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七五旅行事故总扎》作者:花飏若翛 文案: 当旅游业经济不仅全球化,还全史化。 七五的世界里,出现了一家连接古今的旅行社,出现了一位来自未来的地陪导游。 那么,有了现代化气息的七侠五义,会是怎么样的呢? 沈初一:各位游客请看,这里便是闻名史今的开封府。大家请看门口的这些衙役,站如挺松,面色严谨,更加烘托了开封府的庄严肃穆。 众衙役:威武…… 沈初一:瞧这门前站着的红衣少年,俊朗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是侠士风范,这就是大家神驰已久的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了。 展昭:把沈姑娘送去牢里待几天。 沈初一:风流天下我一人,容貌堪比俏娇娘。各位游客,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了。坊间传闻,锦毛鼠白玉堂和南侠展昭之间关系微妙…… 白玉堂:沈初一,你是想去喂鱼么? 沈初一:各位游客,眼前的这位呢,就是丁月华了。丁家三小姐月华虽是四品护卫展昭的官配,但其容貌武功不过尔尔。手持湛卢,却耍花拳…… 丁月华:沈初一,我们单挑。 内容标签: 七五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初一,展昭 ┃ 配角:七侠五义各种人 ┃ 其它:七侠五义,展昭同人,古代导游 第1章 初始      偌大的花厅,红木梁柱,青瓷摆饰,古韵十足。主座上,一位粉衣女子盘腿而坐,手掌弯曲窝着,里头是满满的瓜子,另一只手则从这里头捡着,一颗接一颗地递入自己的口中。三下五除二,朝座位旁边桌上的盘子里吐着壳儿。时值初秋,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女子内外三件,粉色中衣,外头是一件薄纱,将里头的颜色透得更加粉嫩。她长发披肩,梳着简单的小髻,配上有些婴儿肥的脸,显得清新灵巧。虽是脸上有肉,但女子身材纤细,却是一点儿也不胖。女子的五官,说不上精致,但也可以说如是雕琢。   在这个大厅里,一切都很和谐。唯一格格不入的是,花厅角落里隐隐发光的玻璃器械。如同现代的观光电梯,由玻璃围成,可容纳十来个人。它周身隐隐发着微弱的黄光,一下显现,一下湮灭。   突地,“嘟”的一声响起,器械四周玻璃上,蓝光显现。近看去,可以发现那是一串又一串的数据流。   女子赶紧拍拍手,将手中的瓜子揣入裙衫腰间兜里,把桌上的瓜子壳收拾好,又抹了一把嘴,就往器械那边走了。   又是“嘟”的一声,蓝色渐渐隐去,玻璃里头竟出现好几个人来。   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穿着皆是古装。   女子将玻璃门打开,朝里边几位挥手。   “大家好,欢迎来到北宋京都汴梁,现在是天圣二十二年(1044年)。我是沈初一,是大家的地陪导游。”   沈初一,三十世纪人,博古旅行社全职导游。   年仅二十,在十八岁就完成了大学学业,如今已是入业两年。   虽然入业两年,但沈初一来到这,不过两个月。   这里是北宋时期天圣二十二年。   没错,是古代。   刚刚的玻璃器械,就是穿越古今的时间机器——旅行者201号。   早在二十年前,科学家就发明了可回到过去的时间机器。经过十年打磨和反复试验,终于可以准确稳定地通过时间机器回到过去的某一时间。而且科学家惊喜的发现,回到的过去世界与现在所处的世界属于平行世界,也就是说,在过去做什么,改变的只是那个世界的未来,并不会改变现行世界的未来。这一发现,让时间机器很快应用于各种行业,成为三十世纪市场大头。   五年前,时间机器引进旅游.行业,定名“旅行者”。   如今,不管是“旅行者”本身,还是关于穿越旅行的条例办法等都已相当成熟。   古代地陪导游的选拨,在现代是十分激烈的。不仅要能文,还要能武。几乎是十万人里选一万,很荣幸的,沈初一就成为了这十万分之一。沈初一培训半月,实习跟团半月,一个月前才算是正式上岗。作为地陪导游,需要在古代生活,一月可安排四天回现代休假。团的话,是三天一个团,一团不超过五人。行程为一日八小时,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包中餐,不安排住宿。每个来此的游客,都要签订安全与规章协议,保证旅游过程中不打扰古代百姓的生活和不故意造成治安事故等。   “大家叫我小沈或者沈导都可以。”   沈初一一边将人引到花厅正中,一边说着。   “来之前呢,全陪刘导肯定有和大家说明注意事项,但在这里,小沈还是要提醒一下。”   “首先,这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虽然我们怎样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未来,但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拥有人权的。我们要尊重他们,保护他们的未来不受影响。所以在游览过程中,小沈希望大家,不乱来不乱跑,紧跟小沈的脚步,讲秩序、守规矩。”   “其次呢,就是安全问题。这里呢,虽然是京都,但也是江湖所在,拿刀拿剑的人不少,所以请大家一定一定注意安全。虽然来之前,都给大家发了防弹衣,但希望这不是让大家无所顾忌的理由。毕竟呢,我们还是有防弹衣没保护到的地儿,是吧。”   “最后呢,最最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矜持。我知道大家来这里,奔的不是包拯公孙策,就是展昭白玉堂,不管是谁,大家都控制一些。他们都是朝廷命官,我们百姓惹不得,所以呢,远观就好。而且呢,他们都是自带‘走哪哪死人’的属性,万一碰上了官司,可就不是小沈能解决的了。”   ……   “好了,现在我们原地休息,五分钟后出发。”   这个团是散客团,五位游客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四十来岁,最小的也就是读初中的模样。全陪导游是经验丰富的刘影,三十来岁的女汉子。虽然来得多了,但她兴致一点也不比游客少。   她凑到沈初一旁边,小声问道:“一,今个儿展昭在不在?”   沈初一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刘姐,看的次数也不少了吧,还没看厌?”   刘影睁大了眼,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啦,展昭可不比咱们家里,这可是纯天然的,一刀没动过的!那小模样,姐姐我看过一次后,就再也忘不了了……”   “咳咳。”沈初一清了清嗓子,“姐,你这就太夸张了。”   “你就说到底在不在吧!”刘影白了她一眼。   沈初一歪了歪头,说:“应该在吧……上次出团的时候,就听着乡亲说,他要回来了……”   展昭外出办公,沈初一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实习的时候。   “上次出团?你你你!”   上次出团可是三天前啊!   刘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她说,“你除了出团,就不出去转转?”   “也出去啊。”沈初一理所当然地说,“没粮食饿了的时候。”   其实呢,也不是沈初一不想出去。   刚来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都会出去,但时间久了,也就乏了。新鲜感一过,她就自动回归家里宅了。在外边,只能看看吃吃,但在家里,可以拿出现代玩意摆弄,还能用存储电源投影设备追追视频看看八卦呢。怎么比,都是宅比较好。   旅行社有规定,参与古代旅行的游客不得携带现代设备及物品。在进入时间机器之前,会进行检查和换装。每位游客都会穿戴旅行社特制的防弹衣,其中含有计时装置和定位装置。全陪携带总控制设备,负责管理游客自由活动时间控制和定位提醒控制。这个总控制设备,形状犹如戒指,按下按钮会弹出仅自己可见的虚拟面板。另外,全陪还会携带其他方便管理的现代设备,已备游览中的不时之需。   而地陪导游,因为在古代的时间较长,有相应权利带一两个现代设备的。但其设备必须保证不得流出宅院,否则轻则罚款重则开除并承担相应责任。   五分钟一到,沈初一就集合出发了。   宅院坐落在汴梁城内城墙不远,虽然离市区远,但从这里出发,避人耳目,带团入中心区也方便许多。宅院算是大户,门口挂的牌匾写着“沈府”两个大字。沈初一呢,是迄今为止的第二个地陪导游。头个导游也姓沈,是打入古代的先头部队。一般来说,换导游就得重新落户,所以为了省去麻烦,旅行社优先选择同姓导游,而且签约一签就是五年。   “各位,请跟我来。”   “为了我们交流方便呢,我们统一称呼现代为‘家里’。”   “现在大家所看到的呢,是汴梁的城墙。城墙上‘汴梁’两个大字是楷书,具体来说就是宋体字。从后汉起,隶书逐渐演化为楷体……”   城墙离主心区行程边走边讲两个小时左右,沈初一从房屋建筑、宋代服侍、习俗等等一一介绍。为了增加兴趣性,还加入了一些小故事。游客听得仔细,偶尔看到街边新奇的玩意儿,还会主动发问。   一切按照行程顺利进行着,到了中餐时间,沈初一将一行人带到了汴梁城最好的酒楼天香楼。上菜过程中,沈初一向大家介绍,下午还有两个点,一个是开封府,一个是皇宫外围。   “这两个地方,就相当于家里的国家政府和国.务.院,所以呢,大家一定要紧跟着小沈,远观即可。幸运的话,大家还可以看到一些名人侠士。”   话音刚落,一桌人兴奋起来,各自猜想期待会见到的人。   “可以看见展昭吗?”   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而出。   沈初一看去,是那个初中小姑娘。   “不一定哦。”   沈初一话音刚落,就听得窗外边有人喊。   “展大人,你来嘞。”   呃……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   一桌人都听到了,也几乎是同时前仆后继地凑到窗户边看。   沈初一是被挤到窗户边的,她也忍不住顺着众人目光看去。   果然,酒楼门口一隅,红衣飘扬。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楼上这边炙热的目光,那人微仰起头,看来。   眉峰如剑,眸光虽然带着凌厉,却被眼型柔和。鼻粱高挺,唇角微抿。他的五官,精致得简直不像话,说是从画中走出的人,也一点儿都不夸张。一身红衣,随风飘扬,似火一般,燃得看的人,浑身发热。   大概是无意,他的眸子正撞沈初一的眸。   相对的那一瞬,沈初一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深眸带光,如烈日灼心。    第2章 碍事      眼前的人,并不是没见过。但四眸相对,还是第一次。   沈初一还愣着,突地眼前黑影掠过。她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团里最小的那个女孩整个身子从窗口跃出,眼见就要摔下去。她来不及多做反应,本能地翻窗去抓对方的身子。   她的动作,几乎是和对方的呼救一同而出的。   也算手快,沈初一抓住了女孩的手。但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自己也整个在窗外。另一只手挂在窗沿,承担着自己和女孩的重量。原本就吃力,偏偏这女孩也不省心。在下边一边乱荡乱动一边嚷嚷:“救命啊!展大人救命啊!”   听到“展大人”三个字,沈初一额上青筋跳了跳。   原来对方早有计算,看来自己是吃力不讨好了……   正想着,沈初一感觉拉着女孩的手一轻。移眸看去,只见红衣已经将对方圈入怀中,他也看她,低声说了句:“我来。”   温润清朗的声音,如同潺潺清流声响附在耳边。   沈初一点了点头,将抓着女孩的手松开。   展昭立即旋身踢墙,抱着怀中的人平稳落地。   松了女孩,沈初一自己便轻盈许多。   她示意窗边的人离开,手一使力,身子翻转钻入,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实地上。   站定后,她垂眸去看外边景象。   红色率先闯入视线。   身姿挺拔,他仰着头,也在看她。   而被他救下的女孩,正如同得到宝贝一般正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双眼大放异彩。   沈初一抚额,看了眼刘影,说:“刘姐,你照看一下其他游客。”   说完,便快步向楼下而去了。   天香楼门口,展昭无奈地看着紧抓着自己的女孩。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女孩答得飞快:“江湖人不拘小节!”   展昭抚额,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就听得有人发声。   “你又不是江湖人。”   “你只是不属于这里的游客一名。”   是沈初一。   她没看展昭,直径对着女孩说。   “潘同学,您刚才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现在请配合我行动,不然您接下来的行程很可能被限制自由。”   女孩抓着展昭的手不放,嘴硬着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还不允许我有意外了?”   “那好。”沈初一皮笑肉不笑,“现在请你放开展大人的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女孩看了展昭一眼,然后眼一闭心一横,说道:“我偏不……我就赖着展昭了!”   展昭微惊。   虽然听不懂她们之间的对话,但这姑娘最后一句他听懂了。   “姑娘,展某还有公务要办,请你自重。”   展昭凝了表情,沉着脸看抓着自己手臂的人。   展昭身后还有两个差役,见自家展大人被人调戏,立即面红耳赤斥责。   “姑娘,若是耽误了我们办案,就莫怪我们请姑娘去开封府监牢坐坐了!”   “快些放开展大人的手,你如此无礼,是要挨板子的!”   ……   女孩十三四岁,年纪小胆子却大。两个差役吓唬她,她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羞愧感,反而更加撒泼。   “我就不就不!我来汴梁就是为了看你的!”   “我一直一直都很崇拜你!我要嫁给你!”   “我要嫁给你,展昭!”   ……   女孩露骨的表白让展昭脸红到了耳根,他想拽回自己的手,但又不想用武力对付一个弱小女子。他叹着气,耐着性子说:“姑娘,展某确有公务。”   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楚明了。   “妨碍公务,当受杖责之行。”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展昭无奈,最后,他只能将求助目光移向了沈初一。   “潘小婉,你说的是真的?”   沈初一问她,咬牙切齿。   潘小婉一愣,刚想到什么,就见眼前身影晃过,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就被擒住了。她刚要挣扎,却无奈对方速度更快。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银色手镯扣到她的手腕,她几乎是马上的就放开了展昭,一刻都不敢停留地凑往自己的全陪导游。   银色镯子是专为制约游客不文明行为及违规行为的“制约环”,分为主环和副环。主环佩戴在全陪导游身上,无任何副作用,充其量就是饰品。而副环,则有地陪保管,若游客行为违反协议规定,地陪有权利为游客戴上“制约环”副环。副环若离开主环一米,会产生微弱电流刺激,以此警醒游客并规范游客行为。   果然,制约环一出马,潘小婉立即就怂了。   虽然刚刚刘影怕出事,带着游客下了楼,但她与潘小婉的距离是超过一米的。所以,潘小婉在感受到“制约环”的恶意后,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事情总算解决了,沈初一呼了口气,立即向展昭陪笑道歉:“展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妹妹从小被两老惯得不像样,不懂规矩和人情。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她吧。”   展昭思绪还在刚才沈初一的动作,他双眉微蹙,看了眼女孩方向,问:“刚刚那是什么?”   她给对方扣下银色物件,对方立即就松开了他。那到底是何神奇之物,竟让人与之前举动如此大相径庭?   “啊?”沈初一装傻充楞,“哪有什么啊?”   展昭定定看她,见她依旧不变模样,也就作罢。   既然不愿说,他也就不强求。   他垂眸,缓缓吐出两个字。   “无碍。”   说完,他迈步进入酒楼。   一句“无碍”,也不知是让他原谅而无碍,还是她不愿说明而无碍。   总之,沈初一挺直的背总算能松懈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珠子四处转着,待看到潘小婉时,还不忘瞪她一眼。   她和展昭的第一次交集啊……就这样被游客搅合着,不愉快地结束了……   因着饭还没吃完,沈初一招呼着游客先回楼上继续吃,她则再为客人点几份热菜下饭。   刚走到前台,不巧听见展昭和掌柜的对话。   “李大栓走了?”   “嗯,对啊,就刚刚!就刚刚展大人您被……那啥的时候……”   “哪个方向?”   “就、就右边……”   “多谢。”   掌柜话音刚落,展昭连同两个衙役快步而出,往右边而去了。   默默听着的沈初一摸了摸鼻子。   原来展昭是真有公务啊……   看来刚刚潘小婉还真妨碍公务了……这、这要是被追究起来……   呃……感觉很不妙啊……   沈初一凑到掌柜跟前,小心翼翼问道:“贾老板,这李大栓是什么人啊?”   天香楼和沈家的关系就好像是现代餐馆和旅行社的关系,所以贾老板和沈初一也算是熟人,听她问也没藏着掖着。   “酒楼原来的厨子!”   “原来?”沈初一好奇地问。   “对,就刚刚,他辞了工。”   贾老板说着,摇了摇头,继续。   “展大人找他,啧啧,看来啊……是摊上大事了……”   沈初一歪了歪头,赞同地点头。   谁知贾老板又是一句,差点没让沈初一栽地上。   “你们让展大人错失捉拿李大栓的时机,摊上的事啊,更大啊……”    第3章 收获      午时刚过,日正于顶。   初秋的太阳也不浓烈,暖暖和和地照在人身,让人不疲不惫。偶尔有风拂面而来,清清爽爽的,使人神思清明。   开封府大门口,一抹红衣格外显眼。   是展昭。   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差役。   几人走到门口,其中一个差役驻足,忍不住问道:“展大人,这回让李大栓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展昭蹙了眉,一身正气越发浓烈:“天网恢恢,必疏而不漏。”   另一个差役立即点头:“嗯,我们一定可以抓到他的!”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垂头继续,“如果没有今天那劳什子事……我们大概已经抓到了……”   “对对对!要不是那小丫头拉着我们展大人手不放,能让李大栓有机会逃脱吗!”   “要不是咱们展大人心善,那丫头的手早折了!”   ……   听着身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展昭好笑地摇头。   拍了拍他们的肩,展昭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主要是我们的疏忽。”   “要找到李大栓,也不只是这一条路走。”   “所以呢,莫怨天尤人……”   他正说着,眸光无意触到一角。   粉红并不鲜艳,却让人难忘。   他定睛看去,正是他所猜之人。   两个差役原本虚心听着展昭的话,听他突然不出声了,随他看去,只见远处一行人格外眼熟。   “这这这、这不是今天那小丫头吗?”   “好家伙,还敢来开封府!展大人,要不要我们把那小丫头抓过来?她今天可是妨碍咱们办公了,可得好好教训!”   ……   差役的注意都在潘小婉身上,丝毫没察觉其实他们的展大人看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在滔滔不绝而已。   而他,却是越看着,眉头蹙得越深。   *   “开封府呢,是北宋京都官吏行政司法的衙署,被誉为天下首府。历史记载,开封府共有183任府尹,最有名的,当属我们的包拯包青天了。”   “历史传言,包公面如黑炭,额坠月牙……这个传言啊,是一点儿也不夸张。不妨告诉大家,我们包公啊,是真黑。额上的月牙也黑,就是比面色白一点点儿。包公的传说相信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晓一二。那我就说说,大家不知道的。包公呢,从来不穿白色。别人的亵衣都是白色的,咱们包公的亵衣灰、蓝、红皆有。”   “公孙策公孙先生呢,学富五车,通于医理。如果让我用四个字概括公孙先生的话,那于小沈来说啊,公孙先生就是只‘白面狐狸’,面虽白,却是真腹黑。公孙先生呢,穿衣服倒是没什么禁忌,就是有个小癖好,喜欢在衣服上画竹子。高风亮节嘛,倒也符合性格。”   “展昭,现为大宋四品带刀护卫,被圣上封为‘御猫’,在江湖人称‘南侠’,佩剑为巨阙神剑。展大人是个偏执狂,这一点,我们从他便服清一色为蓝色就可以看出了。展大人呢,刚刚大家也看过了。过程呢,不太愉快……但幸得展大人为人宽厚谦和,不然啊,潘小婉同学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   沈初一正介绍着,突地团里有人大喊。   “啊,是展大人!”   “展大人在看我们!”   一声起,一行人立即兴奋起来。   沈初一却是有些心虚,偷瞄着看了眼那边。   她讲解时是侧着身子的,一小半对游客,一大半对开封府方向。所以,她的偷瞄,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各位,小沈觉得现在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比较好,毕竟刚刚得罪了南侠……”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立即响应沈初一的号召,自由活动时间也不要了,纷纷说直接去下一个景点了。   潘小婉还有些念念不舍,她咬着嘴唇含情脉脉地看了眼展昭,然后视线慢慢移向自己的手腕。她瘪嘴,含着泪转身跟在了全陪身边。   沈初一呼了一口气,离开时又看了眼展昭。   不知怎的,她觉得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   但这种感觉,很快被沈初一否决。   人展昭没事看你干嘛,又不是倾国倾城!   想着,沈初一猛拍自己脑门让自己清醒。   转而跟上自己的队伍,继续自己的工作。   “各位,开封府的行程虽然遗憾结束,但是开封府的故事嘛,小沈可以给大伙儿来好几个……”   “就说说咱们包大人黑脸的故事吧……”   *   “怎么了,展大人?”差役见着对方都走了,展大人还看得出神,没半点动静,忍不住问道。   展昭目光还在那处,缓而,他问了句。   “你们没看出什么吗?”   “啊?”   两差役愣了。   展昭继续:“一行七人,在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呃……”   差役的沉默表示,自己还真没注意……   展昭收回视线,微垂着头,声音放轻。   “而且,她说的……”   “哦,对了,展大人懂唇语!”   “那姑娘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   展昭双眉紧蹙。   说的,可都是关乎开封府的事宜……   虽然话语组织得奇怪,还有些生僻词汇……   但,这些,她是从何而知?   为何是此形式?   又为何有人,愿意听她说?   这个人,他想,该查一查。   *   开封府花厅。   包拯坐于正座,公孙策为其之右。   四大校尉为两排而立,一边两个。   展昭位于中间,拱手行礼:“请包大人降罪,由于属下的疏忽,让李大栓趁机脱逃。”   “展护卫无需自责,本府已经听说事情详细了。”包拯摆手,缓而又说,“想来李大栓不会再去天香楼了,但有一处,他一定会去。”   “秋月是他的老相好,他怎么着,都会安置好此人的。”公孙策顺着包拯的话说道。   包拯点头,缓而问张龙赵虎:“张龙赵虎,秋月居处可打点好了?”   “回禀包大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就等李大栓来了。”张龙回道。   “嗯。”包拯点头,缓而又问王朝马汉,“那你们二人呢,监牢之人可有透漏新的讯息?”   王朝叹了口气,摇头。   马汉苦着脸说:“包大人,那小子除了李大栓的名字,其他的,都不愿说了。”   “再与他磨磨。”包拯说道。   王朝马汉点头:“是,包大人。”   包拯满意地点头,缓而又看展昭。   “以防万一,展护卫明日与张龙赵虎一同行动。”   缄默。   几秒过后,展昭才回了一个“是”字。   包拯狐疑地看了眼展昭,随意问了句:“展护卫心中有事?”   知道包大人看出了自己的心不在焉,展昭歉疚地开口:“回大人,属下在想今日天香楼之事。”   “哦?”包拯饶有兴趣地问。   “今日虽被年幼女子唐突,但展某更在意的是,劝诫之人。”展昭声音放沉,继续,“属下觉得,那女子并不简单。”   “那女子可是姓沈?”包拯突地来了一句。   展昭一愣,直直地看着包拯。他不太确定对方是否姓沈,他还没有查明对方来历。不过……在远处读其唇语时,倒是听其自称“小沈”。不过这个,包大人如何得知?   包拯笑笑,说道:“如果是姓沈,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是为何?”展昭不解。   “有过往来。”   包拯回答得言简意赅。   缓而,他看了眼依旧困惑的展昭,又笑。   “不过……展护卫也不妨查查。”   稍稍停顿,他笑意扩大。   “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4章 擒人      一天的行程结束,沈初一送走了旅游团。看着“旅行者”201号蓝光湮灭,里面已空无一人,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今天算是有惊无险,虽然不知道展昭对于小女生的骚扰怎么想,但沈初一觉着,展昭也不可能是个小气的人呐……这点小事,他应该不会在意吧。这样自我安慰过后,沈初一走到花厅主位上瘫坐下来,手伸进衣裙自制的兜里掏出了早晨没吃完的瓜子,又开始嗑了起来。   嗑着嗑着,沈初一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她将剩下的瓜子放下,双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瘪着嘴想:明明吃着东西,怎么还叫嚣着饿呢……   她叹气,转而站起身,往厨房去了。   去了厨房,沈初一差点没掀锅。   明明昨天还剩了几个馍馍,竟然被老鼠啃得只剩下了沫沫!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老鼠都欺负到人头上了!   要不是“家里”只让带一两件现代物,她会被一只老鼠欺负?   无奈,沈初一只能咬牙切齿。   储备的粮食已经吃完,没办法,沈初一又得出门采购了。   沈初一看了眼外边,天色灰蒙。正值晚饭时间,接近傍晚。她得快些了,再晚摊贩都收拾完了。想着,沈初一掂了掂自己的钱袋,还有些份量,她也就放心出门了。   沈初一熟门熟路,没过半小时,她就把三天的粮食买到了手。这时候,她正悠闲地漫步在回去的路上,手里还拿着一个肉馅烧饼心满意足地吃着。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远处两道光影闪入眼中。   跑在前头的人,逃命似的往她冲来。   沈初一脚步微动刚要避开,就看见一抹红影更快地从后边而来。越过那前头的人,然后一个转身,拦截住了对方。对方还想挣脱,却不敌红衣身手敏捷,三两下,那人双手已经被反捆在背制服住了。   制服住他的红衣,正是展昭。   沈初一将口中的烧饼咽入喉中,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展昭转身前看她的那一眼。   我的天啊,展大人那眼神,目光如炬……   呃,她咋觉得瘆的慌呢。   不该啊,历史的南侠展昭可是温文儒雅的主儿,她到底是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沈初一正自我批评着,就听得前方清朗的一声。   “姑娘。”   沈初一看去,展昭正看着自己。   “可否助展某一臂之力?”   她歪着头,迟疑地拿手指头指向自己。   对方点头,轻应了一声。   沈初一立即凑上去,堆着笑问:“展大人,有什么吩咐啊?”   不怪沈初一狗腿,展昭在汴梁城的威望,可是仅次于包拯公孙策。要是她真得罪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混了……   “谈不上吩咐。”展昭莞尔,眼神示意了一下两手擒住之人,继续,“展某左手行动不便,无法一直擒住此人送往开封府。今日见姑娘身手不凡,定是习武之人,不知这一路,姑娘能否施以援手?”   “展大人受伤了?”沈初一蹙着眉头,看着展昭的左手手臂。   展昭颔首。   诶?   可是今个儿……温小婉一直抓着的……不就是左手吗?   那时候,展昭怎么没说?   沈初一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头应下:“好的,帮得上展大人是小的的福气。”   您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吗?   *   展昭用绳子将男子的手臂负背捆绑,绳头给了沈初一。男子走在前边,沈初一和展昭并肩在后边督促。一路和谐。   沈初一越想越不对劲,这就牵个绳的事,展大人完全可以自个儿来啊……   她歪着头看了眼展昭。对方直视前方,不偏不倚。那模样,要多正直就有多正直。她收回视线,默默在心里给出了答案。展大人一定是怕出突发事件,自己手负重伤无法应对。嗯,一定是这样。   回开封府至少要个二十分钟,沈初一觉得这样的三人行太尴尬,于是开口找话题:“展大人,不知这人犯的什么事啊?”   展昭这才偏过头看她,声音缓缓溢出口中,如同潺潺流水。还没饮,就已经感受到甘甜了。   “偷盗行径,被擒个正着。”   沈初一“哦”了一声,睨了眼前边的人,心里腹诽着:展大人的地盘都想偷东西,真是在老虎地盘上撒野啊……   “这么晚了展大人都要巡街,真是辛苦啊。”沈初一拍着马屁。   展昭轻蹙了眉头,瞬间又舒开,也说了一句:“展某也没想到,巡街都能碰见姑娘。”   呃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歧义?   像她专程跟踪他似的!   虽说……今日是遇见了三次来着……   可那都是偶然啊!   沈初一立即解释:“我出来买粮食的!”说着还舞动了下一直拿在手上的“证据”。   “嗯。”展昭轻应,也没多说。   这更让沈初一尴尬了,她眼珠子一转,又扯道:“都说一天能遇见三次就是有缘,展大人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呐……   她说着,看向展昭。触到对方那双眸子的时候,不知怎的,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   怎么有一种说错话的感觉……   “的确有缘。”   展昭点头,赞同了她的话。   明明是温柔的话语,怎么听在沈初一耳里,就总觉得怪怪的呢。   怎么搞得,这莫名的敬畏是怎么回事!   “姑娘。”   展昭主动喊她。   沈初一立即睁大眼睛看对方,听着对方下文。   “不知今日,你制服那小姑娘的物件是何?”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沈初一咳了咳,笑了笑,说道:“是约定。”   “约定?”展昭不懂。   沈初一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之前带那妹妹出来玩就约定过要听话,如果不听话就会戴上镯子警告,再不听话就意味着回家有餐死的打,她就怂了。”   展昭蹙眉,心情复杂。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分辨对方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他无法反驳……   若是真的,又太牵强……   见展昭皱眉了,沈初一立即转移话题:“不知展大人今日要找之人可有找到?”   展昭摇头,略显失落。   沈初一看他如此,心里也有些自责。   “展大人……这事……”   话刚说一半,就被对方打断。   对方眸光一亮,舒开眉头问她:“怎么?姑娘有意帮忙?”   沈初一懵逼了。   诶诶诶!她哪里表示自己想帮忙了?她不就是随意问了一句吗!   见沈初一没出声,展昭继续说。   “今日若不是令妹……恐怕那人已经伏法。”   “这件案子,展某已经查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查到这条线,却不想还是让对方……”   “唉……展某真是无能……”   ……   “展大人你别说了。”沈初一重重地吞了口口水,“若是有帮得上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展昭一喜:“多谢姑娘。”   沈初一抚额。我要再不应下,你再说下去,我就感觉自己万劫不复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开封府正门。   见展昭归来,立即有差役迎了上来。   沈初一赶紧将绳头递给来人,然后看向展昭,抱拳告辞:“展大人,我先走了哈。”   “且慢。”   正举步,对方开了口。   “姑娘,展某送你吧。”   沈初一嘴角抽搐。   我刚送你回来,你又送我回去?   “天色已晚,姑娘一人展某实在不放心。”   沈初一抬头看天。   原来不知觉中,天已经黑了啊。   她呼了口气,想要推脱,见展昭三两句话给差役交代完,正对着她笑。   好吧,美男计还是有效的。   沈初一也对展昭笑笑:“那麻烦展大人了。”   “不麻烦。”   展昭回得很快,接下来的一句更快。   “顺便还能与姑娘谈谈,明日如何擒拿今日逃脱之人。”   沈初一一个踉跄。   哎哟我去!   这才刚答应,就提上日程了……    第5章 换装      再次见到展昭,是在一处烟花柳巷里。   这条巷子,遍布青楼,相当于现代的红灯区。昨晚展昭送她回家,就与她约好今日辰时巷子的四季楼见面。昨夜的归程,展昭已与她说明了大致。   他所抓之人,名为李大栓。现在有一条线,就在这四季楼里。楼里的姑娘秋月,是李大栓的老相好。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在年前李大栓承诺了秋月替其赎身。到如今已入秋,事情也有些眉目了。但李大栓这段日子所走的路,却是一条不法之路。至于怎么个不法,展昭没说,沈初一也没多问。反正展昭要她帮的忙就是,以女子之便利守着秋月。   沈初一见到展昭之前,先见了张龙和赵虎。   当时两人看着自己,满脸新奇兴味。   张龙抱着双臂,挑着眉问沈初一:“你就是沈姑娘?”   沈初一点头,想着应该是展昭提前知会了,对张龙和赵虎抱拳:“张大人好,赵大人好。”   张龙赵虎对视一眼,前者好笑,后者摸了摸鼻子说:“别叫大人大人的,怪别扭的。”   沈初一知道四校尉都是平实之人,便没多说,直接叫道:“张大哥,赵大哥。”见两人没排斥,又说道,“你们叫我小沈就好。”   张龙咳了咳,说:“这样称呼女孩子,怕是不好吧。”   赵虎赞同地点头:“不如我们就叫你沈小妹吧。”   “好啊。”   于是乎,沈小妹这个称呼就此传开。   之后沈初一再认识开封府的人,对方几乎都这么称呼她,除了……咳,展昭。   回归正题,称呼定下,张龙赵虎也不含糊,立即就带着沈初一去见秋月。   开封府找上秋月的事并没有传开,这几天张龙赵虎都是便衣出行在四季楼。怕打草惊蛇,所以此次行动只有张龙赵虎和两个差役盯着,哦,现在还多了展昭和……沈初一。   一边上楼,张龙一边说道:“两个差役埋伏在暗中,我和赵虎则在明面上。你瞧我两人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乔装成了公子哥。”   沈初一默默看了眼两人,心里表示:并没有看出来……   “我们虽在明面上,却还是有诸多不方便。”赵虎补充,“展大人把沈小妹你找来的真及时,可是帮上大忙了。”   沈初一听对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笑笑,问:“那我是扮成秋月的丫鬟吗?”   张龙挠挠头,看了眼赵虎。   赵虎清了清嗓子,说:“秋月身边的人,李大栓都认识。所以突然多出个丫鬟,怕是不太妥当。”   “那我……?”   “沈小妹你……得扮成新来的姑娘。”   听见赵虎的话,沈初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扮青楼姑娘?   张龙怕她有想法,立即说道:“沈小妹放心,不卖艺也不卖身,就是装装样子。你的出现,是四季楼的妈妈安排的,专程让秋月调.教的,这个缘由比较合情理。”   “呃,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答应就太小气了。   再说她一个现代人,又不封建又不迂腐。为开封府办事,说不定以后带团什么的还能行方便……只有利没有弊,这么想,沈初一突然就动力十足了。   敲响秋月的房门,是老鸨开的门。一见沈初一,立即露出一副满意面色:“是个美人胚子。”   呃……怎么有种被卖的感觉……   张龙赵虎没进门,说去楼下先坐着,让沈初一听老鸨安排。   老鸨牵着她进门,她一眼就看见了倚在窗边面带愁容的温婉女人。   女子已近三十,装扮雅致可人。虽然年纪大,但仍风韵不减。听见动静,她的视线从窗外移开,看了沈初一一眼,转而看向老鸨,说道:“这就是府衙派来之人?”   老鸨瞪了她一眼,说道:“秋月你也别不乐意,谁叫你瞎了眼看中了个坏心眼儿该遭雷劈的。”   秋月眉头一蹙,面色阴郁,却不反驳。   老鸨继续:“好好听官差的话,等那李大栓伏了法,你也有功劳。”   说完,老鸨看向沈初一,又堆起笑:“姑娘既然来扮我楼里新人,就先换身装扮吧。”   沈初一看了眼自己的着装,说道:“我这样挺好的啊。”   “你看着是好。”   老鸨朝她暧昧一笑,将她推到里间。   声音时高时低,听得沈初一一身鸡皮疙瘩。   “但男人啊,看着就少了味道咯。”   *   展昭来四季楼,也是做了一番乔装的。   在脸上画了黑痣,还贴了胡子。英俊依然,多了份成熟味儿。   看到展昭扮丑还这么俊,张龙心里有些不平衡了。他看着展昭瘪嘴,说道:“展大人,你可让属下怎么活啊。”   展昭一愣,问道:“张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赵虎叹了口气,道:“展大人,他这是嫉妒。”说着,拍了拍张龙的肩膀,“你都有嫂子了,还惦记着俊点能勾引小姑娘?”   原本是埋汰张龙了,却没想被对方将了一军。“展大人,他说你俊是勾引小姑娘的……”   赵虎默。   展昭倒不在意,反觉两人斗嘴好笑。   他轻挑眉头,随意问了句:“沈姑娘呢?”   “楼上呢。”张龙指了指楼上秋月房间的方向。   展昭随着对方手指看去,点了点头。   张龙凑到展昭身边,好奇地问:“展大人,你真要调查这沈姑娘?”   展昭歪了歪头:“怎么说?”   “这沈姑娘不是你专程找来的吗?”赵虎也好奇,凑了上来。   “她呀。”   展昭摇摇头,一字一顿。   “是自己撞上来的。”   “哈?”   两人不太懂。   还要问,只听得楼上有房门打开,然后有人叫他们。   “张公子,赵公子!”   是老鸨的声音。   两人抬头,老鸨得意一笑。   “快来瞧瞧妈妈我的成果!”   转而,眼睛看向房内。   “我的姑娘诶,快出吧。”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个别扭的身影不情不愿地从房里挪出。   女子梳着单螺髻,垂发皆置于左边。髻上银饰点缀,插了支坠了颗珍珠的翠玉簪。耳环首饰与头饰呼应,皆是玉石银饰。那女子立在扶栏之前,身影窈窕,面色红润可人。面上是淡雅妆容,清新又带着些别样韵味。里穿素雪绢裙,外边套着浅绿纱裙,手臂上挂着雪白长丝绸披帛。装束如绿波,而她的脸,就如绿波中不可亵玩的莲花。   这是沈初一。   一时间,张龙和赵虎都看呆了,就连展昭看着,都有一瞬的怔愣。   不止张龙赵虎,楼内大厅里的男人大多都注意到了这楼上的一抹亮色。   几乎是马上的,就有人嚷嚷要这姑娘。   然后,此类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样的声音,老鸨听得不少,回应得也很淡定。   “各位客官莫急,这还是雏儿,妈妈我还要调.教.调.教,不日便能服侍各位了。”   说完,便赶紧让沈初一进去了。   楼下一片唏嘘,老鸨倒是不在意,看着张龙赵虎眨了眨眼睛。   门关上了。   张龙吞了口口水,问展昭:“展大人,这沈姑娘该是好人吧?”   赵虎拍了一记他脑门,说:“哪有以美丑辨人的!这俗话都说,蛇蝎美人!”   “那展大人算什么……”张龙弱弱地问道。   赵虎默。   方才看楼上那眼,展昭心中是有不平静的。但只是一瞬,这时已然平复下来。   “是不是好人,需用心感受。”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从未说沈姑娘,不是好人。”    第6章 功过      让沈初一亮相之后,老鸨给她交代了几句,大致就是有什么事找秋月就行之类的,说完就出屋下楼去向张龙赵虎邀功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沈初一和秋月。   沈初一这一身,都是老鸨帮她装扮的。而这房间原本的主人——秋月,一直倚在窗边,挪都没挪过步子。所以,如今两人独处一屋,沈初一格外尴尬。很明显了,对方根本不欢迎自己。沈初一觉着,她还是不说话为好。于是乎,沈初一垂头,开始玩自己的手指头了。   房里陷入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边的人动了。   秋月一步一步,轻缓中带着迟疑。最后,她在沈初一对面坐下。   “你是开封府的人?”   秋月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沈初一手上动作一顿,不解地抬头看她:“是谁的人,很重要吗?”   方才自己一来,秋月就有类似这样的问题。   秋月摇摇头,没有看沈初一,垂头自嘲地笑:“我在问什么傻话呢,你为其做事,怎的就不是他们的人……”   沈初一张了张口,想反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她不说,秋月却突地抬头瞪大眼看她。   眸光闪烁,血丝满布,眼角分明带泪。   “我协助你们捉拿大栓,真的有功吗?”   一字一顿,强调着对这问题答案的重视。   沈初一不懂她为何如此,毕竟这件案情她知晓的并不多。但秋月主动配合官衙办案,该算功劳。   不过……秋月这么功利?   沈初一看秋月的眼神,几乎是立即的,就多了点味道。她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回:“当然是有功的。”   “那……”   秋月脸凑近沈初一,瞳孔睁得越发大。   “用我的功,能抵大栓的罪吗?”   沈初一怔愣,她竟没有想到秋月是有此番请求!   她回视对方,对方的眸里血色骇人,沈初一却没有回避。   “那你知道,李大栓是何罪吗?”   秋月眼眶润了,她吸了吸鼻子,点头:“听说了,大栓用了不法的路子牟利。”顿了顿,她又急迫解释,“但那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赎身……”   秋月身处风尘,厌倦了这里的虚情假意。她是爱李大栓的,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随对方。她知道李大栓家境不好,也知道他只是个厨子。但喜欢,就是喜欢。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表示并不嫌弃对方。而李大栓也向秋月保证,半年之内便为秋月赎身。   但钱并不是那么好赚的,半年下来,李大栓还是没攒够钱。   秋月当时也是犯傻了,只想着要改头换面地生活,不再为妓,不再下贱地讨好别人。她想做李大栓的女人,而不是别人的。所以,她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李大栓,最后逼着对方承诺了一个期限为其赎身。   而今天,就是这个期限的最后一天。   “大栓一定会来。”   秋月肯定地说道。   “可如今,我却不愿他来。”   “一辈子为妓都好,只要他平安……”   “不。”   沈初一缓缓开口。   “他必须得来。”   顿了顿,继续。   “他若不来,就是负你。他若不来,也不见得平安。”   “我想,李大栓现在最想的,就是见到你。”   “或许见到你,他就什么都想通了。”   “你的功,或许抵不了他的罪。但是他自己,是可以的。”   “不法的事,绝不会是他一个人就能做成的。所以,只要他主动坦白,并帮助开封府将案件了结,他不就有功了?”   “他的功,当然可以抵他的过。”   沈初一话音刚落,秋月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秋月姑娘,在下张某。”   是张龙的声音。   不知为何,沈初一觉得张龙这一句有些滑稽。她清了清嗓子,转而看了秋月一眼,对方朝她点头,她才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立着的,不止张龙,还有赵虎和展昭。   看见展昭,沈初一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局促。她赶紧又回了位上,装着不在意装着一如平常。   展昭走在最后,他转身刚将门关紧,赵虎就忍不住对沈初一说。   “沈小妹,你说得太好了!”   沈初一一愣。   赵虎挠头解释:“呃……我们站在门外有一会儿了。”   古代就是有这点不好,门窗都是纸糊的,屁大点声音外头都听得见。   不过沈初一也不在意,反正刚刚说的都义正言辞。   “沈小妹,你方才那番话,真挺让人佩服的。”张龙也赞道。   被一句接一句的夸,沈初一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腼腆地笑笑,转而看向展昭。她可不是想着让展昭也夸她,她就是想问:“展大人,那我刚刚说的……功可抵过……?”   展昭颔首,转而看向眼神灼灼的秋月,肯定地说:“自然。”   秋月终是呼了口气,面色缓和了许多。   “几位大人放心,若是今日大栓赴约前来,秋月必会让其伏法并坦白一切。”   张龙赵虎一喜,看向展昭。   展昭眸色清亮,莞尔开口。   “如此,再好不过。”   *   桂花飘香,秋风送爽。   沈初一和展昭立于四季楼后院小园亭中,绿色与蓝色的靓丽,使得花草都精神许多,还有鸟儿在低空盘旋,高声吟唱。那两抹颜色,如同一幅山水画,没有浓墨重彩,却如混为天成,叫人心旷神怡。   和展昭单独相处,沈初一开始有些紧张的。她咳了咳,开口问他:“展大人,你把我叫来后院……”   “有些话,秋月不宜听见。”   说着,展昭眉头微蹙,继续。   “李大栓牟的利,是倒卖私盐之利。若他坦白,必然从轻处罚。若他执迷不悟,恐怕……会处以死刑。”   沈初一有些惊讶。   私卖个盐,在宋朝处罚这么严?   她吞了口口水,继续:“这为何不宜让秋月知道?”   “她只知是不法之事,但并不知道究竟是何。或许在她心里,对方犯罪的程度并没有那么重,所以她才愿帮助劝说。”   “但李大栓他自己,是知道的明明白白的。他知道自己是死罪,会乖乖伏法吗?就算坦白从轻,与他而言只是保了命,他的余生大概会在牢里度过。这样比较,大概还是跑路最有利。”   “所以今日,是我们抓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了。他若来,必会事先有所安排,想尽一切办法逃脱,甚至利用他的上线权利。”   “而我们,不仅要捉拿李大栓,还要……找到他背后的那个人。”   沈初一觉得有些糊,展昭的意思是今天的任务并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秋月说服不了李大栓?   李大栓是不好抓的?   然后……不仅要抓不好抓的李大栓,还要找出指向其他人的线索?   是挺复杂,但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展大人,我只要盯秋月报告李大栓行踪就可以了吧?”沈初一问道。   抓人找线索的事情,是你们来吧……   展昭点头,缓而又说:“到时麻烦姑娘的恐怕不止这些,展某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着,展昭微微躬身,双手抱拳。   沈初一觉得很不妙,但她除了干笑啥都说不出口。   展昭看她如此,敲定:“那就这样吧。”   缓而抿嘴,侧身单手做“请”的手势。   “沈姑娘,展某送你回房。”   沈初一抚额,觉得自己越走越偏了。   她越过展昭往前走,手扶着头,表情懊恼。   她没等展昭,也没回头,直到走了好几步,她听见了展昭清朗的声音。   那声音轻扬悠远,仿佛离她很远。   那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沈初一。” 第7章 反差      “啊?”   听见展昭叫她,沈初一停下步子回头看。   对方步伐稳健,向她走来。   眼眸微眯,莞尔轻笑。   “无事。”   说完,在沈初一未反应之时,越过她走在了她前头。   沈初一歪了歪头。   难不成是她刚刚听错了?   也对哦……   她好像并没有告诉展昭全名来着!   展大人墨守成规,也是不会直呼她名的!   看来她真是幻听了……不过,刚才那一声“沈初一”,真真让她那一瞬的心跳……乱如脱兔。   展昭与张龙赵虎在外埋伏,沈初一独自回了秋月的房门。   秋月原本坐在床榻看着某物,见门一打开,立即将手中东西收在了枕下。她抹了抹面,状似无意地对沈初一笑笑:“沈姑娘,你来了。”   秋月的面上明显还有泪痕,她刚才藏在枕下的东西,想必是与李大栓的相思之物。   沈初一也不点破,对她也笑了笑,转而坐在圆桌前的木椅上,眼珠子一转,随意问秋月:“秋月,你喜欢李大栓什么啊?”   秋月一听,从床榻起身,走到沈初一跟前坐下。她似乎在回想,眼角微微弯起。“大栓啊,人很本分,也很善良。”   沈初一还没发表看法,秋月又急急地说。   “这次做违法之事,定是他人教唆的。我相信大栓,他自个儿绝对不会动这个心思。”   “大栓挺普通的,唯一不普通的,就是看上了这里的我。”   沈初一点点头,问道:“那你知道是谁教唆的吗?”   秋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谁与他走得近?容易带坏他?”   听沈初一这么说,秋月还真好好想了想。   最后她眉头一皱,说话时带了些反感:“说到教坏他的,我能想到的就是楼里的常客董少爷了。”   “诶?”沈初一歪着头,满脸好奇,“董少爷?”   秋月点头,继续:“这里的人,其实都不怎么待见大栓的。他一没钱二没权,唯一跟他交道的,就是这位董少爷了。”   “董少爷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要说能教坏大栓的,只有他了。”   沈初一点头。   “但……其实大栓和这个董少爷,除了在四季楼有交集,其他时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   “董少爷是董侍郎的独子,身份摆在哪儿……”   说起李大栓,秋月的话就如同水闸大开,涓涓不断。   沈初一也听得认真,没有半点敷衍颜色。这让秋月对其生了更多好感,甚至还拿出了枕头下的物什,和沈初一分享自己与李大栓的情.事。   屋顶之上,展昭和赵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赵虎低声问展昭:“展大人,这董侍郎的儿子要查吗?”   展昭眸光幽深,缓缓点头。   其实,在一开始,张龙和赵虎就有盘问过秋月的。但当时秋月的状态很消极,所以什么都不大愿意说。能配合他们演戏,都是无奈就范。如今,在沈初一面前竟变成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也不知是因为同为女子,能够心心相惜,还是因为沈初一面善。   不管哪一点,他让沈初一来这,不是下策。果真,如包大人所说,他得到了意外收获。虽然,他还并没有查她。   赵虎见展昭点头了,立即说道:“那我下去和张龙说一声,顺便让两个兄弟盯着点董少。”   说完,翻身下房。   展昭眸光盯着那掀开小瓦片的一隅光景,里头的绿衣人儿,如同这秋日未染的盎然——垂死中的生机。   *   刚吃过午饭,事情就有了进展。   有人拿着钱来为秋月赎身,虽然那并不是李大栓。   来人一身素衣,脸是那种丢在人群里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他要为秋月赎身,秋月要求与其单独谈谈。地点选在秋月的房里,因为单独,沈初一不能出面,所以躲在了秋月的床底下。   “公子将钱拿回吧,秋月不愿被赎。”秋月说道。   那男子哼笑了一声,直接问:“李大栓赎你也不愿?”   一听李大栓的名字,秋月立即就激动了:“大栓?大栓在哪儿?是他让你来赎我的?”   男子点头,说道:“这钱是李大栓的,最近他不宜出面,所以让我代劳。”   “我要见大栓,我要见他!”   “秋月姑娘,你还是为李大栓着想些。他赎你,自然是要和你过的。你要见他,当然可以,但……不必急于一时。”   “那……那你能告诉我大栓怎么了吗?”   “这个,等你见到他,让他告诉你吧。”   “我……”   “秋月姑娘。”秋月还想说什么,男子打断她,说道,“钱我为你付下了,出了四季楼,你往出城的方向走。城墙边界那处有一大宅,挂名沈府。很好认,你在旁边寻处住下。每日申时,你在沈府门外等。总有一日,会等到李大栓的。”   说完,男子也不多说,拱手告辞后转身就出。   秋月在房内久久,最后轻泣起来。   而沈初一,有些懵逼。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城墙边界大宅沈府等李大栓?   呃……真是躺着也中枪……   沈初一从床下爬出来,她看了眼房顶,不知道展昭如今准备如何。从现在的局势看,今日是抓不到李大栓了的。那今天真的要无功而返吗?沈初一觉得有些胸闷。她都准备大展身手好好来演女配角的,却最后啥都没做,剧本改了,女配角扑街了。   沈初一叹了口气,走到秋月旁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沈初一干脆就还待在秋月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秋月收拾东西。   到了傍晚,秋月准备离开,沈初一才看到了开封府的人。   赵虎和一名不知名的差役。   赵虎看见沈初一还有些吃惊,问道:“沈小妹,你咋还在啊?”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说:“那我应该在哪?”   “在家啊!”赵虎理所应当地说道,“诶?收工了啊!展大人没和你说吗?我记得我提醒过展大人啊!”   什么鬼!   提醒什么?   看着沈初一瞪大了双眼,赵虎摸了摸鼻子,说:“那个,秋月这边我们不准备多花人手盯着了,你瞧我这也是来和兄弟交接的……”   “呵呵,展大人没和我说。”沈初一皮笑肉不笑地说。   丫的,展昭自后院一别,她就再没见到了好吗!   她这个被请来帮忙的,最后竟然被无视了!沈初一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实在抱歉啊沈小妹。”赵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展大人可能忙得忘记了,我们也没在意……那啥,多呆呆也没事,其实四季楼也挺好玩的哈……”   好玩你妹啊!   沈初一深呼了口气,僵着笑对赵虎说道:“赵大人,多谢提醒,那我就回了。”   说完,也不等赵虎回话,她一个转身心想着再也不见。   说好的谦和有礼呢!说好的体恤他人呢!   真是,好个南侠展昭! 第8章 误会      看着沈初一气呼呼离去的背影,赵虎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原先隐在暗处现在缓缓而出的红衣。待对方走到自己跟前,赵虎才开口:“展大人,都按你的说了。”   说完,赵虎又忍不住皱着眉头问。   “展大人,为何要让沈小妹误会啊?”   虽然调查改变了重心,但展大人可都是一直在这啊……   展昭笑笑,声音淡然:“李大栓要在沈府门外与秋月会和,必然会踩点观察,沈姑娘不宜和开封府走得太近。”   赵虎恍然大悟般点头,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就算不用走得太近,好好说不就得了,非让人家误会你干嘛?   展昭眸光渐深,声音还在继续。   “我也想告诉她。”   “她口里的那套说辞,与实不符。”   “哈?”赵虎歪头,“说辞?什么说辞啊?”   这一次,展昭没有回他。   状似没有听见,带着赵虎身边的差役,继续接下来的交接。   还能有什么说辞呢?   偏执?宽厚谦和?   当时那人话语流利,半分迟疑停顿都没有。   他展昭是什么样子,他想,并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定义。   *   接下来的一天,沈初一也不出门就宅在家里。不过她在申时的时候,有到大门口偷偷地从门缝里往外看。别说,她还真看见了秋月。   秋风中,白衣女子遥望远处,衣饰单薄,发丝飘扬,那模样,看着还真楚楚可怜。   不过!   这关她沈初一什么事?   她是现代人!她是来自未来的导游!她丫的就不该管开封府的事!   沈初一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哪门子气,反正她就是压不下去,以至于再次带团时,她都带着情绪。   当然,情绪不是对游客的,而是……   “说完开封府,来和大家说说开封七子。”   ……   “说到南侠展昭,历史上可能有些误会。为人正直是没错,但是呢,展昭不仅偏执还自私……为了案子,他可以藐视一切,管你是谁管你什么感受,把人利用了再一脚踢开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说完开封府的讲解词,沈初一让游客自由活动半小时。全陪姓李,是个三十出头的妹子。她带过不少开封团,趁着游客散去就立即凑了过来,问沈初一:“怎么回事?讲解词都改了?”   沈初一抚额,有些懊恼:“没忍住……”片刻,沈初一又对李导说,“等会儿你和客人解释一下,说我言语过激,夸大事实了。”   “哟,还是事实了?”李导诧异地看沈初一。   “没。”沈初一摆摆手,不准备多说了。   李导撇撇嘴,又说:“放心,古书都写着呢,谁不知道展昭什么样?再说了,如果他们见到展昭本人,你说的那些准抛脑后了。毕竟在我们家里,颜值是可以秒杀一切的……”   “啊!”   话还没说完,突地变为尖叫。   对方一脸惊喜加迷妹样,小手指着开封府的方向,整个人蹦蹦跳跳的。   沈初一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目光所及却不是开封府门口,而是……开封府墙院的砖瓦上。此时,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正立在那里,形单影只,却不显孤寂。他正面朝这边,沈初一不确定对方是否在看此处,但她的心莫名“咯噔”一下,有些不自在了。   “展昭真是太帅了!”李导手还指着,十分激动,“你看那挺拔身姿,立于墙头还稳如泰山,简直太Man了!”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嘀咕了一句:“也不怕掉下来。”   “展大人怎么可能掉下来,人家可是御猫啊!”   “是,猫喜欢爬墙上房。”   李导瞪了沈初一一眼,说:“我是说他武功高!诶,人都说练武之人耳清目明!展昭武功那么高,看清我们这里是不是一点也不费劲啊!”   沈初一撇嘴:“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没有这种感觉,看不清的还是看不清。   李导不管她,继续说:“那我现在朝他招手他会看见吗?”   “会吧。”只要他看了你。   “那我要是来个飞吻呢?”说完,李导就把手探向嘴边,扎扎实实对着展昭的方向来了个飞吻。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还没答,便看见远处那抹红色落入墙内,消失在视野。   “如果他真看见了,那肯定是被你吓跑了。”   沈初一如是吐槽。   *   展昭的确看见了。   他立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从沈初一出现开始。这一次,她又带了另一行人。这些人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不过一点很确定,这些人只会在汴梁城出现一日。   那么,他们来的目地究竟是何呢?   逛一圈汴梁城?   好像就是如此。   但……   汴梁城有什么好逛的?街市繁华?是京都?   而且,陌生人的出现突然却无人在意,行程似乎是规划好的,一路下来由沈初一带着,毫无避讳,有条不紊。   应该是打点过的,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所以……   包大人是知道的?   怪不得,包大人知晓其姓氏,态度一如平常,想必是早就清楚来由的。但为何……包大人不如实告知,反而让他去查?   展昭不懂,但他想自己查明白。   方才在屋顶,他想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   看到了……   李导与沈初一的种种。   也包括之前的,沈初一的,又一套说词。    第9章 相见      一天的行程结束,沈初一带着团回沈府,好巧不巧在沈府门口遇见了秋月。虽然沈初一很想掩面装路人,但奈何她这边队伍太庞大无法避免注意,而且秋月呆的沈府就是她家,没办法,当秋月睁大了眼睛看她时,沈初一立即招手回应:“呀,秋月,好巧啊。”   秋月看了看沈初一身后的人,又看看她,问道:“沈姑娘,你这是……”   “哈哈,走亲戚。”沈初一笑笑,凑到全陪李导身边,小声地说,“李姐,你带人先进去。”   李导挑挑眉,没多说,对秋月笑笑,就带着游客先进沈府了。   沈初一看着人进去了,才走到秋月身边,轻声问:“秋月姑娘,还没等到李大栓啊?”   说到李大栓,沈初一成功地转移了秋月的注意。对方叹了口气,眸光游离,摇了摇头。   沈初一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一定会等到他的。”   秋月点点头,转而想到什么,问沈初一:“沈姑娘,你在这……可是开封府派来的?”   “不是,我真走亲戚。”沈初一咳了咳,指了指沈府,继续,“我先进去看看,等会儿再来和你聊啊。”   秋月虽然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目送沈初一进入沈府,秋月轻叹口气。   沈初一将大门关好,呼了口气,转而直奔后院花厅而去。   花厅内,游客三三两两聊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兴奋不减来时。李导原本正和游客说着这边的趣事,看见沈初一来了,立即凑到她身边,问:“那是谁啊?”   沈初一原本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沈府就是自己家,可是刚刚看到门口那人时,明显紧张了,还说是来“走亲戚”……这难免让李导有所好奇和猜疑,她想,要是对方是个男人她的猜想范围就更广了。   “跟开封府有关。”沈初一言简意赅。   李导挑眉:“哟,你和开封府也有关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今天沈初一改动讲解词,还有现在的回答,这两天一定有情况。   沈初一摇头:“不想有关。”说完,她拍了拍李导的肩膀,说,“李姐,你就别多想了,没啥事都被你想成有啥事了!”   李导耸耸肩,不置可否。   沈初一笑笑,转而看向游客,拍手大声说道:“各位朋友,今天呢,我们汴梁一日游的行程到此就结束了……”   ……   送走旅游团,沈初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往大门口去了。   她原本想,辰时就要过了,秋月今天也该是等不到李大栓了。谁知她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男人和秋月的谈话声。   “秋月,这些天你受苦了。”   “大栓……大栓……呜呜呜……”   沈初一从门缝看去,只见秋月抵在男人怀中大哭着,而男人也将秋月抱得极紧。   看来这是李大栓无疑了。   沈初一去看男人的脸,对方皮肤黝黑,面相淳朴,的确如秋月所说,模样是个老实人。   可……人啊,还是不可貌相的。   “大栓,我们去投案自首吧……呜呜……”   “秋月?这是为何?我好不容易自由……你不要怕,我带你去天涯海角!”   “可是大栓,你做错事了啊……若我们逃了,一辈子都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啊……”   “秋月!”   “我们去开封府,大人们答应我了,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秋月!不行!我去了,就算不死也要吃一辈子牢饭的啊!”   “啊……怎么会这样……”   ……   听着两人对话,沈初一的心越来越沉。   她打开沈府的大门,缓缓走出,看着两人说道:“听秋月的话,去自首吧。”   李大栓心里大喊不妙,他知道自己和秋月的对话都被对方听去,他一时间浑身紧绷,问道:“你是谁?”   “我是秋月的朋友。”沈初一说。   秋月垂头,不知想着什么,没有出声。   沈初一继续:“做错事并不可怕,怕的是,一错再错。”   “也许你要吃一辈子牢饭,但你的心是心安理得的。秋月也不必跟着你东躲西藏,东奔西跑。你要给秋月的,是幸福,而不是不幸啊。”   顿了顿,沈初一看向院落的转角。   “而且,真的逃得了吗。”   “不管在哪里,都是大宋国土,都是府衙官兵啊。”   转角,被沈初一看到的那处,张龙将身子猛地往里一收。   他拍了拍胸脯,看了眼身后靠着墙闭目的红衣,说道:“展大人,沈小妹好像发现我们了。”   “无碍。”展昭轻声说道。   转角离大门并不远,作为练武之人,张龙和展昭都能够将其几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其实他们两人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守株待兔,而是一路跟着李大栓来的。早在午时,他们就找到了李大栓的落脚点,并且成功地找到了李大栓的上线。本可以当时就一网打尽,但展昭想到四季楼里的对话,还是给了李大栓机会。   ——展大人,那我刚刚说的……功可抵过?   ——几位大人放心,若是今日大栓赴约前来,秋月必会让其伏法并坦白一切。   他当时回了“自然”,虽然算不得承诺,但也是肯定了秋月的话的。虽然李大栓最后没来,但展昭想给秋月这样一个劝说的机会。   抓人算什么?   他希望的,不是身体的伏法,而是真心的伏法。   人都有改错的机会,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改错是为了结果吗?他希望,是为心安。   大门口,秋月也终于抬起头,双眸早已湿润,她握着李大栓的手,说道:“大栓,我们去自首吧。”   她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沈初一,嘴角牵起一抹笑,继续。   “沈姑娘说得对,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秋月没读过什么书,但这句话是从小听到大的。以后就算是吃牢饭,我都跟你,一辈子都跟着你。”   听到秋月的表白,李大栓早已泪流满面。   他这一辈子,活的最有意义的,就是和秋月在一起。   他点头,捣蒜般点头:“好,我答应你。”   其实,李大栓并不怕死。   他怕的,是没有秋月。 第10章 结果      看着李大栓和秋月敲响开封府门口的鸣冤鼓,沈初一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的味道。她一路陪着他们,从沈府到开封府,听着两人互表心意、互相鼓舞。她几乎料想得到之后的发展,也许这一路,就是他们最好的“风雨兼程”。   “不进去吗?”   也不知在门口发了多久呆,久得李大栓和秋月早已入开封府,只余她一人站在门外。哦,不,并不是一个人。   沈初一扭头看来人,嘴角扯了扯,说:“展大人、张大人。”   “沈小妹,别见外啊!”张龙笑道。   沈初一对他笑笑,没有多说。   展昭眸色微沉,又问了一句:“沈姑娘,怎么不进去?”   沈初一摊摊手,回道:“我一不是原告,二不是被告,三不想看热闹,到这里就够了。”   “就够了?”展昭挑眉。   沈初一看了眼开封府内里,幽幽说了句:“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无所谓私盐之案后续如何,无所谓如何处罚李大栓,她沈初一,介入其中所参与的故事,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沈初一皮笑肉不笑对展昭拱手,又对张龙笑笑:“两位大人,民女告退了。”   转身要走,那好听的声音叫住了她。   “沈姑娘。”   沈初一心猛地跳了跳,她佯装若无其事回头看。   展昭立在开封府门口,身影挺拔,他张了张嘴,继续。   “天色渐晚,展某送你回去。”   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初一不乐意,还要说什么,张龙先一步发声。   “展大人,这要升堂审案了啊!”   展昭莞尔抿嘴,说了句与之前沈初一说的类似的话:“已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他走至沈初一身边,嘴角的弧度扩大:“沈姑娘,走吧。”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直觉这故事发展不太对,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丫的!展昭刚才对她笑了!犯规!使用美男计犯规!   看着展昭与沈初一渐行渐远,张龙挠挠头,不太理解展昭所言所为。   不过……那又如何呢?咱们展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不是吗?   *   与展昭并肩几分钟,沈初一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天对展昭说:“展大人,这天色,貌似不晚来着。”   展昭也顺着她的手看天,轻应了一声,缓缓说道:“但也快了。”   诶?这也可以?   沈初一心里“切”了一声。   既然展昭要送,就让他送好了。反正,她又没亏。   “沈姑娘没什么要问展某的吗?”行了一半路程,展昭突地问道。   沈初一摇头,反问:“问什么?”   “问那日展某的用意。”   “展大人做事有展大人的道理,哪是我一个小百姓该知道的。”   沈初一的话当然有赌气的成分。   她是生气的,但她却也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   对方为民做事,对你稍有疏忽又怎么了?你又不是他的谁,他注意你那么多干嘛。   这么想,沈初一说出的话,自嘲的成分更多。   展昭见她如此,稍稍沉默,少顷,开口:“那日之事,展某很抱歉。”   他没有解释,而是干脆利落地道歉。   沈初一见展昭如此坦荡,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她咳了咳,心平气和了些:“展大人无须如此,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真的?”展昭歪头看她,问。   沈初一气不喘脸不红地点头。   “那多谢沈姑娘宽宏大量了。”   两人又借其他事扯了几句,不知觉中,已到沈府。   沈初一看了眼自家大门,正准备开口告别,却听得对方先是一句。   “偌大的宅院,沈姑娘是一人独居?”   沈初一没有多想,点头:“嗯,一个人。”   “那……沈姑娘可用过晚膳?”   “还没呢,这不回去就吃嘛。”   “沈姑娘一人吃?”   “嗯啊。”沈初一回答得理所当然。   展昭抿嘴,继续:“不知沈姑娘可介意带上展某?”   “哈?”   “展某一日奔波案件之中,着实有些饿了。若是沈姑娘不介意的话……”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指着自家大门,定定地看展昭:“你是说要和我一起吃晚饭?”   “不知可否。”展昭问。   沈初一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展大人,我这没什么好吃的,自个儿不是吃馍馍就是吃面。”   “展某并不挑食。”展昭回得很快,快得沈初一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人家这馍馍都愿意吃了,自己也不太好拒绝吧……   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初一也不磨叽了,让开身子,做出“请”的手势。   “那就委屈展大人了。”   展昭微微颔首,迈上台阶。   沈初一看着展昭的背影,总有种入套的感觉。她有些恍惚怔楞,也不由得想——   展昭,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第11章 摊牌      沈府大院,外头看起来富丽堂皇,里头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荒凉。   展昭刚迈过门槛,看着眼前几进几出却空无一人的院落,一时间有些怔愣。他扭头看了眼沈初一,问道:“沈姑娘真是一人住这沈府?”   沈初一正在关门,听见他这么问,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而才说:“不然呢,这空落落的,展大人还看不明白?”   展昭双眉微挑,直言:“展某的确不明。”顿了顿,继续,“若是沈姑娘富足,为何不请些家丁佣人?若是沈姑娘贫苦,为何不居于平常小院?”   沈初一咳了咳,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呢,沈家从前呢,的确是富贵人家。但是到我这一代,咳咳……已经家道中落了。这处宅子是沈家辉煌之时的宅院,老一辈怎么的都不肯变卖。所以呢,每隔几年呢,就会从乡下挑出一个人来这边守宅。这不,今年就挑中了我。”   虽然沈初一是胡说八道,但不知情的人听来,的确是有道理的。   展昭了然地点头,又问:“那每隔几日,沈姑娘带着的那些……”   “那都是乡下的乡亲。”沈初一眼珠子一转,思如泉涌,“没见过市面,所以呢都想来城里看看。展大人你也看到了,我每次都会带着他们闲逛唠嗑的。当然了,这也是沈家维持生计的路子。”   展昭眉头微蹙,竟觉得沈初一的话有些可信度。   沈初一不知展昭对其有所猜疑,见展昭不问了,就领着他往前厅走。   前厅就在正门前,走过大道便是。沈初一招呼着对方坐下,正准备去乖乖煮面,就听得展昭又问了一句。   “那今日那些乡亲呢?都离开了?”   沈初一面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对啊,家里还有很多事呢。”   展昭不再多言,环视了大厅一周,对沈初一莞尔一笑:“沈姑娘,不知展某可在府上逛逛?”   沈初一一愣,想了想便点了头:“好啊,别逛远,一会儿面就好了。”   展昭想逛,就让他逛好了。反正这里唯一与现代有联系的屋子,一个是后院花厅,一个是自己的卧房。两个房间都上了锁,不该看的展昭一个都看不到。   看着沈初一离开,展昭并没有着急离开大厅。在展昭看来,对于他的好奇,沈初一表现得很坦然。   他状似漫不经心踱步于大厅,心思却沉下了。   他之前对沈初一的猜疑与好奇,似乎进了这座大宅,一切都可以昭然。但现在进来了,他却有些迷茫了。   在听到沈初一的回答之前,他或许还好奇满满。而现在,沈初一说的似乎都能说得通。那……既然说得通,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展昭眉头蹙得更紧,想了想,他走出大厅,一个飞身上了房顶。   站在屋顶,整个宅院的布局一览无余。大概是因为沈初一一人居住,所以宅院的布局装饰很简单。房前几乎没有遮挡物,花花草草都甚少。展昭站在高处,一眼就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里头忙碌的沈初一。   所以……   是他多想了吗?   展昭眸光紧紧锁着厨房那身影,天色渐暗,纤细的人影略显单薄。她衣袖挽起,一副干练的模样。烧火煮面,切切洗洗,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眼前的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他轻叹口气,垂头又低低笑了。   又看了那处一眼,飞身而下。   就在屋顶上展昭身影不见的那瞬,沈初一抬起头看向之前他站的地方。头歪了歪,沈初一呼了口气。   *   沈初一的面很快就做好了,端来的时候,她还不忘邀功地说:“展大人,看,我还专门给你加了个鸡蛋!”   展昭礼貌地点头:“多谢沈姑娘。”   沈初一笑笑:“不谢不谢,多夸夸我好了。”   大厅的侧房摆着圆桌和椅子,是吃饭的地方,两人相对坐下。沈初一看着展昭非常斯文地吃了一口,立即问:“怎么样?”   “很好吃。”展昭抿嘴,夸赞道。   “哈哈,一般一般。”虽是说得礼貌,但沈初一的模样一点都不谦虚。   展昭又吃了几口,看了一眼埋头吃面的沈初一,想了想,说道:“沈姑娘,展某有事相问,想请姑娘解答。”   沈初一咬着面,含糊不清地说:“什么事啊?”   展昭手上动作顿下,看着沈初一,问道:“沈姑娘,关于开封府的人和事,你如何得知的?”   沈初一一愣。她知道开封府啥事了?   展昭知道她不解,说道:“带乡亲游玩之时。”   哦,展昭说的是带团时候的导游词。   沈初一没多在意,将嘴里的面条下咽才说:“道听途说加胡编乱造呗。”   展昭眉头一蹙:“沈姑娘,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语负责。”   沈初一吃面的动作滞住。   “不相熟之人,沈姑娘都不了解,又怎能用了解的语气说与他人听?”   “要是此人不愿该如何?要是违背事实又如何?”   “谣言,也是会害死人的。”   听着展昭语重心长的话,沈初一也沉了脸,咬着唇,她想了想才回他的话:“展大人,说书人说的故事也不是完全遵于事实吧。我就如同一个说书人,我说的,是我所知所见。我说与别人,并不是以了解的语气,而是以旁观者的语气。”   “而听到别人耳里,别人也会有自己的见解与看法。”   “我说的,会尽量遵从事实。有不相符的,你若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改。”   “之前的回答是我没多想,让你误会了。关于那些词句,都是有一定依据的。我不是造谣者,我是文化的传播者。”   “依据?”展昭歪头,眼眸微眯,轻轻说,“不知说我的那些是何依据?”   虽然沈初一说的后一句没怎么明白,但他准确抓住了“依据”这个词。嗯,有意思。   “展大人具体指的是?”   沈初一心中的那种不好的感觉又出现了。   “宽厚谦和。”   “江湖侠士之言,流传已久。”   “那偏执呢?”   “呃……传于江湖,坊间戏言。”   展昭紧盯着对方的眸,一字一顿:“自私呢。”   沈初一心里咯噔一下,佯装镇定地开口:“个人拙见。”   展昭眉毛动了动,嘴角一勾,垂头不问了。他目光移向碗里的面,一口一口,虽礼数不改,竟觉吃得畅快。   对方不说话了,沈初一这才觉得不对劲了,她凑近展昭问:“展大人,那些……你怎么都知道?”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轻轻地,故作玄虚地回了十个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12章 命案      之后,贩盐案后续如何沈初一不得而知,她只听说,李大栓只是其中的蝼蚁,这件案子牵扯了很多人。那段时间,汴梁城牢狱收押了许多官员亲属与商贩贵胄,至于是不是与贩盐案有关,具体消息没有透漏。   而沈初一,与开封府的交集如同过路,她依旧自己的生活,好像从未掺与其中一般。   日子悄然前进,汴梁城也渐渐归于平静。   但平静,永远只是暂时的。   “建筑是历史的活化石,我们从此时北宋的建筑可以看到,其楼阁形式已经趋于多样复杂化。可以说,宋代建筑较之唐代更加秀丽绚烂……”   沈初一领着一行游客不急不缓地走着,嘴里是倒背如流的导游词。   现在她正介绍着宋朝的建筑,从房屋用材到结构,从宋朝衍生至五朝。   “北宋的建筑啊,在我们家比较有名的呢,是山西太原的圣母殿。建于天圣年间,也就是现在当朝。按时间来算的话,这个圣母殿应该刚建成十几年。有兴趣的呢,可以回家一探究竟,这边由于时间和空间的问题,我也就几句话带过了……总之呢,宋朝的建筑对后代的建筑风格有着不小的影响……”   “北宋的商业呢,也是特别的发达繁华。大家都知道《清明上河图》,其中所画就是北宋市肆的繁华景象。这里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可以说,囊括了各种必需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的。这些啊,眼见为实,小沈在这里吹捧得再好,也不如大家自己体会……”   “好了,我们先说到这里。前面呢,就是汴梁城最繁华的市肆了,我给大家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大家在游玩的时候呢,多多注意我们的计时表,集合地点就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计时表隐藏在游客的防弹衣内,由全陪导游设定并控制时间,会在接近时间时发出提醒语音,此提醒语音仅游客本人能够听见。   看着一行人兴奋地散去,沈初一领着全陪熟门熟路地寻到了不远处的茶棚坐下。这次的全陪林坚是男导游,来的多了,是个老油条,所以对市肆没多大兴趣。他坐到沈初一对面,在对方开口之前朝老板要了壶茶。茶水一来,他就给沈初一沏了一杯。   沈初一接过茶杯道谢,林坚笑笑,说:“初一,你还跟我客气。”   两人合作近十次,真真是熟人了。   “我这是有礼貌。”沈初一扬眉说道。   林坚笑笑,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说:“行,你是文明讲礼好青年。”他喝了口茶,又开口,“初一,这个月什么时候回家?”   林坚说的回家,是回现代。   沈初一想了想,回道:“我的假都是月头。”顿了顿,继续,“这么算算,还有十天吧……”   还有十天,就是下个月了。   下个月,便是十月了。日子越发冷了,这秋天也快要过去了。   “到时候有空聚聚。”林坚提议,“我请你吃饭。”   沈初一笑着应下,没多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见着自由活动的一个小时马上就要结束了,突地有游客慌张跑来,一边跑,一边朝两人大喊:“林导!沈导!出事了!”   一听到“出事”两个字,两人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   “怎么回事?”待对方走近,沈初一问道。   “老刘被官差抓起来了!”游客指着市肆里头,面色紧张,“好像是死人了!”   死人了?   沈初一额上青筋跳了跳。   可是就算死人了,和她游客有什么关系?   沈初一与林坚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直奔游客所指而去。   老刘名叫刘爱国,对服装设计很有兴趣。今年57,年近六十,算是半个老年人。刘爱国虽五十大几,但平时注意健身保养,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挺健康壮实的。   事情发生在市肆的小裁缝铺里,死者是店铺老板。被发现的时候,死者已经没有了呼吸,双目瞪圆,浑身是血,侧身倒在柜台里。凶器是老板胸前的利刀,正中心脏。   沈初一几人到的时候,裁缝铺已经被官差围了起来。旁边也都是些围观群众,她的游客也都在这里。店铺里,死者的妻子坐在靠椅上哭得死去活来,旁边有几位官差正安抚着她。刘爱国则被两名官差擒住,立在裁缝铺门外等待盘问。   沈初一立即走近,向官差说道:“官差大人,这位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要被如此?”   官差见过沈初一,所以说话还算客气:“沈姑娘,这位是命案嫌疑人。”   “命案嫌疑人?”   沈初一和林坚同时发声,都很惊讶。   刚才林坚先去招呼其他游客,让几人不要乱走,此时他刚到沈初一身后,就听得这么一句。   刘爱国叹了口气,看着两位导游说道:“林导,沈导,我真就是逛个店……”   “刘伯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林坚说道。   沈初一也点头,,说:“开封府不会冤枉好人的。”   沈初一一句话,既是说给游客听的,也是说给官差听的。   “诶?沈小妹?”   沈初一话音刚落,就听得背后有人叫她。   她一扭头,正看见颇为吃惊的张龙。   他的身边,还有满脸好奇的王朝和一脸淡定的展昭。   沈初一礼貌点头:“张大人、王大人、展大人。”   虽然没和王朝有过交集,但沈初一也是远远见过的。   她身后的林坚点头算是向几人问好,并未出声。   张龙一听沈初一这么喊,立即摆手说:“都说了别叫大人大人的……”   沈初一笑笑,没多说。   张龙挠挠脑袋,一时有些尴尬。   展昭瞥了眼张龙,又看眼被官差擒住的人和林坚,最后眸光锁定沈初一,问道:“你朋友?”   声音低沉好听,沈初一竟觉得心被挠了一下。   她咳了咳,点头。   展昭轻轻颔首,没再多说,转而走进店内查看死者情况。张龙看看沈初一,随后也跟着进去了。王朝没进去,走到刘爱国面前,开口询问:“您名姓年龄,与死者有什么关系?”   “我叫刘爱国,今年四十三,我和这个老板没有任何关系啊……我就是来旅游的!”刘爱国有些憋屈,说话的时候颇为激动。   “旅游?”王朝狐疑。   沈初一立即上前解释:“王大人,这是我家乡长辈,他今日刚到汴梁,是来游玩的。”   看着沈初一帮忙答话,王朝眉毛一挑,说道:“家乡?是哪啊?”   “这个和案件有关吗?”沈初一问道。   王朝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有关。”说着,他指了指刘爱国,“这位是命案嫌疑人,我自然要查明他的情况。他既然和沈姑娘是老乡,那我就干脆问沈姑娘了啊!”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最后咬牙开口:“地球村。”   “地……球……村?”王朝皱眉,想了想,问,“归属何处?”   “世界城。”   “哈?”王朝一脸迷糊,沈初一说的都是什么鬼?他怎么听都没听过?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沈初一眨巴眨巴眼,说,“我们家名字是奇怪了点。”   王朝清咳了两声,转而又问刘爱国:“你既和死者没有关系,为何会在此?”   刘爱国说道:“王朝……王大人,我就是随便逛逛街,我看这店子蛮有味道,就进去看看。看的时候,老板人还是好好的,我就是一转眼,老板就倒在那里了!”   “你的意思是……老板遇害的时候,你在现场?”王朝问道。   刘爱国老实点头。   “没有其他人?”   刘爱国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躲着……”   刘爱国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没有看到其他人……如果现场只有他和老板的话,常理判断他的确就是凶手……   沈初一不禁为刘爱国捏了把冷汗,问了一句:“刘伯,你那个‘一转眼’究竟是多久?”   沈初一这个问题很关键,这个时间代表着凶手作案的时间。   沈初一问的时候,恰巧展昭出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转而走至王朝身边,看向刘爱国。   刘爱国有些着急,苦着脸说:“就是……就是我逛一圈店子的时间……那个啥,我从柜台那边出发,转了一圈,回到柜台……大概就是个十五分钟?”   刘爱国也不是很确定,他只能模糊估计时间。   “十五分钟?”展昭质疑出声。   王朝脑袋上的问号更加多了。   沈初一想了想,为刘爱国解释:“刘伯的意思是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展昭看向沈初一,眸光微沉,幽幽开口:“沈姑娘的家乡话,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个鬼啊!   不知怎的,沈初一对展昭那种敬畏的感觉又出来了!   她干笑,顾左右而言他:“刘伯不可能杀人也不会杀人的,还请展大人主持公道。”   “但如今的形势,对这位很不利。”展昭垂眸,开口。   刘爱国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着沈初一说:“沈导,咱们验指纹好吗?验指纹我不就清白了吗!”   “刘伯。”   林坚对刘爱国摇了摇头,对方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验指纹是现代的技术,需要的也是现代的设备……别说旅行社不允许,在这里也实施不起来。   又是新词?   展昭虽听不明白,但他听出来了一点——比起开封府,刘爱国更信任沈初一。所以说……沈初一还会破案?她可以还他清白?   他眉头微蹙,缓缓开口,说道:“开封府不斩无辜之人。”   说着,看向沈初一。   “沈姑娘对此案可有想法?”   哈?   沈初一睁大了眼看展昭。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从头到尾除了翻译还做了什么吗?   她吞了口口水,摇头。   展昭收回看她的视线,又看向刘爱国,问道:“在此其间,你没有看过柜台处?”   刘爱国点头:“嗯,虽然我奇怪老板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说道说道,但我看东西比较专注,就没在意。”   王朝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裁缝店有啥好看的……”   刘爱国见王朝不怎么相信,他又说:“我对宋朝的布料和衣饰很有兴趣,家里我有一家服装设计公司……”   沈初一抚额,翻译:“刘伯在我们家乡也有一家裁缝店,来汴梁机会难得,所以他想学习学习这边的技艺。”   “那……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展昭又问。   刘爱国摇头:“没、没注意。”   “你和死者从头到尾没有交流?”   “就我进来的时候,老板朝我笑了笑……”   “是你发现了死者?”   “那啥,我是听到老板娘大喊了一声才回头的……然后老板娘一边哭一边拉着我说我杀了人……然后就有人冲过来把我制住……那个时候我才看到老板浑身是血的躺在里面……”   展昭蹙眉,垂头分析。   如果说凶手不是刘爱国,那么……死者被刺为什么不呼救?   裁缝铺只有老板和刘爱国,突然出现的老板娘是从外边归来?   还有……   他突地抬头看刘爱国,黑眸深邃,开口。   “谁,制住了你?” 第13章 疑点      “谁,制住了你?”   刚刚刘爱国说,老板娘喊着拉着他,然后就有人制住了他……也就是说……官差来之前,有人率先将刘爱国擒住。那这个人,是谁呢?   听着展昭的问题,刘爱国也是一愣,他先是朝店铺里看了看,然后又往人群中看了看,最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现在不在这儿了……”   “那可否与展某描述一下?”展昭问道。   刘爱国点头,立即说道:“身高和我差不多,然后力气很大,穿着深蓝的布衣……我一开始没看见他人,他从我身后冒出来的,将我的手一扭,反手背在身后……我就看起来壮,都快六十的人了,哪有什么手劲……马上就被他制服了……之后官差就来了……”   展昭表示明了,而后对刘爱国身后的两个官差说:“将其先带去开封府,不必收押入牢,先安置在府衙后堂。”   “是。”两个官差应声,正准备将刘爱国带回,沈初一拦在了前头。   她看向展昭,讨好地说道:“展大人,我愿为刘伯做担保,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杀人的!”   展昭看她:“展某也并未说这位大伯杀人。”   “那可否不入开封府?”沈初一小心翼翼地问。   展昭微微蹙眉,沉声开口:“就算展某愿意,死者家人也不会愿意。况且,展某怎可因沈姑娘的几句话,就让嫌疑之人离去。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谁都可能是凶手。”   “就是啊,沈姑娘。”王朝也帮着展昭说道,“展大人未将刘爱国关进大牢,已经是看在与姑娘相熟的情份上了。”   “是小女子冒犯了。”   沈初一收回拦住的手,心情有些复杂。   的确,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有犯罪嫌疑的人都会被限制行为,将其带回审问。怎么可能因为她,展昭就放了嫌疑犯!再说了,她和展昭哪里算相熟……王朝这么说,还真是给她面子了……   这样的事故似乎是旅行社入驻汴梁以来的第一次,没人教过沈初一该怎么处理,她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判断来处理。   她呼了一口气,对展昭说道:“展大人,请让两位官差给我一点时间,我安排一下好吗?”   展昭点头。   缓而,沈初一看向林坚,将其拉至一边小声说道:“林哥,你去问问剩下的游客是否还继续行程。如果继续的话,等会儿就由你陪同刘伯去开封府,我带着游客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林坚想了想,说:“初一,这样吧,如果游客选择继续的话,我带着去逛逛。汴梁的旅游线路我已经很熟了,你的导游词我也会两句,毕竟游客的控制板什么的都在我这里,我也不认识开封府的人。你呢,就陪着刘伯去开封府,等行程结束,我再去找你。”   旅行游客要回现代,必须要地陪导游打开旅行者号。当时为了安全,设计者特意将旅行者号设为指纹运行方式。也就是说,连接两个时空的旅行者号,需要特定指纹认证才能运行。设计者录入了管理员和地导的指纹,在现代,由管理员指纹打开;在古代,由地陪指纹打开。   所以,林坚要领着游客回到现代,就必须通过沈初一,这也就是他安排最后才找沈初一的原因之一。   林坚毕竟是老导游,比沈初一想的要全面的多。   沈初一觉得他说的是这个道理,点头应下了。   随后,林坚去问了问其他游客,四个人都坚持继续行程。都是花了钱来玩的,总不能因为老刘的一点事就谁都不玩了。这个团都是中年人,想法要理性很多。不像小姑娘,是奔着人来的,他们来就是为了看看古时候的风光建筑和感受历史文化。   事情决定,林坚就带着剩下的几人出发了。走的时候,他还不忘给沈初一一个拥抱,为她鼓劲。   这个拥抱在现代很普通,而在这古代汴梁就有点……   王朝咳了咳,莫名看了展昭一眼。   感受到王朝的视线,展昭睨着对方,哑着嗓子问:“王大哥,看展某作何?”   王朝立即望天:“没有啊,我看天呢。”   沈初一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她看向展昭,说道:“展大人,我可否随刘伯一同去开封府?”   “自然。”展昭颔首。   沈初一感谢地看了眼展昭和王朝,随后便随押着刘爱国的官差一同而去了。   看着沈初一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王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就是沈小妹啊……”   展昭歪了歪头,问他:“怎么呢?”   王朝摆手,幽幽地说:“就是之前只听说,没见过人嘛……”   “都听说了什么?”展昭好奇地问。   王朝掩嘴咳了咳,一双眼珠子一转,答道:“都说啊,这人口齿伶俐,貌若天仙……还说展大人你千方百计与其相识,为了送人回家案子升堂都不参与了……”   哪听来的谣言……   展昭无奈,最后又觉好笑。   怎么事情听在别人耳里,就成了这般?   “王大哥。”   展昭叫了他一声,一双黑眸紧盯着他,徐徐开口。   “这话就在展某面前说说好了。”   “展某并不当真,也不想他人当真。”   *   死去的店铺老板名为方二狗,三十二岁,小时候重病治愈后成了哑巴。一直体弱多病,病痛缠身,所以一般都在家缝补,修得一手的好手艺。和妻子王氏是三年前经营的此家裁缝铺,方二狗负责看店和做衣,王氏便负责找客源销售和推广。这生意做得不温不火,但过日子是绝没有问题的。   张龙一边看着仵作验尸,一边询问老板娘情况。   “您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老板娘哭着回答:“我从外边回来……见柜台没人,就朝里瞅了一眼,谁知道我家狗子就躺在地上……那血都铺满了地……然后我看见店铺里就那一人,立即就抓住了他!”   “这个挨千刀的,害我家狗子!不得好死啊……呜呜呜……”   “您是说,你一回来,就看见死者中刀了?”张龙问。   老板娘点头。   “可当时您怎么就知道他死了?为何没进柜台里验证?”   张龙问得老板娘的哭声一滞,神情有些不对,随后哭喊着回道:“我都吓坏了,那满地都是血……肯定是死了呀……我可怜的狗子啊……”   缓而想起了什么,老板娘立即又补充。   “狗子的眼睛都没闭上,肯定是死不瞑目啊!”   张龙挑眉,又问:“那你可知那人为何要杀方二狗?”   王氏掩面哭着,说:“我、我不知道……肯定是和我狗子结了怨的……”   “你呼喊之前,店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就那个杀人凶手……呜呜呜……”   “那你呼喊之后呢?”   “大家都围了过来,然后官差也都来了……”   “你看见嫌疑之人亲手拿刀刺方二狗了吗?”   “没有……但除了他还有谁呢……店里没有第二个人了啊……”   ……   正问着,展昭和王朝进来了。   张龙朝门外看去,已不见沈初一身影。也不多问,他对展昭和王朝说道:“王氏说,她来之前只有被抓住的嫌疑人在店里。”   随后想了想,又凑近小声小声嘀咕。   “但这个王氏也很可疑,她看到死者第一反应不是确定是否死亡,而是大喊并抓住了嫌疑人。”   展昭点头,缓缓开口:“展某方才观察过,死者是在柜台里中刀,而拿刀的人,应该是在柜台外。所以,柜台内壁和柜台上都有血迹,甚至有些还喷洒了出来。而且,我刚刚看过尸体,一刀毙命,切口平整。我认为,凶手可能是掷刀。”   “掷刀?”王朝张龙异口同声。   “对,凶手没有接触到死者,从柜台外掷刀,在死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刀毙命。”   “那这个凶手武功很高啊!”张龙说道。   “或许只是擅长用刀。”   顿了顿,展昭又说。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他缓缓走向柜台,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继续,“而且,我认为,刘爱国一定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而这个信息,就是捉拿凶手的关键。”   王朝点头,觉得展昭说的不能再对。   展昭转身看向王氏,走近,开口问道:“帮你制住刘爱国的人是谁?”   王氏一愣,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她吞了口口水,说道:“我、我不记得了……就好像看到有人来帮我,可能是哪个街坊吧……”   “不记得没关系。”展昭眼眸微眯,笑笑,“方才刘爱国说,他记得很清楚。”   王氏有些坐不住,她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虽然还哭着,但明显没有刚才用力。   展昭缓缓睁开眸子,看向王朝,说道:“王大哥,根据刚才刘爱国的描述去查看一下附近相似之人,将其带回开封府问话。”   “是,展大人。”王朝点头,叫了两个差役一同离开。   “展大人,您说的没错,根据伤口来看,确实是掷刀身亡。凶手的中刀的时候,还未反应,而死者看到凶手的那一刻,就停止呼吸倒下了。”仵作验尸完后,走到展昭跟前与其禀告,“根据死者倒地位置和面朝位置来看,当时死者应该是看向门外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在门外掷刀?”展昭托腮问道。   仵作点头:“是的。”   “那距离可否推断出?”   “这个恐怕不好推断,这要根据凶手投刀时的力度。”   “辛苦了。”展昭拍了拍仵作的肩膀,对其笑笑。   仵作摆摆手,转而回去收拾东西了。   “展大人,这不就是说刘爱国的嫌疑摆脱了!”张龙说道。   “那要看他,是否真的是在店铺里。”   展昭看了眼王氏,又看了眼死者,吩咐身边的差役:“将王氏带回开封府。”   转而又看向其他忙碌的人,说道:“辛苦各位弟兄了。”   说着,他缓缓走出门,张龙跟在他身边。   “结案前,派人轮流守在现场。”   张龙应下。   展昭抬头,看着来来往往,时而好奇探头时而慌忙避走的人群,他蹙眉,轻声喃语。   “可是……这些人,当时在干什么呢?”   明明是一家敞开大门的店铺……为什么没人注意到凶手?   当时凶手就在门外,过路的人就没有在意的吗?   是凶手手法太高明,还是……有人引开了众人的注意!   想到这里,展昭立即与张龙说道:“你我查一查案发当时这周边的情况,当时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14章 八卦      开封府还如从前那般庄严肃穆,唯一的不同是,从前沈初一站在远处瞎逼逼,现在却要进里头走一遭。   大抵是展昭吩咐过,所以两个押送的衙役很是客气,一人走在前头带路,一人走在后头护送。刘爱国和沈初一走在两人中间,不算压抑,反而有种备受保护的感觉。   看到眼前开封府大门,刘爱国吞了口口水,小声问身边的沈初一:“沈导,咱们还能出来吧。”   沈初一觉得好笑,但现在笑实在太不合适,她只能正色一本正经地说:“刘伯,这是当然了。开封府是包大人坐镇,这清廉公正是出了名的,所以呢,您就放宽了心,我们啊,竖着来的,绝不会躺着出去。”   “沈导这么说,我就宽心多了。”刘爱国笑笑,似是松了口气。   沈初一眼珠子一转,又说:“您就当是福利,行程里只能看外边,现在多好,里头都能看个明白。”   刘爱国赞同地点头,说:“那沈导给我好好介绍介绍。”   沈初一“呃”了半天,心想自己也是第一次进开封府,该怎么介绍……   两名差役将刘爱国和沈初一带到后堂,没过多久赵虎和马汉就过来了。   赵虎一看见沈初一就乐着打招呼:“沈小妹!”   马汉也跟着说:“沈小妹,你好啊。”   沈初一立即对两人点头表示礼貌:“赵大人好,马大人好。”   “多生分!”赵虎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问,“莫不是还在记恨咱们展大人?”   沈初一咳了咳,立即摆手:“没有的事,上次展大人还去我家吃面呢!”   “吃面?”   “吃面!”   赵虎和马汉的好奇心立即被沈初一挑起,两人都凑了过来。   “沈小妹你做的面?”马汉问。   “展大人自个儿去的?”赵虎问。   沈初一抚额。   怎么古代人也这么八卦……   还是两个大男人……   刘爱国也好奇地看着沈初一,非常配合地做一名吃瓜群众。   沈初一正想着怎么说会合适一些,就听得门外传来威严的一声。   “赵校尉,马校尉,二位在作何?”   沈初一几乎立即就看到赵虎和马汉挺直了背,一本正经地退开,转身恭敬地叫着来人。   “包大人!”   “公孙先生!”   说话的是包拯,穿着官服,面色威严,不苟言笑。   他的后面跟着一身素色长衫的公孙策,对方正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拉着刘爱国一同对来人行作揖礼。   “包大人,公孙先生!”   这两人,沈初一都在远处见过,那还是实习的时候。现在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不知怎的,压迫感满满。刘爱国似乎也有这种感觉,靠近了沈初一一些。   包拯对几人点点头,走到了主位坐下,公孙策则就站在包拯座位后侧。包拯坐正之后,抬眸看了眼沈初一,最后视线落在刘爱国身上,开口问道:“这位便是此次案件嫌疑之人?”   包拯方才已经听回来的差役大概说了案件情况,具体如何,他还得等展昭几人归来才知。   “包大人,我是冤枉的!”一听到“嫌疑之人”,刘爱国立即说道。   包拯点头,说:“既是冤枉的,便放宽了心,开封府绝不冤枉好人。”   刘爱国立即点头。   包拯又说:“不过在案件查明之前,还得委屈老伯待在开封府一段时间。”   听到此言,沈初一微微蹙眉,问道:“包大人,如果洗清嫌疑了也不能走吗?”   包拯看向沈初一,摇头:“洗清嫌疑了,也是当事人,应予配合调查。”   沈初一咬了咬唇,这得耽误游客多少时间啊……   她看向刘爱国,对方也看她,轻声说道:“沈导不要担心,我这几天家里没事。”   刘爱国都这么说了,沈初一宽心多了。   她对刘爱国笑笑,说道:“那委屈刘伯了。”   之后,包拯与开封府几人又将事情经过大致问了一遍,刘爱国都尽数告知,基本与之前无异。   “如此说来……”包拯微微沉思,说道,“那王氏是咬定了你为凶手咯?”   刘爱国叹了口气,虽然理解,但也真是听委屈的:“嗯,是这样。”   公孙策想了想,问道:“刘爱国你手劲如何?”   刘爱国诚实回答:“举个小哑铃都有些吃力,老骨头了,提不动什么了。”   前半句几人没听懂,只听白了后边的。   公孙策也不在意,继续问:“那可否试验一下?”   刘爱国点头:“当然可以。”   说着,公孙策给赵虎和马汉使了个眼色,两人明了,就带着刘爱国出去了。   这几人走了,后堂只剩下沈初一和“黑白组合”了……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正准备跟上,包拯叫住了她。   “沈姑娘请放心,我们不会把刘爱国如何,只是让其试着提一些重物罢了。”   沈初一其实就是觉得待在这里挺尴尬,所以想跟着去来着。不过包拯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动作了。对包拯笑了笑,她便垂头玩着自己手指。   玩着玩着,包拯又说话了。   “沈蓝禾姑娘如今回家了?”   沈蓝禾,之前住在沈府的地陪,也是第一批引进古代的导游。   沈初一没想到包拯竟然会提沈蓝禾的名字,她有些吃惊,没有多想,回答:“啊……嗯,现在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   沈初一表示自己没瞎说,她上个月回家还参加了沈蓝禾的婚礼,听说是奉子成婚。   包拯微怔,却还是理应如此般点头:“也是,沈蓝禾姑娘如此年纪,是该嫁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沈初一。   “这位沈姑娘呢?也是呆五年吗?”   包拯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沈初一微微蹙眉,点头:“嗯。”   包拯看她如此,笑道:“沈姑娘不必有所顾忌,该知道的,本府都已知晓。”转而看了眼公孙策,“这些,公孙先生也是知道的。”   诶?   该知道的都知道?   沈初一有些懵。   到底啥是这两位该知道的?   沈初一想了想,试探地问:“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知道我来自何处?”   包拯点头。   公孙策也笑着颔首。   “知道我每次带人转来转去是干啥?”   两人点头。   沈初一睁大了眼。   我的天……   “沈姐……沈蓝禾说的?”   两人依旧点头。   包拯眸光柔和了些,笑道:“毕竟是在汴梁活动,怎的能不与开封府打招呼?”   公孙策说:“沈蓝禾姑娘也是爽快,对我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大人与学生还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了吃透的。”   是啊。   包拯知道才说得通。   原来一切不是水到渠成,而是早就修好了渠。   沈初一想着,突然脑中窜出一抹红影,她抬眸,略微小心地问:“那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包拯摇头。   公孙策一双眸子眯了眯,突地开口:“沈姑娘是否与展护卫有所嫌隙?”   沈初一表情立即丰富起来,最后她一本正经地说:“没有的事。”   “所以,真的有去吃面咯?”包拯好笑地问。   沈初一默了。   原来包拯和公孙策也这么八卦……   包拯见沈初一没回,笑笑,说道:“沈姑娘不必介怀,人之所以不同,就是个性使然。但大都,都是善辈。入我开封府者,皆是如此。”   呃……她又没说展昭是坏人……   沈初一干笑:“包大人说的是,我从来都认为开封府的人皆是大好人的。”   公孙策想了想,又是语出惊人:“我们也没想象中那么严肃。”   难不成自己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沈初一很想捂脸。   包拯很是赞同公孙策的话,说:“确是如此,沈蓝禾姑娘那些关于开封府的段子,还不是我二人自己说出去的。”   沈初一感觉自己又一次发现了新大陆……   所以说,她之前说开封七子的导游词,都是出于这两位之口?   “原来是这样啊。”沈初一继续干笑。   包拯笑了笑,觉着调侃得够了,便又正色起来:“刘爱国想必与沈姑娘来自一处吧。”   沈初一收起笑,点头:“嗯,我们来汴梁的原因很简单,想要报社也不会在这里。”   “报社?”包拯对这个词颇感兴趣。   沈初一挠挠头,说道:“就是干坏事。”   包拯点头:“本府相信刘爱国,相信沈姑娘……可是,在这里,光是相信是不足以评断一个案件的。”   沈初一理解:“在我们那也是。”   “既然如此,相互理解,便好办许多。”包拯说道,“开封府会尽快破案,但……可能今日就要留那位一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沈初一想,只能让林坚带着其他游客先回,自己陪着刘爱国了……事后,她少不了写报告受批评,但没办法……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制度和规则,他们现在在北宋汴梁,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包大人,小女子明了了。”   包拯赞赏地点头,开口还要再说什么,眼角瞥见门外一抹红影,随后他就听得那人的声音。   “包大人,公孙先生,展昭等人已回。” 第15章 问话      听着展昭清润的声音,沈初一有一瞬的失神。一瞬之后,她转身去看,只见对方已进入后堂,身后跟着张龙。   展昭见她看来,对她微微点头。沈初一立即笑笑,表示回应。   “咳咳。”包拯清了清嗓子,那咳嗽声略显故意。他看了眼展昭,问道:“展护卫,事情可有进展?”   “回禀包大人。”展昭拱手说道,“此案件颇有蹊跷,先摆开刘爱国不说……单说老板娘……”   展昭正说着,沈初一突地打断:“包、包大人!”   打断人说话真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展昭睨了一眼沈初一,将说到喉间的话咽回肚子里。   沈初一抱歉地看了眼展昭,对包拯说道:“包大人,您开封府讨论案情,我个外人就不参与了吧……”   包拯沉着脸,问:“沈姑娘不关心案情发展?不关心刘爱国是否能够摆脱嫌疑?”   沈初一睁大了眼,立即摆手:“民女当然关心!”   我这不就是觉着在这里尴尬嘛……   丫的,你们都是开封府的官大人,我一个做导游的在这里算是啥?   “嗯。”包拯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包拯看向展昭:“展护卫继续吧。”   沈初一整个人石化了。   好吧,她一个导游在这里算是风景……   展昭颔首,眼角瞥了眼沈初一,嘴边溢出一丝笑意,缓缓开口:“老板娘见到死者之时,并没有明确对方是否死亡就大喊‘杀人’,而后也没进入柜台里查看,此事很是可疑。”   “在老板娘大喊之后,立即就有一名‘好心人’出现。”   展昭咬重了“好心人”的声,稍稍停顿,继续。   “这名‘好心人’,在制服刘爱国官差到来之后,竟悄然离去了。也不知是做好事不愿留名,还是别有隐情。属下已经派王大哥前去找寻这名‘好心人’了,相信不久便能看到真颜。”   “另外,还有一处可疑的是……据仵作检验,凶手应是房外掷刀,明明是人来人往的市肆,明明是敞开的店门,整个行凶过程竟无人看见。”   包拯深思,而后问:“案发时,市肆可有发生其他聚众之事?”   展昭点头:“确有一件。”   展昭看了眼张龙,张龙立即上前拱手说道:“包大人,经属下和展大人询查,得知当时裁缝铺对街的饭店刚开业,门口放着鞭炮舞着狮。大概众人的视线,都被其所吸引了。”   “此饭店老板和死者可认识?”公孙策问。   张龙回道:“这个老板是新来做生意的,和周边商铺都是点头之交。就是开业的前一天,他给周边的商铺都送过小礼品。”   “包括裁缝铺?”包拯问。   张龙点头:“是的,包大人。”   沈初一一听,立即来精神了:“那刘伯的嫌疑不是就洗清了!”   说完,沈初一见大伙儿都看着自己,立即捂嘴。呃……她就是这么想,丫的怎么说出来了!   “哦?”包拯看向沈初一,问,“沈姑娘何出此言?”   沈初一干笑了笑,硬着头皮说:“民女就是想着,凶手一定是早有计划。他知晓开店会引开路人的注意,所以就趁着那个时机下手……这样一来,凶手就可以逃之夭夭。”   “可是,刘大伯在店铺。”展昭看着沈初一,一双眸子精亮,问道,“凶手有把握他不会有所察觉?”   沈初一想了想,说道:“凶手掷刀的时候,应不知刘伯在里面。之后他发现店铺中有人,趁着刘伯没注意,立即就反咬……”   说到这里,沈初一默了。   反咬刘伯为凶手……   这么干的,不是店铺老板的老婆吗?   沈初一没说全,但房内之人都知道她的后话。   包拯赞同地颔首:“王氏确有可疑。”   张龙立即说道:“包大人,王氏已候在前厅,是否带过来问话。”   包拯点头,张龙立即出去安排了。   不过多时,王氏进来。   刚进门,看到这么些人,立即冲到包拯跟前跪倒在地,哭喊着:“求包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沈初一抚额。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包拯扶起王氏,说道:“快快请起。”   将王氏扶到侧座让其坐下,自己才回主位。   沈初一纳闷,这明明就是怀疑王氏了,为什么还这么客气?   “死者为大,或许她真是丧夫之痛。”   不知何时,展昭已退到她的身边,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小声为她解释。   “在没有定案之前,每个人都应礼遇。”   展昭的声音压沉,但嗓音依旧清润。如潺潺流水,让人莫名平静。   和展昭说话不是第一次,但这是第一次让人觉得是亲近的。   沈初一抬头看他,轻轻应道:“知道了。”   在两人身后的张龙,看着两人,不知怎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王氏坐好,想包拯道谢:“多谢包大人。”   包拯点头,问道:“你与方二狗平日夫妻关系如何?”   “我与狗子感情很是深厚,只不过这些日子,他忙着做衣我忙着做生意,交集倒是少了些。”   “那……你可有嫌弃方二狗是哑人?”   “哪有的事,包大人,我要是嫌弃狗子我还会和他成亲吗?”   张龙翻了个白眼,缓缓说道:“诶,不是因为你是童养媳?”   据调查,王氏八岁进的方家,做了方二狗的童养媳。大概是以为家境困难,所以王氏算是被卖掉的。方二狗当时多病,王氏算是买来冲喜的,方二狗成年后便成了亲拜了堂。   听到张龙这么问,王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擦擦眼泪,说:“就是这样,我和狗子感情才更深厚。”   是啊,从小就待在一块,怎么说都有感情的。   但……   感情深厚,并不代表没有分歧。   可谁又知道呢?毕竟其中一个是哑巴,怎么吵也吵不起来。   “既然感情深厚,为何发现方二狗时不先求医而是断定死亡呢?”公孙策问。   王氏回道:“狗子浑身是血,眼睛都瞪出来了,这一看就是断气了啊。”   公孙策垂头,说道:“是学生才疏学浅了。原来断定一个人死亡,用看就行。”   公孙先生这话说得真的够讽刺!   沈初一在心里默默为公孙策点了个赞。   听公孙策这么说,王氏明显紧张了。   包拯却是笑,和善地问:“不知王氏你平日都有和谁来往?”   “有、有做生意的商户,还有……还有邻里什么的……”王氏结结巴巴地说。   “那方二狗呢?”   “他除了招呼客人以外……就没啥了。”   “想必方二狗招呼客人招呼的并不好吧?”   “嗯……狗子说不出话,总是有误会……”   “那为何不请帮工?”包拯仍笑着,眼却是眯成了一条缝。   王氏吞了口口水,泪水还挂在脸上,她有些恍惚,回道:“我们没那么多钱……”   “没钱?”包拯说,“没钱那王氏你究竟在外忙些什么呢?”   对啊!   忙代表这个人有事做!   王氏常日在外,那肯定就是有业务才会这样啊!   沈初一觉得包大人这问话真是绝了,循循善诱,真真的请君入瓮啊。   王氏一时语塞。   包拯还欲再问,门口有人传话。   “包大人,有人找沈姑娘。”   包拯看了眼沈初一,对方也直直盯着自己。他笑笑,说:“那沈姑娘便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沈初一立即点头:“多谢包大人。”   包拯眉毛一挑,看向展昭,说:“展护卫送送。”   展昭拱手:“属下遵命。”   沈初一嘴角不住地抽了抽……   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怕她跑了不成? 第16章 同行      找沈初一的人是林坚。   下午四点,是旅行团行程的结束点。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半,眼见着行程就要结束了,但沈初一这边似乎问题还没有解决。林坚在开封府门口等着,游客在周边自由活动。他一双眼往开封府里望着,第一时间看见了沈初一。   “初一!”他看着她来的方向,朝她招手,也看见了她身后的展昭。   等沈初一走出来,他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展昭怎么跟着你?”   沈初一抹汗,张口胡说:“我魅力比较大。”   林坚咳了咳,他知道沈初一在开玩笑。他睨了眼展昭,对方站在两人不远处,保持着一段距离,脸正对着自己,面色坦然。   他笑了笑,将声音放得更低了:“是是,你魅力大。”顿了顿,他问,“刘伯怎么样?”   “刘伯今天可能回不去了。”沈初一沉了脸,说道,“案子开封府在查,刘伯基本是摆脱了嫌疑,不过身为案发时在场的一员,要留下来等着开堂公审。”   林坚皱了皱眉:“需要多久?”他又看了展昭一眼,说,“开封府破案效率高吗?”   沈初一一双眼珠子转了转,点头:“还是挺高的吧。电视剧里不都演的是,一有命案,上头只给三天的时间嘛。”   林坚无语了。   沈初一对他笑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对开封府破案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两天一定会结案的。”   “好,那刘伯就拜托你了。”林坚说道,“我回去给领导打个报告。”   “嗯嗯,林哥,辛苦你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   两人寒暄了几句,剩下的几位游客都陆陆续续来集合了。沈初一看了眼一直在后边不说话的展昭,走到对方跟前,缓缓开口:“展大人,民女要送几位乡亲回家,要先行离去了。”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身后的一行人,微微颔首,朗声说道:“展某送各位吧。”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展昭:“展大人,就不麻烦了吧?”   “不麻烦。”展昭看着沈初一,嘴角轻轻扬起:“展某言出必行,沈姑娘就不必推脱了。”   看展昭这样子,是势必要送他们了。   沈初一没办法,看了眼林坚,后者掩嘴咳了咳,说道:“那感情好,就送送呗。”   顿了顿,他又说。   “但是展大人,我们乡下人思想还是挺封建的,到时候就不请你去府上坐了。”   展昭看了眼林坚,又看沈初一,眸色微沉:“展某在门外候着便好,等沈姑娘安置好各位,展某再与其一同回开封府。”   沈初一呼了口气。如果展昭真要进,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招架。毕竟几人要回现代,总不能让展昭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从眼前消失吧……   想着,鬼使神差地向展昭看去,正巧,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不过……展昭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展昭看着自己的那双眸,精亮狡黠,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一般……   沈初一莫名背脊一凉。   为啥总感觉不太妙啊……   *   送走林坚和游客,沈初一从沈府出来,只见展昭靠立在门口的侧墙,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沈初一摸了摸鼻子,刚才为了防止展昭不守信用,她还特意关上了后厅的大门才运行“旅行者”。游客离去时,沈初一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双眼只盯着屋顶,生怕突然出现一双如墨的眼睛。   “展大人,真是不好意思了。”沈初一自动忽略展昭眸中的颜色,干笑着说道。   展昭立直身子,走至沈初一跟前,轻抿嘴角:“无碍。”   说完,他转身,先迈开了步子。   沈初一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长得好的人真就是长得好,连后脑勺都这么好看是怎么回事!   沈初一恍然想到了之前那些对展昭发花痴的游客,现在想想他们如此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好看的人,人总是愿意多看几眼的。   “沈姑娘。”   正YY着,展昭突地唤她。   沈初一立即回神应道:“嗯,展大人,怎么了?”   展昭放慢脚步,与其并肩同行。   缓而,他开口:“沈姑娘的老家思想封建?”   嗯?哈?   沈初一觉得展昭问得莫名其妙,刚要说内心的答案,突地想到之前林坚对展昭说的,到口的话立即换了一句:“没……咳,是啊……”   说实话,有些心虚。   “可展某之前就进过沈府。”展昭看了沈初一一眼,继续,“招待展某的,还只沈姑娘一人。”   “哈哈……”沈初一故意夸张地笑,眼珠子一转,说,“江湖人不拘小节嘛。”   展昭微微挑眉:“沈姑娘的意思是,你是江湖人,他们是乡里人?”   呃……如果展昭是当着游客说的,她绝对绝对会被游客手撕啊……   “展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初一哭笑不得了。   展昭也不在意,又问:“那那位公子……可是江湖人?”   沈初一知道展昭指的是林坚,回道:“这倒不是。”   “哦?”展昭睨着沈初一,话语变轻,“那沈姑娘与其……”   说到这里,展昭眼神变得暧昧。   他不用说下去,沈初一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沈初一抚额:“纯洁的革命友谊。”   展昭没听懂,眼睛不移开,也不问,就那么看着她。   沈初一清了清嗓子,继续:“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   展昭微微挑眉,君子之交会那样相拥?   展昭没再问下去,沈初一不愿说明,那他就得适可而止。   沈初一不知道展昭在想什么,只觉得为啥开封府的人都这么八卦……还是说,古代人都这么八卦?   不行,她一个现代人怎么能被古代人赶超!   想到这里,沈初一双眼一亮,笑嘻嘻地开口:“展大人,你觉得五鼠白玉堂白护卫为人如何?”此时,五鼠已归属朝廷,为开封府办事。白玉堂也被封为四品带刀护卫,与展昭平级。如今五鼠在外办公,所以汴梁并未见其身影。   “五弟为人义气,乐善好施……”展昭顿了顿,悠悠继续,“还特别有个性。”   说着,他看向沈初一,问。   “不知沈姑娘的评书中,五弟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到白五爷嘛,自然是少不了说他‘风流天下我一人’,也少不了说他一袭白衣,貌美如花……”   听到沈初一说的,展昭蹙了眉头,睨了她一眼,问道:“沈姑娘见过五弟?”   沈初一见过白玉堂,她刚来汴梁,他离开……远远地看了一眼,当时沈姐说……咳,白玉堂堪为尤物。   “见过。”   展昭眉头稍缓:“沈姑娘说展某穿蓝衣是偏执,那五弟穿白衣呢?”   “臭美呗。”沈初一回得很快,因为白玉堂的解说词少不了那白衣如雪。   “坊间传闻?”   “嗯,坊间传闻。”   “果然,这坊间传出来的话,做不得数。”展昭轻叹口气,说道。   “那白护卫是为何?”沈初一问。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才答:“五弟向往自由无束,在他看来,白色大概是最接近他心意的颜色。”   果然,还是展昭了解白玉堂啊……   沈初一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出来:“果然还是展大人了解白五爷。”   展昭奇怪地看了沈初一一眼,说道:“展某自然不及其他四鼠了解五弟。”   沈初一也不在意,凑近了展昭一些,笑嘻嘻的讨好的眨巴着眼问:“那展大人穿蓝衣呢?”   大概是沈初一的表情有趣,展昭轻笑了声。   缓而,他开口,一字一顿的。   “天容万象,海纳百川。” 第17章 有戏      一路问答,时间过得很快,似乎离开开封府只是转眼前的事。   如今站在开封府门口,沈初一还有些愣然:“这就到了?”   明明是从城边走到城中心,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到了?所以……愉快的时间都是短暂的?她刚刚貌似很愉快?   展昭听她如此说,不由得抿嘴,声音温雅:“到了。”   沈初一咳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指了指里头:“那咱们就进去吧。”   展昭颔首,先一步迈脚。   虽然沈初一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实际上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此时天已渐黑,已快到晚膳时辰了。后堂已不再审问,众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只等着开饭。   展昭领着沈初一到了后院,才进庭院,就听得张龙吃惊的声音。   “哇,刘叔,你这个戏法太神奇了!”   赵虎也跟着应和:“我们从来没见过,刘叔再变一个!”   两人叫的“刘叔”正是刘爱国,此时三人正在亭子里。张龙和赵虎围着刘爱国,刘爱国两只手分别拿着一根细绳和一把剪刀,给两人变着花样。   展昭与沈初一走近,沈初一这才看出来刘爱国是在变魔术。只看了一眼她就看明白了,现将绳子对折处藏好,剪得时候看起来是从中间剪断,其实剪得是绳头。   见到两人过来,刘爱国立即指向沈初一:“沈导会更神奇的!”   几乎是马上的,沈初一就看见了张龙和赵虎灼灼的眼神。   她吞了口口水,魔术她为带团是学了几个,但是……她学的都是简单易懂的啊……哪有更神奇……   沈初一抚额,看了眼刘爱国,转移话题:“那啥,案子怎么样了?”   展昭睨了沈初一一眼,想了想,也顺着她的话说:“我们走之后,可有进展?”   张龙立即说道:“进展是肯定的,就是进展不大。”   赵虎也点头:“王朝找到了那个制服刘叔的男人,是东街的屠夫,而且这个男人和王氏关系不简单!”   “哦?”展昭走进亭中坐下,饶有兴趣地问,“如何不简单?”   赵虎说道:“有人私下与王朝说,王氏经常与此人单独往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不对劲儿。”   张龙补充:“方才包大人盘问时发现,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看样子是所有隐瞒。”   “嗯,现在包大人怀疑是王氏与屠夫联手作案……但,我们,没有确切证据。”   “意思就是……屠夫的形象符合凶手的特征,但并没有他直接犯案的证据么……”展昭垂头沉思,轻轻呢喃着。   沈初一则是关心刘爱国,问:“那是确定刘伯没有嫌疑了吗?”   “刘叔的手劲不行,根本不可能掷刀让人身亡。”张龙说道,“沈小妹你就放心吧。”   沈初一心里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朝张龙笑笑“多谢张大哥。”顿了顿,又对赵虎和展昭说道,“多谢赵大哥,多谢展大人。”   张龙一听,笑笑:“沈小妹太客气了。”   赵虎也说:“就是啊,沈小妹,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龙看了眼展昭,眼珠子一转,对沈初一说:“沈小妹,你都叫我和赵虎大哥了,怎么还叫展大人呢?”   “对啊,叫展大哥啊!”赵虎附和。   沈初一看向展昭,干笑道:“还是展大人比较顺口。”   张龙幸灾乐祸地笑:“哈哈,沈小妹的意思我懂。”他指了指展昭,又指了指自己,说,“我们看着亲切。”   张龙是说了实话……但是,当着展昭的面说不好吧……   沈初一只能陪笑。   刘爱国“啧啧”了两声,不赞同的开了口:“非也非也。”   众人看向他,他继续,言语带着股暧昧劲儿。   “你们不懂,现在的女孩就喜欢这个调调。”   “她们口里的‘大人’跟‘官人’差不多的!”   沈初一抚额,她突然不想认识刘伯了。   张龙赵虎张大了嘴,大概有些接受不了刘爱国如此露骨的话。   展昭却只看了沈初一一眼,随后撇过头去,仔细看去便可以看见某猫耳根红了。   刘爱国见几人反应这么大,咳了咳,立即改口:“哈哈,我的意思是,有些看起来有距离的称呼,其实听起来还是别有味道的。”   “哈哈哈,真好笑!”沈初一夸张地笑着,“刘伯说的玩笑真好笑!哈哈哈!”   整个后院,几乎都可以听到沈初一的笑声。   沈初一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咧开的嘴才收拢回去。   赵虎奇怪地看着沈初一,问:“沈小妹,有这么好笑吗?”   不好笑也得装好笑啊!   要不怎么破解尴尬的气氛啊……   虽然现在好像更尴尬了……   “咳,我们言归正传吧。”沈初一再次回归一开始严肃的话题,问道,“所以现在案件是卡住了吗?”   张龙叹了口气,说道:“吃过饭后,我与赵虎再去案发现场看看,或许会有收获。”   赵虎点头:“沈小妹放心,我们定能够将犯人绳之以法。”   展昭赞同地说道:“张大哥赵大哥说的不错,天网恢恢必疏而不漏,只要做了必会留下痕迹。”   想着,他看向刘爱国,问。   “刘伯,你在裁缝铺时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刘爱国想了想,说道:“展大人你这么问其实我事后也有好好想想,当时吧,我实在太投入了,只觉得好像环境很嘈杂……”   他回忆着,仿佛又置身于那间店铺。   他转过柜台,出神地看着某件高挂的长衫。耳边充斥着街道外人声锣鼓声鞭炮声,但他仿若未闻,直到……王氏大喊。   王氏刚大喊时,他还没有回神。好像是喊了几声,他准备回头时,老板娘就冲到他跟前拉住了他,紧接着有人从背后将自己的手臂扣住。对方力大无穷般,让他动弹不得,瞬间就被对方制服。等神思完全清明,他才发现柜台死了人。这个人,就是一开始对自己微笑的老板。   果然生死就在一瞬之前,刘爱国在此之前从未想到,会亲眼目睹一个人从生到死,并且还成为了嫌疑人。   “诶,那屠夫为什么要急急忙忙走啊?”沈初一突地问。   为什么要走?   刘爱国仔细想着,脑中突然一道光闪过,他记起来了:“是老板娘说他衣服脏了……”   “衣服脏了?”展昭双眸一眯。   “衣服脏了就那么急?”沈初一咂舌,“脏得辣眼睛?”   展昭几人不懂“辣眼睛”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在意,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凶手是屠夫,外衣上很可能沾上了方二狗的血迹。”   顿了顿,他看向刘爱国:“方才可有见过此人?”   刘爱国点头:“见过,包大人专程问我当时是不是他抓住了我。”   “那外衣可有换过?”   “呃……换了,当时穿的是一件浅灰的衣服,刚才穿的是深蓝的!”   “那屠夫如今是在开封府?”展昭问张龙赵虎。   张龙点头:“嗯,和王氏一道安置在偏院了。”   “先让两人用过晚膳,等会儿包大人还要请二人去后堂的。”赵虎说道。   如此说来衣服很可能已经被处理了,但也有可能只是匆匆换下人就被王朝找来了……   “不过……就算衣服上有血迹,但他也可以推脱说是猪血啊。”沈初一托着下巴说。毕竟对方是屠夫,身上带血什么的,应该是很平常的。   展昭眉头深皱,缓而说道:“是这个道理,但王氏专程提起,衣服上就应该有所线索。”说着,他站起,对几人拱手,“展某先行一步,几位慢聊。”   话毕,转身就走。   张龙眼见着展昭飞身翻墙而出,嘴边的话刚刚冒出个头:“展大人,晚膳……”晚膳时辰就到了,要不吃过再去啊……   赵虎摇着头说道:“展大人定是去寻那外衣了。”   “也不知道寻不寻得到……”   “唉……”   ……   张龙和赵虎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听得沈初一都忍不住摇头低声嘀咕:“果然是工作狂人……”以后导游词又有说的了!   离沈初一近的刘爱国听见,忍不住问:“是不是觉得认真的男人最帅?”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看着刘爱国低声说:“刘伯,你能不添乱了吗……”   怎么才离开刘伯这么一会儿,他说话的语风都变了……   “沈导啊……”刘爱国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了这么半天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和展昭不一般啊……”   沈初一额上三根黑线。   刘伯是不是老花眼严重了,哪里不一般了……   “不知怎的,刚刚看到你们两个人走过来,我的脑海中就蹦出了两个字!”   刘爱国的声音虽然小,但会武功的张龙赵虎是全部都听得真真切切。这会儿刘伯这么一说,两个人没忍住,异口同声问:“什么字?”   沈初一撇过头装作不屑听,耳朵却竖高了。   刘爱国努努嘴,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两个字,缓缓吐出。   一字一顿,意味深长。   “有戏!” 第18章 望月      晚膳是在开封府伙食房吃的,开封府的所有人,无论上下几乎都在这里吃饭。人人平等,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吃饭的时候,王氏和屠夫也在。不过对方似有心事,并没有在意这边沈初一和刘爱国。   刘爱国一边咬着筷子一边盯着那屠夫,一餐饭只扒了两口。沈初一看不过去,凑近刘爱国问:“刘伯,盯着那屠夫看能看出花来?”   刘爱国摇头,眼睛却还是盯着屠夫,轻声答沈初一的话:“不是……”他皱着眉,继续,“我就是觉着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哦。”沈初一明白了,“所以看着能来感觉?”   刘爱国收回眼瞪沈初一:“沈导,你怎么说得我要‘归一’一样!”   在古代,旅行团统一将上厕所称为“归一”。   沈初一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她摆手:“刘伯,我没这个意思……”   我要有这个意思,我还能吃得下饭?   刘爱国又将一双眸子放在屠夫身上,挠着头说:“好像……老板娘在说衣服脏了之前……还有什么来着……”   一听刘爱国这么说,沈初一立即严肃地说:“那刘伯你得好好想想,说不定这就是破案的关键啊。”   说到“破案”,沈初一想到了那抹亮丽的红色身影。   展昭现在在干嘛呢?   还没吃饭就匆匆离去……   对于他来说,破案这么重要吗?   以前他一定也没少干这种事,不然张龙赵虎当时也不会一脸无奈和了然的表情……   不知怎的,沈初一竟觉得有些心疼……   丫的!   她心疼啥呢!   沈初一猛地晃晃脑袋,她刚刚都在想些啥?   她该不会因为刘爱国他们说了些什么,自己就真的对展昭产生幻想了吧!那些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啊,展昭一心为民,和她的交集不过尔尔……怎么会和她有戏呢……   “沈导?”   刘爱国的声音突地传入耳中,沈初一吓得差点没丢掉手里的筷子。   她缓过神来,看向刘爱国。   “想什么呢?”   沈初一咳咳,说道:“我在思考人生。”   刘爱国嘴角抽了抽:“刚刚包大人让我们吃完饭去后堂,貌似王氏和屠夫也被叫去了!”   沈初一点头,转而看之前王氏和屠夫所在的那桌。   没有人。   看其他地方。   没有人……   整个伙食房竟只剩下了沈初一和刘爱国!   沈初一看着刘爱国,问:“刘伯,我发了这么久的呆?”   刘爱国撇撇嘴,说:“原本我以为我已经够不专心吃饭了,没想到沈导还是胜我一筹。”   “呃……”沈初一捂上额头。   “在伙食房思考人生?温饱思淫.欲……”   刘爱国托着下巴分析,歪头盯着她问。   “沈导是在思考下半生幸福?”   沈初一干脆得把整个脸都捂住了。   丫的!刘伯你的问题可以不这么歧义这么犀利吗!   *   开封府后堂内。   包拯坐于主座,公孙策立于其后,四大校尉只留下了马汉王朝,分别位立两旁。王氏和屠夫坐于右侧座,沈初一和刘爱国坐于左侧座。几个人明显心思各异,但一双双眼紧盯着包拯,只等着他打开话题。   此番景象,包拯已经见怪不怪。他扬眉,沉声开口:“方二狗死去之时,在场的人如今都在本府这后堂了。既然大家都在,有什么想法不妨与本府说说,或许能给破案新的方向。”   屠夫一听这话,立即站起身来,指着刘爱国就说:“包大人,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杀了方二狗!”   包拯礼貌地笑问:“哦?李屠夫,你可有看见刘爱国如何杀人?”   屠夫名李全,一般邻里都叫他李屠夫。下午包拯只问了他案发时的经过和与王氏的关系,所以他并不知道刘爱国已经洗脱嫌疑。他听包拯这么问,立即答道:“那个刀子,那个刀子就是他扔的!”   “扔的?”包拯眯了眼。   屠夫点头:“对啊,当时店子只有他!”   包拯继续:“那是在哪里扔的呢?柜台外吗?”   “嗯嗯,是的。”屠夫说道。   “呵呵……”   包拯笑了,听起来是在玩笑,声音却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那得要多大的力气啊。”   屠夫一愣,看了眼王氏,对方低着头貌似不知所措,他吞了口口水,说道:“包大人,我、我猜的!”   “李屠夫一猜便猜到了凶手的作案手法,确实聪慧!”公孙策不缓不慢地说道。   包拯接着公孙策说:“李屠夫每日屠宰手起刀落,应该很是了解那种‘扔’的感觉。”   李屠夫一听,立即吓得跪到了地上。   王氏一见他如此,立即拉着他站起,看着包拯说道:“包大人,李屠夫是在我后进店铺的!你们如此吓唬他,难不成是怀疑他是凶手?”   此时的王氏早已没了先前的悲伤颓废,倒是泼辣了起来。   包拯正色,看着王氏说:“李屠夫确有嫌疑。”顿了顿,声音严厉起来,“王氏你如此护他,看来与其关系匪浅。”   “包大人,我只是替好人打抱不平而已!”王氏说道,“他明明是帮我抓了人,怎么就变成了凶手了?”   “如此,那不妨本府也来问问你。”包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问,“昨日戌时,你在哪里?”   王氏一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包拯继续:“买卖生意的收益,你又用在了哪?”   “你与方二狗夫妻情深,那你可知他最珍贵的物什是何?”   包拯一句接着一句,句句紧逼。   王氏颤抖着,脚都有些站不稳,平静了些,她才开口:“昨日戌时……我、我在家……买卖、买卖……”   包拯摇着头,失望地看着她,开口:“王氏,到如今你还不愿说实话吗?”   “昨日戌时,你与方二狗大吵一架,夺门而出。方二狗追着你,追着追着看着你进了别人的门。你在外忙碌,其实并不是拉人做生意,而是将方二狗赚来的钱一点一点败给其他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李全!”   “不……不是!”王氏反驳。   李屠夫也摇头,死不承认:“包大人,草民与王氏没有瓜葛……”   “事到如今,你们都不承认吗?”   说着,包拯看了一眼王朝。   王朝会意,立即从怀中扔出一本手记。   “啪!”   手记摔在王氏面前,被翻开几页。   黑色的字迹,赫然在目。   王氏看得真切,那分明就是……方二狗的字迹!   手记是展昭托差役带回来的,此时他还未回。   差役说,手记是展大人在裁缝铺查找时发现的。此时,展大人已前去他处,托自己回来送来手记。手记中,记载了近一年来方二狗的生活琐事以及所感所想。   当时,展昭只翻了后几页,眉梢就一直没落下。   包拯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所作所为,都被方二狗写在这手记里。他不能言语,便用这种方式倾述与发泄。”   “你与李全之间的苟且,他早已发现,他不拆穿,就是念在你们之间从小到大的情分。”   “可你,却越发过分,甚至把方二狗的钱用在其他男人身上!”   “昨日,他问了你几句……你却一气之下夺门而出,你知道当时方二狗看到你进李全家的门时有多绝望吗?”   有多绝望吗?   方二狗的手记里写得清楚,他天生聋哑,与王氏的交流一直就是手语。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对方连他的手语都不愿看。夺门而出时,他想要叫她,却发不出声,他想追她,却不及她快。王氏是有多狠绝,才能阔步快走,一眼都不回……   王氏瘫坐在地,眼泪开始刷刷的流。   她的眼,怨恨迷惘,却一眼都没有看过地上的手记。   最后,她开口,只是说:“就算我与李全有什么,狗子的死也不能赖到我们身上……”   包拯看着她,目光如炬:“事实究竟如何,明日定会分晓。”   顿了顿,他继续。   “也希望明日,二位仍能无愧于心。”   *   皎月当空,秋风萧瑟。   沈初一坐在后院花园亭外的楼梯上,仰着头看天。   没有星星的夜空,月亮略显单薄。虽然单薄,却更显得月亮洁净美丽。   这是沈初一第一次不在沈府过夜,也是沈初一第一次夜宿开封府。说实话,这里的天空比起沈府真是好看多了。在沈府,她从不敢在夜里一个人出去看天。倒不是怕鬼,而是怕孤独。不像这里,这么多人,大晚上的,后院还是灯光通明,连带着夜色都好看了很多。   “沈姑娘,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沈初一吓得站起。她看去,来人是公孙策。   沈初一立即福身行礼:“公孙先生好。”   公孙策笑笑,走近她,也学着她方才看天,问:“沈姑娘莫不是想家了?”   沈初一知道公孙策指的“家”是什么,她笑笑,说:“不是,就是睡不着,看看月亮。”   公孙策颔首,缓而说:“看月亮,还是……等展护卫?”   喂喂……总是把她和展昭联系在一起到底是闹哪样!   沈初一一时哭笑不得:“真看月亮。”   公孙策笑笑:“其实展护卫是个很温柔的人。”   沈初一抹汗。和她说这个干嘛……   公孙策继续:“人啊,难免有些好奇心,特别是见到像沈姑娘这样……嗯,全身都是未知与疑点的人。包大人与公孙,并没有将沈姑娘的事与他人说明,也没有阻止他人想要了解沈姑娘。”   沈初一明白,公孙策这个“他人”指的应该是展昭。这段日子,展昭问东问西,一副老看她“不顺眼”的样子……她还是有感觉的……   “其实,公孙与包大人也在想,在他人眼中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呢?”   “一开始没有获知真相而得到的讯息,会不会很有趣呢?”   你们真是恶趣味啊……   沈初一暗自翻了个白眼。   公孙策笑着,睨了眼沈初一,说:“所以还请沈姑娘不要在意,人们对于解开未知总是迫切渴望的。”   “民女明白。”沈初一点头,“就像我家里,对于这里的渴望一样。”   公孙策赞同:“沈姑娘说的不错。”   “不过……”沈初一歪了歪头,不解地问,“展大人没见过沈蓝禾姐姐吗?”   沈蓝禾来了五年,展昭就没想要从她那里解开未知?   “见过。”   公孙策抿嘴,他知道沈初一想问什么,缓而开口,言语暧昧。   “沈蓝禾姑娘整日在汴梁城逛,也来过开封府……五年了吧,展护卫从未在意,也浑然不觉……”   “所以也是奇怪了呢,怎么沈初一姑娘来了,展护卫就在意了呢,觉着不对劲了呢?”   “砰砰——”   沈初一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公孙策,脑中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公孙策移开看着沈初一的目光,望向那一轮皎月。   轻轻的,缓缓的,开口清吟。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19章 开堂      公孙策离去,沈初一还有些恍惚。她坐在台阶上,垂头捂脸,脑子里尽是展昭的身影。   月色朦胧,裹在人的身上,如同含着荧光一般。晶莹的颜色照着沈初一的身,透得她耳根格外红润。   此时,沈初一脑中天马行空。   难不成展昭一直暗恋自己?自己一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而不自知?不对……展昭不是这么肤浅的人……所以是自己的内在美感动了他?可是……他们的交集很少啊……所以展昭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   想着想着,沈初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丫的,沈初一你是想上天吧!   展昭对你好奇是因为你来自未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展昭没注意到沈蓝禾是因为沈蓝禾这五年顺风顺水,啥事故都没发生!其他人故意将自己和展昭扯一起是因为恶趣味!自己就是个闯祸体质,这才来多久,自个儿的游客都成“杀人犯”了……她想不被注意都难吧……   沈初一想的时候表情丰富,时不时还配些动作。   想得正是悲催之时,视线出现一双黑靴。黑靴上,红诀飘扬。   沈初一重重地吞了口口水,感觉耳根更烫了。   “天寒露重。”   清润的声音缓缓而出,抚动她的心弦。   “沈姑娘小心着凉。”   沈初一抬头看向来人,展昭也正看着她。   他双眉微蹙着,一双眸子因为背光而更加幽深。月光透过他的身,使得他的轮廓莹莹发亮,就像那光彩,是从他身上发出的一般。   沈初一一时间看呆了,直到展昭让开身子,光芒迎面而来。   “咳,多谢展大人关心。”   没想到她还真等到展昭回来了……   沈初一站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问:“展大人此行收获如何?”   展昭立在她身边,眉目柔和了些,点头:“已找出李屠夫犯案的证据。”   “太好了!”沈初一高兴地说道。她喜笑颜开,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刘爱国能够回家,而是……展昭奔波了一路,幸得不是无功而返。   展昭也笑了,轻应了一声:“嗯。”   沈初一见他如此,脸上还未褪去的潮红又起来了,她赶紧垂下头,问:“那啥……李屠夫为什么要杀方二狗呢?”   “李屠夫与王氏……与王氏暗中苟合,王氏甚至将方二狗所赚银两用与李屠夫。昨日,钱财之事被方二狗提起,王氏忌惮……所以想杀人灭口。人是李屠夫杀的,但……王氏也脱不了干系。”说这话的时候,展昭面色微沉,整个人也有些压抑。   “王氏与方二狗夫妻多年,甚至是从小到大的情分……”沈初一垂眸,说起方二狗有些替他难过,叹了口气,继续,“王氏究竟如此狠得下心啊……”   展昭沉思片刻,才说:“或许从一开始,王氏就是怨恨方家的。”   从小被卖到方家做童养媳,嫁的还是个哑巴。或许,她一直不甘于此,一直怀着怨恨生活。   “可是,王氏对方二狗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对于沈初一的问题,展昭不知如何回答,缓而想到让人带回的手记,问:“今日王氏看到方二狗那手记时如何?”   沈初一愣了愣,才说:“王氏……没看。”   手记扔在她面前,只一眼确认了那是方二狗的后,她再没挪眼去看,更别说拿起了。   方二狗不能言语,那本手记里记下的,应该就是他想说的全部……   王氏并不想知道这些,她的脑里心里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罢了。   所以,沈初一的问题便也有了答案。   “展大人看过那手记吗?”沈初一问。   展昭点头。   沈初一想到了什么,仰着头看他,开口:“方二狗最视为珍贵的物什是什么?”   她记得包拯有问过王氏这个问题,但对方根本就没有在意。   展昭眼眸微沉,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才回答。   “红盖头。”   “他与王氏成亲时,他掀开的红盖头。”   那一年,方二狗二十,初成年。那时王氏,已陪伴他十年,年芳十八。   红绸满挂,鞭炮声响,他与她终于礼成。   他进入洞房,看着一身红衣的她,心中感慨万千。   掀开盖头,里头的人儿朝他微笑。   方二狗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王氏,他想,那是属于他的王氏。   *   翌日。   开封府大堂之上,衙役威武,众人跪叩。   审过中途,王氏与李全仍拒不认罪。   展昭呈上证物案发时李全所穿衣衫,以及一副刀套。   “李全此衣衫上溅有血迹,正是当日当时所穿之衣。”展昭朗声说道。   李全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不认:“那是我杀猪的时候留下的……对,那是猪血!”   展昭问道:“李屠夫你的意思是,这是旧衣?”   李全点头。   展昭将衣衫翻转,拿起肩头两端,衣服散开,他将其与众人看,说道:“除了袖口的血迹,其他之处都如同崭新。这应该是李屠夫你第一次穿吧?”   李屠夫的瞳孔猛地收紧。   将衣衫收好,展昭继续:“那日李屠夫并未出摊,所以应该并没有杀猪……所以哪来的血迹?”   “再者,这衣服的缝纫制作……是巧合吗,这竟是方二狗店铺的衣服。”   一时间,众人唏嘘。   王氏说道:“这是我给李全的!”   “当然是你给他的。”展昭眯着眼,缓缓说着,“那日,你与他计划杀害方二狗,就早已料到掷刀时会有血迹渐出,所以你拿了店里的衣服给他穿上,准备当时杀人后将衣服挂回店铺就好……可你们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店铺还有一人。情急之下,王氏只好让李屠夫穿着衣服离开。”   跪着的李屠夫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王氏还在狡辩:“这都是展大人你的猜测!”   “是猜测?”   展昭觉着可笑,到如今她竟还执迷不悟。   说着,他拿起另一件证物——刀套。   “此刀套,是从李屠夫家中找到的,与方二狗胸前那把完全吻合。”   “李屠夫家中刀套都放有刀,唯独这个刀套,孤零零的,与刀分隔。”   “另外,展某也找到了李全买刀的店铺。”   说着,展昭看向包拯。   包拯点头,朗声说道:“传刀铺老板。”   刀铺老板上堂,包拯问他:“老板,你可认识这刀套?”   老板将刀套仔细看了看,答道:“是的,小民认识,这是我店制作的刀套。”   包拯命人将凶器传上,命人给老板看。“这刀呢?”   “也是小民制作。”   “那是否是你身边的李屠夫所买?”   刀铺老板看了李全一眼,缓缓回答:“是的,包大人。李屠夫是小民店中常客,所以小民认识。”   “李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包拯开口,声音威严。   李全吓的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慌忙中又连连磕头,说道:“包大人,是这婆娘指使我干的!就是她,是她说不会有人发现的!包大人,小民知罪……求包大人开恩……我不想死啊……包大人……”   包拯看向王氏,一双眸子严厉非常,问道:“王氏,你还有话可说?”   李全还在旁边大喊,那模样如同一个小丑。王氏看着李全,突地笑了,这笑明显是苦的,她却还要放肆大笑。   最后,她看向包拯,一字一顿。   “民妇,无话可说。” 第20章 案结      方二狗一案结案,李全与王氏收押入狱,三日后处斩。   事情告一段落,刘爱国虽被无意牵连,但幸得有惊无险。回去的路上,刘爱国还在想着案子的事,他叹着气说道:“沈导,我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刘爱国看向沈初一,继续:“我真为方二狗难过,这TMD死的太冤枉了!”   沈初一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她是旁观者,但……就是因为在旁边看着,能够看到人们太多丑态与世事的无常……   “刘伯,人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有美有丑,有善有恶。”沈初一拍了拍刘爱国的手臂,说道,“发生过的事,我们不能阻止也不能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使这事的后续往好的方向走。方二狗死的冤枉,所以善恶到头终有报,王氏和李全得到了惩罚,这也算是……慰藉方二狗的在天之灵吧。”   “沈导你说得真好。”刘爱国点头,说道,“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都没你想的透彻。”   沈初一赶紧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刘伯,你这夸张了啊。你不是没想的透彻,你是身在其中,如感同身受。”   刘爱国笑了,缓而想到了什么,开口:“沈导,我想起来在案发现场时我忽略什么了。”   沈初一疑惑地看他,刘爱国又叹了口气。   “方二狗是能够发出声音的,我进门时,他对我笑时,是有轻‘啊’一声的。”   “当时我没在意,没想过他是哑巴,只当他发了个语气词,后来也没想到这一点……”   “但……方二狗被刀刺中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发。”   刘爱国皱着眉,回忆着。   “一个人被刀插中心脏,我们想想就觉得很痛,那么痛方二狗连声‘啊’都没发出……我背对着,虽然专注,但如果有人大叫的话我肯定是能听见的……”   沈初一双眸紧紧盯着刘爱国,她嘴微张,有些震惊,而心中也渐渐萌生一种想法。   她想,这个想法刘爱国也有。   “所以我想,方二狗被刀刺中的时候,所看到的视野里,是否是有王氏呢?”   因为有王氏,所以他顿时明了自己的处境。虽然痛,但他忍住了。或许当时有闷哼,但这种微小的声音刘爱国不得而知。方二狗睁大了眼,是震惊的,是不甘的……可是呢,他却又是心疼的。不是自己身体所受的疼痛,而是……心疼自己对王氏的感情,心疼王氏最终跟了那样的人……   一时间,两人无话。   大抵都在想着当时是如何的场景。   到底是如何的爱与恨,才能造成这一场难言的悲剧。   *   回到沈府,沈初一并没有第一时间送刘爱国回去。自己先伏案写了此次旅行事故的报告,将事情大概尽数写下,一并写下事故中刘伯的体谅,开封府的帮助,和自己的责任。   她将报告交给刘伯,说道:“刘伯,你帮我把报告交给我们旅行社的工作人员。”   刘伯翻了下报告,皱着眉问:“沈导,要写报告这么严重?”   “写报告不是严重不严重。”沈初一笑笑,说,“而是呢,我们导游对待事情的态度。我们要对事情进行总结和讨论,才能在以后出现此类事故中更好地处理。”   刘爱国明白地点头,拍了拍沈初一的肩,笑了:“除开被冤枉成杀人犯,其他的经历我还是觉得挺好玩的。幸好有沈导在身边,要不然我一个人估计会玩砸。”   “刘伯过奖了。”   “哪有……要不是沈导认识开封府的人的话……我估计会被关大牢吧。”   沈初一挠头:“其实吧,开封府的人都挺好的。”   “嗯,展昭也挺好的。”刘爱国一本正经地说,“沈导好好把握。”   沈初一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而转移话题:“刘伯,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好了,我送你回现代吧。”   在进入“旅行号”前,刘爱国还不忘嬉皮笑脸地逗她。   “沈导,我真觉得你们有戏!”   看着刘爱国的身影渐渐消失,沈初一呼了口气,转身看到张椅子就瘫坐下来。   有戏?   古代人排遣她也就算了,怎么刘爱国也跟着凑热闹……   有些话,说多了,人是会当真的啊。   *   “噔噔噔!”   “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开封府伙食房内,张龙立在一张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围观的观众。快到饭点,差役们都到伙食房等饭,张龙也就趁着人多叫了这么一嗓子。   “这个节目的名字就叫做——官差抓偷儿!”   说着,张龙从袖口抽出一根绳子展示给大家看。   “大家看我的手!”   张龙一边说着,一边将绳子往自己的手指头上套,不一会儿,五根手指都给套住了。   “王大婶丢了钱袋,现在在场的呢,是五个嫌疑人。”   “这是赵一。”张龙指了指大拇指。   “这是钱二。”食指。   “孙三。”中指。   “李四。”无名指。   “周五。”小拇指。   “根据不在场证据,赵一嫌疑解除。”张龙指了指大拇指,说着,将绳头一扯,套住大拇指的绳环立即松了。   一时间,屋内的人大呼“神奇”。方才明明都套牢了,怎么随意这么一扯就给扯掉了呢。   看着众人好奇的模样,张龙得意地继续。   接下来,其他四个指头人物的嫌疑一一被张龙排除,而他扯动绳子,“嫌疑人”一一解放,原本套住了五个指头的绳,竟然一个都没“抓到”。张龙捏着绳头,放开。绳子垂下,重新完好地落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张龙怎么做到的?”   “可以啊张龙!”   “张大哥你这节目真棒,简直就是饭前助兴啊!”   ……   大伙儿将张龙蔟拥得严实,赞叹之词不断,都想学一学这个神奇的表演。   展昭与公孙策立在众人之后,后者笑了笑,问:“展护卫,你可看明白了?”   “张大哥用了障眼法,其实绳子并没套牢指头。”展昭说道,“但如此障眼法,也足够混淆视听。”   公孙策点头:“也着实有趣。”   “有趣吗?”   不知什么时候,赵虎凑了过来。   他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得意地说,“我也会!”   “哦?”公孙策挑眉,“两位校尉如何学得?”   “沈小妹教的啊!”赵虎说道,“沈小妹还会其他的呢!那些戏法简直就是出神入化……”   赵虎越说越起劲:“她说以后有机会再给我们表演更好玩的!想想就很期待啊!”   “有机会啊……”公孙策笑意越发,他看了眼展昭,抿嘴:“嗯,很期待。”   “公孙先生也想看?”赵虎问。   公孙策点头,恍而想到什么,说道:“人对于解开未知,都是迫切渴望的。”   “诶?”赵虎没怎么听懂,他又看向展昭,“展大人觉得呢?”   “展某觉得甚好。”展昭轻扬眉梢,说道。   “展大人说得好敷衍……”赵虎撇撇嘴,“展大人得积极点才行啊,沈小妹这么多才,要是被别人看上了该咋办啊!”   展昭一脸黑线。赵虎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快了?而且他说的,和自己有关系吗?   “沈姑娘的确多才。”公孙策轻笑着,也说。   公孙先生怎么也凑热闹?   展昭无奈,最后只能笑着跟风:“沈姑娘的确多才。”   “然后呢?”赵虎睁大眼期待地看着展昭。   展昭眼眸微眯,笑容还在,声音却是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该吃饭了。”   风拂过,吹进伙房。   原来秋末的风,也可以这么温暖。 第21章 江湖      现代的气息,和古代截然不同。   现代霾雾从从,每个人都过着快节奏的生活。街边道路,到处都是电子科技。现在的人们,注重于享受,少了身体力行。人们利用科技,开始依赖科技。   假期归来自己的世界,沈初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大概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习惯那个地方,而对原本的世界却陌生了。   “林哥,我到了。”   沈初一站在WE西餐厅门外,给林坚打电话。   上次带团时说好和林坚一起吃饭,这次回来林坚找她,她没多想就答应了。毕竟刘爱国的事,林坚没少帮忙。作为一个全陪,当时他的反应超过了她这个地陪。所以,于沈初一来说,林坚亦师亦友。   “嗯,我来接你。”   对话结束,沈初一便乖乖地在原地等着林坚。   不一会儿,林坚就从餐厅里出来了,他看着沈初一笑:“初一还是现代装更好看些。”   沈初一穿着长款棕色风衣,里面是针织衫配短裙长袜。头发披散着,已经及腰。出门前,她化了淡妆,的确是比在古代精致了些。   她笑笑,说:“林哥也帅啊。”   “不说了,先进去。”林坚笑着,做出请的姿势。   沈初一点头,迈步进去了。   WE餐厅的服务员都是机器人,虽然机械化,但服务很周到。只要顾客想,他们都会尽力做好。   沈初一和林坚相对而坐,菜是林坚早就点好的,所以上菜很快。   沈初一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道:“我还真的很久没吃过西餐了。”   “那喜欢吗?”林坚问。   沈初一努努嘴,叉子叉上切好的牛排,说:“我对美食没有抵抗力。”   说着,将肉送入口中。   “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林坚笑笑,也自己动手切着牛排。一边切,他一边问,“上次刘伯的事,后续如何?”   沈初一将口中的牛排吞入,才说:“开封府结案后,我将刘伯送回现代。后来下一个团的全陪导游带来消息,说刘伯回去后专程给我们旅行社送了锦旗,所以啊,领导还表扬我了。”   “那很好。”林坚点头,“你也的确处理得很好。”   “还不是林哥你在,帮我省了很多事啊。”沈初一说。   “这么说,我是帮了大忙?”   “是啊,没你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听到沈初一如此说,林坚停了手里的动作,一双眸子紧盯着她,眸中的情愫流转,他张了张口,似是有话要说。   沈初一一愣,有些不妙的感觉呼之欲出。她立即站起身,笑着:“林哥,我去下洗手间。”   林坚点头,沈初一离开。   沈初一再回来时,便一个劲的吃牛排了,林坚要说什么话她也答得敷衍。一顿饭到最后,林坚连送沈初一回去的机会都没落下,对方以还有私事推脱了。   所谓的私事,只是借口。   这一点,沈初一和林坚心里都明白。   离开时,沈初一想了想,还是对林坚说出了想说的话。   “林哥,我一直都把你当大哥。”   她大概知道那时林坚要说什么,她不希望两人朋友都做得尴尬,所以以去洗手间的理由打断对方。现在她说出这句话,不是在那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说出,所以不是拒绝,而是真心的倾述。   林坚明了,点头:“嗯,我也把你当妹妹。”   期待很久的吃饭,到如今,却让人唏嘘。   林坚看着沈初一越走越远,轻轻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   古代的十月,如今已经很冷了。特别是飘雨的天气,总让人有种刮刀子的感觉。   沈初一放假刚回,出门囤货。她举着雨伞,刚从沈府大门出来没走两步,就看见一抹红影格外扎眼。对方立在城门口,吩咐着守门士兵什么。似乎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他朝沈初一这边看来。   两人对视,沈初一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咳……什么鬼!   这就几天不见吧,还恍若隔世?隔世你妹啊!   在她想着的空当,展昭已经走到她跟前。他举着伞,轻轻颔首:“沈姑娘,好久不见。”   “哈哈,是哦。”沈初一挠着脑袋,笑着说,“原来展大人也觉着好久啊……”   诶?她说了什么!   “什么?”展昭没听明白。   “哦,我的意思是,好久没看见展大人,展大人越来越好看了。”   沈初一没觉得害臊,展昭脸上倒是有些红晕了。   沈初一四处张望,转移话题:“展大人怎么在这?”   “五弟今日回来,展某来城门接他。”展昭回道。   白玉堂今天回汴梁?   那不是明天就能说白玉堂的解说词了?好好好,是好事!   对了,展昭竟然来接白玉堂!   沈初一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都去接你。   瞧,这不就是又风又雨的嘛!   “沈姑娘?”见沈初一许久不回,展昭叫了她一声。   沈初一立马回神,说道:“展大人和白五爷的关系真好啊。”   展昭扬眉,回了一句:“是吗。”   看似反问,却是陈述的语气,有种模棱两可的感觉,更有种“我们俩的关系你不懂”的感觉。   沈初一感觉自己好像歪楼了。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声不羁男声。   “臭猫,说好的接我呢?”   两人看去,只见一身白衣从城门方向而来,连举的伞都是浅色的。对方嘴角擒笑,眉目张扬,身形潇洒。   此人,便是白玉堂。   沈初一见过白玉堂,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特别好看。   一双桃花眼流转传情,唇瓣红润,肌肤白皙……白玉堂作为男子,长了这么张偏女性化的脸,却丝毫不女性,反而更显男子的刚柔。   “好你个臭猫,你到底是来接我的还是来看别人的?”说着,有意无意地往沈初一那边看。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转而挑眉看他:“五弟真会说笑,要不你先走?”   咳!   沈初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展昭这是回嘴了吗?   白玉堂瞪他。   展昭好笑,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介绍:“这是沈初一沈姑娘。”   “沈姑娘好啊。”白玉堂撇撇嘴,自然地摆手与其打招呼。   沈初一点头:“白五爷好。”   “诶?”大概是听得沈初一叫的是“白五爷”,白玉堂饶有兴趣地看她,“真上道。”   一般人看见他,会先叫他白公子。自封护卫后,大家几乎都叫白护卫。白五爷这个称呼,也只有江湖熟人或是开封府的人才会叫的。真是没想到这位姑娘,没有半分犹疑,叫得还真溜。   雨势渐大,展昭问沈初一:“沈姑娘是要去何处?”   “我去采买。”沈初一回道。   “那便是同路了,我们一道吧。”   展昭说着,看了眼白玉堂,对方没有意见,先行迈步。   三人并肩而行,白玉堂悠悠开口:“沈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吗?”   沈初一轻咳两声,想了想决定装逼:“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所以,谁不是江湖中人呢?   谁都是江湖中人。   展昭看她,赞同地说道:“沈姑娘说的不错。”   于展昭而言,官臣与江湖并不矛盾。所以,他很赞同沈初一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他在朝堂,也在江湖。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说:“怎么着?你们俩还看对眼了?”   沈初一瘪嘴,小声嘟囔:“看对眼的是斗鸡……”   “是啊,五弟。”展昭则睨着白玉堂,漫不经心地说:“看对眼了,也比看白眼强。”   这分明说的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怒了:“展昭,我们单挑!”   展昭拱手:“却之不恭。”   话音一落,两人便一个飞身,打斗而去。   而沈初一立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渐渐消失的身影,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白玉堂邀架,展昭应邀。   嗯,关于两人切磋之事,历史广为流传。白玉堂老找展昭比武,这事简直家喻户晓。估计谁也没想到,其实这架……是展昭自个儿怼起来的吧……   涨见识了……   果然啊,她一开始的直觉是没有错的,展昭确实不好惹啊…… 第22章 丢人      大宋皇城辉煌壮观,城门守卫目不斜视,站姿笔直。城外,三三两两百姓或远观或路过,无人敢靠近一分。这是旅行团的最后一个景点,一日行程也即将接近尾声。沈初一站在正城门远处的一颗橡树前等待游客集合,自由活动的时间是二十分钟,现在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全陪刘影站在沈初一身边,碰了碰她的肩膀问:“诶,一,你回家和林坚一起吃过饭了?”   刘影和林坚是一家旅行社的全陪导游,关系也还不错。   沈初一没多在意,点头:“是啊,怎么了?”   “不错不错,林坚这小子终于行动了。”刘影嘀咕了一句,转而对沈初一笑,“那……你感觉怎么样?”   “东西很好吃。”沈初一老实回答。   “什么鬼?”刘影瞪她,说,“我问的是人!人怎么样?”   沈初一顿时明白了大概,抚额无奈地说:“刘姐,你别瞎想,我和林哥是朋友,纯洁的革命友谊。”   刘影不相信:“这都啥年代了,还有纯洁的友谊?”   “宋代。”沈初一淡定地回。   “没感觉?”   “我和林哥不可能啦……”   “为什么不可能?”刘影一句接着一句,刨根问底。   沈初一想了想,还没回,听得刘影又问:“难道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为何,听到刘影问的这句时,一抹红衣窜入脑中。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知觉中竟红了脸。   刘影看她这样,叹了口气:“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沈初一咳了咳,辩解道:“没有,我没有喜欢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刘影说:“一,刘姐是过来人,刘姐都懂。”   啊?   刘姐你懂了什么啊……   沈初一欲哭无泪,想要“垂死挣扎”,只见刘影背脊挺直,看了眼总控制环,说:“一,到时间了。”   到集合时间了。   沈初一看了眼身边,三位游客已经抵达。   “诶?不对劲啊!”刘影打开了只可个人观看的虚拟控制屏,双眉蹙起,说,“我这边定位显示有一位游客在往我们位置过来,但有一位……”   “怎么了?”沈初一问。   “还有一位在皇城外侧面小林间,位置一动也没动。”   沈初一只觉得额上青筋跳了跳,心里有些忐忑:“不会出事了吧?”   到规定时间游客没来集合的情况从未发生过,刘影也拿不准:“一,我去看看,你和其他游客在这等我们。”   沈初一点头:“好。”   刘影不敢耽搁,急走而去。   沈初一看着刘影的身影由大变小渐渐消失在视野,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游客只是走累了在休息而已。   此时,其他四名游客都到齐了,沈初一也不能让别人跟着自己一起干等着,想了想,打开话题:“各位,出了一些突然状况,刘导去解决了。我们等着呢,还不如聊聊天,各位觉得……这次汴梁之行怎么样?”   “不错不错,都挺好的,感觉古代的空气都好!”   “沈导讲得很好!”   “对对对,讲得好,我们听得都特别有意思!”   “嗯,挺好玩的,不过还是有些遗憾……”   ……   几位游客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气氛也活跃起来了。沈初一也不插话了,眼睛看向刘影离开的方向。   没过多久,沈初一看见了刘影的身影出现。   但……只有刘影。   看着刘影越走越近,沈初一几乎看到对方五官几乎都皱到了一起。沈初一立即迎了上去,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对方手中还拿着特制防弹衣裤,气呼呼地说:“游客把防弹衣给脱了扔了!人不见了!”   沈初一看了眼刘影手中的东西,将刘影拉离游客远了些,咬了咬嘴唇,说:“防弹衣穿在内三层外三层的古衣里,看来……是游客自己脱的。”   是游客自己的脱的,也就是说,是游客违背了旅游协议,自行脱离旅行团。   刘影伸手扶额:“怎么就带了个这么不靠谱的!”   沈初一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她看了眼还在聊天的四位游客。想了想,和刘影说:“刘姐,先这样,我们先带这四位游客回家。等会儿路上就和他们说实话,着重表明我们的态度和违背协议应负的责任。现在我们无法联系走失的游客,等送走你们,我就去开封府报案。相信我,也相信开封府,很快就会找到人的。”   “嗯,我相信你们,我更相信我展大人。”刘影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沈初一无语。   刘影拍拍沈初一肩膀,说:“就这样吧。”   话落,她不甘地一跺脚,骂了句脏话,转而她深呼吸,又说,“等回去我也不带团了,就等着这兔崽子回!让我看到他,非给他打趴下!”   沈初一眸子一暗,赞同:“让我先打,到时候刘姐替我顶缸。”   刘影嘴角配合地抽了抽。   *   刘影和游客进入旅行号离开的时候,气氛还有些沉重。   看着人渐渐消失,沈初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上次游客涉案还没过去多久,这回又来了个自行离团的!丫的,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   走到开封府,天色已暗下。   沈初一拿着鼓槌刚要敲鸣冤鼓,就听得有人叫她。   “沈小妹?”   她扭头,是马汉,她立即喊了声:“马大人。”   “叫马大哥。”马汉说道,缓而指了指她手里的鼓槌,问,“你这是要鸣冤?”   既然马汉都在眼前了,她也不敲鼓了。放下鼓槌,沈初一郑重其事地说:“马大哥,我丢人了。”   “丢人?”马汉挠了挠头,问,“沈小妹做啥丢人的事要鸣冤敲鼓?”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边马汉声音刚落,身后有又人惊呼。   “沈小妹咋丢人了?”赵虎急急走来问道,在他身后的,还有一身红衣的展昭。   “丢人?”白玉堂也不知从哪而出,此时已经站在了沈初一身旁,若有所思地看她,“姑娘丢人还要众人皆知吗?是想我们都乐呵乐呵?”   白玉堂也果真是嘴上不饶人。   展昭原本看着沈初一,听到白玉堂如此说,睨向他,缓缓开口:“说到丢人,五弟经验丰富,已为家常。沈姑娘看看五弟如今,当不应介怀。”   “诶?臭猫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   听着那边你一言我一语,沈初一很无语。丫的,她是来报案的,不是来听这两人“打情骂俏”的啊!   “众位大人。”   见几人注意转回,沈初一抽抽嘴角,开口。   “是我家乡亲丢了,不是我脸丢了……” 第23章 两面      陈述明,男,三十二岁,自由职业。个子与沈初一一般高,身体壮实,面像普通,为人圆滑。   这便是沈初一知道的,关于脱团游客的全部信息。   此时,她正在开封府花厅内,拼尽脑汁想着如何描述陈述明的样貌,而白玉堂伏在桌上一边听着她的述说一边绘制人像图。包拯与公孙策听闻沈初一的事情,便让展昭和白玉堂等人竭力帮助其找人。但因包拯有公务,公孙先生有事情,便没有参与进来。所以现在花厅内,两大护卫,四大校尉皆在,就等着图出来,然后对着像去安排找人了。   “五官已出,他脸上还有何特征吗?”白玉堂问。   沈初一想了想,说:“皮肤不好,有很多痘痘。”   白玉堂好笑地看着沈初一,说:“我这是黑白简画,如何画出……皮肤不好?”   沈初一叹了口气。古代找人就是麻烦,要是在现代,照片一出,网络一发,找人就是分分钟的事。她走到白玉堂身边,看了眼对方的画。说实话,画上的人和陈述明是有些相像的。可是这样的人,真的能在人群中找一大把啊……   “就这样吧。”沈初一说。   除了这样,她别无他法。   “既然如此,五弟你将画像再画上几幅。”展昭说道。   白玉堂点头:“好。”   展昭看向其他几人,说道:“等会儿王大哥差人将画像给城门弟兄几份,让其注意些。外边天色已黑,这位陈大哥应会找处栖身之所。我们分区域行动,集市郊区各分几队,主要以客栈酒楼为主……”突地想到什么,展昭问沈初一,“沈姑娘,陈大哥身上可有银两?”   游客是不让带钱的,古代的任何一件物品在现代就是珍贵古物。所以游客只能看,不能买。   “他没有钱。”沈初一说道,咬了咬嘴唇,又加了一句,“但我不能保证他没有赚钱的渠道。”   “那陈大哥擅长哪项技艺?”展昭问。   “鬼知道。”沈初一没好气地答。   一说出来,她立即就后悔了。她是烦着陈述明,不是烦展昭啊……   “展大人,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很清楚。”沈初一讨好地说。   沈初一一句一个嘴脸,展昭轻挑眉毛,说道:“展某明白。”转而又对几人说:“若今晚没有找到,明日店铺和百姓家中都询问一下。”   事情安排完,等着白玉堂画像画好,几人立即去行动了。   白玉堂伸了个懒腰,歪着头问展昭:“五爷我干嘛?”   “若五弟有心,再画几幅画像。”展昭说着,“若能人手一份,再好不过。”   白玉堂嘴角抽抽:“所以我是成画师了?”   “五弟画艺精巧,比画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算展昭会说话,白玉堂心里舒服了些,看了眼沈初一,笑道:“得,五爷我去找多些画师给你们来个人手一份。”   说完,他大步离去。   一时间,花厅内只剩下来展昭和沈初一。   沈初一莫名心悸,看了眼身边的展昭,问道:“展大人,我们该如何?”   展昭却不回反问:“沈姑娘不紧张吗?”   沈初一一愣,不懂展昭的意思:“什么紧张?”   “对于陈述明走失,沈姑娘的确着急,却并不紧张。”   展昭说着,顿了顿,又补充。   “并不紧张对方的安危。”   对方自行脱团,就表明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沈初一的确不紧张,反而她现在很有怨气。自找麻烦的游客能不埋怨吗?   想着,沈初一回道:“陈大哥是自己离开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与我与其他乡亲失联,他留下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但我确定一点,他留下,绝不是找死,所以我更紧张咱们汴梁百姓。”   把防弹衣脱掉,不是对自己绝对自信就是脑袋有问题。反正哪一点,都不会奔着找死。相对于紧张对方的安危,沈初一更紧张他会给汴梁百姓捅出什么篓子。   展昭微微蹙眉:“紧张百姓安危?”   顿了顿,又问。   “陈大哥会做什么极端之事吗?”   “展大人,我不知道。”   沈初一说着。   “我有那么多乡亲,陈大哥只是其中一人。”   其中之一,可是十几亿分之一啊……   “我并不清楚他的习惯秉性,我能给出的,只有他的相貌和身份叙述……”   “展某明白了。”展昭缓缓点头,看了沈初一一眼,眸光转向花厅门外,“如此……我们也去客栈找找吧。”   沈初一赞同:“嗯嗯。”   不是沈初一嫌弃白玉堂的画技,只是她真的无法想象,单凭黑白简易的线条,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相貌。   两人出了开封府,沈初一跟着展昭行动。   展昭的脚步稳健,每一步都给人安稳的感觉。不知怎的,跟在他的身后,沈初一的心竟也静下来了。她突然想起刘影说的相信展昭,是啊,现在的自己,就是对对方无条件的相信。   “沈姑娘。”路上,展昭叫她。   “嗯?”沈初一抬头看他,等着他下文。   展昭面色淡然,声音相比平时要沉了些:“这是乡亲第一次自行离开?”   “对啊。”沈初一闷着声说,“以前来的乡亲都很遵守约定的,我也以为,没有人会违背。”   “想来,此人对汴梁特别向往。”展昭分析道。   “向往可以理解,但是给出承诺不应该遵守吗?我三番四次提醒这里的危险性,看起来像开玩笑吗?”沈初一越说越气,她深呼两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危险?”展昭看着沈初一,只觉得她蹙起的眉格外扎眼。   沈初一咳了咳,想起这是在和展昭说话,收敛了些:“我的意思是……这里是江湖,刀光剑影,不像我们乡下一派和睦。”   听她这么说,展昭摇了摇头,说道:“沈姑娘这话错了。”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与你之前所说,彼此相悖。”   “我之前说什么了?”   展昭看着她,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所以,你所谓一派和睦的地方,也是江湖。   “或许,沈姑娘的家乡的确很好。”   “但是……这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和睦的。”   展昭握着巨阙的手紧了紧,拖长声音。   “如果危险,置身于何处都是危险。”   好吧……   展昭说的对。   就算是现代,也有坑蒙拐骗,也有杀人偷抢。   “是啊,哪都危险。”沈初一点头,声音都放低了些。   所以,世上没有绝对,没有完美。   “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坏必有好,有危险……也必有安全。”展昭缓缓说着,“沈姑娘应该相信汴梁足够安全。”   汴梁要是安全,你们开封府天天哪来那么多案件啊……   沈初一抚额:“嗯嗯,展大人说什么都对。”   就算不是,现在也不是与展昭对着干的时候。   “沈姑娘,你太敷衍了。”   沈初一眼睛腾地睁大,看向展昭。对方眉头微扬,看着她。   不会吧……有那么明显吗?   “嗯,沈姑娘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展昭轻轻点头,漫不经心地说。   沈初一立即摆出面瘫脸,说道:“展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觉得你说得对。”   展昭眯着眼笑:“这样好像更敷衍。”   沈初一嘴角抽抽。   展昭是故意找她麻烦吗……   “如果不那么认为也没关系。”展昭缓缓说道,“但有一点,一定要相信。”   他将目光移向前方,开口。   话音沉稳,字字有力,窜入沈初一的耳里,就如……她的心跳声。   “所谓事物的两面性,你趋于哪面,取决的不是别人,而是……看待此事的你。” 第24章 投缘      展昭带着沈初一找了整整半个晚上,人没找到,发现也无。从其他队伍传来的消息也是没有进展。毕竟是晚上,不仅视线受限,寻找范围也受限。丑时已过,几队人马便也停了寻找,等着天亮再继续。沈初一原本打算回沈府,但展昭以“居住在开封府方便白日一同找寻”留了她,她便也在开封府住下了。还是之前的屋子,沈初一躺在床上的时候,莫名的有种归属感。一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她打开门,整个后院都是静悄悄的。她没敢去敲展昭的门,在后院转悠了一圈,肚子饿了,她便熟门熟路地去了伙食房。   伙食房内,一差役正在清扫,见到沈初一立即笑道:“沈姑娘来了啊,等会儿,我给你去拿东西。”   说完,差役小跑而去,瞬间就不见人影了。没过一会儿,他端着盘子和碗过来。   沈初一赶紧去接,只见盘子里是包子馒头,碗里是粥。差役将好拿的盘子给了沈初一,双手端着粥放在了餐桌上。   “谢谢。”沈初一礼貌地感谢。   “展大人吩咐留给沈姑娘的。”差役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沈初一心猛地跳了跳,问他:“展大人起来了?”   差役点头,说:“对啊,天刚亮展大人就带人出了,走的时候还专程吩咐了不要打扰姑娘休息,给姑娘留份早饭。”   “那现在是何时了?”   “辰时六刻左右。”   辰时六刻……也就是八点半……   帮她找人的人天没亮就出了,而自己竟然睡到了八点半……   沈初一羞愧感满满,她盯着桌上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坐下去吃。   她吃得很快,不是饿,而是想……想见展昭。   想见他,想快些见到他。   不知缘由,就是突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展大人可有说,如何找他?”沈初一一边嚼着包子,一边问差役。   差役点头,说道:“展大人说了,姑娘吃完了,就去城中市肆里找他。”   沈初一一听,立即起身,手里还拿着包子,边吃边和差役道别。   沈初一找到展昭,并没花多大功夫。到了市肆,看到差役就问,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正在问询酒楼店家的展昭。   她站在酒楼门口,与他不过十来步。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身姿挺拔,红色耀眼。   沈初一停了脚步,就那么看着,一时间竟看呆了。   “沈姑娘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对方已站到了自己的身前。   沈初一回神,抬头看展昭。   他五官精致,线条硬朗,果真俊俏非凡。沈初一知道展昭很帅,但现在看他,竟觉得他在她的认知中更帅了。   “在想展大人。”   展昭脸颊渐红,却仍是无所谓的语气:“想我什么?”   “想展大人的好。”   展昭的脸更红了。   沈初一深呼一口气,双眼冒星星地说:“展大人,谢谢你让我睡到现在,还给我留早饭。”   展昭咳了咳,说:“沈姑娘客气了,无需谢展某这些。”   “展大人咋没给我留过早饭呢?”   突地,耳边传来一句。   沈初一扭头去看说话的人,是赵虎,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旁。   展昭眼眸微沉,看着赵虎一字一顿地说:“沈姑娘是客人。”   赵虎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但沈初一却信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失落。   “沈姑娘。”展昭看向沈初一,说到正题,“五弟已将陈大哥的画像分发了下去,各处都在找寻。虽现在没有进展,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定能找到对方。”   赵虎说道:“王朝那边在城门盯着,如果陈述明要出城,我们定能够拦下来。”   沈初一感激地对两人说道:“多谢各位大人和差役大哥们了,民女不甚感激。”   赵虎眼睛一亮,说道:“诶,沈小妹,别光说啊,要不然等此事了了,你来开封府给我们变戏法?”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   为啥是变戏法……她明明是导游好吗……   不过,她的确也是要做些什么表达感谢。   “好啊。”沈初一应下,“只要你们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赵虎说着,瞪大了眼睛,“你问展大人,大家伙是不是都特别喜欢!哦,连公孙先生都说期待呢!对了,咱们展大人也夸沈小妹你有才!”赵虎用手碰了碰展昭的胳膊,“展大人,你说句话!”   展昭好笑,看向沈初一,缓缓说道:“赵虎说的不错。”   展昭夸她有才?   应该是褒义词吧……   “多谢赵大哥,也多谢其他大人。”   “多谢公孙先生。”   沈初一心猛地跳了跳,她抿嘴朝展昭笑。   “也多谢展大人夸奖。”   *   到了下午,跑东跑西找人认人,仍没有找到陈述明。   沈初一原本还能淡定,现在却急了。陈述明不会趁着城门守卫没注意的时候离开汴梁了吧?不可能,凡是和画像有几分相似的,都有带回让她认啊……难道是藏到汴梁的哪个小旮旯里了?这好像更不可能了,郊外都有找过,店铺居民区也都找了啊……   丫的!搞事情啊……   “好像只剩一个地方了……”展昭皱着眉,缓缓说着。   诶?展昭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沈初一看着他,等待下文。   展昭眉头皱得更紧,一字一顿:“皇宫。”   Oh my god!   沈初一差点没疯……   如果陈述明真跑到皇宫去了……他是想干嘛?   *   开封府后堂内,众人齐聚,展昭拱手向主位上的包拯禀报。   “展大人,只有皇宫没有找寻了。”   包拯皱着眉,看了眼在一旁发愣的沈初一问:“沈姑娘,你认为陈述明是否有可能是进了皇宫?”   沈初一不好意思地看着包拯,说道:“有可能。”呼了口气,她说,“陈大哥就是在皇城外失去踪影的……”   “进了皇宫?”   白玉堂玩着手中的折扇,悠悠说道。   “竟没想到沈姑娘的乡亲能进皇宫啊,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啊……”   沈初一汗颜。   白玉堂的意思也就是她家的乡亲,不是盏省油的灯。   听着白玉堂的话,展昭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沈初一,随后垂下头若有所思。   包拯想了想,站起身,看向沈初一说道:“沈姑娘随本府去书房看看,方才想到一本书,或许沈姑娘感兴趣。”   说着,他越过众人,缓缓迈步而出。   沈初一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跟了出去。   包拯和沈初一一走,后堂顿时炸开了锅。   “包大人看书能和沈小妹看到一块?”张龙纳闷出声。   “没想到沈小妹如此知识渊博啊……还真是有才啊……”赵虎说道。   王朝点头:“原来包大人和沈小妹如此投缘啊。”   “对哦,书都一起分享。”马汉说道。   四人没多想,展昭和白玉堂却是想深了。   “看书?”白玉堂挑眉,“我看啊,没这么简单。”   展昭看向公孙策,问道:“公孙先生,包大人和沈姑娘早就认识?”   公孙策咳了咳,说道:“没有啊,就上次刘爱国之事相识。”   顿了顿,加了一句。   “大抵是投缘。”   投缘?   展昭眯了眼。   他还记得最初要查沈初一之时,包大人的态度……想来,并不是投缘这么简单。包大人对沈初一的了解应该比他更甚。否则,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呢?   *   包拯领着沈初一进了书房,直奔主题:“沈姑娘,此次陈述明若真入了宫,你认为会是何原因?”   面对知道自己底细的包拯,沈初一也没藏着掖着,直说道:“我不清楚他的原因。或许是向往帝王之家,或许是无意而入……就我和陈述明相处的一日来看,此人圆滑能说,进入皇宫并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读了历史,又看了电视,若真的有心,怎么着都能憋出几个馊主意。   “那其是否会对皇上有威胁?”包拯问。   沈初一咬了咬嘴唇,摇头:“我不知道。”   沈初一觉得很挫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地陪导游一点都不合格……对于自己的游客竟然一问三不知……   “沈姑娘,你我都是明白人,本府也就直说了,若是陈述明在宫中所为不利于皇上或是他人,本府定当按照本朝律法处理此事。”   沈初一看着包拯,张了张口,她有很多话想多,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   “我明白。”   “皇宫之中危机从从,言行稍有偏差,就会酿成大错,若找到陈述明,本府也不能保证,其能够完好而出。”   “我明白。”   “但本府保证,会尽自己所能,帮助沈姑娘找到他。”   “多谢包大人。”   离开包拯的书房,沈初一站在院中许久。她抬头看着渐暗的天色,一时间心境也随其暗沉。   除了说明白和道谢还能如何呢?   游客自行决定的行为如果对这个时代的人或是对自己造成了伤害,本就是要自行承担和为其所为负责的啊……   她想保护对方,但……却无能为力。   现在她只希望,陈述明没做错事,也没说错话,他只是在体验宫廷生活而已。   而只要找到他,一切就会回到最初。 第25章 后宫      偌大的皇城,金碧辉煌,错综复杂。沈初一穿着宫女的衣饰,小心翼翼地跟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身后。沈初一不知道包拯是找了什么理由用了什么关系,但总之,现在她已顺利进入皇宫,开始了漫漫找寻之程。   进了城门,走过长廊,便是后宫。   见身边没了外人,沈初一才敢出声问:“展大人,白五爷,我们要去哪儿找陈大哥?”   白玉堂扭头睨了眼沈初一,今日对方的打扮配上那张婴儿肥的脸,显得特别小巧可爱。他摇着扇子,多看了几眼,才缓缓回道:“沈姑娘觉着,如若这后宫进了外人,何人最清楚?”   展昭没有回头,目视前方,因着两人说话,特意放慢了步子。   沈初一想了想,说:“皇后娘娘。”   后宫之主,耳目绝对不会少。   白玉堂却是摇头:“多人少人,如此小事,会入皇后娘娘的耳?”   “那是哪儿?”沈初一问。   白玉堂挑挑眉,看向展昭,扬声道:“猫儿,你说。”   答案就一句话的事,用得着互动么……   这是在秀什么啊……   沈初一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而抬头笑嘻嘻地看展昭。   沈初一的小动作,展昭尽收眼底,他不揭穿,抿嘴笑道:“若是在开封府,如有新人,必会通知伙房师傅加来人碗筷。”   沈初一一听,恍然大悟。   展昭的意思是,人是铁饭是钢,有人来就要吃饭。   还不明确陈述明是否来到皇宫,也不明确他在干什么是否登记录入,但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他来了,就一定要吃饭!   “我明白了。”沈初一点头,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去御膳房?”   “御膳房?”白玉堂好笑出声,用扇子敲了敲沈初一的头,说道,“你当御膳房是伙食房,谁都可以吃的?”   沈初一偷偷瞪了白玉堂一眼,她刚刚嘴快而已……   所谓嘴快,就是说话没经过大脑。   她是知道的,御膳房只为皇上而开。而其他妃子宫人,自己的院内都设有膳房,或大或小而已。   “民女方才口误,后宫内膳房数十,不知我们去哪一个呢?”   白玉堂摊摊手:“一个一个来呗。”   啥?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看向展昭。   对方见她看自己,点头说道:“五弟说得不错。要找陈大哥,没有捷径,只有运气。”   运气好,说不定去的第一个膳房就有他;运气差,天黑都不见得找到……   沈初一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没办法,此事不能惊动皇上,无法获得其他援助,也只能如此了……   *   一个上午,三人奔走于各个膳房之间。原本这样找已经很费力了,偏偏每到一处,展昭和白玉堂都会被围观搭讪……或是妃子,或是宫女,总之两人的人气好得不像话。   每每沈初一被忽略,都会想:古代人不仅八卦,原来也是花痴的啊……   这次,他们还没到达膳房,在路上就被宫女围观了。   先是两个宫女,再是两个宫女……如此叠加,不一会儿沈初一就被几人挤出了包围圈。   她站在这群人身后叹气,顺带着坐在石阶上等着散场。她百无聊赖四处看着,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熟悉的脸。   陈述明!   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穿着太监的衣服,走过转角。   沈初一站起,想叫展昭白玉堂,而一群人中根本看不到两人。她跺了跺脚,不再多想,抬步追着那身影而去。   沈初一很确定那就是陈述明,自从对方走失,她就把他的脸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她想,短时间内她都不会忘掉对方的脸,对方已成为她导游生涯的阴影……   她跑着,转了几个弯后,人跟丢了。   待反应过来,沈初一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登时就懵了。她转身去看来时的路……好多岔口……她刚刚哪条来的来着?   果然,乱跑的下场就是孤立无援。   接下来的时间,沈初一一个人在宫院中乱转。她不知道展昭白玉堂在哪,也不知道他们下个目的地在哪。今天,她只负责跟着两人,是一点儿脑子都没带……现在好了,她失联了,悲剧了……   正丧气着,突地眼里出现一抹黄色亮影。   沈初一立马停住了脚,她看着前边的人吞了口口水。   迎面而来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宋祯。黄袍加身,霸气侧露。对方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宫女,正随身伺候着。   虽然沈初一没见过皇帝,但是龙袍她是知道的。不看龙袍,看气场看排场也可以感受到的。这绝对就是皇上啊……   她可不想与其迎面撞上!   想着,沈初一赶紧将自己的身子隐在树丛后。   一行人渐渐走近,已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谈话声。   “荒谬!”   皇上心情似乎不太好。   “推行新政而已,用得着都和朕对着干吗?”   “皇上,是他人愚昧。”   有声音安慰着皇上,缓缓慢慢,有条不紊。   “只要皇上坚持,谁敢反驳皇上?等到事后,大宋百姓富足,国家自强昌盛,大家便会明白皇上的苦心了。”   沈初一皱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她睨了一眼,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皇上身后的太监,不就是她翻遍汴梁找的陈述明吗!   这才一天而已,他就成功接近了皇上?   搞事情啊!   “小明子说的不错。”   大抵是听进去了陈述明的话,皇上的心情缓和了很多。   “看来,朕还需和范卿好好商量……”   “皇上明见。”   “小明子你果真明白朕心,不枉朕对你一见如故!”   ……   看着一行人从眼前而过渐渐走远,沈初一刚抬步要跟上去,突地有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沈初一本能反应转身擒手翻身,刚抓住对方的手转身,却被对方握住手臂动弹不得。她一急,抬脚去踢,红色晃眼掠过。沈初一心猛地跳了跳,脚上的动作一滞,已反被对方用腿压下,整个人被其桎梏。她抬头看去,这抹红色,果然就是展昭。   展昭眉头微蹙着,看着她轻声说:“沈姑娘脚上功夫不错,怪不得能跑那么远。”   呃……   这是啥意思……   “我看见了陈大哥……”   看着对方,话说到一半,沈初一突地意识到自己和展昭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展昭擒着自己的手,一脚压着自己的一脚,因为面对面,所以身体逼得很近。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这样的距离,只要自己往上凑绝对能亲到展昭的好吗!   展昭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放开沈初一,别开脸又说:“沈姑娘为何独自行动?”   “那啥,展大哥和白五爷不是业务繁忙嘛……”沈初一讪笑。   “业务繁忙?”展昭扭头看她,问道。他没听懂这个词,但直觉并不是好词。   沈初一干笑解释:“我的意思是呢,那么多人在,我不好打扰。”   展昭眉头紧蹙,沉声说道:“那并不是紧要,何谈打扰。”   顿了顿,他又说。   “她们都是奔着五弟去的,与展某无关。”   诶诶?   展大人这句话是啥意思?解释还是咋的?   沈初一睁大了眼睛看他,展昭却是垂头不语。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沈初一咳了咳,为了打破这莫名的尴尬,她睨了眼四周,开口问:“白五爷呢?”   “既然是奔着五弟去的,展某也不好打扰。”   展大人你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刚展大人不是说‘不是紧要’吗?”   不是紧要何谈打扰,这可是展昭自己说的话。   “展某的意思是,对于我而言,并不紧要。”   但对于白玉堂,就不尽然了。   沈初一“咯咯”笑出声,双目莹亮:“所以展大人是丢下了白五爷?”   展昭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五弟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   你确定?   虽是不敢苟同,但沈初一一时心情大好。   缓而想到方才见到了陈述明,说道:“展大人,我刚刚看到了陈大哥!他竟然在皇上身边伺候!”   展昭点头:“展某看到了。”   他早就来了,从沈初一开始偷听开始。沈初一心中所想都写在脸上,所以他看得清楚,她看到皇上身边之人的惊诧与不解……再对比白玉堂的画像,他可以确定,皇上口中的“小明子”就是陈述明。   虽不知对方如何成为皇上的身边人,但总之,找到人了,就是大幸。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沈初一问。   “既然对方在皇上身边,那要找到他,就不难。”展昭说道,“现在需要的,就是如何减小影响,让其离开皇宫。”   “看陈大哥那个样子,肯定是不愿意走的。”   从方才陈述明与皇上对话时眸中的精亮之色来看,对方对现在的处境很满意也很享受。他似乎早有打算,甚至接近皇上,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陈述明是想要改变什么或是证明什么的,这一点沈初一可以确定。   所以,不管是改变还是证明,他都不会在自己毫无成就的时候离开。   “不愿意走?”   展昭轻轻说着,转而眯着眼看向先前陈述明离开的方向,继续。   “但不代表,他能留下。” 第26章 重犯      陈述明才来一天,再怎么得宠地位也是不及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善的。展昭与李德善是有些许交情的,他没多再停留,领着沈初一在太清殿外约见了对方。李德善已有一定年纪,五十来岁,头发也白了一半,看起来挺慈眉善目的。   李德善到的时候特意看了展昭身后的沈初一几眼,才微微躬身开口:“不知展大人找奴才是为何事?”   展昭对其拱手,缓而说道:“李公公,展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初一垂着头,忍不住翻白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别人能不让你说吗……   李德善笑了笑,回道:“展大人直说便是。”   展昭点头,面色微沉,开口:“李公公可知皇上身边伺候的小明子是何来历?”   李德善蹙眉,眼珠子一转,走近展昭轻声猜测道:“若不是这小明子是在宫外犯了什么事的?”   “小明子涉及开封府重案,原本在外逃窜,却不知怎会到了宫中?”   “哎呀。”李德善一副懊恼的模样,说道,“奴才就是觉得这人不怎么对劲,可皇上偏又喜欢得紧。”说着,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继续,“这个小明子,说话很有道道,哪里像是刚进宫的小太监……奴才也不知对方从何而来,只知他是昨个儿皇上带回殿中的。奴才问了,他不说。皇上偏又喜欢,奴才也拿他没办法。唉……”李德善叹了口气,突地双目瞪圆,惊诧问道,“呀,展昭说是重犯!杀人还是咋的?皇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现在没危险。”   李德善问的问题展昭只答了最后一个,虽是五个字,但足够让人胡思乱想。   李德善听展昭说没危险,长长地呼了口气。   还没深想,听得展昭继续。   “不过待久了,终究是隐患。”   李德善点头赞同,说道:“那展大人还等什么,赶紧捉了回开封啊!”   “李公公也说过了,皇上喜欢得紧。展某只怕……”展昭顿下,眉头微蹙,缓而又说,“只怕这小明子花言巧语迷惑皇上,皇上会心软……”   陈述明来到皇宫,定不想这么快就出去。若明着带回,他定当反抗,而皇上也会遵从他的意愿。但若偷着带回……到时候说话的人,就只有开封府了。一方之词,如何说,理都攥在他们手里。   “展大人的意思是……”   “展某的意思是,这小明子当然要带回,只不过……得瞒着皇上。”   “瞒着皇上?”   “只要小明子离开皇上身边,李公公帮着叫来展某这边便好。”   李德善双眼睁大,缓而又看向他方,想了许久才说:“展大人说得极是,奴才的确可以帮着将其单独叫出……不过皇上要是追问起来,奴才该如何说才好?”   说他病了还是说他死了?   人是自己叫出去的,皇上若是不信说辞,怪罪起来,自己该如何?   展昭轻挑眉头,说道:“若是皇上追问,李公公直说展昭带回开封府便是。”   “这……”李德善一听,心下已有计量。   “若皇上依旧挂心,李公公劳人告知开封府,包大人会亲自前来回禀的。”   提到包大人,李德善的眼眸一亮。   “好!”李德善应下,说道,“那展大人在偏院稍等片刻,待皇上歇息后,奴才立即带着小明子过来。”   展昭又是拱手:“劳烦李公公了。”   说罢,李公公离开,展昭带着沈初一往李德善所说的偏院而去。   跟在展昭后头,沈初一好奇地问:“展大人不怕皇上怪罪吗?”让李德善直说他带走了陈述明,这不是明摆着招皇上恨吗?   “展某说得很清楚了,小明子是开封重犯。”展昭缓缓说道,“皇上明理,怎会怪罪?”   他说着,看了沈初一一眼,抿嘴继续。   “再者,包大人坐镇开封府,有什么事,大人不是顶着吗?”   诶?这意思是反正锅有包大人背吗?   这话像是从展昭口里说出来的吗?感觉好不像话啊……   沈初一偷着做了个怪表情,才恭维道:“展大人真是聪慧。”   “多谢沈姑娘。”展昭说道,“聪慧说不上,小聪明还是有些的。”   虽是谦虚,但也是换着法地夸自己好吗?   沈初一觉得好笑,笑容抑制不住地扩大。   越是接近展昭,就觉得“温润谦和”四个字不足以描述他。   他也再不是导游词上冷冰冰的字眼描述的展昭,而是……站在她面前,有血有肉……有着小个性的人。   *   展昭和沈初一在偏院并没有等多久,午膳后皇上休憩,李德善就将陈述明带过来了。   陈述明原本以为是如李德善所说,为其添置东西而已。却没想到,一进院,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述明一双眸子瞪圆,心中震惊。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沈初一可以找到皇宫来!   想着,他转身拔腿就跑。   还没跑两步,一抹红衣从眼前而过,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擒住。想要摆脱,却怎么也甩不掉。陈述明用脚去踢对方下盘,对方一抬脚就将其制服住了。他看向那人,一身红色官服,面目俊朗,手持巨阙……是展昭!   他大概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就是不甘心……他还挣扎着,为一丝机会而挣扎。   挣扎到最后,以陈述明折腾到没力气趴在地上喘气结束。   此时,他手被展昭反手擒着。就算他有力气,还是逃不掉。   没气力动,陈述明只好喊:“展大人你抓我干嘛啊……我和那女人没关系啊……我不认识她啊……”   “我哪都不去啊……我就待在宫里!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救命啊……皇上,救命啊……”   ……   喊了几句,突地感觉自己后劲一痛,双眼一闭登时晕了过去。   李德善一直在旁边躲着,见到陈述明没反抗了才走过来看。转悠了一圈,看着晕着的陈述明还翻着白眼,忍不住问:“展大人,这小子是干了什么坏事啊?”   展昭看了眼从头到尾都没动作的沈初一,对方还站在原先的地方。几乎是一步都没挪过,此时正抱着双臂看着这边的好戏。见他看过去,立即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展昭没回李德善,反而看了眼对面的姑娘。   李德善也跟着看去,他从没见过这个宫女。而对方也一直跟着展昭,想来是和此案件有关,由展昭带进宫的。根据展大人的行为,小明子的言语……李德善眼珠子一转,然后了然说道:“奴才明白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沈初一和展昭都明显一愣。   等等!李德善你到底是明白了什么啊?我咋什么都不明白呢!   李德善走近沈初一,叹了口气,只说:“姑娘,节哀顺变呐。”   说完,对展昭点头颔首,说了句“奴才退下了”就离开了。   离开时,还不忘为沈初一叹惋。   沈初一和展昭面面相觑。   李德善什么意思啊……节哀顺变啥?   *   陈述明被展昭和沈初一带出宫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只不过……他们好像忘了什么?   后宫花园内,白玉堂摇着一把扇子,周围宫女围绕,举步难行。   耳边,还充斥着她们争先恐后的声音。   “白大人,你笑起来真好看。”   “听闻白护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我们何时能有幸见一见呢……”   “白护卫真真和善!”   “白护卫听闻前些日子您外出抓了杀人重犯,真了不起呢!”   “是啊,白大人,这是奴婢绣的荷包……”   ……   丫的!   展昭呢?沈初一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几个女人简直哪都是戏!   你大爷啊……为什么要他一个人面对如此恐怖景象!   不行,他要走,诶诶诶,你们好歹给条道啊……   飞出去……可是头顶上为什么都是人的手……   我的天……   好生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   陈述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一睁开眼,立即就弹了起来。他记得清楚,自己是被展昭打晕的!那现在呢?他环视四周,是陌生的房间……他不在皇宫了?   陈述明眉头紧皱,赶紧去开门。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到皇宫!   门一开,就看见了沈初一。   对方立在他的门前,抱着双臂,看着他笑。   陈述明抚额,“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被沈导找到了!   所以……他现在要怎么办?   陈述明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正想着,房门被打开,沈初一走了进来。   “陈大哥见到我,一句话都没有要和我说的吗?”   沈初一缓缓走到房内木桌前,拿出茶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   “不是很想看见沈导。”陈述明坐在床上,没好气地说。   “是啊。”沈初一赞同地点头,缓缓说着,“看见我,就意味着要回去了是吧。”   “陈大哥不想回去?”   陈述明咬咬牙,说:“沈导,我想留在古代。”   “所以你当我们这不是旅游,而是迁居吗?”沈初一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改变历史?美名远扬?成为救世主?”   “反正我不走。”   “不走?”   沈初一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陈述明吞了口口水,挤出笑来:“沈导,要不我们打个商量?”   “什么?”   “你当没看见我,让我回皇宫。”陈述明说着,更加讨好,“我呢,定会记着沈导的好,到时候事情办好了,好处少不了沈导的。”   “我们呢,也打个商量好不好?”   “沈导你尽管提。”   “我先不送你回去。”沈初一笑,声音却越发上扬,“你呢,就当没看见我打你!”   扬到最后,如同吼出来的。   沈初一话一落,房间里就热闹了起来。   走跑声,打砸声,惨叫声……彼此交杂,听着就能想象场面的惨烈。   门外头,展昭刚要抬起的敲门的手缓缓落下,干脆靠在门框边,饶有兴味地听着这场混乱。   跟着展昭一同前来的王朝,听着里面的动静缩着身子,走到展昭旁边小声说:“展大人,原来沈小妹这么暴力啊……”   “性情中人。”展昭四个字概括。   “展大人这换你你受得了吗?”王朝突地问了一句。   展昭奇怪地看了眼王朝,缓而合上眼,轻轻地说了句:“如此性情,也是因人而异。”   王朝挠挠脑袋,没听懂,还要再问,房子里头的动静没了,然后门被打开。   沈初一正嫌弃地拍着手,一看见门口的展昭和王朝,立马堆笑:“诶,展大人,王大哥,你们怎么在这?”   展昭直起身子,睨了眼沈初一未关的房门里头,朗声说道:“包大人有请。” 第27章 坦白      花厅内,包拯坐于主位之上,身边陪着公孙策。张龙、赵虎和马汉,也都在两侧站着,就等着展昭和王朝带人过来了。而侧座上一人坐姿随意,面色不耐,正是白玉堂。   白玉堂是刚从皇宫回来的,没吃饭,气饱了。今日都白瞎在了皇宫,展昭和沈初一早早回了也不叫上自己,这能不让人生气吗?越想越不自在,他端着茶,干脆一口而尽。   刚含在口,突地瞥见进门的人,嘴里的茶喷涌而出,呛得他站了起来顺气。   进来的人,正是展昭一行人。   不过……白玉堂可不是看着展昭喷的,而是……展昭后边的男子。   男子穿着已皱皱巴巴还有些破烂的太监服饰,衣衫混乱。面上到处都是紫青红肿,两只眼睛像被笔用墨画了一圈,如同几夜未眠……这谁啊,下手这么狠,这人都成猪头了好吗!   不光白玉堂,其他几人也是震惊。   马汉吞了口口水,扯过走在最末的王朝,问道:“这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人抬回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王朝看了眼沈初一,努努嘴:“不可貌相。”   马汉随其眼色看向沈初一,又是重重地吞了口口水。   展昭清了清嗓子,上前拱手说道:“包大人,人已带到。”   包拯点头,看了眼陈述明,又看了眼沈初一,事情已猜到了七八分。想了想,他开口问陈述明:“陈述明,你究竟为何入宫?”   沈初一抱着双臂退到一边,展昭也顺着站在她身旁。   此时,就剩陈述明一人站在大厅之中了。   他面色不太好,被打是其一原因,其二就是……   “我为何入宫?”他睨了眼沈初一,又看向包拯,继续,“难道我说了我就可以留下来吗?”   “不能。”包拯回答直截了当。   “那我为什么要说?”陈述明冷笑了声,“干脆就送我回去好了?不就是坐牢罚钱吗?我不怕!”   顿了顿,他看向沈初一,一字一顿地说。   “不过沈导,你把我打成这样,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要告你!”   沈初一摊摊手,装作无辜地问:“我打你了吗?有人看见吗?陈大哥,不要胡说好吗,分明是你自己脱团在汴梁混得不好被打的啊……怎么冤枉到我的头上了?”   “你!”陈述明气结。   导游打游客,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他回去之后投诉她,告她,绝对是能够让她赔钱丢掉饭碗的……可是,这丫的竟然不承认啊!   “展大人,你看到了吧!”陈述明双眼灼灼地看向展昭,转而又看向王朝,“王大人,你也看到了吧!”   虽然陈述明言语之间用了些许现代词汇,但丝毫不妨碍古代人听懂大概意思——沈初一打了他,他要找沈初一的麻烦。   王朝看了陈述明好一会儿,没出声。展昭却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将陈大哥带回开封府之前,陈大哥就是如此模样了。”顿了顿,他托腮似是回想,“如果说有人打您,那或许是我吧。”   陈述明嘴角抽了抽。   因着展昭的一句话,沈初一的心又开始乱跳。她不看展昭,故作镇定地看着陈述明,说:“陈大哥,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如果对皇上不利,恐怕你连回去都不能了,开封府的狗头铡就是你的下一个归属。”   陈述明深呼吸着,差点没被沈初一气死。   包拯说道:“陈述明,沈姑娘的话说的不错。但……你若是心向皇上,本府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原本陈述明是打死都不准备说的,现在听到包拯的话又有些动容。看样子他是非回去不可了,但他竟还什么都没做成……想想也真是惋惜。   特别是……   “你们真想知道吗?”   不等众人回,陈述明又说。   “我是违背了协议,我是孤注一掷……但我有错吗?为了做这件事,我付出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说着,他撩起衣摆,将裤子一拉。   一瞬之间,白嫩而出,双腿已露。   脱、脱裤子?   沈初一站在后侧边,陈述明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到裤子落下,她才意识到刚刚陈述明在干嘛。   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沈初一目光所及,被一抹红衣挡住。   展昭面对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沈初一懂展昭的意思,他让自己不要乱动,否则会辣眼睛。   沈初一不知道大家看到了什么,反正大家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陈述明开口了。   “我成了阉人。”   “你们知道被切去的时候有多痛吗?你们能想象不能享受男女欢愉不能传宗接代的痛苦吗?”   “你们不懂,不懂我的痛,也不懂我的向往。”   沈初一没看到,但听明白了。   陈述明是真成了太监了,真的很难想象对方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能接受阉割。   现代没有太监,但歧视依旧存在,她不知道陈述明回去之后该如何继续生活。   一时间,她全部的怒气都没了。   她迷茫,她困惑,她莫名悲哀。   “范仲淹范大人推行的新政,很有用。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   “如若坚持下去,定能够改变大宋当今的形势,甚至让大宋走向鼎盛。”   陈述明拉起裤子,叹了口气,看向众人,继续。   “我其实不是自由职业,我是历史学家。庆历新政我做过深入研究,我坚信,如果坚持下去,就能让大家看到不一样的大宋……”   陈述明果然是想改变历史的。   而他进入皇宫,没有开金手指,他付出了代价。   该说他活该吗?   该说他咎由自取吗?   可是,说不出口,也无法理解。   “陈述明,你对庆历新政很有研究?”包拯缓缓开口。   “对。”陈述明点头。   “那便与本府好好说说吧。”   包拯说着,对其他人挥了挥手。   “你们下去吧,我与陈述明单独聊聊。”   *   那一晚,包拯与陈述明聊了很久。几人在院中,仿佛都能听见陈述明的愤慨激昂。   出来的人,没了吐槽的心情,各有所思,气氛沉闷。   天色越发暗沉,然后人都退去,沈初一还在院内等。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沈姑娘,去屋里等吧。”   沈初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冷静一下。”   展昭不语,沈初一问他:“展大人,你觉得我是不是打人打早了?”   沈初一想,如果是现在,她就不那么想打陈述明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展昭说道。   嗯,展大人真好,安慰她帮着她说话。   “不过……”展昭微微沉吟,说,“沈姑娘打人这事,的确欠考虑。”   好吧……她果然还是错了……   展昭看着她,缓而抬头看天,轻悠悠地问了句:“沈姑娘知道什么是庆历新政吗?”   沈初一摇了摇头,直言:“不太清楚。”   虽然作为导游,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这些导游词从未涉及,她也没去了解过……   “是范大人推行的政策,但并不受人看好。”展昭说着,垂头看她,“虽不看好,但皇上坚持,是仍在进行的。”   “哦。”沈初一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展昭看着她缓缓地眯了眼:“还在坚持,陈大哥又为何说半途而废呢?”   诶?   “陈大哥说自己是历史学家,是何意?”   呃……   “一个乡间村民,又怎么对政事如此了解呢?”   唉。   “沈姑娘的家,究竟在哪呢?”   展昭有很多问题,他看着沈初一,特别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尽管他知道,对方也许并不会告诉自己。   沈初一抚额,果然展昭是在给她下套。   她抬头,正撞他的眼。   两人对视,他微眯的眼渐渐睁开,露出黝黑眼眸。   沈初一咬了咬唇,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不是想着如何骗他,而是……   告诉他。   告诉他也无妨。   “我的家……”   沈初一嘴微张,那双眸让她的心格外沉静。   她唇齿张合,一字一顿。   “在未来。” 第28章 迷茫      沈初一带着陈述明回到沈府,已经是深夜了。   张龙和赵虎送他们回来的。在开封府时,陈述明从花厅出来,转眼之间,沈初一就没见到展昭身影了。她想,展昭大概需要时间来消化,也需要进一步认证她的话吧。   与张龙赵虎二人告别,沈初一领着陈述明去了后厅。打开后厅的门锁,她进去时,看见了小桌前的信封。   有人来过了。   沈初一看了眼旅行者号,将门关好,让陈述明先坐。   走到小桌前打开信封,是旅行社派人送来的。送信时间是昨天,内容是让沈初一找到陈述明后随其一同回旅行社,如果三天内没有收到沈初一这边的消息,旅行社就会派人来古代协助寻找。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幸好她成功将人带回了。   沈初一呼了一口气,既然需要自己回去,那也就不用现在写报告了。想着,沈初一打开旅行者号的门,给陈述明使了个眼色。   *   开封府内,展昭躺在屋顶上,一手枕着后勺,入眼的是点缀了几颗星辰的天空。   秋末的夜晚,风如同刀刺一般。展昭浑然不觉,脑中满是方才包大人所言所述。   沈初一说,她的家在未来。   他难以置信,却有觉得符合情理。他万般纠结下,去找包大人。   在他认知中,直觉包大人是知道什么的。   果不其然,对方的回答,说明了一切。   “包大人可知沈姑娘家于何处?”   “展护卫知道了?”包大人不答反问。   “展某方才听说。”展昭答得模棱两可。   包大人问:“展护卫如何得知?”   “沈姑娘亲口告知。”展昭说道。   包拯了然地点头,缓而说:“本府所知,是另一位沈姑娘告知。”   “另一位沈姑娘?”   包拯说道:“沈府之前住着的主人。在沈初一来之前,还有另一位沈姓姑娘与其做着同样的事。”   顿了顿,他嘴角略勾。   “想想也五年了,展护卫就从没留意过?”   展昭垂头沉思。   包拯继续:“那位沈姑娘,也没少来开封府。”   展昭想了想,说道:“展昭略有印象。”   “同样的身份,展护卫却只是略有印象。”   展昭蹙眉,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只听得包拯又说:“同样的行为,展护卫却只注意沈初一。”   “展护卫不觉得奇怪吗?”   “展昭愚钝,还请大人直言。”   包拯不说还好,一说展昭突地觉得奇怪的不是沈初一,而是他了。   之前还有人做着与沈初一同样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浑然不觉呢?   看他如此,包拯笑意扩大,缓缓地,朗声开口。   “相逢即是缘,相识便是份。有些人的出现,是天注定的。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   天色越发暗沉,展昭的眸子也如同融进了这片黑暗。包大人说,时间会告诉他答案,可他现在却有些迷茫了。   时间,会告诉他怎样的答案呢?   *   按照沈初一每隔两天带人游玩汴梁城的逻辑,今天她必是也要出门转悠的。可是这日,展昭不论是巡街还是在开封府外徘徊,都没有看见沈初一的身影。   所以今日是改变计划了?   展昭立在开封府院墙上,正在思索,眼角瞥见一抹粉色身影。他以为是沈初一,投眸看去,却是一位不认识的女子。   对方站在开封府外热络地和差役打招呼,而那些差役却是满脸茫然。   “Hi,好久不见呐,大家精气神都这么足啊!”   “我找包大人,要是他不在,公孙先生也行啊!麻烦小哥帮我通报通报!”   “哦,对,就说是沈蓝禾找!”   ……   沈蓝禾?   展昭额上青筋一跳,翻身下墙。   展昭走至门前,差役们立即叫好。沈蓝禾投去目光,双眸晶亮:“啊,展大人好。”   展昭微微颔首,想了想,问:“你是沈府的沈蓝禾姑娘?”   沈蓝禾一听,立即热泪盈眶:“展大人,你认得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你这里存在感是零呢。”   “姑娘哪里的话。”展昭眸色一暗,看着她想到了沈初一。想着,也便问了。   “怎么没见着沈初一姑娘?”   “诶?”沈蓝禾开始咬手指,想了想,才说,“她回家了。”   “这里,换我来。”   展昭一愣。   他想到,沈初一说的,她的家在未来。   “哦。”   展昭点了点头,再没说其他,直径进了府内。   “展大人你这就走了?”   帮沈初一通报的差役还没回,她只能在门口等着。本来以为可以和展昭唠嗑几句,谁知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看着展昭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沈蓝禾满脸黑人问号。所以,展大人到底是来和她说话的,还是来问沈初一的?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简单啊。   *   沈蓝禾成功见到了包拯和公孙策,三人在书房相谈甚欢,晚间包大人还留了她在开封府吃饭。   伙食房内,这三人一桌,其他人分散其他几桌。   隔壁桌,王朝盯着沈蓝禾许多,转而凑到展昭身边问:“展大人,这是谁啊?”   “展某不清楚。”展昭吃着饭菜,答得心不在焉。   张龙双目瞪圆,凑过来帮着回答:“沈小妹的堂姐!”   王朝挠了挠头:“那怎么没看见沈小妹?”   张龙回道:“好像说是因为那个陈述明的事,被赶回乡下了!”   “这不,堂姐来看房子了!”   听着张龙的回答,展昭蹙了眉,问他:“从哪听来的?”   张龙摸了摸鼻子,说道:“路过包大人的书房,不小心听到的……”   “沈蓝禾说的?”展昭问。   “啊,嗯,是吧……”不知怎的,张龙说话有些磕巴。怎么突然就觉得咱们展大人特严肃呢……   张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展昭,却见得对方眼眸垂下,似无生机。   “展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展昭说着,也没抬头。   “只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什么?   大概是可惜,他才刚接触真相,事情却结束了。   就像破案,他刚找到线索……却被告知,此案已结。 第29章 时代      饭后,沈蓝禾告辞,包拯派了马汉相送。他原本是想点名展昭的,可是在伙食房看了一圈,都没看见那抹红色身影。原本是想让展昭多了解一下“沈府”的情况的,看样子是无缘了。   展昭吃过饭便出了开封府,穿着官服,漫逛就是巡街。随意逛的,却被他抓住了一个偷儿。将小偷擒回开封府的路上,展昭恍然想到了认识沈初一的那天。一日三次遇见,真属巧合。虽然后边提起受伤和案件是故意的,但……他不觉抱歉,反而好笑。   想着,他扬起嘴角。   一秒之后,又滞住。   不知为何,有些心乱。   看了眼自己前边的偷儿,他目光微深,锁定心神。   将小偷送入开封府大牢,他回到后院,正巧见着公孙策在亭中独酌。   展昭奇怪,走近叫了声“公孙先生”,缓而问道:“您这是?”   公孙策晃了晃酒杯,杯中美酒清澈,也倒映着展昭疑惑的脸。他抬头,看着展昭,笑问:“展护卫可要一同?”   石桌上,一酒壶,两酒杯。   很明显,公孙策在等人与其同酌。   而现在邀请自己,难道是……他等的人是自己?   展昭眉毛一扬,与其对坐,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将酒杯放在唇边,问公孙策:“公孙先生在等我?”   公孙策将杯中酒抿了一口,不答反问:“听闻展护卫昨晚找了包大人,是为沈小妹的事?”   展昭一愣,缓而点头:“是因为沈姑娘。”   公孙策说道:“说到沈姑娘的事,公孙也略知一二。”   展昭将杯中酒饮去一半,没有说话。   对于公孙策知道沈初一的事,展昭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今天沈蓝禾来,在书房谈笑的,就有公孙先生。   公孙策见他不说话,继续说:“未来这一词,于我们而言,美好而期盼。谁都向往,谁听了都会热血沸腾。”   “说自己没有未来的人,实属堕落之辈。今日,我们不谈这辈,展护卫,公孙想知道,当你知道沈小妹来自未来时,是如何心情?”   展昭将酒杯放下,想了想,说:“一开始是震惊,而后是梳理头绪……到最后真正相信时,竟觉得有些触不可及。”   “触不可及?”公孙策又抿了口酒,歪头问,“说的是沈小妹还是未来?”   展昭笑了,眸光微糊:“当然是未来。”   “展护卫怎会如此想。”公孙策不解地摇头,“展大人的未来,分明是握在手心的啊。”   “握在手心……”展昭张开自己的手,看着掌纹的脉络,缓缓重复公孙策的话。   公孙策点头,说道:“展护卫是在顾虑什么?”   展昭将酒一饮而尽,扶额说道:“展昭不知。”   “无碍。”公孙策没有追问下去,缓缓将话题转回最先,“沈小妹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那个时候,我们该是作古了吧。但有时候,缘分就是很微妙的东西。明明不该有交集的人,却有真真切切地相遇了。”   “所以,不管是沈小妹还是未来,都并不是触不可及。”   “展护卫,你难道不觉得,那些分明就在眼前吗?”   “公孙先生说得极是。”展昭又倒了杯酒,喝下,明明才两杯酒,脸就见了红。他想了想,突地说了句:“我的未来就在眼里,握在手心。而沈初一……”   展昭笑了笑,看着公孙策说。   “是不会在眼前了吧。”   公孙策一怔:“为何?”   “沈蓝禾姑娘回来了,沈府也是易主了。”   公孙策看着面色微红的展昭,突地觉得好笑。   一开始说的“触不可及”,自己问的那话,对方的回答难道是口是心非?   公孙策托着下巴看他,缓缓说道:“沈蓝禾姑娘,只是暂时回来。”   展昭要倒酒的动作一滞,只听得公孙策继续说。   “陈述明的事,沈小妹要回去处理明白。但沈府又不能没人,便派了较为熟悉汴梁的沈蓝禾姑娘回来。沈蓝禾姑娘回去之时没有来和公孙与包大人好好告别,这次来,虽说是再次相见,却也是说声再见。”   “可张大哥说……”   说到半截,展昭又止住。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张龙在书房外大抵听的是玩笑话。没有听全,便断章取义地告诉他们。   展昭想到这,也觉得自己好笑。他又喝了一杯酒,说:“那是展某误会了。”   公孙策抿嘴,看着饮酒的展昭,问他:“所以现在展护卫如何想?”   “什么?”   “未来。”   展昭眸光微沉,眼中映着红火烛光,他轻笑了声,开口,一字一顿。   “嗯,就在眼前。”   *   陈述明虽已带回,但该走法律程序的还是要走程序。他难逃责罚,旅行社也是。   根据协议,陈述明要上缴所规定的罚款,并且被执行三年的有期徒刑。陈述明在被关进大牢之前,向旅行社投诉了沈初一,指控其殴打自己。   当然对于这个,沈初一没承认,她并不想丢掉自己的饭碗。陈述明因为违反协议,早就不可信任,所以他的投诉按照无效处理。但是沈初一还是受到了上级的批评,要求她一天内上交手写检讨和报告。   而为了避免陈述明这类事件再次发生,旅行社将古游项目暂停,准备将定位系统安装在制约环上。制约环原先是制约违规者,由地陪控制。现在准备改为每位游客必须佩戴,由全陪控制。所以在研发完成后,每位游客进入古代,除了穿戴防弹衣,还需带上不可自拆的制约环。   这一改进计划,已经获得旅游局与政.府的许可。就等着东西做出来,便再次运行古游项目。   现代,旅行社导游办公室内,沈初一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着字。   “一,你真把陈述明打了?”   刘影的声音闯入,把沈初一吓得从座位上弹起。   沈初一赶紧看了眼四周,幸好没有外人,要不然刘影的大嗓门被别人听见告诉领导,自己被投诉的不就坐实了!   沈初一无奈地看着刘影,说:“刘姐,打人不是能歌颂的事,传出去我会被开除的!”   刘影撇撇嘴,眼睛在办公室内转悠了一圈才说:“反正没其他人,在我看来,就是可以歌颂的事!”   沈初一无语。   “所以你真打了?”刘影凑近她问。   沈初一点头。   “不错不错,真该打!本来想着来你们旅行社会不会白来,现在看简直是收获不小啊!”刘影狠狠地说,“要不是他,能出这么多事吗?我们能被扣工资吗?这个月奖金都因为他没了!”   “古游项目出了这事,我们的确有问题。古游项目的纰漏,我们有目共睹。”沈初一说,“所以,就算没有陈述明,还会有其他人。”   “那时候,说不定你我都不是导游了啊。”刘影无所谓地说。   “刘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沈初一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你我是不是导游的问题,是受伤害的人的问题啊……幸好这次没出大事我们就发现了问题,要是影响了大宋秩序,伤害了汴梁的百姓呢?或者是,游客出了事,丢了命呢?”   刘影睁大眼睛看她,缓而说道:“一,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越来越有开封府的味道了,是不是和展昭待久了啊……”   “刘姐,我没开玩笑。”沈初一说。   “好好好,我知道。”刘影认真地点头,说,“一,现在还能这么想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吧。”   说着,她叹了口气。   “在这个物欲的时代,谁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啊……”   沈初一微微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不为自己的人,分明是有很多人的啊……   只不过……   现在科技发达,人们不用出门便知天下事,不用说话打字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机器人盛行,人们惯于享受……   所谓的沟通越来越少,谁也不知谁的真心。   “刘姐。”   想了许久,沈初一才说话。   “我们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但我们可以决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一,其实我觉得呢,我们应该去适应这个时代啊。”刘影耸耸肩。   “可我不想忘记初心。”   “真傻,谁也没忘记初心的。”刘影说,“只是每个人的不一样罢了。”   说着,刘影拍拍她的肩膀,笑了:“一,你在古代真好。”   “嗯?”沈初一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那个时代,比较适合你。” 第30章 失落      陈述明的事情处理完毕,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由于“制约环”还在研究未发布,所以古代旅游项目暂停运行。沈初一回到汴梁待命,将沈蓝禾换回。旅游项目具体恢复时间,再等通知。   沈初一回到古代,感觉亲切又期待。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种感觉呼之欲出。这种感觉让人莫名的兴奋,却又不知何起。   从旅行者号走出来,她轻轻地呼了口气。现在正值午时,估计沈蓝禾在外边吃饭,所以这边的门由外边锁着。沈初一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熟练地翻窗跳出。将窗户关好后,她开始在沈府溜达,看能不能找到沈蓝禾。   果然,对方不在沈府内。   沈初一想了想,便翻墙出了沈府。   汴梁的市肆,依旧繁华热闹。   沈初一慢悠悠地逛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路边的差役。大抵是有心去看,走着走着还真看到了熟人。   对方看到沈初一也是惊讶,转而就兴奋地叫她。   “沈小妹!”   她看到的熟人,是张龙和赵虎。在街对面,正领着两个差役巡街。   沈初一笑盈盈地走过去,喊人:“张大哥,赵大哥。”   张龙绕着沈初一转了一圈,问道:“沈小妹,你咋回来了?”   沈初一好笑地问:“张大哥,我还能去哪吗?”   “沈小妹,张龙到处造谣你被赶回了乡下!”赵虎说道。   沈初一顿时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造谣……   张龙咳了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不能怪我啊,是沈蓝禾姑娘说的!”说着,小心翼翼问沈初一,“那沈小妹,你这是回来几天还是不走了?”   “我嘛,以前怎么着,现在还是怎么着。”沈初一说道,又问,“沈姐说我被赶回去的?”   张龙猛地点头。   沈初一摸摸下巴,问:“那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并没对对方抱希望,可没想到张龙和赵虎还点头了。   “知道。”   “在开封府!”   “这沈姑娘每天一大早就来我们开封府,到晚间才回呢!”   “每天向兄弟们打听琐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   一说沈蓝禾,这两人就说开了,看来这些日子沈蓝禾真没少在开封府蹦跶。   “那好。”   沈初一抿嘴,对两人眨了眨眼睛。   “她不是说我被赶回去的吗?我现在就去赶她回去。”   张龙一听,立即凑上去说:“沈小妹,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沈初一笑:“那得看她聪不聪明。”   说着,她对两人招了招手。   “两位大哥,我去开封府了。”   话落,转身离去。   张龙和赵虎对视一眼,后者提议:“要不我们也回去?”   张龙赞同:“必须啊,说不准我就被沈小妹出卖了!”   于是乎,巡街的四人只剩下了两个差役。   张龙和赵虎跟在沈初一身后,他们觉得,该是有一场好戏看。   *   沈初一说的那些,都是说笑的。沈蓝禾是她的前辈,她哪来的胆子赶别人回去。所以一到开封府,她原本张扬的气势就都收回了。   她是在开封府的练功房找到沈蓝禾的,当时对方正在“采访”一位差役小哥。   “诶,小哥,你觉得白五爷性取向怎么样啊?”   “啊?”   “哦,性取向就是他喜爱男的还是女的啊?”   “这……”   “你犹豫了。”沈蓝禾得逞一笑,说道,“看来我们白五爷是真喜欢展昭啊……”   小哥嘴角抽了抽。   他犹豫是因为质疑这个问题好吗……   沈初一在门外听得“咯咯”直笑,瞬间就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沈蓝禾一看见她,双眸精亮:“一啊,你可回来了!”   说着,就朝沈初一奔去,给了她一个爱的抱抱。   “沈姐,你是给这位差役小哥下套吧。”沈初一好笑地说道。   “没有啊,我在试探大家怎么认为。”沈蓝禾说着,指了指沈初一身后的张龙赵虎,继续,“你看你后面的两位,这表情明显就是这么认为。”   沈初一顺着沈蓝禾的手指看去,只见张龙和赵虎嘴张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沈初一抚额。这也叫“明显这么认为”?   “你回来了,那我要回去了!”沈蓝禾抱着双臂说,“你不是和包大人公孙先生说我回家带娃了吗?为了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我得赶紧回去造人。”   “沈姐,别这么直接。”沈初一哭笑不得。   “一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沈蓝禾摊摊手,“大家压根听不懂嘛。”   的确,现在张龙、赵虎和差役小哥都一脸懵逼。   “造人”这个词,虽然直接,但在习惯含蓄的古代,越直接越让人不懂。   沈初一无奈,最后只能回她五个字。   “你高兴就好。”   *   沈蓝禾挽着沈初一和开封府每个人一一告别,大到包大人,小到后院的小狗。沈初一现在很确定,沈蓝禾这些天已经将开封府摸了个熟。瞧,狗都朝她摇尾巴。   而一趟下来,转眼间就到晚饭时间了。   沈蓝禾很不客气地留下来吃饭,顺带拉上了沈初一。   沈初一当然也是想留下的,毕竟来了开封府这么一天,竟连某人的身影都没看到。   可一顿饭下来,没看到的依旧没看到。   要离开开封府时,沈初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送她们的赵虎:“赵大哥,怎么没看到展大人?”   赵虎一脸懵逼地看着沈初一:“沈小妹,你不知道吗?”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她今天才回来,能知道啥……   “我还以为你陪着沈蓝禾姑娘在开封府逛的时候会有人告诉你呢。”赵虎说着,清了清嗓子,继续,“是这样的,展大人外出了。”   “外出了?”沈初一原本期冀的心落下,问话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外出办事,一去,最少三五天,长的话一个月都是少的。   不知怎的,有些失望。   “嗯,去了松花府。”赵虎说,“和白五爷一道。”   沈蓝禾咳了咳,凑近沈初一说:“确切地说,是去了茉花村。”   松花府茉花村?   沈初一觉得有些耳熟。   见沈初一还没明白,沈蓝禾好心地解释。   “茉花村啊,可是有一位古今皆知的侠女!”   侠女?   “对对对,两位兄长也是侠士。”赵虎点头,添了一句。   两位兄长?   侠士?   难道是……   沈初一眼睛睁大,嘴微张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蓝禾的声音又灌入耳中,如风一般缥缈。   “一啊,展昭的官配要出场咯!”   丁月华。   茉花村丁月华。   展昭的,官配。 第31章 反咬      十一月中旬,天气越发寒冷。古游项目在十一月初便已重新开始,沈初一的小日子回归忙碌。近一个月闲着的时间,沈初一感觉自己身上都可以长草了。虽然时不时会去开封府给差役们变个戏法混个脸熟,但每每离开时,望着开封府的大门总有些失落。   沈初一手抱着暖壶坐在后厅主座等今天来的游客,眼睛盯着“旅行者”,盯着盯着竟有些失神。最近她总是魂不守舍的,感觉精气神被抽走了一半一般。   突地,耳边听到了声响。她惊得猛地站起,才看到旅行团已经到了。   沈初一立即清了清嗓子,扬起笑脸走近去迎。   “各位好,欢迎大家来到北宋京都汴梁,现在是天圣二十二年,公元1044年……”   新的一天开始了,她的工作开始了。   *   这次的游客都是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年轻又有朝气,半天的行程下来依然精神抖擞。他们对古代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听导游词的时候特别认真,一有空隙就争先恐后地提问。还好沈初一储备的知识够用,一路下来问题都回答上了。   到了午饭时间,沈初一领着几人去天香楼。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几人就去二楼等餐了。   等餐的时间,小游客们仍向沈初一发问。   “沈姐姐,下午我们去看开封府,都能看到谁啊?”   “看到谁,还得看机缘。我们主要是在开封府外解说,在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在开封府周围逛逛。如果在此期间看到了谁,举动不要太大太过,如果想搭话可以试一试,但大家不要动手动脚,违背我们的约定。”   “那开封府的人凶不凶啊?”   “这不好说。”沈初一歪头想了想,继续,“反正都是善良的人。”   “那我可以和门口的差役搭话吗?我觉得他们好棒好帅,相当于我们家里的人民警察!”   “在自由时间可以,但切记把握个度。”   “沈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开封府里逛啊?”   “刚刚有一位同学说的很对,他说差役相当于人民警察。那就说明,开封府相当于警察局。在汴梁都城,开封府还不止警察局这么简单,说是国.家.政.府都不为过。所以呢,你觉得政府是可以随便观赏的吗?”   “哦,我明白了。哇……我好希望能看到他们办案啊,一定很刺激吧!”   “沈姐姐给你们建议啊,还是尽量祈祷不要遇到案件。事情麻烦起来,那就不是沈姐姐能解决的了。”   沈初一说着,不禁想到上次刘爱国的事。   嗯,还真是挺刺激的啊……   “沈小妹!”   正想着,突地听到窗外有人叫自己。   为了通风,酒楼窗户打开了两扇。沈初一这一桌,正好是窗边。而她,正好站在窗户前。   沈初一探头去看,王朝和赵虎正朝她招手。   几个游客听到喊声,也都围了过来。   几个少年就趴在窗户边,好奇地看着酒楼外边的人,一点也不在意时不时吹进的寒风。   “王大哥,赵大哥。”   沈初一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转而和这些热情的小朋友说:“这两位呢,就是开封府的两大校尉王朝和赵虎了。一位力大无穷,一位擅长乔装,都屡次为开封府破获奇案。”   “哇……”   沈初一一说,一群人惊喜地叫出了声。   王朝朝沈初一招手示意她下来,沈初一点了点头,转而对几位游客说道:“沈姐姐先下去一趟,各位先吃,等会儿回来好好和你们说一说这两位的故事。”说着,看向地陪导游李敏,“李姐,拜托你了。”   “OK!”李敏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沈初一感激地笑笑,转而就下了楼。   赵虎一看见沈初一,就忍不住说:“沈小妹,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你这么夸了,但我怎么还是觉着你说得不是我似的!”   刚才沈初一为游客介绍的话,赵虎和王朝都听见了。这也不是两人第一次听见,就这个月沈初一重新带人游玩汴梁起,他们只要路过,对方就会来上一句介绍的话。   “就是你,就是你。”沈初一笑道。   王朝咳了咳,说:“沈小妹,我们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沈初一期待地问。   “展大人回了!”赵虎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好消息吧!”   沈初一的心,猛地跳了跳,一时间乱了节奏。   “嗯,赵虎说的没错。展大人和白五爷早些时候回的开封府,现在也在吃饭。”王朝补充。   沈初一尽量使自己平静,笑着:“那真的挺好的!”   “不过……”赵虎皱了皱眉,看了王朝一眼,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沈初一问。   王朝瞪他,见赵虎的话已经引起了沈初一的兴趣,也就没藏着掖着了:“没事,就是这次一同回来的,还有丁家三小姐。”   猛地跳动的心,突地骤停一秒。   沈初一的笑还僵在嘴边,她尽量扬起,装作不在意地说:“哦,我知道,侠女丁月华嘛!”   “咳咳,反正就是说这个事!”王朝说道,“晚些时候,沈小妹可以过来玩啊!也是许久没见到展大人了吧!”   “我见他干嘛。”沈初一笑着,说,“不过有时间会去开封府给大家变戏法的。”   “太棒了!”赵虎给沈初一竖起大拇指。   “那我们就去巡街了,沈小妹记得来!”   看着两人走远,沈初一唇边的笑渐渐收起。   听到展昭回来,明明是开心的。却在听到丁月华的名字后,感觉就变得怪怪的。   她怎么了吗?   难道是……   沈初一呼了口气,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二楼,又开始了侃侃而谈。   下午带着旅行团去到开封府的时候,沈初一的心还七上八下的,不过一切如故,没看到展昭,也没看到丁月华。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个景点。   “好了,沈姐姐的解说就到这里了,接下来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老规矩,二十分钟原地集合。”   解散了游客,全陪李敏也说要去逛逛,一下子,橡树下只剩下了沈初一。   一个人,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皇城门口,人并不多。只有几个路过的人,三三两两。   沈初一搓着手,目光看向天空。今天的行程马上就要结束了,说实话,她很想去开封府见见许久未见的人。但一想到会见到丁月华,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沈初一猛地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   神思回归,她突地隐约听到有人呻.吟的声音。她看向声源,只见不远处有人倒在地上。一身紫色华服,梳着男人的高冠。沈初一走近,只见对方捂着胸口,而那捂着的地方血水正不断地往外涌。在那人的身旁,刺伤此人的凶器正安静地躺着。沈初一惊得赶紧蹲下,帮他捂着伤口。伤口似乎很大,一下子便涌满了沈初一的手。   男人还有意识,他看了眼沈初一,声音微弱地开口:“救、救我……”   说完,手无力垂下,痛昏了过去。   看着一手血红,沈初一不敢耽搁,立即解下男人的腰带紧紧捆在对方的伤口处。   做完这步,她正要叫人,只见得一四十来岁的大伯急急忙忙奔了过来,二话不说蹲下去探人的鼻息。确定有呼吸后,才指着沈初一喊:“杀人呐!来人啊!抓人啊!”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看着来人只觉得无语。   她明明是救人好吗?这人倒打一耙是什么鬼?   “那个……我刚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说着,沈初一指了指地上的刀对来人说,“看,这是凶器!”   谁知这一指,来人叫得更欢了。   “人赃并获啊!快来人啊!”   沈初一默了。   因为这位大伯的叫喊,路过的人很快地聚集起来。虽然不多,但沈初一也算是被围观了。而这又是在皇城门口,已然惊动了门口的守卫。   门口的守卫将沈初一看牢,然后救人的救人,去通知开封府的跑得比马还快。   沈初一抚额,有一种抚老奶奶反被讹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受伤的男人已被送去急救。听那位大伯离去时说什么“要是主子有事你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话,可想而知,这受伤的人应不是凡辈。瞧当时守卫紧张的神色就可以看出,这会儿把自己看的这么牢估计也是因为那位的关系。   二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已到,沈初一却不能带游客回。   她只能在这里站着,眼巴巴地等开封府的人来。   “沈姐姐,你这是杀人了吗?”某位小游客好奇地发问。   沈初一无语埋头,她要是能杀人,母猪都能上树了好吗?   李敏好心地帮她回游客:“只是有些误会。大家稍等一下,等会儿开封府的人来了,沈姐姐就能带我们回去了。”   “开封府的人?”   一听到李敏这么说,几人立即蹦跶起来。   “太好了,是不是能见到大人物了!”   “哇……没想到真的这么刺激呢!”   “太棒了,好想见到开封府七子!”   ……   沈初一头埋得更低。   丫的!现在她被怀疑杀人了好不好!这些小朋友的点怎么都是开封府的人如何如何?她受伤的心灵也需要人来安慰的啊!   “哇……”   “是展昭吗?”   “好像还有白玉堂!”   “太帅了!我都要哭了!”   ……   沈初一原本沉寂的心突地跳快,她没有抬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来的人。   她是很想见他……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见到的。 第32章 信任      耳边是小游客们纷乱的声音,应和着沈初一纷乱的心。但在这纷乱之中,对方清润的声音却依旧清晰。   “沈姑娘。”   展昭的声音,他轻唤了她一声。   沈初一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玉堂的声音大咧咧地闯进。   “沈初一,你是嫌犯?”   很明显,守卫围着的是沈初一。   沈初一叹了口气,没抬头,只说:“民女冤枉。”   话语中规中矩,不咸不淡。   是冤枉的,却只说这一句吗?   展昭看着一直抚额垂头的沈初一,缓缓开口:“沈姑娘既是冤枉的,为何要如此姿态。”   白玉堂点头,跟着展昭说:“对啊,沈初一,没做错就要昂首挺胸。”   她是没做错,可是……她是不敢看展昭啊……   沈初一内心复杂,但觉得如果再低头说话就真的不像话了。想着,她鼓起勇气抬头。   一抬头,便撞上了某人深邃的眼眸。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又莫名心虚起来。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身边的几人,知晓她这是带人游览途中出了事。看向被皇城守卫保护好的现场,地上的血迹和凶器都还在,就是人拉去抢救了。   “沈姑娘可认识被害之人?”展昭问道。   沈初一摇头:“不认识。”   “那沈姑娘如何被指认为凶手?”   “就是我等乡亲的时候看见他躺在地上,我就去看,发现他腹部都是血。没多想,我用手帮他按住伤口,想办法帮他止血。后来有位大伯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说我是凶手。”   沈初一越说越委屈。丫的,她明明就是做了好事啊!   白玉堂托腮点头:“倒是符合情理,但我们也不能只听沈姑娘一面之词。”   沈初一点头,这道理她懂。   不过……   沈初一转头看向在旁边认真看戏的一众人,因为她现在已经超过回家的时间了,所以她不能再为此事拖大家的时间。   “几位大人,民女自知此事不是就说说就完事这么简单。但现在民女需要把几位乡亲送回去安置,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等送走乡亲,民女会自己前去开封府。”   “就如此让沈姑娘走,实属不妥。”展昭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白玉堂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没说话。   沈初一知道她现在是嫌犯,的确是没有放走嫌犯的道理。当时刘爱国是如此,现在她也是如此。但是……她不会跑掉的啊……更何况,她没有捅人。他们认识这么久了,难道展昭还不相信她的人品吗?   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展大人,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展昭眸光微沉,看着她,一字一顿。   “展某相信。”   这四个字,如同钟杵一般撞击她的心,一下一下,悠扬有力。   可展昭的话,并没有说完。   “但就算相信,也不能对沈姑娘特殊待之。”   犹如被冷水从头浇下,沈初一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就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都不行吗?”   展昭开口,声音略沉:“展某给沈姑娘这半个时辰,但……展某必须陪同。”   沈初一点头:“好。”   这样总比直接被押回开封府好!   沈初一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想表现出来。   她看向李敏几人,说道:“李姐,我们走吧。”   就这样,沈初一走在最前领头,李敏和几位游客走在中间。而展昭,则走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路上,中间的游客时不时往后边看,叽叽喳喳,时不时还传出几声笑。   沈初一却是越走越心烦,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态度。但……这种烦心,在时间的酝酿下,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沉闷。   终于是压着烦心将人送走了,展昭没进沈府,在外边等着沈初一。   沈初一出来的时候,看着展昭抱着巨阙靠在门边。一开始的扭捏状态完全没有了,这个时候看对方特别不顺眼。沈初一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好了,事情办完了。展大人想怎么办我?先蹲牢房还是先对峙公堂?”   对于沈初一的阴阳怪气,展昭轻挑了眉,说:“先吃饭。”   *   是到吃饭时间了。但展昭也绝不会请她在外边吃大餐,他领着她进开封府,直奔伙食房。   沈初一有些不情愿,但没办法,在人身自由被束缚之前,她只有两个选择,吃和不吃。这两个选项,她当然选择前者。   而在伙食房,也不期然的,见到了丁月华。   只那么一眼,沈初一就认出了她。   毕竟在这群大男人中,能表现得体又不失豪气的,不是她又是谁呢?   丁月华此时正和张龙赵虎一桌,似是说着笑话,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丁月华的样子很好看,五官精细,拼凑起来娉婷妩媚,格外有味道。她穿着浅色碎花小袄,下.身蓝色绵裙。举手投足英气满满,却又不失大家闺秀风范。   说实话,这样的人,是真让人欢喜的。   “怎么了?”见沈初一看着丁月华发呆,展昭问道。   沈初一立即回神,有些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就是觉着看见仙女了。”   展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丁月华,对方也正好看到他,招手喊道:“展大哥!”   展昭莞尔一笑,对丁月华点了点头,转而对沈初一说:“走,带你去看看仙女。”   他分明是顺着她的话说的,她却格外不舒服。   “展大人,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去外面透气。”   说完,沈初一不等展昭回话,便冲出了伙食房。   展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愣,突地有人凑近叫他。   “展大哥,怎么了吗?”   展昭回神,见是丁月华,回道:“无事。”   说着,便走向丁月华的那桌,和张龙赵虎问好。   张龙好奇地问:“展大人,沈小妹怎么走了?”   赵虎同问:“对啊,这原本是要吃饭的吧。”   “大抵是涉了案,有些情绪吧。”展昭说着,微垂下头。   “这我听说了,好像出事的是齐王吧?”张龙问。   展昭颔首。   受伤的男子,确是齐王。   齐王,名为赵清实,是当今圣上的拜把兄弟。其原姓为宋,三年前在民间与微服私访的皇上相识,之后经历了些事,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皇上回到皇宫,便与赵清实结为兄弟,赐姓为赵,封其齐王。   赵虎撇撇嘴,说:“齐王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出了个事,就被咱们沈小妹碰上了!”   这个齐王,出生民间,自然心也是不在皇城的。三年来,他四处游历,学习趣艺,在汴梁的日子是少之又少。   齐王是不问政事的,没有党羽,也应该不易招恨。那到底是谁,会对一个王爷下如此狠手呢?   “齐王现在如何?”展昭问两人。   赵虎回道:“白五爷方才去看了,说命是保住了,就是现在昏迷不醒。”   “五弟现在在哪?”   既然白玉堂去了齐王府一趟,就应该见到了当时同样在案发现场的老伯。   相信他,一定带来了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吃过了就出去了。”张龙挠挠头,说,“也没走多久。”   “多谢。”展昭道了声谢,没多留,起身走出。   丁月华跟了几步,喊了句:“展大哥,你还没吃饭呢!”   张龙努努嘴,说:“丁小姐,别喊了,展大人经常如此。”   “是啊,我们都习惯了。”赵虎说。   丁月华皱眉,轻轻说了句:“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丁小姐,你也别这么说,展大人心不在这里,自然留不住。”   “而且展大人是明白人,清楚自己要什么的。”   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心就给他分了前后。   人各有志,有人把吃饭看做生命,而他,将百姓看做生命。   这就是展大人,他们早已习惯并且敬佩的展大人。   *   自己一跑出来,沈初一就后悔了。   她摸了摸肚子,其实还是挺饿的……   站在庭院中,此时的沈初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初一,在这干嘛?”   不知何时,白玉堂已经走到他身侧,正歪着头看着她。   沈初一退开了一步,才答:“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出来透透气。”   自己说出口的话,跪着也要圆下去。   白玉堂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初一,缓而想到了什么,抽出腰间的扇子打开,扇动起来,不缓不慢地开口:“猫儿带你来的?”   “不然呢,自己来谁放心呢?”这一句,沈初一说得酸酸的。   白玉堂自然听出了沈初一话里的意思,他的那句也就是要引出她这样的话。有些事,说明白才好,不然膈应了别人也膈应了自己。   “沈姑娘很是在意啊。”他缓缓说着,头凑近,“在意展昭不相信你?”   “没有。”沈初一摇头,没有一点犹豫。   明明就是有,这么快就回绝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白玉堂想了想,说:“其实呢,展昭真的很相信你。”   沈初一没说话,白玉堂继续说,“你知道被刺伤的人是谁吗?”问出一句,他自己又答,“齐王,当今皇上的义弟。沈初一,你惹上的,可是皇亲国戚。你想想,你背着杀人犯的嫌疑,还能想干嘛就干嘛,只不过身后多了个人,又有什么好抱怨呢?”   “一路下来,猫儿可有绑你制约你?我们可是抓个偷儿都会绑着回来呢。如此,还不是相信你吗?”   “他跟着你,是作为一名官差的必要,但也是……保护你。”   听着白玉堂的话,沈初一有些震惊。   她是抱怨了,而且还对展昭甩脸色了……她站在自己的角度的确是没错,但是对方是展昭啊……是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啊……他背负的,要比她多得多。   沈初一很后悔当时自己的表现,她竟然又犯了上次刘爱国事件同样的错误。   沈初一咬着嘴唇,点头:“白五爷,我明白了。”   事不过三,误解展昭这样的事,绝没有下次。   白玉堂挑眉,扇子继续扇:“孺子可教也。”   沈初一呼了一口气,感觉气顺了之后更加饿了。   不过比起饿,她现在更好奇一点。   “不过白五爷,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白玉堂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听得沈初一又是一句。   “难不成……你真和展大人关系微妙?看不得他受委屈?”   沈初一的话刚落下,白玉堂还没吱声,她听得身后有人咳了声。   熟悉的声线让沈初一汗毛直起,她转头去看,果不其然,是展昭。   对方双眼微眯,脸色略黑。   他看着沈初一,看着看着笑了,说:“沈姑娘,你对展某,似乎很有兴趣啊。”   放沉的声音如同加上磨刀霍霍的背景音乐,沈初一听着,简直要哭了。   展大人,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啊……   绝对绝对没有掰弯的兴趣…… 第33章 福祸      因为展昭和沈初一都没有吃饭,所以三人又折返回了伙食房。这个时候,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就相当于就他们三个人的存在感。沈初一埋着头扒着饭,有些拘谨。展昭倒是随意,一边吃着一边问白玉堂:“到齐王府可有收获?”   白玉堂手肘立在桌上,托着下巴,说道:“收获算不上,倒也是打听了些事。”   “哦?”展昭轻挑尾音,等着白玉堂继续。   白玉堂说道:“齐王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腹部一刀。听太医说幸好止血及时,才保住了齐王一条命。”顿了顿,他看向沈初一,“之前沈初一看见的那个大伯是齐王府的管家,大伙儿都叫宋伯,其实就是齐王之前所在的乡亲。听闻齐王没少受对方照顾,所以一被圣上册封赐府,就接来了这位宋伯。”   “这位宋伯呢,人是挺好,跟了齐王之后更是全身心地放在齐王身上。所以今日一发现齐王受伤,激动之下有些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位宋伯似乎没认为这是误会啊……”沈初一哭笑不得。   白玉堂努努嘴,点头:“是这么回事。”   “五弟可有问询这位宋伯事情经过?”展昭问道。   “五爷做事你还不放心吗?”白玉堂反问一句,才继续,“问了,在太医确定齐王没有生命危险后,对方才和我搭了话。”   “今日齐王才从外地归来,宋伯亲自去了城门口接。在皇城门口,是因为齐王是准备进宫面圣的,当时宋伯因为琐事暂时离开。回来的时候,就见着齐王躺地上了。好巧不巧,沈初一还站在旁边。”   “宋伯离开了多久?”   “说是一炷香都没有。”   “那究竟这半柱香发生了什么呢?”展昭放下筷子,垂头沉思。   “不知道,之前城门守卫有帮我们盘问,没有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正得到关注,是宋伯指着沈初一说杀人的时候。”白玉堂说道。   “宋伯如何描述见到沈姑娘当时的情景的?”   “咳。”白玉堂咳了咳,然后扯着嗓子学宋伯说话的样子,双眼瞪大,看起来格外激动,“她就是杀人凶手,开封府一定要把她抓起来千刀万剐!我赶来的时候,她就站在齐王身边,手上还满是血!她的脚边,就是她看到我时丢掉的匕首!我的乖乖啊,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这凶犯肯定不会放过我们齐王的!”   沈初一要哭了:“那刀子我拿都没拿起来过好吗?哪来的‘丢掉’?”   这宋伯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也就是说,这位宋伯并没有看到沈姑娘杀人。”展昭说道。   白玉堂点头:“沈姑娘是有嫌疑,但还不到就此定罪的地步。”   “知道齐王回汴京的还有谁?”展昭问。   白玉堂一愣,缓而恍然,突地就站起身来,说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问。只好再去齐王府一趟了,顺便看看齐王的情况。”   说着,对展昭和沈初一微微颔首,转身奔出。   白玉堂简直是说走就走,果然是雷厉风行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原先伙食房吃饭的人都离开了,现在就剩下了展昭和沈初一。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决定继续埋头吃饭。   展昭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自己的碗中,转而看了眼沈初一,也顺带给她夹了筷子菜,还说:“哪有人光吃饭的。”   “是是是。”沈初一点头,将展昭给自己的夹的菜吃掉,说,“多谢展大人。”   展昭吃了几口饭菜,大抵是觉得太过安静,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沈姑娘见到齐王时,齐王可有意识?”   沈初一点头:“有的,他还喊了救命。”   展昭说道:“那便是受伤没多久。”   展昭稍稍沉默,又说:“看来齐王受伤时也是有意识的了,这就说明……他应是看到了凶手。”   正面受伤,就说明凶手是迎面刺来的。   就算凶手蒙面,也是可以根据身形判断男女的。   如此,只要齐王苏醒,沈初一应该可以洗清嫌疑。   但是……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齐王醒?   凶手杀齐王究竟是何目的,知晓齐王没死后会不会再来行刺呢?   展昭正想着,沈初一的咳嗽声让他回了神。   对方在清嗓子,一双眸子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展昭挑眉:“沈姑娘有话要说?”   “呃,那个……”沈姑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她又必须开口,“展大人,对不起。”   必须开口道歉。   “这是作何?”   “展大人,今日之事,我已知晓你的用心。”   “是我小肚鸡肠,是我不分青红皂白,是我作……我知道你对我已经很客气了,很好了,对不起。”   顿了顿,沈初一又说。   “还有,谢谢你。”   “沈姑娘不需如此。”展昭原本看着她,转而撇过头,缓缓开口,“展某能理解沈姑娘的心情。”   稍稍沉默,他又开口。   “听沈蓝禾姑娘说,沈姑娘的家乡办案采用的方式多样,甚至能够及时辨出凶手。在那里,沈姑娘该不会受如此委屈吧。”   沈初一摇了摇头,说:“是,未来的办案技术比现在高,毕竟那里可以借助机器和科技。但……犯案的人,也同样可以借助这种力量。其实,在哪都一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初一竟然一下成了明白人,这倒让展昭有些不适应了。他看着她,转而说:“祸去必将福至。”   “借展大人吉言了。”沈初一说道。   “等会儿沈姑娘随展某去一趟齐王府吧。”   看沈初一吃完,展昭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   沈初一立马也帮着展昭收拾,一边问:“去齐王府?那老伯乐意看见我?”   “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不想事情闹大,就要尽早解决。”   毕竟受伤的是齐王,太医来看了,必然会惊动皇上。   皇上若是干涉了,那事情就会复杂许多。那时候沈初一,也该不会如此舒服地在这儿吃饭说话了。   “嗯。”沈初一点头。   看着展昭将碗筷叠着全部拿起,自己却两手空空。沈初一伸手想要帮其分担,对方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沈姑娘在开封府门口等我便好。”   “好的,展大人。”展昭都这么说了,沈初一也就应下了。   展昭对其点头,转身往门口走。   走到门边时,他又驻足,回头看她。   沈初一刚迈了一步,要跟在展昭后边出去。见他停下,她也停下,纳闷地看着他。   展昭扬起唇角,轻轻地说了句:“忘记说了。”   声音轻轻的,像是在用羽毛挠痒。   “沈姑娘,好久不见。” 第34章 传闻      展昭的一句“好久不见”,撩得沈初一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她在开封府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张望里头的身影。莫名的,竟有些期待。   沈初一正想着,却在眼眸再次移向里头的一瞬,变得一点儿期待都没有了。来的,不仅有展昭,还有……丁月华。   “这位就是沈小妹?”   大抵是听过自己的名,丁月华和自己的第一句话,并没有客套。   沈初一点头,对其笑笑,说道:“丁女侠,久闻大名。”   尽管有些膈应,但既然面对了,就要好好表现。   不知怎的,想在丁月华面前展现好的自己。   丁月华笑笑,说道:“丁女侠就太客气了,叫我月华便好。”   沈初一点头,却没接着她的话叫。   展昭看着沈初一,眉头微微皱了皱,缓而舒展开来才对她说:“月华与我们一道去齐王府。”   丁月华是“月华”,可她只是“沈姑娘。”   沈初一笑:“那挺好的。”   于是乎,前行之路,三人并肩。   沈初一是有些尴尬的,但丁月华却是浑然不觉,时不时地与展昭说笑,偶尔带上她一句。   没插两人的话,沈初一迈着步子直往前走,尽量保持与两人并行。恍然间,她想到展昭之前的那句“好久不见”。   多久了?好像是将近一个月吧。   而他和丁月华相识不过一月,两人之间,却已如此熟悉自然。   “沈姑娘在想什么?”   突地,沈初一听得展昭的声音在唤自己。   她看向他,对方正看着自己,似是担忧。连带着丁月华,都是如此看自己的。   见沈初一没答,丁月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沈小妹放心便是,事情都会过去的。”   丁月华应该是在说这次的案件,大概是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一起听到的。   沈初一笑了笑,也就顺着她的话说:“嗯,我就是有些不适应。”   展昭问道:“沈姑娘不适应什么?”   丁月华歪歪头,奇怪地看展昭。沈初一难道不是在说不适应自己被冠上“嫌疑犯”之名之类的吗?这还需要问吗?   “啊?”展昭这么问,沈初一竟有一时答不出来。   沈初一没回答,展昭也不逼问,换了个问题:“沈姑娘不是有很多坊间传言吗?”   沈初一没懂。   他继续:“可有好玩的趣言趣事?”   沈初一突然明白了。   自己一路无话,展昭以为自己不适应他与丁月华的话题,便向她抛了一个话题。   原本有些坏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她到底在低落什么呢?什么都还没成不是吗?   她和丁月华是平等的不是吗?   诶?   沈初一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她怎么会这么想……   赶紧晃了晃脑袋,转而和展昭说:“我脑子里有的可多了,不知道展大人想听什么?”   “可多了?”展昭轻轻笑了声,说,“所以刚才是抖出来一些吗。”   展昭指的是她无缘由的摇头晃脑行径。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说:“嗯,这就是所谓的抖料。”   “抖料?”一直听着两人说话的丁月华,好奇地问。   沈初一轻咳两声,说:“我家乡话。”   家乡话?   未来的话?   展昭挑眉,回归话题:“月华初来汴梁,就说说开封府之事吧。”   月华初来汴梁……   沈初一深呼一口气,想了想,说:“说开封府的事,就离不开包大人了!坊间传闻,包大人有日审人、夜审鬼的能力,被称为青天阎罗。”   “哦?”展昭饶有兴味地问,“展某怎么不知道?”   “传闻嘛,必定是有些水分的。但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因为包大人断案如神。大家的意思就是包大人都能为鬼伸冤,跟别说人了。”   “的确如此。”展昭点头。   “所以呢,因为这个传闻,还道出了几个衍生的小故事。”   “传言,包大人夜起,在院中遇一女鬼。女鬼见到包大人,立即伏地就拜,口中冤声不断。包大人原本有些惊愕,但见这鬼没有恶意,便听其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答应定让其沉冤得雪。女鬼叩谢包大人后消失不见,包大人当时还有困意,便回房休憩。睡下没过多久,他又猛然惊醒。想起方才女鬼所说,立即召集开封府众人前去乱葬岗挖尸。女鬼说,她被夫君杀害后丢弃在乱葬岗,却被其冤枉说是与野男人苟合逃走。心中怨气不消,所以投不了胎,才找到了包大人喊冤……”   “开封府找到了女鬼的尸首,根据尸身受害的痕迹与凶手遗留的证据,将其丈夫捉拿归案。女鬼的怨气终是可以消了,在投胎之前,她再次找到包大人,向其磕头道恩。女鬼投胎后的第二天,开封府院中的桂花盛开,香气迷人。”   “这事,倒也半真半假。”   展昭听着,不禁笑出声来,说出了原来的版本。   “没有女鬼这一说,尸体是差役在城郊树林发现的。之后的经过倒是与沈姑娘说的相差无几,死者名为马桂花,当时也巧了,正值十月。”   所以,桂花盛开之言是真的,但是……真的只是巧而已。   “真有这事啊?”沈初一自己都有些吃惊。   她完全是从汴梁导游学习资料看到的好吗……没想到资料里面的竟然不是全部虚构……   “确有此事。”展昭点头。   “原来沈小妹这么能说啊?”丁月华有些吃惊,说道,“沈小妹一路都没说话,我还以为是你内敛呢。”   沈初一干笑。她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她都不好意思去接……怕,会自讨没趣。   “太棒了。”丁月华继续,“说实话,相比于听展大哥的,我更愿意听沈小妹说的啊。好有趣啊,加入鬼怪之说,竟然如此引人入胜。”   “说这些,沈姑娘很在行的。”展昭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说的时候还挑了眉看沈初一。   沈初一心虚,没答,总觉得展昭的“说这些”意有所指。   丁月华笑嘻嘻地问:“那还有什么有趣的啊?”顿了顿,看了眼展昭,眼眸光芒流转,继续,“有关于展大人的吗?”   大抵是因为讲故事的原因,现在说事,倒也能用平常心了。   就算丁月华在说展昭的时候眸光精亮,沈初一也因想着说什么而没有在意。   片刻缄默,沈初一开口了。   她吞了口口水,欲言又止,止了会儿才说:“展大人嘛,要和白五爷一起说……才有意思……”    第35章 王府      沈初一觉得自己简直在搞事情,那句话一出口,她就立即偷瞄展昭。果然,对方脸色又黑了。她立即话锋一转,说道:“两位都是开封府的护卫,样貌俊朗,武功又高强,这仰慕的女子应是数不胜数。但究竟谁更高一筹,这坊间也各有传闻。”   丁月华听着沈初一的话,面色微红,看了眼展昭,缓而又问沈初一:“这也有传闻?”   “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说话。”沈初一说道,“一传十,十传百,就有了传闻。”   展昭原本脸是黑的,因为沈初一突然的话,脸上不禁浮起红晕。   如此之事,沈初一竟然也能摆在明面上说,也真是……   “丁小姐觉得展大人和白五爷谁更有女人缘?”沈初一问。   丁月华想了想,认真说道:“白玉堂,这家伙不是自称风流天下他一人吗,而且男生女相,更容易接近女子。”   沈初一却是摇了摇头,说:“此言差矣。”   看了眼展昭,她继续。   “女人缘,当属展大人更甚。”   “为何?”丁月华问。   展昭虽没看她们这边,却还是用心听着沈初一说话。   “丁小姐,你还看不出来吗?”沈初一说,“展大人这不是身边有咱们吗?”   丁月华面色更红了,显然她将话想深了去。   沈初一解释道:“有女人缘,就看身边有没有女人不就得了。”   展昭好笑地摇摇头,忍不住插话:“沈姑娘的意思是,等会儿我们见到了五弟,五弟身边也算是有了两位姑娘,就是与展某此种缘分同样了咯?”   沈初一一本正经地点头:“对,这事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展昭笑而不语。   沈初一你还能更扯一点吗?   “当然了,女人缘再多,也并没有什么用。”沈初一说,“人这一辈子啊,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说着,沈初一看向展昭,眼眸黝黑,却有微光。   “展大人身边女子拥簇,又会选择怎样的人过这一辈子呢?”   说出这句话,沈初一的心是打颤的。   方才展昭与丁月华畅谈,她没插话,展昭问她在想什么。   她没撒谎,她的确是不适应。   但不是不适应如今的嫌疑犯身份,而是……不适应丁月华的出现。   而她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不适应,想来想去,她只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她喜欢展昭。   如此一说,什么事都通了。为什么展昭外出她觉得空落,为什么耿耿于怀丁月华所谓的“官配”之名,为什么展昭归来她觉得欣喜期待,又为什么知道丁月华也来了之后,会纠结会心乱……   很显然,她对展昭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喜欢。   明确了自己的感情,沈初一倒有些放得开了。   大概应了一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沈初一问的这句话,同样也引起了丁月华的关注。她双眸紧紧盯着展昭,也很期待他的答案。   方才沈初一说,他的女人缘是她们。   果不其然,现在就是她们在等着他的答案。   听到沈初一的问话,展昭微怔,随后脸色更红。似乎是真的认真想了想,似乎又是对沈初一的无语,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到了。”   两名女子抬头一看,果然,不知觉中已经走到了齐王府。   现在,她们正站在齐王府门口。   丁月华知道展昭避开了话题就是不愿意说,她也就笑笑,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虽然想听,但展昭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沈初一叹了口气,指着齐王府的大门对展昭说:“展大人,我等会儿要是被轰出来了你可要负责!”   展昭眸光微亮,点头:“好。”   应下后,展昭去敲了门。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开门了。听闻是开封府的人,立即将人领了进去。   “这位小哥,齐王现在如何?”展昭问道。   领头的人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说:“说是没有生命危险,却还是昏迷不醒。”顿了顿,话语又有些气愤,“齐王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害他呢!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啊!展大人,宋管家说是一女子所为,可是当真?”   “此事不可妄下定论,还没有证据。”展昭回道。   领着的人以为展昭这是承认了,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所以不能随便说。他恨恨地说:“这女子一定是嫉妒我们齐王的才情美貌,才痛下杀手!”   沈初一听着很是无语。   她一个女的嫉妒男的美貌干嘛?   想着,沈初一翻着白眼说:“诶,你怎么不说是那女的被你们家齐王始乱终弃,因爱生恨,所以下了杀手啊!”这样的理由才符合剧情啊好不好?   领头人立即摇头:“不可能,我们齐王怎么可能看上此等货色!”   此等货色?   究竟她是怎么个货色了?   沈初一嘴角忍不住抽抽。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示意她别再回嘴,转而对那位家仆说:“小哥这话可是说错了,无论怎样的人,都会有人欣然欢喜。”   诶诶?   沈初一发愣。展昭这是帮着她说话还是跟着损她呢?   丁月华皱了皱眉,说:“说到才情美貌,沈小妹当属上等。”   呃……丁月华的意思是她是上等货色……怎么听着怪怪的……   “沈小妹?”领头人一愣,问,“是凶手的名字?”   好吧……   自己的队友,不仅没帮上自己,还把自己卖了……   “不是。”沈初一直径回了,“展大人说了,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你当展大人说话是放屁?”   领头人竟无言以对。   展昭一愣。沈初一这话……   丁月华奇怪地看了沈初一一眼,不解她为何说话如此不雅。不知为什么,之前的好感因着她的这句,减了很多。   几人沉默间,突地听见有人在后院大喊:“有刺客!”   然后,声音多了起来。   “来人啊,抓刺客!”   “有刺客!”   ……   展昭寻声看去,只见后院那方,屋顶上有黑影窜上。他眉头一皱,立即使了轻功往那方而去。在他过去之时,一抹白影也随黑影窜上屋顶。白影正是锦毛鼠白玉堂,此时已和黑影打斗了起来。丁月华见状,也跟着飞去,想要助展昭和白玉堂一臂之力。   家仆看到人都上屋顶了,自己也不敢怠慢,立即往后院跑。沈初一虽然会武功,弹跳力也不错,但是轻功她并不会。也没多想,跟着家丁往后院跑。   那名黑衣人的武功不错,展昭、白玉堂和丁月华三打一,虽然处于下风,但招式都接上了。加上他还用暗器,倒也不至于被马上抓住。   沈初一跑到后院的时候,三个人还在打。她正看着屋顶的人,突地眼角瞥见又一抹黑影进了院中一屋。这个时候打草惊蛇,想必抓不着上面的,也抓不着下面的,所以沈初一没大喊大叫,悄悄地跟了过去。   进了那屋,她正撞见黑衣人举刀要往床上的人身上刺。沈初一吓了一身冷汗,赶紧跑过去去扯这黑衣人的衣领,然后抬脚踢去了他手中的匕首。想着一定要抓到这名黑衣人,沈初一就没松手,一直扯着这人衣领,对其拳打脚踢。大抵是扯得太用力,衣服破了,人没有束缚,立即连滚带爬就往门口跑。沈初一要去追,却刚追到门口就看到了熟人。   嗯,那就是那位喜欢反咬人的宋伯。   宋伯一看到沈初一,立即睁大了眼,大喊道:“抓刺客啊!”   沈初一再次默了。   好吧,下午发生的事晚上又要重演了……   *   屋顶上的黑衣人,最后还是让其逃掉了。三个人,却都没能抓住。对方自知攻势不行,所以一直都是躲避和跳跃,时不时丢出暗器。但似乎并没有想伤人性命,所以丢得也是随意。对方被三个人困,在对方放松了些的时候,立即就逃出包围,使用轻功而去。   白玉堂去追了,展昭和丁月华留了下来。   一下屋顶,展昭就听说沈初一又被抓现行了。到了卧房,他看到情景,才大抵明白来龙去脉。   “这女的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我们主子又要被她害了去!”宋伯指着沈初一和展昭说。   房间还留有打斗的痕迹,沈初一手中还有黑衣人身上的衣料。很明显,宋伯又搞错了。如果说下午是误解,现在就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展昭为其解释道:“宋伯,展某觉得,你是误会了。”顿了顿,指着房中翻倒在地的凳子和地上人的纷乱脚印,继续,“这些痕迹,不是一个人可以弄成的。这说明,在你来之前,又两个人在这里,而且在打斗。”   宋伯一愣:“可我就看到她一个人啊!”   沈初一撇撇嘴,说:“大伯,真正的凶手在你来之前就逃了出去。”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宋伯衣服整整齐齐,而凶手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换好衣服,要不然她都要怀疑这个喜欢胡说八道的老伯是不是真的凶手了。   怎么每次都有他!   呃……好像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每次也都有她来着……   “好吧。”宋伯点头,听进去了展昭的话,但他还是说,“就算刚才不是这女子,下午也一定是她!”   沈初一欲哭无泪:“按您这么说,齐王这么遭人恨,人都排着队杀他?”   “展大人,你看,她承认了!”宋伯一听,赶紧说道。   承认个鬼啊……   沈初一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但毕竟对方是长者,没真骂出来。   丁月华听着,还真是能明白沈初一为什么那么气愤了。这位老伯讲话还真的蛮气人的!她就这么听着,都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得太过了!   展昭皱眉,没理宋伯,直径问沈初一:“沈姑娘,可有受伤?”方才有打斗,必然就有强和弱。   “没事。”沈初一摇头,说,“那人功夫不怎么样,原本我可以抓着的,可就是他这衣服质量太差了,扯烂了人就跑了。”   “功夫差?”展昭有些纳闷。可是刚才屋顶那人功夫可是好得不像话,至少轻功和暗器方面属于翘楚。   “对,我揍了一顿狠的。”沈初一说,“谁让他让我背锅!”   “也就是说……他身上会有被打后的淤伤?”   “嗯,我下的都是重手。”   “这人身形如何?”   “挺壮实的一个人,还挺能挨打的。”   展昭眸光一亮,立即对宋伯道:“宋伯,赶紧封锁齐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沈初一遇到的黑衣人,与他们所遇到的,应该不是一伙人。屋顶上的,武功高,但却没有杀意。但下面的这个人,是拿着匕首,要置人于死地的。   既然沈初一说对方武功不高,但应该就是原先就潜伏在齐王府内,等待时机的。   或者,不是潜伏……这个凶手,就是齐王府的人。 第36章 悬梁      听展昭说后,宋伯马上将齐王府封锁,并将府中所有家仆壮丁都叫到了前院,依次排列,挨个站好。沈初一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最后对展昭摇了摇头。   这些人中,没有一位是符合她描述的。按理说,她之前抓住那人衣领时是有往脸上打的,而这些人,都没有受伤。   宋伯“切”了声,对沈初一嗤之以鼻:“这位姑娘,人我都给你找来了,可有你所说的杀手?”   宋伯一直都不看好她,沈初一对于这点已经习惯了。她忽略宋伯的话,走至展昭身边,轻声说道:“可能不是宋府的人吧……”   展昭皱着眉,觉得不应如此。   这个人,应该是齐王府的人才对。否则,要杀齐王,为何不找一个干练的杀手?既然武功差,就不会逃过他们的眼出了齐王府。展昭很确定,这个人,一定还在府里。并且,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宋伯,你再好好看看,除了这些人,齐王府真的没有其他男丁了吗?”展昭走至宋伯身边,直径问道。   宋伯面色有些不自然,垂着头看似想了想,正要摇头,突地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   “宋志勇没来!”   声音一起,立即有人反应过来,纷纷应和。   “对哦,宋志勇不在啊……”   “难道是他害齐王……可是他是……”   ……   展昭问宋伯:“宋志勇是何人?”   “是我儿子。”宋伯咳了咳,说道,“我儿子身体不好,所以没让他来。”   “身体不好?”展昭轻问了声,说,“既然不方便过来,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顿了顿,看了眼沈初一,继续,“只要看完了这府内的人,沈姑娘才无话可说。”   “你说呢?宋伯。”   宋伯面色沉了,叹了口气,就带着几人去宋志勇那屋了。   路上,宋伯走在最前,几个家仆随后,最后的是展昭一行人。丁月华忍不住小声问展昭:“看宋伯面色古怪,莫不是他有所隐瞒?”   “嗯。”展昭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身影,说,“宋伯似乎很不愿意,宋志勇露面。”   沈初一歪了歪头,说:“如果今天和我打斗的人是宋志勇的话,我就不奇怪宋伯为什么总针对我了。”   “可是宋伯跟了齐王那么久,听说还同历生死,他会害齐王?”丁月华问。   回她的,是沈初一。   “宋伯不会害齐王,但不代表宋志勇不会。”   到达宋志勇的屋外,里边漆黑一片,没有点灯。   宋伯敲了敲门,喊道:“志勇?志勇?开封府的大人要见见你,你快穿戴好来见见……”   里边没有动静,宋伯也不急,对几个人说:“我儿子自小蛮横惯了,我也是常打骂的。”   诶?   宋伯突然提打骂干嘛?   说着,宋伯又喊:“宋志勇!都说了是开封府大人,能别闹别扭吗?老子不就是拍了你两巴掌吗?”   “宋伯打过他?”展昭问了句。   宋伯立即点头:“是啊,早上打的。不听劝,不做事,虽然是我儿子,我也不能让他在这齐王府吃干饭。”   “真是的!怎么还不开门!”   喊了好几句,宋伯终于急了。   他朝跟着来的仆人使了个颜色,让人把门撞开。   “啪”地一声,门被撞得敞开。   黑暗中,莫名地一阵冷风窜出。   月光照进屋子里,能够清楚看到门梁下,一个身影晃荡。   展昭心中大惊,定睛看去,只见一壮汉悬梁于正门前,下边是踢倒的凳子。   他不敢怠慢,立即冲了进去。   拔剑去挥梁上的白绫,人没有牵引,立即下坠。展昭将其接好,放平在地。   挨着身子的那一刻,展昭心中已有定数。这个人的身子,已经冷僵了。   门口的宋伯,也终是惊醒了过来,冲进去大喊:“志勇!志勇!我的儿诶!”   宋伯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去探宋志勇的鼻息。   手指放在那处很久,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呼吸。宋伯难以置信地摇晃儿子的身体,心中悲痛,嚎啕哭喊:“我的儿诶,你为什么想不开啊……我的儿啊……”   似乎是悲伤过度,宋伯哭喊了几句就晕厥了过去。   展昭立即让人扶着将其送回房间,又留下了一位家仆吩咐。让其去开封府报案,请仵作前来验尸。   原本是来抓凶手的,看见的,却是一具尸体。   沈初一感觉唏嘘,更多的是不解。明明真相就要水落石出,怎么突然的,就又是一桩命案了呢。她拿着火折进屋点了灯,瞬间漆黑的屋内光亮一片。   而地上的尸体,这个时候才能真正看清模样。   展昭蹲在其身侧,仔细观察尸体给出的信息。   地上的人,模样与宋伯和七八分相似。身体强壮结实,脸上身上均有淤伤。他还穿着一袭夜行黑衣,背部黑色衣领明显少了一块。他的脖颈上是白绫勒出的痕迹,此时已经发青。发青的部分倒也奇怪,中间部分颜色深,边上的痕迹稍浅。   房间里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在木桌上竟放有一张信纸。   丁月华打开信纸,叹了口气,说:“是自杀。”   说着,将信纸递给展昭。   “喏,遗书,里边也承认了是他行刺齐王。”   展昭接过,仔细看着。突地觉得有道光芒炙热,他抬头看去,只见是沈初一。她正看着自己,笑得略微尴尬。展昭看了眼手中的信,似乎明白其意,觉得好笑,却没表现出来,缓缓地张口读着信上所述:“齐王之事,皆我所为。志勇知罪,愿以死谢罪。”   “就这样?”沈初一见展昭收起信纸,不由得问道。   “就这样。”展昭点头。   沈初一问:“那杀齐王的原因呢?”   “并未告知。”展昭说道。   沈初一垂头沉思,说道:“我很确定这个人是晚上和我打斗的人。我所打位置的伤,他身上尽数都有。但我觉得……他应不会自杀。”   “如果知罪,今晚就不会再来行刺一次。如果想死,就不会和我打斗时拼命想逃。”   “逃回来就为了自杀,是不是太搞笑了?”   “沈姑娘所言确有道理。”   展昭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宋志勇的脖颈,缓缓继续。   “而且,这脖颈上的伤痕,并不像一次而就。”   丁月华蹲下,凑过来看,问道:“可只有一道痕迹啊?”   “不,是两道。”展昭指着那痕迹间深的位置,说。   展昭点拨,沈初一很快懂了:“真正勒死宋志勇的凶器,应该不是这条白绫。”她比划了一下那痕迹中深的部分,继续,“应该是比白绫细的布条。”   “不错。”展昭赞同地说道,“我们进来时,凳子是往前倒的。但一般自杀,凳子都会往后踢。”   丁月华恍然说道:“这是他杀!”   展昭眯起了眼,握着巨阙的手紧了紧,开口,一字一顿。   “看来,这案中有案。”   “一切,都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如此简单。”   “诶?凶手会不会是你们所对峙的那个黑衣人?”沈初一猜测道。   展昭眸色黝黑,缓缓站起身:“这个,便等五弟告诉我们答案了。”   院外,突地热闹起来。   声音纷杂,吵吵嚷嚷,人群奔走。   沈初一走出屋子,站在廊中才听得了一句。   有人在喊,在喊——   “齐王醒了!” 第37章 凭心      齐王醒了。   展昭几人赶到齐王卧房的时候,对方正和仆人说着话。他还躺在床上,声音很虚弱,有时候说着还会牵动伤口让他轻哼。   家仆看了来人一眼,凑近齐王恭敬地说道:“齐王,开封府展大人来了。”   展昭走过去,在齐王的视线范围里朝他行礼。   丁月华和沈初一则是退到一边,并未上前。   齐王对展昭笑笑,说:“展大人,无需多礼。”   展昭颔首,关切地问:“齐王现在感觉如何?”   “虽然很疼,但我觉得很幸运……”说着,他收回看展昭的目光,看着床榻之上的账帘,神思飘远,“当时以为必死的,但幸好活下来的。”   “齐王可有看见行刺之人?”   齐王颔首,眸光微沉:“没有。”   “没有?”展昭一愣,明明是正面受刺啊……   想了想,他又问:“那可看见了身形其他?”   “记不大清了。”齐王闭上眼,似是有些疲惫。   “如此……”展昭皱着眉,紧盯着床榻之人,继续,“宋伯倒是看到了一位可疑之人。”   “宋伯看到了?”说这句的时候,齐王有些激动。而他的激动明显扯到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   “是的。”展昭点头。   齐王没多想,说:“宋伯大抵是看错了,我昏迷之前凶手已经逃走了。”   “齐王连宋伯说的是谁都不知晓,就为其开脱?”展昭眯着眼,说话时带着些讽刺意味。   齐王叹了口气,说:“不是开脱,是述说事实。”   展昭回头看了沈初一一眼,对方会意上前,走到齐王视线能及的地方,行礼:“参见齐王。”   突然有女子的声音,这让齐王微愣。他转过头看去,只见展昭身旁立了位粉衣女子。夜晚灯光昏暗,映着女子的脸也有些模糊。但对方的眼睛,却是莹莹发亮。   齐王微怔,缓而大喜:“是你!”   再一次的,他扯到了自己的伤。不过这次,他没因疼出声,只皱了皱眉。   沈初一“啊”了声,转而指了指自己:“齐王知道我?”   齐王点头,说道:“是你救了我啊,我当然认识你!”   沈初一瞬间觉得从地狱到了天堂。天呐,这是终于有人说大实话了!   “齐王当时有意识?”展昭问了句。   齐王点头:“当时我喊着救命,就看见了这位姑娘出现在了我面前……当时我就在想,是天上的仙子吗……”   被人夸自己是仙女,沈初一面色一红,有些害羞,但也挺高兴的。   “齐王谬赞了。”沈初一说道,“我没做什么,只是当时做了一些小措施给齐王止血而已。”   “原来是沈小妹帮齐王止血的。”白玉堂倚在门框边,饶有兴味地说。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又听了多久。   展昭没多大反应,只等着他继续。   “之前来看齐王的时候,就听太医说,若不是采取了及时止血的措施,恐怕齐王的命也是保不住的。”白玉堂摊摊手,笑了,“我还以为是宋伯做的呢,看来他是把救命恩人误会成杀人犯咯。”   “多谢姑娘。”听到白玉堂所言,齐王立即说道。   沈初一赶紧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没帮上什么忙。”   有时候,事情的转折就是这么有趣。前一秒还是众矢之的,后一秒就变成了救命恩人。所以啊,人不要自我放弃。好人会有好报的,时间问题而已。   “姑娘果真和仙女一般……”齐王看着沈初一缓缓说着。   沈初一有种被人夸得在天上飘的感觉。   “齐王的意思是,沈姑娘不是嫌疑人?”展昭问。   “确是如此。”   “宋伯当时也是一口咬定,这位就是凶徒呢。”   展昭说着,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齐王愣住,大抵是想起了什么,原先面上的温和颜色变得沉重。缓和,他扯了扯嘴角,说:“是误会。”   “齐王果真没看到凶手?”展昭又问了一遍。   齐王点头。   “可沈姑娘可是看见了的。”展昭看向沈初一,缓缓说道。   沈初一立即会意,咳了咳,说:“是的,听见齐王您喊救命的时候,我看到了正慌张逃跑的凶手的。”   展昭想诈齐王,那她必然配合。   “是吗。”这回齐王表现得很冷静,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齐王应该也是看到凶手了吧。”沈初一走近床榻,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不然,你怎么看得到后来才来的我呢。”   齐王看着沈初一的眼,沉默了。   缓而,他叹气,承认了:“我看到了。”   闭上眼,他继续。   “关于凶手,我会处理,开封府就不追究了吧。”   展昭轻挑眉头,大概猜到了齐王所想。   如果没错的话,凶手就是宋志勇。齐王为了宋伯想要包庇,而宋伯也因为是自己儿子想要开脱……但他们都没想到,宋志勇会死。   想着,展昭用平淡地口气说:“宋志勇死了。”   齐王一惊,一双眼睁得老大,他有些不可置信:“为、为什么?”   展昭说道:“表面上是畏罪自杀。”   “怎么会呢……”齐王眼帘微垂,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转而他去问一直守着的家仆:“真是如此?”   家仆叹了口气,点头:“回主子,上吊自杀的。”   齐王张了张嘴,明显还没回过味来。   “那……宋伯呢?”   回答他的,是展昭。   “宋伯悲伤过度晕过去了,不然他怎么会不出现在这里呢?”   齐王头偏到内侧,声音轻轻的:“我才刚回来,为什么这么多事呢……”   “齐王,凶手就是宋志伟吧。”   齐王深呼一口气,点头:“是他。”   “您可知道为何?”   “他说,只要我在,宋伯就看不到他……”   “志勇一直都对我有芥蒂,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偏激……”齐王继续说着,“他杀我,是我意料外的。所以我看到他时,没有反抗。那时我都还想要和他叙旧的,好久不见,也想知道他的变化……”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闭上眼睁开眼,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世事无常。”最后,沈初一给他做了总结。   齐王看着沈初一,一时间眼眸感情复杂。许久,他才说:“厚葬了他吧。”   *   齐王需要休息,几人离开卧室,但没有人准备离开齐王府。   开封府的仵作和差役已经赶到,正在宋志伟的房间。   方才已经看过房间,展昭并不准备再去一次。白玉堂没去过,便过去看了。   展昭直接倚了齐王门外的红柱,对丁月华和沈初一二人说:“夜深了,等会儿展某会让差役送二位回去。”   “展大哥你呢?”丁月华问道。   展昭笑了笑,说:“齐王这里的事情并没有完。”说着,他抬头,看向天空的那如镰刀一般的月,继续,“真正要杀齐王的人,还隐在暗处。”   “那我陪着展大哥。”丁月华说。   “无需如此,回去好好休息。”展昭说道,“你在这儿,并帮不了我什么。”   丁月华默了。   展昭的话是实话,但她觉得有些失落。   她是帮不了他什么,可是她想做些什么的……   叹了口气,丁月华只能答应。   展昭又看向沈初一,后者见展昭看自己,张了张口:“我……”   话还没说完,突地有人叫自己。   “姑娘?沈姑娘?”   沈初一纳闷地看去,只见是一直守着齐王的家仆。   对方对沈初一堆笑,说:“姑娘,齐王想与您说说话。”   沈初一一愣:“和我?”   家仆点头。   “现在?”   对方继续点头。   沈初一不解地看看展昭,后者也是蹙着眉头,但还是说:“既然齐王有请,就去吧。”   她点头,随着家仆进屋了。   屋内,齐王一双眼睛睁着,却是无神地看着帘帐。   沈初一刚要说什么,只见家仆送自己进来后就准备关门走了。沈初一一急,立即问道:“诶诶,你怎么走了?”   齐王因她说话转过头来,原本无神的眼顿时有了光彩,对她笑着说:“是我想与姑娘单独聊聊。”   听了这句话,沈初一没说话了,只眼睁睁地看着家仆将门关上。   她纳闷地看了眼齐王,不懂他为何如此安排。   大抵是知道沈初一内心的疑问,齐王说道:“第一次见姑娘时,便觉得姑娘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女。”   呃……齐王,你这句刚刚说过了……   “刚刚见姑娘时,感觉还是未变。虽是与第一次见时不大相同,但现在的你,让我更想亲近。”   “所以,我想,在姑娘面前,我应该可以畅所欲言吧。”   沈初一有些不自在,咳了咳,说:“齐王想说什么?”   “姑娘坐。”   沈初一应言坐下。   齐王看着她的眼,缓缓开口:“姑娘的这双眼,让我感觉很熟悉……”   他放低声音,轻轻喃呢。   “就像是……像是娘亲一般……”   沈初一刚才心里还七上八下的,觉得这齐王肯定是暗恋自己,现在一听到一句“像是娘亲一般”,瞬间觉得有冷水泼下来。既然对方不是那个意思,那她也就放松一些了。对于齐王,她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的。所以听其他说娘亲,还是用这种悲伤的神态,大概猜到了一二。   想了想,沈初一才说:“齐王很想您的娘亲吧。”   齐王点头,也不隐瞒,直言:“我如今已没有亲人了。皇兄是义兄,宋伯虽对我好,也并无血缘……”   “齐王此言差矣。”沈初一说道,“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不是说有血缘的,才是亲人啊。”   沈初一声音放柔了些,像是安抚一个小孩。   “亲人,论的不是血液,而是感情。生死与共,视如己出,这还不叫亲人吗?”   “齐王你并不孤单。”   听着沈初一的话,齐王抿嘴,他点头:“嗯,是的……我很幸运啊,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我有兄长,还有宋伯……”   “除了他们,您还有朋友。”沈初一说。   “朋友?”齐王有些迷茫,转而问沈初一,“怎样才算朋友呢?”   “那要问您。”沈初一说,“齐王你付出真心以待的,就是朋友。”   “那我还真有。”齐王笑着,一双眸子流转着,最后看着沈初一,开了口:“沈姑娘,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齐王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沈初一,满是期待颜色。   沈初一觉得好笑,她想:这种要求,为什么要拒绝呢。   张了张口,无比肯定。   “当然。”   齐王眼睛笑得弯起,说:“我去过了很多地方,也遇到了很多人……大抵真的有很多朋友,但第一次,这么问一个人。”   “齐王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呢?待在汴梁不好吗?”   “喜欢而已。”   齐王朝沈初一眨眨眼,继续。   “我凭自己的心意啊,只要开心就好了。”   “其实很多人都劝我在汴梁享福就好,我一开始也是准备如此的。但……我并不快乐啊。人啊,就是要活得痛快不是吗。如果我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或是被别人左右自己,那该多难受啊……”   沈初一听着齐王的话,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回味着他的话,许久,才说了句:“齐王,你说得对。”   齐王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累了,眼睛盈了泪水,看着对方喃喃说着:“我们是朋友了,就不要叫齐王了。我叫赵清实,你可以叫我清实。”   “沈初一。”她点头,回他。   “嗯,初一。”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沈初一见他眼睛已经合上,无言地笑了。   缓而,她歪了歪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间,轻轻地问了句。   “凭自己的心意吗……”   *   屋门口,一抹红影格外显眼。   沈初一将齐王的门关好,迈步走近。对方听到动静,回头看她。四眸相对,沈初一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她一双眼珠子乱转,随意问道:“丁小姐呢?”   “与差役一同回了。”展昭抱着双臂,歪了歪头,问她,“和齐王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沈初一伸了个懒腰,说,“就是齐王想多个朋友。”   展昭点头,没多问了。   沈初一就立在他身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展昭想了想,说:“夜色已深,等会儿展某让五弟送送姑娘。”   沈初一笑笑:“随意啊。”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展昭说。   “那我就陪陪展大人。”沈初一看他,说得理所当然。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齐王聊天的原因,她突地觉得自己应该就要是大大方方的样子。既然确定喜欢展昭,那么……她想呈现好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扭捏呢?   丁月华也好,或者还有更多的甲乙丙丁,似乎都无所谓了。   喜欢,是自己的感受啊……   展昭看了眼她,面色浮起一抹红,却笑了:“好。”   他回得声音很轻,轻得如同在耳边的低语。   夜里,一切都似乎悄然无声。   两人并肩,好像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姑娘。”   突地,他打破这样的宁静,开口唤她。   沈初一抬起头看他。   展昭没有看她,一双眸子看着天边的月牙。   “沈姑娘,我们干站着也是站着,不如你说说坊间传闻?”   好吧,她的导游词都成了伴走路干站的“下饭菜”了……   “展大人想听什么?”   “你我二人,就说说沈姑娘的事吧。”   “我的事?”沈初一有些惊讶。   “嗯。”展昭垂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说,“想听听沈姑娘的事,自己也好,家乡也好。”   恍然间,她想到来时他提议说故事的那句——月华初来汴梁,就说说开封府之事吧。   而现在,他说——你我二人,就说说沈姑娘的事吧。   原来,“月华初来汴梁”并不是一个前提,而是一个区别。   展昭说,想听她的事啊……   心猛地跳了跳,莫名的,眼酸了。   她抬起头,装模作样地说:“啊……那说什么好呢。” 第38章 人缘      沈初一和展昭说的,是自己的事。   “展大人,我的职业呢,叫做导游。就是引导人游览观光的意思。其实呢,我要做的,比这个表面的意思还要复杂。我们有规定好的行程,规定好的讲解景点……也有规定好的导游词。就是你听到的那些,我说汴梁种种的,都是有现成的词的。”   “虽然我自己也常有创意,但也是换汤不换药的。和你说是坊间传闻,其实就是历史传承下来我们所知道的总结的。”   “所以我是宽厚谦和?”展昭问。   沈初一点头,转而反问:“不是吗?”   “认识展大人这么久,虽然你老不承认,但是你的内心就是这样的人啊。”   展昭摸了摸鼻子,笑:“大抵我是不喜欢,四个字就能概括我吧。”   沈初一想了想,觉得也是:“嗯,那以后我多说一些。”她捂着嘴,笑嘻嘻地补充,“展大人是个有个性有脾气的宽厚谦和的人。”   “我是有脾气的。”展昭说道,“人,总是会有脾气的,也总是会有不可触犯的底线的。”   沈初一眨巴眨巴眼,问:“展大人的底线是什么?”   展昭回道:“不危机百姓,不危机圣上,不危机社稷。”   “我就知道。”沈初一好笑地说,“展大人如果能有一天想着自己了,那可能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说的这些,就是为自己着想。”展昭一本正经地说,“百姓,圣上,社稷……都是我所存在的环境所需要的,这些平安和谐,我才能平安和谐。”   沈初一听得有些愣。   “沈姑娘,展某心中的百姓,就是自己。”   展昭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精亮。   他看着黑夜的月,眸光比月色还夺目。   沈初一看着,竟觉得被他的眼眸吸引深陷。   这样的展昭,才是展昭。   “嗯,我知道了。”   她应了声,笑得灿烂。   这样的展昭,也正是她喜欢的展昭。   之后,两人又回到现代的话题。   沈初一和他说,现代的法律制度,和他说什么叫做中国,什么叫做地球。   也不知说了多久,白玉堂才姗姗来迟。   看到沈初一的时候,他还纳闷:“沈小妹,你还在这里?”   “方才和齐王说话去了,就没和丁小姐一同回去。”沈初一说道。   白玉堂了然地点头,看了眼天色,说:“那今天就住这儿了呗,都这么晚了。”   “住这儿?”沈初一看向展昭。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那沈姑娘的房间,你来安排。”   “得了,五爷我不比你精神好,我可是要睡的。”白玉堂打开扇子玩着,说,“我等会让让家仆安排好客房不就得了。”   展昭点头。   沈初一立即说:“多谢白五爷。”   “不谢,谢猫儿吧。”白玉堂说。   展昭蹙眉:“谢展某什么?”   “谢你拉着沈小妹说话啊,让她能有幸住在这一晚。”   特意加重了“有幸”两个字,怎么听起来怎么像反语。   沈初一咳了咳,转移话题:“诶,白五爷,你刚刚不是追黑衣人吗?结果怎么样?”   展昭挑眉,也是好奇。   白玉堂撇撇嘴,说:“空手而归,你说结果是什么?”   “五弟,好好说话。”展昭蹙着眉看他。   白玉堂说:“好吧,是这样的。我追着那黑衣人而去,一开始还能跟上,后来就比不上他的体力了。那个黑衣人的轻功很好,在江湖上估计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轻功很好?”展昭想了想,转而说道,“江湖上轻功有名的,也只有两个人了。”   “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个呢。”白玉堂说。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知道她应该不知,解释道:“一位是侠盗草上飞,一位是北侠欧阳春。”   “用暗器的,估计是前者了。”白玉堂说。   展昭点头,应是如此。   沈初一不解地问道:“可是……这个侠盗为什么要来齐王府呢?”   “侠盗嘛,偷东西呗。”白玉堂说。   展昭却是摇了摇头,说:“草上飞专盗不义之财,齐王府哪里有这种钱财。”   “也许是齐王在游历的途中认识的草上飞呢?”沈初一猜测道。   展昭想了想,点头:“倒也是有可能。”   “好了,这问题明天问问齐王。”白玉堂说,“也不一定就是草上飞,毕竟江湖之中,还是有很多人都隐藏着实力的。”   缓而,白玉堂想到什么,又问:“对了,猫儿,仵作验尸结果出来了。”   “如何?”   “脖间的痕迹不明显,也不排除是之前打斗留下的。所以仵作认为,不能断定答应是他杀。”   沈初一立即睁大了眼,说:“仵作的意思是我给宋志勇勒的咯?”   白玉堂摊摊手,说:“你扯他领子的时候不是就会勒着脖子吗?”   沈初一竟无言以对。   “所以,他验尸初步结果是自杀?”展昭眉头皱得更紧。   白玉堂点头。   “怎么可能啊。”沈初一说道,“我不相信他是自杀。如果他怕事情暴露,就不应该在齐王府下手杀齐王。”   “理是这个理,但是从尸体上找不出其他的证据了。”白玉堂说。   沈初一翻了个白眼。   展昭眼帘微垂,片刻后,说:“暂不动尸体,让几个差役轮流守着吧,明日……让公孙先生看看吧。”   “嗯,就看我们的公孙先生是不是有火眼金睛了。”白玉堂抱着双臂说道。   天色越发暗沉,整个齐王府也越发安静。   白玉堂歪着头看着偌大的王府,不禁叹了口气,幽幽说:“瞧,齐王自己的家,却不是安身之地。我真是越发好奇了,到底是谁,要杀一个无所欲求的齐王呢。”   展昭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这片光暗交错的地方,缓缓地,开口回白玉堂的话:“齐王无所欲求,并不代表他不存在欲求争端之中。”   “这个人,想要什么,我们大概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明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沈初一看看这看看那,最后只能扯扯嘴角,无奈地说:“你们说的我不太懂,但有一点我算是明白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好像挺多余的。”沈初一一本正经地说着。   白玉堂一脸的莫名其妙,展昭额上青筋跳了跳。   沈初一知道自己又作死了,但是……有些话真的不吐不快啊!   她正想着,展昭开口了。   “五弟。”   他叫了一声五弟,却让沈初一忍不住抖了抖。   “方才来齐王府的路上,沈姑娘和我说,坊间传言,展某的女人缘要比五弟更甚。”展昭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什么鬼?”白玉堂一脸莫名,转而又觉得不服气,看向沈初一,“怎么个更甚了”   沈初一咳咳两声,四处张望装作没听见。   “沈姑娘说……”回答白玉堂的,依旧是展昭,“女人缘,要看身边有没有女人。”   “有没有女人?”白玉堂指了指沈初一,问,“她?”   沈初一一听,准备说——对啊对啊,现在你们身边都有一个女人,所以打平了哈哈……   但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展昭后边的话咽住。   “很明显,沈姑娘是站在我这边的。”   心跳乱了节奏,白玉堂说了句更直白了。   “展昭,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沈小妹是你身边的女人?”   展昭或许没想到这层,因白玉堂的一句耳根窜红。不过他面色依然镇定,缓缓慢慢地说:“这是沈姑娘说的。”   沈初一选择狗带。   当然,展昭的目的并不是自己被白玉堂排遣,所以他很快回击。   “我是在拐弯抹角地说,五弟你人缘不好。” 第39章 天亮      在齐王府的这一夜,沈初一总归是不踏实的。   齐王府隐藏着一个杀人犯,但你对于对方的身份毫无头绪。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虽然对方的目标是齐王,但难保对方不会伤害无辜,比如宋志勇。有时候,人心真的很可怕,杀人的理由可能只是一个无心之举。你无法摸透对方,只能任由摆布。   实在是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看到窗外天已由黑变灰,沈初一干脆起床,穿戴好衣服出去透气。   黎明的空气,不知为何,总要比天大亮时好。沈初一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心情。她出门兜转,在齐王卧房的门口看见了倚着柱子的展昭。难道展昭真的一夜没睡?一直守着齐王?   沈初一有些震惊,放轻脚步走近。   立在展昭跟前,对方的眼是闭着的,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所以,展昭就是这样休息的?   沈初一有些愧疚,自己在床上躺着不好好珍惜,展昭在这里站了一晚想睡都睡不好。她轻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叫展昭,就听得他略为沉哑的声音。   “沈姑娘为何叹气?”   沈初一一惊,忙退后几步,看向展昭。   对方的眼眸已经睁开,丝毫没有刚休息完醒来的迷茫,一双眼睛格外清明。此时,他正看着沈初一,等着沈初一说话。   沈初一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我就是觉得展大人太辛苦了!”   展昭嘴角上扬,笑道:“多谢沈姑娘关心,展昭不觉辛苦。”顿了顿,他看了眼她泛黑的眼圈,继续,“倒是沈姑娘,没睡好?”   “嗯。”沈初一点头,“失眠,白白浪费了一张床。”   说着,沈初一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要不展大人现在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看着齐王!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大叫的!”   展昭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展昭已休息了。”   “站着也算休息?”沈初一嘴角抽了抽。   展昭点头。   “展大人不累吗?”   “不累。”   两个字,展昭答得沉稳坚定。   沈初一清咳了咳,小声嘀咕了一句:“展大人的腰真好。”   “什么?”似乎是没听清,展昭又问了一遍。   沈初一立即仰起头笑嘻嘻地说:“我说展大人真是敬业。”   “也不是敬业。”展昭说道,“只是习惯罢了。”   只是习惯罢了。   展昭说得轻松,可是沈初一却是忍不住想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才养成的习惯,也忍不住心疼他一惯的坚守坚持。   但,就是这样的展昭,才让人动心啊。   沈初一收起之前夸张的笑,这一次笑得真诚,她开口,一字一顿。   “展大人,认识你真好。”   对于沈初一的话,展昭觉得莫名其妙,歪了歪头,问她:“沈姑娘何出此言?”   “就是觉得,能认识展大人真好。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是……”   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后面的话,沈初一没有说出口,她笑着,眼眸真挚地看着他。   展昭原本想问“就是”后面的话,却因为她的眼神,不由得脸颊发热,竟有些涩意。虽然脸上泛红,他却没有收回目光。   两人对站,眸光交接,仿佛融入身后的光景。   但光景究竟是怎样的呢?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因为他们的眼里,此时只有彼此。   天边渐渐泛白,阳光从天边露出光角,肆意张扬。   天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   齐王今天已经能够下床,包拯和公孙策来齐王府的时候,他还亲自去前厅迎接。   包拯看齐王如此,立即将其扶到座位上,谢罪道:“还劳烦齐王亲自相迎,包拯受之有愧。”   齐王立即摆手,说:“包大人无需如此,包大人是来为了解决问题的,清实应当表示诚意。”   说着,他又看向公孙策等人,继续。   “真是劳烦各位了。”   几人立即拱手行礼,直说齐王客气宽厚。   一番寒暄后,展昭和白玉堂说要领着公孙策去看尸体。   沈初一是要跟着去的,却被齐王叫住:“初一,姑娘家还是不要去看了。”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这还是在古代第一次被人叫“初一”。   而这一声,不仅是沈初一,大家都听到了。   包拯和公孙策颇感惊讶,而白玉堂好笑地看了眼展昭,后者眸光淡定,恍若无事。   齐王见大家沉默了,不由得问道:“怎么呢?”   包拯环视了眼大家,缓而问道:“昨日沈姑娘还是刺伤齐王的嫌犯,没想到今日却与齐王冰释前嫌了。”   齐王笑笑,说:“是误会,其实是初一救了我。”   齐王说完,展昭拱手上前:“包大人,那属下现在便带公孙先生去宋志勇的房里了。”   包拯点头。   展昭向齐王拱手,随后便与白玉堂、公孙策一道出去了。   一时间,前厅内只剩下了包拯、齐王和沈初一。   沈初一想了想,还是开口:“齐王,民女不拘小节,想去看看公孙先生验尸的……”   齐王微微皱眉,缓而想起沈初一救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畏惧的模样,又笑了,说:“那本王便与你一同去吧。”   沈初一睁大了眼。诶?怎么是这个剧情?包大人怎么办?   想着,她给包拯使了个眼色。   包拯清咳了两声,对齐王说道:“既然如此,本府可在齐王府上问询家仆情况?”   齐王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当然。”   “那劳烦沈小妹好好照顾齐王了。”包拯对沈初一微微颔首。   沈初一无语了。   但齐王都说要和自己去看尸体了,自己怎么好意思拒绝对方呢。   沈初一只好向包拯道了别,扶着齐王缓慢地向宋志勇房间的方向移动。   原本一路无话,沈初一突地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齐王可认识草上飞?”   听到“草上飞”的名号,齐王有些吃惊,点头:“在外游历时,有过往来。”   沈初一一听,立即精神了:“那会不会是草上飞想要害齐王呢?”   齐王摇了摇头,好笑地说:“昨晚,我不是与初一说,一路走来,是有几个朋友的吗。”   沈初一眨巴眨巴眼,齐王的意思难道是……   “草上飞,是我的朋友。” 第40章 盘问      “草上飞,是我的朋友。”   诶?齐王这么说的话……那昨晚屋顶上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草上飞呢?   见沈初一眉头深锁,齐王问道:“怎么了?初一和草上飞有过过节?”   沈初一立即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昨天除了行刺齐王你的宋志勇,还有一名黑衣人来齐王府。此人轻功暗器很好,很像是草上飞。所以,我才有所疑问的……不过既然齐王说他是你的朋友,应是不会害齐王的。可能是我们搞错了。”   “哈哈。”齐王听到沈初一的话,不禁笑出声来,他问沈初一,“那黑衣人可有伤人?”   沈初一摇了摇头。   齐王想了想,说道:“草上飞的确不会害我,但他喜欢捉弄我。”   “哈?”沈初一没听懂。   齐王解释道:“草上飞与我一般,对新奇玩意儿特别有兴趣。我回汴梁时,带回来了一样稀奇玩意。或许草上飞,是因为这,才来的齐王府。”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草上飞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齐王府有事跑过来凑热闹!   齐王笑着,突地又“嘶”了一声,大概是牵动了自己的伤口。他停住脚步,捂着伤处。沈初一立即问:“齐王你没事吧?”   齐王摇摇头:“没事,我休息一会儿。”   “嗯。”沈初一点头。   齐王坐在廊道栏上后,唤了沈初一一声:“初一。”   “嗯?”沈初一看他。   齐王的眉眼弯起,声音都放柔了些:“只有我们二人的话,叫我清实便好。”   看着眸光如此透澈的齐王,沈初一微微怔愣。   齐王似乎很喜欢笑,在沈初一的印象中,对方总是带着笑意的,说话也特别温柔。   而且,知道有人害自己,既不害怕也不胆怯,甚至还想着帮害自己的人开脱。原来这世上,也是会有心胸如此开阔的人啊……   大概是被齐王传染,沈初一也喜欢笑了。   她应着他的话,轻轻地叫了他。   “嗯,好,清实。”   *   两人走到宋志勇房间的时候,公孙策差不多已经验尸完毕了。此时正让开封府的差役将尸体放置担架之上运回义庄安置。   见到沈初一扶着齐王来,几人立即行礼。   齐王让众人无需多礼,说道:“初一说要来看看,我想着也就一起来了。”   沈初一抚额,为什么齐王说什么她都觉得别扭呢……   想着,沈初一赶紧问公孙策:“公孙先生,查验结果如何?”   公孙策一边收拾着检验工具,一边缓缓说道:“昨日仵作查验的结果的确是尸体所呈现的状态。”顿了顿,他继续,“因为知道宋志勇不可能自杀,所以我又仔细看了看。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凶手被勒的较深的痕迹中,有同样颜色的圆点。”   “圆点?”沈初一好奇地问。   公孙策点头:“嗯,而吊着凶手的白绫是不可能产生这样的痕迹的。”   沈初一恍然大悟:“所以说,这个圆点是真正杀死死者凶器上的东西!”   白玉堂玩着自己的折扇,说道:“正是如此!果然啊,还是我们公孙先生火眼金睛!”   公孙策摇了摇头,说:“或许只是昨晚灯光昏暗,仵作没有看清而已。又或许,这个圆点,是今天才出现的呢。”   展昭垂首,沉思片刻,开口:“有圆点的东西有很多,或许是头饰或许是腰带……若以此来找寻凶手,恐怕难度太大。”   “正是如此。”公孙策说。   “凶手杀害齐王未果,因为我们不知其动机,所以无法知晓他是否还会再继续行动。”展昭分析道,“总之,齐王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   想了想,展昭看向齐王,说。   “还请齐王暂去开封府安置,待凶手抓获后再回齐王府。”   齐王微愣,缓而点头:“好,那就只能叨扰各位了。”   “不过……”   齐王停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几人。   “我能带上宋伯吗?”   展昭看了眼公孙策和白玉堂,缓而点头。   齐王呼了口气,笑道:“让宋伯在这个有凶手暗藏的地方,我实在不放心……他又刚刚失去了亲子……”   说着,齐王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沈初一。   “初一,你也住在开封府吗?”   沈初一摇头:“我有自己的家。”   “哦。”   齐王听着,似乎有些失落,原本在查看屋子的赵虎看到齐王如此模样,忍不住说:“沈小妹经常来我们开封府的,还常给我们变戏法。”   齐王眼睛立即闪过光芒,又问沈初一:“赵大人说的是真的?”   沈初一嘴角抽抽,干笑着点头。   “如此甚好,想来在开封府本王也是不会寂寞了。”   事情说定,这边差役忙着收拾案发现场,其他几人则回到前厅。   前厅内,包大人正在盘问宋伯。   现在的宋伯,早已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很多,说话也没多少力气。   宋伯看到齐王,上前来迎:“主子,你没事吧。”   言语之间,竟是关切。   虽然死了儿子,但对于齐王,他的情感还是分毫未变的。   齐王拍拍宋伯的手臂,说道:“无碍。”   宋伯却一时间难忍心中情感,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儿子……清实,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害你差点死了……”   齐王立即安抚宋伯,说道:“这与宋伯无关,不要自责。而且,我现在也好了啊。你看我,一点事儿也没有。”   宋伯吸了吸鼻子,点头。   包拯咳了咳,问道:“宋伯,你可知你儿子宋志勇最近与谁走得亲近?”   宋伯将齐王搀扶着坐下,才走到包拯跟前回答:“小的不知……小的惭愧,其实对儿子一点也不关心……现在他死了,我才后悔……”   说着,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沈初一和展昭,继续。   “其实,我早就知道害主子的是志勇了……那天主子被害,其实我看到了志伟……那一刻,我真的难以置信,又想为他开脱,又想掐死这个不孝之子……后来,我冤枉了沈姑娘。”   宋伯看向沈初一,鞠了一躬。   “沈姑娘,小的给你赔不是了。”话落,看向众人,“也给开封府和主子添麻烦了。”   “志伟是死有余辜,我心痛,但不心疼。”   “包大人,如果要问志勇和谁走得近,不妨问问他隔壁屋的伙计……”   “他们啊,或许比我还要了解志勇……”   到现在,宋伯才后悔,后悔没多关心自己的儿子,后悔之前的放纵和不管。   他以前一直都在想,没有这个儿子就好了。   而现在,儿子真没了,他才知道,一直以来,造成这种局面的,是自己。 第41章 故事      齐王安排妥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开封府。   近段时日,齐王暂由开封府衙役守着,所有家仆等齐王府人不准随意出入。齐王和宋伯则随一众人回开封府,被包拯安置在后院客房之中。沈初一是想从齐王府一出来就回沈府的,但齐王热情相邀,包大人也让沈初一去开封府吃过中饭再回……如此,沈初一便也跟着一行人走了。   还没进开封府,刚到门口,就看见丁月华站在门口相迎。   大抵是昨天已经见过了丁月华,现在再看她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纠结了,甚至沈初一还能主动和她打招呼。   进了开封府,沈初一熟门熟路地找到后院花园亭中。   包大人几人还要和齐王寒暄一下,她不好打扰,就自己解决中饭之前的时间了。   不过她前脚刚来,后脚张龙就过来了。   “沈小妹,今天有没有新玩意啊?”张龙走进亭中,在她对面坐下。   沈初一好笑地说:“张大哥,我从昨天开始就没回过沈府……你觉得我有机会准备新玩意吗?”   张龙摊摊手:“那故事呢?”   沈初一抚额。是了,身为导游的一个现代人,脑子里的确有很多故事。   “沈小妹,我就是觉得,你嫌疑洗脱,是应该说个故事庆祝一下啊!”   这个庆祝的方式也真是特别哈……   沈初一心里虽然吐槽,但是口上还是答应了。   “好啊,那我就给张大哥来个故事。”   “等等。”一听沈初一答应了,张龙立即睁大眼,兴奋地说,“我去准备一下,沈小妹你先等等我。”   说完,张龙一转身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张龙回来了。   回来的不仅有他,还有其他三大校尉和其他几位差役,就连白玉堂也来了。   张龙将瓜子果盘摆好,一行人进了亭子,站的站,坐的坐,就等着沈初一开口。   沈初一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和说书的没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不收钱。   “好吧,今天呢,小沈就给大家说说匹诺曹的故事。”   外国的童话故事,咱们中国的古人一定没听过。   沈初一缓缓开口,用通俗的语言编绘这个故事。在说到仙女出现施法的时候,大家皆是一脸向往神色,说到匹诺曹因为说谎鼻子变长的时候,听的人都张大了嘴,说到匹诺曹决定做个好孩子的时候,大家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沈初一作总结。   “匹诺曹被骗,一念之差之下,也想要用撒谎欺骗对待他人。却没想到之前仙女在他鼻子上施了法术,只要他说谎鼻子就会长长。看到自己鼻子长长,听着他人对自己的嘲笑,这使匹诺曹决定再不说谎做个好孩子。在我们现实生活中,虽然没有这样的法术,但是呢,说谎的人自己会明白,你的鼻子有没有长长。有一句话说得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希望每个人都看看自己的鼻子,摸摸自己的心,是否无愧于心。”   沈初一说完,亭子中陷入沉默。   突地,“啪啪”几声,有人拍掌。   这掌声还是从亭外传来的,沈初一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展昭和丁月华也来了。拍掌的人,是展昭,他见沈初一看来,还对她笑了笑,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说的真好。   展昭一拍掌,其他人立即会过意来,都纷纷拍掌叫好。   一时间,掌声如雷鸣。   掌声过后,白玉堂突地出声问她:“沈初一,若是匹诺曹真的存在,是好是坏呢?”   没等沈初一回答,就有差役抢着说:“好啊,这样我们审犯人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对啊对啊,大家都是以诚相待,多好啊!”   “哈哈,到时候偷盗啊,杀人啊什么的,也会很快破案了!”   “看见人鼻子一长就能知道他有没有说谎,感觉以后我们的办事效率会大大提升啊!”   “这么说来,要是真有匹诺曹该多好啊!”   ……   沈初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用不可能来假设,没人知道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想说,如果人人都是匹诺曹,也会有坏处的。”   “我们言不符实的赞美与鼓励,这个时候,却变成了伤人的利器。明知道不可能完成,却还是想要鼓励对方,这也算是谎言。如果这时候鼻子长了,就不是尴尬那么简单了。”   “而我们想要准备的惊喜,也因为不能说谎而无法完成。”   “我们不能说谎,虽然这个世界是无条件的相信,却少了很多美丽和温暖。”   “所以,就算是这样的世界,也不是完美的。它依旧会造成你的困扰,会让你陷入另一种像现在‘不知人心’一般的困境。”   沈初一的话,让所有人沉思。   而白玉堂看沈初一的眸,也一时间变得深邃。   许久,展昭开口,他说。   “所以,就不要假设。过好我们现在的生活,一定可以很美好。”   “嗯嗯。”沈初一给展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丁月华也点头:“展大哥说得真好。”说完,看向沈初一,“沈小妹也说得好,让人想法很多呢。”   “诶?那沈小妹这个故事是啥意思呢?”张龙问道,“这是让我们说谎还是不说谎啊?”   沈初一张了张口,正要回答,白玉堂先一步帮她回答。   “沈初一说了,每个人自己是应该有一杆称的。什么谎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该明白。她的故事不是告诉我们去向往一个人人都是匹诺曹的世界,而是自己在说谎的时候,应该多想想该不该说这个谎。自己看看自己的鼻子,是否变长。”   “可是我们知道鼻子是不会变长啊?”有人问。   展昭轻笑了声,看向沈初一,嘴里回答这个差役的话:“所以,这才有了最后一个词——无愧于心。”    第42章 有趣      齐王被刺之事,到底谁是幕后指使,这一点,用现有证据来看并无直接所指。所以齐王在开封府这一住,变成了长住。皇上得知此事后,询问了仔细情况,得知齐王无恙,便也没逼着包拯近日就要破案。反正齐王现在在开封府住着,外出身边也有人护着,很是自在安全。   沈初一在自己洗清嫌疑后,回到沈府依旧自己的常规工作。齐王见到她带领着人在汴梁城转悠,不禁好奇心起,悄悄跟了几次被发现后,便就大方跟沈初一打招呼了。   看着沈初一身边簇拥的人散去,齐王凑上前去和她打招呼,身边还跟着保护其安全的白玉堂。   “初一,好巧啊!”   沈初一嘴角抽了抽。她又不是瞎,早就看见了他们好吗?   “又在带着人游玩呐。”齐王问道。   沈初一点头,说道:“嗯,齐王也带着白护卫游玩啊。”这些天,齐王身边跟着的人不是白玉堂就是展昭。   白玉堂“切”了声,没再说话了。   齐王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说:“其实我呢,就是觉得初一带着人玩看起来挺有趣的。”   沈初一歪了歪头,问:“还想更有趣吗?”   齐王立即点头。   虽然这些天有偷偷跟着沈初一,但她在说什么,他基本都没听懂。   有时候问展昭,展昭虽然很懂的样子,却是笑而不语。问白玉堂,对方貌似和自己一样懵逼。   所以,跟着跟着,齐王干脆就出现了,反正沈初一也早就看到自己了。   “那我们聊会儿天,等我的乡亲回来了,我让你们感受一下。”   “嗯嗯。”齐王忙不迭地点头。   白玉堂吞了口口水,却是觉得有些,莫名发寒。   自由活动的时间是二十分钟,没过十分钟,全陪李姐就回来了。看到沈初一身边的白玉堂和齐王,差点眼珠子没掉出来。她凑到沈初一身边,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沈初一摇头,说:“有两个景自己窜出来了。”   李姐双眼大放异彩,兴奋激动,却还是克制地压住了声音:“这么好?”   沈初一点头,转而向齐王和白玉堂介绍:“这是我的表姐,李红颖。”   齐王一听,立即向对方问号:“你好,我是初一的朋友。”   沈初一翻了个白眼,说:“这是齐王宋清实。”   李姐一双星星眼地看着齐王,随后害羞地抚了个礼:“见过齐王。”   赵清实这个名字在历史上确实有所记载,但所记录的,也只有名字而已。连其生卒都没有记录,更别说事迹。真是没想到,齐王竟然这么帅啊……   沈初一又指了指白玉堂:“这是……”   刚说了半句,就被李姐打断。   李姐是远远见过白玉堂的,所以不用沈初一说,她就知道。   “锦毛鼠白玉堂!”   李姐缓和自己的心情,又改口:“现在是四品带刀护卫,白护卫。那个……白护卫好。”   白玉堂嘴角勾了勾,向她点头,道了声“姑娘好”。   又等会儿,五位游客归来,还没等他们议论起来,沈初一就开口了。   “今天大家有福了,看到我身边的两位了没,都是汴梁大名鼎鼎的人呐。”   说着,走至齐王身侧,介绍道。   “这位是汴梁齐王宋清实,是当今圣上之弟。齐王爱好自由和学习,已走过大宋大片山河,一身手艺学识。另外,齐王呢,在游历江湖时,也认识了许多江湖侠士。比如侠盗草上飞,就是齐王的挚友……”   “咳,初一……你好像说得有些夸张……”齐王咳了咳,在沈初一耳边低声说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初一要这么隆重地介绍自己,但对方把他说得太好了,好得齐王的脸都浮上了红晕。   沈初一朝他摆了摆手,继续:“今日咱们有幸见到齐王真容呢,都是因为齐王平易近人,喜欢体察民情……”   “齐王,要不你和我们地球村的百姓说几句?”   齐王抚额,脸红到了耳朵根。   不过虽然不大情愿,但他还真说了几句。   说完齐王,沈初一又指了指白玉堂。   “这位呢,看这面容,看这白衣,看这把骚气十足的扇子……相信大家已经猜到了,风流天下我一人,容貌堪比俏娇娘。没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坊间传言白玉堂与展大人武功不相上下,相信大家对此都很好奇哈,现在我为大家采访一下。”说着,看向白玉堂,问,“请问白五爷,你和展大人武功究竟谁好一些呢?”   白玉堂额上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地唤她的名字:“沈初一!”   沈初一清咳两声,又对游客说:“小沈可能不小心戳到了白五爷的痛处,他们虽然经常打闹,但其实呢,我们白五爷和展大人的关系啊,是极好的……”   齐王看了眼白玉堂,感觉他马上就要翻脸,赶紧和沈初一告别:“初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说完,齐王拉着白玉堂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两人一走,游客们如同炸开了锅。   “我的天啊,白玉堂太好看了!”   “齐王也很不错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感觉很亲切啊!”   “刚刚好像白玉堂脸都青了,是不是咱们沈导说的太过了啊……哪有当着人面说人长得堪比俏娇娘的啊……”   “不过这也看出来了,沈导和这两人关系不浅!”   ……   沈初一咳了咳,倒是觉得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怕展昭,却不怕白玉堂。所以啊,知道对方会炸毛,却还是忍不住逗对方。大抵是看展昭逗白玉堂多了吧,所以自己也学坏了。   “各位游客,刚刚呢,只是一个小插曲,咱们不要在意哈,娱乐一下。”沈初一说着,指了指眼前的路,继续,“我们继续下一个景点,如果还有游客对这两人有兴趣呢,小沈也不吝啬多说说……”   一行人,跟着沈初一的步伐渐渐没入街道之中。   到头到尾,没有人注意到,在方才几人驻足的街道旁的一房屋顶上,一个人躺在砖瓦上,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仔细。   此时,屋顶上的人缓缓坐起,看向人影消失的地方。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呸”了一口吐出,嘴角咧开。   “有趣呢,真是比新奇宝贝还有趣呢。”    第43章 被盗      开封府外,自由活动时间,沈初一立在府衙不远处等着游客。她眼眸四处看着,也不知这样无聊了多久,随意一瞥之间,见着对面开封府门口走出熟悉的红色身影。沈初一的心猛地跳了跳,而对方也看到了她,慢步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走近,沈初一立即招手叫好:“展大人,好巧啊。”   展昭轻挑眉头,问道:“你知道我在开封府里,我知道你在开封府外,这样,也算巧?”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说:“我可不知道你在开封府里,说不定你去巡街了呢。”   “也是。”展昭垂眸,说着,“说不定沈姑娘改变行程了呢。”   呃……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沈初一挠了挠头,想了想,问:“展大人现在出去是有事吗?”   “倒不是有事。”   展昭看了眼开封府方向,沈初一也跟着看去。只见那边两个人头从门内冒出。一见到她看过去,立即收回了脑袋。   虽然对方收的很快,但是沈初一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就是早上,被她当景点介绍的两个人。   展昭笑了笑,继续:“只是有人让我过来……”他稍稍停顿,“体验一下被沈姑娘介绍的感觉。”   “哈?”   沈初一有些懵,这有啥好体验的……难不成齐王真的觉得有趣?   “我的介绍,展大人似乎听得多了。”   一开始还斤斤计较来着呢……   “是挺多。”展昭颔首,“但从未觉得乏味。”   这倒也是啊……   “所以,展大人要体验体验?”   “有何不可。”   很奇怪,不是没和展昭对过话。但现在,她站在他对面,听着他一句又一句,心里的弦被拨得音越荡越高。看着他的眼,如同初见时熠熠生辉,却又不像初见时那般陌生。   “随便我怎么说?”沈初一眨巴眨巴眼问。   展昭微微蹙眉,语气却是客气:“沈姑娘看着办就好。”   这个看着办,展昭说得意味深长。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就听着远处有人叫自己,声音慌乱匆忙。她看去,自己的一名游客正急忙跑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要不是对方是个男人,沈初一都怀疑对方是不是被非礼了……   大叫的游客名为沈奇,二十七岁,现代程序员。大概是因为做程序的原因,沈奇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大概是应了“大智若愚”这个词吧。   “沈导!沈导!出大事了!”沈奇喘着气,一脸愤慨地说着。   “怎么了?您别急,慢慢说。”沈初一问道。   对方瘪着嘴,一脸委屈:“这事慢不得。”说着,他就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的肌肤。   沈初一一愣,还未反应是什么情况,自己已经被展昭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诶,沈导你怎么到后面去了!”沈奇说着,看了眼展昭,立即噤声了,缓和了一会儿才说,“那个啥,这位是展大人吧,我和沈导说事呢……”   沈初一见展昭没说,从他身侧冒出个脑袋。   “沈先生,你有事就直说吧。”   沈奇看了眼展昭,然后叹了口气说:“那啥,我被人扒光了……”   沈初一和展昭面面相觑。   沈奇咳了咳,继续:“沈导,我没开玩笑!不是自由活动吗?我就随处逛逛,走着走着,后颈一痛我就没感觉了。等我有感觉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衣服乱了,棉袄里子都被弄脏了!”   “只是衣服乱了?”沈初一问。   衣服乱了就是被扒光了?   沈奇赶紧摇头:“大事就在这里,穿在最里面的不见了!”   展昭听着,大概是明白了,说道:“这位公子的意思是……有人拿了你的亵衣?”   不过亵衣而已,用得着如此慌乱吗?   不,不是亵衣这么简单!   展昭不明白,沈初一可是完全懂了。游客穿在最里面的,是防弹衣啊!   沈奇的意思是,有人趁其不备打晕他将他衣服脱光,拿走了他的防弹衣!   看着沈初一的面色严肃,展昭顿时明了这件亵衣的重要性。   “这位公子,从昏迷到清醒,大概用了多少时间?”展昭问道。   沈奇回道:“十分钟不到!”   展昭不解,看向沈初一。沈初一想了想,说:“一盏茶不到。”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能将这位公子脱掉里里外外的衣服并且重新穿戴好,难道……是惯犯?”展昭垂眸思考着。   “我去!怎么宋朝也有这种变态啊!我严重怀疑我被身体侵犯了!谁知道我昏迷的时间那人做了什么!”沈奇嘀嘀咕咕地埋怨着。   “一盏茶不到,还不足以做什么。”展昭将他的话听得清楚,开口说了一句,转而看向沈初一,问道,“你们的亵衣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初一点头:“很特别。”   沈奇也说:“能不特别吗?唯一能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啊!”   如此说来,对方拿走亵衣,应该是看中了这东西的与众不同。   想着,他说:“我先去召集衙役找找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   沈初一感激地说道:“多谢展大人了。”   展昭走后,沈初一皱着眉问沈奇:“只拿走了防弹衣?”   “嗯,我身上除了防弹衣也没啥值钱的了!”沈奇回道。   防弹衣是现代的东西,绝不能遗留在古代!可是……不能归不能,事情发生了要怎么办啊……   这小偷偷的也真是是时候,防弹衣刚刚去掉了定位功能,这会儿如果没有贼人的线索,估计再要找回防弹衣就难了!   真是千算万算,却又让别人钻了空子!   “沈先生,你还有什么信息能够提供给我的吗?”沈初一问,“迷糊中有没有看到那个的身形,或是感受到什么?”   沈奇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却还是摇头。   “我压根没见到人,要不是我是无神论者,我都要说是见鬼了呢!”   沈初一看了眼控制面板所剩的自由活动时间,只剩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看向远处正走回来的全陪,和四处分散的游客,对沈奇说:“等会儿我让李导带着几位游客先找个地方休息下,沈先生你带我去看看现场吧。”   “好的。”沈奇点头。   *   将事情和全陪说清楚,对方一开始不可置信,然后看沈初一不像开玩笑也挺着急的。没多耽搁,按照沈初一说的带着剩下的几位游客去了茶铺。   沈奇被袭的地方是有些偏僻的,在开封府侧墙处。高树环绕,杂草丛生,一看就是人不常来的地方。   沈初一嘴角扯了扯,问他:“您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干嘛?”   沈奇一脸窘迫,垂着头说:“沈导,你知道的……那个,人有三急嘛。”   沈初一头上冒出三根黑线。   啥叫她知道的,你有三急她知道个鬼啊!   “沈先生,您这是不文明行为。虽然是古代,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公共卫生的。”   “我知道了……”沈奇说着,立即指向墙边,说,“我就是在这里解决问题的时候被打晕了的!”   沈初一并不想看那处,说:“被打晕的时候,你裤子提了吗?”   沈奇“呃”了一会儿,摇头:“好像并没有。”   “醒来的时候呢?裤子还是之前那样?”   被沈初一这么一问,沈奇愣了。   貌似……   “我醒来的时候,衣裤是有些凌乱,但是裤子还是穿好了的。”   沈初一托腮:“这么说,拿走防弹衣的,是个男人。”   沈奇一听,不服了:“为什么啊,说不定是女的呢。搞不好,对我干了什么羞羞的事情!”   “沈先生,这边民风没有我们那边开放。”沈初一说,“就算如你所说,是个女人,那她就不应该只是偷走防弹衣了。”   沈奇瘪嘴。   虽然不想看,但是沈初一还是瞥了一眼墙的位置。下边墙的颜色的确是有些深,上面的就好些了,浅得还有些泛白。   泛白?   沈初一又看了一眼,哪里是泛白啊,明显是贴了张纸!   她定睛看去,白色的纸片上明显有黑色墨迹。沈初一指了指,对沈奇说:“那个纸片是写了字吗?”   沈奇瞥了一眼,摇头:“看不懂,不是小广告吗?”   沈初一无语了。   这又不是现代,哪来的小广告!   而且这种在墙上贴纸的小广告是二十世纪的事,三十世纪都是信息流干扰广告好吗!   沈初一严重怀疑对方程序员的身份。   沈初一扶额,问:“你解决问题时这个纸有吗?”   “没注意这些……”   “那沈先生您注意了什么?”   “我就想着好急好急啊,哪能注意什么啊……”   沈初一叹了口气,只好走近去看纸条上的字。虽然繁体字她也看不懂,但应该也能认出几个……   她刚动步子,墙上的纸条应风而动,吹离了墙,缓缓滑落……   落在了地上,那一滩深色印记中。 第44章 纸片      纸片掉进了还未干的地面上,沈初一和沈奇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尴尬。沈奇清了清嗓子,问:“沈导,这小广告没啥用吧?”   “沈先生,这不是小广告……”沈初一无奈了,想了想,说,“我们还是找个古代人来看看吧……”   沈初一话刚落,就有人自动冒了出来。   齐王从展昭那听说沈初一这边出事了,立即出了开封府寻找,身边跟着赵虎和张龙保护。   “初一,你在这里啊!”齐王急忙走来,询问,“你没事吧?”   沈初一摇头:“齐王放心,我们没事,只是丢了东西。”   “人没事就好。”齐王说道。   赵虎问道:“沈小妹,是啥东西,我们帮着一块找吧!”   沈初一挠挠头,想了一下措词才说:“丢的是这位沈公子的亵衣。”   “亵衣?”张龙一听,甚为惊讶。这年头亵衣也有人盗,这都是啥爱好啊?   赵虎吞了口口水,说:“这盗贼口味还挺重。”   齐王也不禁吞了口口水,问沈初一:“有看到盗贼模样吗?”   沈初一摇头,看了沈奇一晚,缓而指了指墙边地上的纸片,说:“这里就是被盗的现场,你们能帮我看看这纸片上写的什么吗?”   赵虎走过来,探头一看,问:“沈小妹,这是盗贼留下来的吗?”   沈初一摇头,正要说话,突地看见赵虎弯下腰神手去拾地上的白纸。沈初一眼睛睁大,大声嚷道:“不要……”拿……   “拿”还没出口,东西已经被赵虎拿上了手。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   沈奇咳咳了两声,退离了两步。   赵虎拿着纸片问沈初一:“沈小妹,你要说什么?不要什么?”   沈初一也退了一步,笑着说:“我本来是想让赵大哥不用急的,既然赵大哥已经拿了,那看看上面是什么字?”   赵虎摆弄了一下纸片,看了眼张龙,后者凑过来接过他手上的纸条。   沈初一又吞了口口水,沈奇又退后了一步。   张龙照着纸条念道,一字一顿,话语缓慢:“借来看看,不日归还。”说着又给齐王看,问,“齐王,您看看,我有没有念错啊?”   齐王接过,点头:“张校尉说得没错。”   他抬头正要对沈初一说话,却见对方一下子离了自己很远,连带着与沈初一一同的公子都离远了。   “初一,怎么了吗?”   沈初一和沈奇对视一眼,前者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吗?”   沈初一这么一说,三个人还真仔细地左闻了闻右闻了闻,然后都纷纷摇头。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她也就不说了吧……   “咳,那没事。”沈初一将话题转回,说,“按照这个纸条的意思,这个亵衣不是偷盗,是借?”   赵虎挠挠头,说:“我觉得吧,这纸条也是说说而已吧……哪有人偷了东西会还啊?”   “还真有人。”齐王垂头想了想,说,“而且这字迹我也颇为熟悉……”   “齐王你知道是谁?”沈初一惊喜地问道。   其他的三人也是一脸好奇。   齐王点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沉吟片刻,看向沈初一,说。   “这个人是,草上飞。”   “草上飞?”张龙睁大了眼问,“就是之前去过齐王府闹事,展大人和白五爷两个人联手都没抓住的草上飞?”   “你这把草上飞都夸上天了!”赵虎说道,“他就轻功好暗器好,我们两位大人都没使出全力呢!”   张龙憨笑:“对对对,赵虎说得对。”   齐王笑了笑,说:“应该是草上飞,这字迹是他的,而且这也颇像他的行事作风。”   沈奇吞了口口水,问道:“这个草上飞喜欢偷人内衣?”   “内衣?”   三个古人不明就里。   沈初一解释:“亵衣亵衣。”   张龙明了,说道:“这……口味是有点奇怪。”   “咳咳。”赵虎问齐王,“齐王,这草上飞真是你朋友?”   齐王面色为难,说:“草上飞是有些怪癖,但如果真拿了亵衣……应该是这衣服有独到之处吧。”   天……怎么竟然是草上飞啊……   不过也好,也算是找到了源头。   “那齐王,草上飞真的会将亵衣归还吗?”沈奇问。   齐王点头:“飞兄一向说一不二。”   “说还也没说什么时候还啊,要是一辈子呢,我不冤死啊。”沈初一说道。   打开虚拟模板看了眼时间,沈初一叹了口气,对齐王几人说道,“既然知道是草上飞,这事好办多了。具体情况,晚些时候我来开封府与各位商量,现在……我还是将我的事先做完吧。”   说着,看着沈奇。   “沈先生,我们先回队伍吧。”   沈奇点头。   沈初一又看向几人,抱拳说道:“晚上见。”   话落,她与沈奇转身离去。   路上,沈奇问沈初一。   “沈导,这事算我的疏忽吗?我回去是不是得赔偿啊?”   沈初一考虑了一会儿回道:“具体怎样处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事,我们旅行社也是有责任的。而且只要防弹衣找到了,就没什么事。”   “哦哦,那就好。”   “接下来还有一个景点,在回去之前,沈先生先好好享受旅程吧。”   “谢谢沈导。”   “不客气。”   “对了沈导,刚刚齐王他们拿了那个纸片,真的没关系吗?”   “呃……”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没味道,我站得远都闻到了……怪不好意思的……”   “……”   这边,齐王看着沈初一和沈奇走远。将手中的纸片递给赵虎,说:“这应该算是证物吧,赵大人且收好。”   赵虎接过,鼻子吸了吸,说:“刚刚沈小妹问我们有啥味道没是啥意思啊?”   张龙摇头,看了眼赵虎手里的纸,说:“难不成是这纸有味道?”   赵虎一听,赶紧将纸凑近自己闻了闻,然后瘪着嘴说:“好像是有点味道。”   张龙也闻了闻,然后皱眉问齐王:“齐王,这草上飞是不是挺不爱干净的啊?”   “啊?”齐王没听懂。   “这纸片味道怪怪的,挺难闻的。”赵虎说,“草上飞是不是没地方住,都住在挺脏乱差的地方啊?”   齐王皱眉:“不应该啊。”   说着,也凑近闻了闻。   然后,他沉下脸,说。   “他大概是……变了。”   某客栈内,有人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摊开在桌上的衣服,嘴角一勾。   “哟,看来是有人想我了。”   *   一天行程结束,沈初一将人送走,在后厅来回走,边走边叹气。事情交给全陪回去解释了,自己也只能保证尽快找回防弹衣……如果下次带团前没找回,估计旅行社会派人来协助自己吧。沈初一想想,觉得自己特衰,估计这个月的奖金又该降了……   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在这怨天尤人也没用。想到这,沈初一又狠狠叹了口气,去自己房里换了件厚些的蓝色袄子,准备出门了。   一开门,却不期然地,看到了展昭的身影。   习惯了展昭的红衣,这还是第一次,她看见他穿着蓝色衣衫。   眉目如画,轮廓俊朗,身姿挺拔。蓝色便服加深,让他的硬朗的轮廓晕得柔和。   都知道展昭便衣是蓝色系,但当真看到,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说不清,大概是心动吧。   看沈初一没动作也不说话了,展昭问她:“沈姑娘,怎么了吗?”   沈初一回过神,不自然地咳了咳,说:“展大人怎么会在这啊?”   “在等沈姑娘。”   展昭回她,没有半分犹疑和暧昧。他清润的嗓音划过沈初一的耳际,让她忍不住一抖。虽然对方不暧昧,一身正气凛然,但自己还是会想多啊……   “等我?”   “听赵大哥和张大哥说,你晚些时候要去开封府。我正巧路过,想着你今日的游程该结束了,便在这等沈姑娘。”   “如果我不在家呢?”沈初一问。   “没有如果,你在。”展昭笃定地说道。   见沈初一又要发愣了,展昭开口:“沈姑娘,我们走吧。”   “哦,好。”沈初一将门锁好,立即走到了展昭身侧。   两人并肩而行,沈初一竟有些紧张。   她这件衣服也是蓝的来着啊……天呐,这是不是变相地和展大人穿了情侣装啊!   正胡思乱想着,展昭开口问她。   “沈姑娘,今日丢的,可是未来之物?”   “嗯。”沈初一应下,轻叹口气,继续,“是啊,是从未来带来的。也是游客身上,唯一一件未来的东西。”   “不知其特殊之处能否告知展某?”   “并不是亵衣,而是……防弹衣。”沈初一说着,“防弹衣呢,就如同金丝铠甲,刀枪不入。但游客身上穿的,是经过长久研究发明的,由特殊纤维制作而成,很薄,有弹力,可以保护人的全身……”   听了沈初一的解释,展昭明了点头:“如此,那的确是看一眼便知道不是如今之物。”   “嗯,防弹衣穿在最里面,就是防止有人看到的……可没想到啊,还是没防住。”   展昭听着,蹙起眉头,分析道:“既然是这样,外人应该根本不知道防弹衣的存在。看来……沈公子,是被草上飞盯上了之后才被发现的防弹衣。”   “草上飞没事盯沈奇干什么呢?他不是劫富济贫吗?专盗不义之财吗?”沈初一实在不明白。   “可能……他盯的,并不是沈公子。”顿了顿,展昭驻足,看向沈初一,“而是沈姑娘你。”   沈初一也停住了脚步,看着展昭指着自己问:“我?”   “齐王说过,草上飞喜欢有趣的事物。他一开始夜访齐王府,就是为了齐王的稀罕玩意儿。”展昭说道,“而这段日子齐王搬到了开封府,他自然有所顾忌。可能就在无意间,发现了沈姑娘你。”   “我就带个团招谁惹谁了啊!”沈初一简直要无语了。   “沈姑娘做的事很有趣啊,沈姑娘也很有趣。”展昭眸光柔和了些,说,“大概也是因为沈姑娘……本身就有吸引人的体质。”   沈初一的心猛地跳了跳,转而撇开头自嘲:“是有吸引事故的体质吧……”   话音刚落,沈初一突地感觉到身后寒气直逼。她皱眉,看着展昭正要说什么,只见对方也蹙了眉头,手一伸,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前一带。   沈初一仓惶跌进展昭怀里,而同时的,耳边“咻”的一声,一道利凤划过耳际,“咚”地一声,撞入了街边的窗框上。   展昭定睛一晚,竟然是一只利箭。   幸好两人走的这条街,来往行人并不多,恐怕对方也是借着这一点下了杀意。   没错,刚刚展昭是感觉到了杀意的。   沈初一从展昭怀中而出,也看向那处,不禁觉得悚然。   展昭走了几步,将箭从框中拔出,一边端详一边走至沈初一身边。   沈初一看着箭吞了口口水,问:“这……刚刚是要射我的?”   沈初一是感觉到了的,多年的习武让她感受到了对方放箭时释放的一股气——杀气。   放箭的人,想要她死……   可是她一现代人,在古代就是带人旅个游,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她啊……   展昭对着箭的方向朝对面屋顶看去,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对方并没有乘胜追击,对方这一箭是真想杀了沈初一还是为了警告她呢?   “沈姑娘暂且宽心,射箭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依旧看着屋顶那处,问沈初一。   “沈姑娘最近可有惹到什么人?”   沈初一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除了展大人白五爷还有齐王以外……应该没啥人了。”   沈初一说的三个人,显然是不成立的。   这个时候还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展昭也是服了她了。   她能开玩笑,但他不能。   “刚刚说的防弹衣,沈姑娘可有?”   沈初一摇头。   她生活在古代,是不允许穿着现代的东西乱逛的。而且……她有武功,她是能自己保护自己的。   展昭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将箭紧紧握着,一时间竟有些乱心。   “为何别人都可以有,沈姑娘你却……”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矩,游客是汴梁的过客,而我……是住在这里的。”   展昭眸光一闪,问:“沈姑娘的意思是,你并不是过客?”   沈初一点头:“我住在这里,我是这里的一份子。”   展昭皱着的眉因为她的这句话,这才缓和一些,他将箭收好,正色对沈初一说:“沈姑娘放心,展某必会保证你的安全。”   沈初一明白,展昭的意思是,她既然说了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那么她就是他的百姓。身为百姓,他当然上心。   明明得到了安全保障,可是这么想,却有些失落。   “谢谢展大人。”   说这句话时,她对着他笑了,但笑容苦涩。   沈初一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来,她希望,他能看出来,自己并不想当他的百姓。   *   到开封府的时候,正好也是趁饭的时候。吃过饭,众人在花厅集聚,展昭才说出了沈初一路上遇险之事。   反应最大的,是齐王。   “初一,你没事吧!”   他慌慌张张地冲到沈初一跟前,正要检查她是否有伤。沈初一急忙后退,第一句就是问:“齐王你洗手了吗?”   齐王纳闷地点头答道:“吃饭前后都有清洗……”   沈初一这才放心,也不退后了,说道:“我没事。”   “是何人会想要伤害沈小妹呢?”白玉堂托腮问道。   丁月华眨巴眨巴眼,猜测:“难道是草上飞?”   齐王摇头:“飞兄只偷盗,不伤人。”   展昭赞同地说道:“而且草上飞擅用暗器,放箭不是他的作风。”   “就是啊,这才偷了沈小妹的东西,哪有还害命的道理!”赵虎说。   “赵虎说得对,这应该不是一路人!”王朝点头。   “那会是谁呢……”丁月华垂眸,嘀咕着。   “这个人恐怕暂且查不出,看对方下一次行动了。”展昭说着,看向沈初一,“沈姑娘这段时间多多注意,切勿掉以轻心。”   沈初一应下:“安啦!我觉得对方应该是射错了,找错仇家了,不然他怎么不继续射箭呢!”   “别人只是怕暴露自己。”白玉堂白了沈初一一眼。   沈初一撇撇嘴,说:“我会注意安全的。今天来开封府,主要是为了草上飞盗我东西的事。”   “那啥,沈小妹,要不咱们重给你家乡亲买套亵衣?那个就不要了吧,谁知道草上飞用来干啥了……”张龙说道。   “其实这个亵衣并不是普通的亵衣,是沈奇他们家的传家之衣。”沈初一面色严肃地瞎说。   “所以,这衣服得找?”白玉堂摇着扇子,随意问着。   沈初一猛地点头:“必须找回来。”   转而,她看着齐王,说。   “齐王,你觉得草上飞会在汴梁什么地方落脚?”   “按我以前的了解,他不在乎钱,大抵会住在汴梁最好的客栈里。”   齐王顿了顿,转而叹了口气。   “但……我们也有段时日未见,他该是变了。”   说着,齐王看了赵虎一眼。后者赶紧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白色纸片,将其放置在手掌,走至中间给大家展示。   沈初一面色骤然一变,赶紧退后。   耳边,齐王还在继续。   “飞兄或许遭遇了某些变故,已沦为乞人。”   “汴梁城每一个脏乱差的角落,他大概都有可能在那。”   沈初一微张着口,佩服齐王的脑洞。她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事情。其实这张纸……是沾了沈奇的三急之物……   而另一边的某人,又果断地打喷嚏了。    第45章 摊牌      齐王说得振振有词,沈初一扶额,想了想,说:“那个,这或许是草上飞的障眼法,我觉得他依然住在客栈里。”   齐王一愣,思考了一会儿缓而点头:“初一说的也是,飞兄的想法一贯让人琢磨不透。”   展昭睨了眼沈初一,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轻垂眼眸,他看向齐王问:“齐王,不知那日草上飞去齐王府是要盗什么东西?”   齐王回道:“是我从民间寻到的一颗通透珠。”说着,他从腰间锦囊中拿出。   他手掌摊开,让珠子呈现在众人面前。   如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珠子,透过晚间的烛光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对侧之景。   众人都有些惊奇,一时间挪不开眼。   沈初一睨了一眼,嘴角扯了扯。这貌似就是一颗玻璃珠……   不过大家稀奇也不奇怪,北宋虽然是有玻璃制品,但还没到这么炉火纯青的地步……   也就是说,这颗珠子应该不属于北宋啊……   沈初一眉头蹙起,不由得问:“齐王,这颗珠子怎么来的?”   齐王抿嘴,说:“游历时,遇到的一位小乞丐送我的。”   小乞丐?   沈初一默了。   就算这珠子真是现代的,现在再去追究估计也查不到什么。而且,她就一个负责汴梁旅游的导游,这也和她没啥关系。   丁月华看着齐王手中的东西,赞叹地说道:“真好看。”   的确是好看的。玲珑剔透,浑然天成般。   齐王笑笑,看了眼沈初一,对方却根本没在看他的珠子了。他想了想,收起珠子,对众人说:“事后,我有在飞兄面前提过,但却没给他看过。估计他是心痒痒了,便跟到了齐王府。”   “那他可知这通透珠是在齐王你的身上?”白玉堂问。   齐王点头:“是知道的。”   “所以,他留在汴梁,或许是因为等待时机,或许是因为……看中了另一个新鲜物。”白玉堂分析道。   展昭赞同地说道:“我想,他盯着沈姑娘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赵虎将纸片收回了袖中,挠着头问:“草上飞盯沈小妹,为什么啊?”   “齐王最近都有偷跟着沈姑娘,难免会引起草上飞的注意。”展昭说道,“如果草上飞也跟着沈姑娘,看到了她一日做的事,听到了她一日说的话,难免会好奇。”   张龙不理解了:“没啥好奇啊,就是带着乡亲游览咱们汴梁嘛。”   马汉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展大人不就是好奇了……”   虽然小声,隔的近的展昭,白玉堂和丁月华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玉堂和丁月华都看了展昭一眼,后者面色不变,继续说:“既然已经锁定是草上飞了,明日我们便帮着沈姑娘找寻此人吧。”   “好嘞!”   “嗯。”   “好!”   ……   众人纷纷应下,展昭又看向齐王,说道:“还劳烦齐王将草上飞的画像画出,让我等方便辩识。”   齐王点头:“好的,没问题。”   展昭拱手:“展某多谢。”   展昭的话一落,白玉堂就“啧啧”了两声,看了沈初一一眼,悠悠说道:“这不是在帮沈姑娘吗?猫儿你谢什么?”   展昭微怔,沈初一赶紧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等找到了衣服,我给大家变戏法报答!”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展昭不放心沈初一回沈府,便留她在开封府过夜。一开始沈初一还推脱,后来大家都留她了,她也只好应下了。   夜深了,沈初一睡不着觉,坐在花厅的亭子里发呆。   防弹衣落在草上飞手上也算是事情好转,毕竟比不知道在哪有底气些。而且,草上飞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人家说会还了应该不是瞎说。现在呢,一切都是时间问题。草上飞不知道何时才回归还,而她则最好在两天之内找回。   也不知道在这发呆了多久,从想着问题到脑袋放空。   “叩叩。”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敲了敲石桌。沈初一回过神,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丁月华。   沈初一好像从未和丁月华单独呆过,对方一心都在展昭身上,好像少有时间理会她。   “丁小姐?”   丁月华笑笑,缓而在她对面坐下,说:“沈小妹怎么一个人在这?”   看这架势,丁月华是要和她聊聊了。   沈初一咳了咳,说:“在思考人生。”   “哦?”丁月华饶有兴趣一般,问道,“为什么要思考人生呢?是思考之前还是未来,或是现在呢?”   沈初一奇怪地看了丁月华一眼,心中的违和感又起。她表面平静,回答:“思考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说得好听,其实她啥都没想。   丁月华点头,说:“月华还以为沈姑娘想着今后的路和身边的人。”   “哈?”沈初一不明所以,丁月华啥意思?   “月华就会常常想这些。”丁月华继续说着,“想着会是怎样的人会陪着自己走完这一生。”   沈初一蹙眉,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丁月华目光锁定沈初一,语速变得缓慢,字却咬得极重。   “但自从碰到展大哥后,月华就没有想这些了。”   “月华希望,陪月华过一辈子的这个人就是展大哥。”   沈初一睁大了眼看对方。   我Kao!丁月华这话和她说是啥意思?在向她宣示主权吗!   “沈姑娘,月华是不是太唐突了。”丁月华笑了笑,面上一脸释然,语气也豪气了些,“但月华喜欢展大哥的这份心,并不想隐藏。”   丁月华坦荡,沈初一却莫名地小肚鸡肠。   她想了想,尽量平静地开口:“如若不想隐藏,丁小姐这份心应该与展大人说。”   丁月华眸光一亮,问:“沈小妹觉得可以吗?”   “这是丁小姐的事啊。”沈初一说道,“你想怎样,无需和我说。”   丫的!怎么越说越别扭了!   原本是要客气的,但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淡了。   “可月华还是想问,沈小妹是怎么想的呢?”   丁月华微垂着头,补充。   “对于展大哥是怎么想的呢?”   丁月华这意思,明显是要她摊牌啊!如果她不认,明显就是认怂了。如果她认了,丁月华这就是在宣战啊!   “丁小姐,你的眼光很好。可我,也不弱……”   沈初一说着,缓缓站起,扯了扯自己的衣衫,看着丁月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展昭。”   哎呀妈呀!她竟然承认了!   沈初一现在虽然表面镇定,其实内心虚得很,毕竟面前站的是展昭的官配。   但……官配又怎么样,那是过去的事而已。在展昭没有做出选择之前,丁月华只不过是茉花村丁家三小姐而已。   “果然啊……”   丁月华呼了口气,笑了。   “沈小妹,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   “以后无论是你是我或是其他人成为展大哥的良人,我们都要祝福好不好。”   丁月华说得豪迈,看得出她说的都是打心底的话。   但沈初一偏不按套路出牌,她笑笑,先应了“好”,转而又说:“但这之前,如若我有什么冒犯的,还希望丁小姐不要介怀。”   说完,沈初一朝她拱手。   “我先行一步,丁小姐请便。”   沈初一转过身,呼了口气,迈着步子。却在转角时,看到了蓝衣飘摇。   方才在亭中,因为树木的遮挡,没人注意到转角之后。如今,方才谈论的人就站在自己跟前,沈初一瞬间懵了。   展昭站在这里多久了?刚才的话是不是都听到了?   一时间,她的脸胀得通红,不知所措。   月光下,展昭眸光流转,直盯着她。   身边梅树环绕,暗香浮动。   展昭微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出口,突地有人的声音闯入。   “展大哥?”   丁月华走过来,疑惑地开口。   “你怎么在这?”   沈初一赶紧低下头,慌忙跑了。   跑回了屋子,沈初一才回过味来。   她又没干啥坏事,跑啥啊!怎么一见到展昭就怂了呢……明明喜欢得不得了,为什么就不敢面对呢?他……又是否听到了她的告白呢?   留在原处的展昭哭笑不得,丁月华走近,见他想着其他,眸光一黯,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展大哥,你怎么在这?”   展昭看向丁月华,一如平常:“出来逛逛。”   “展大哥在这多久了?”   展昭稍稍沉默,缓而笑着开口:“刚到。”   顿了顿,他问丁月华。   “月华和沈姑娘在这作何呢?”   丁月华松了口气,咧开嘴说:“和沈小妹思考人生。”   “哦?”展昭尾音上扬,嘴角的弧度更大,“也是难得。”   丁月华想了想,问:“展大哥,我陪你逛逛吧?”   展昭垂眸,摇了摇头:“月华早些休息吧,我去找五弟。”   说完,他朝她颔首,便缓步离去。   走远了,转了好几个弯,展昭才放慢步子。他将着走廊的墙靠着,手抚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噗通”“噗通”,一声紧连着一声,正跳得畅快。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拿着齐王连夜画的几张画像,开始分头找寻草上飞了。为了保证齐王的安全,齐王被要求呆在开封府。其他几人两两分组,王朝马汉一组,张龙赵虎一组,沈初一白玉堂一组,展昭则和丁月华一组。   虽然知道展昭和丁月华一组,沈初一心里有些膈应,但是自己如果和展昭一组应该会挺尴尬的,所以这样安排也能接受。   沈初一和白玉堂找的是客栈,连着问了几家客栈,都没有人见过画像里的人。   前往下个客栈的路上,白玉堂问沈初一:“这个亵衣到底是何特殊之处?”   沈初一想了想,回:“穿上它,会让人变瘦。”   沈初一这么一说,倒是勾起白玉堂的好奇了:“如此神奇?”   沈初一却是摇头:“没什么神奇的,和裹小脚的道理一样而已。”   想了想,又补充。   “但还是不同,这衣服是障眼法,裹小脚却是让人变得畸形。”   白玉堂蹙着眉头,将拿着的扇子打开,扇着说:“这等束缚,五爷我不喜欢。我以后的娘子,脚比我大我都能接受。”   说着,睨了眼沈初一的脚,用扇子指了指。   “沈初一你脚这么大的,我也不介意。”   沈初一瞪他,在心里吐槽:白玉堂你是不是瞎!我脚才不大!   她深吸两口气,堆着笑问:“五爷,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白玉堂挑眉:“你说。”   “大冬天的,五爷你为什么还要扇扇子呢?”   白玉堂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扇子,正要答她,她却还在继续。   “火气重的话,白五爷可以去柳巷的。”   “胡言乱语!”白玉堂瞪她。   “我说真的,我们都知道您风流的,您这扇子上也写的有啊!”   “沈初一!”白玉堂气得嘴唇打颤,“你信不信我把你丢江里喂鱼?”   沈初一撇撇嘴:“这又不是松花江。”   “你……”白玉堂咬牙切齿,最后将扇子一收,忍着气说,“沈初一,这是我的武器。”   “出门带武器,也要分季节吗?”   沈初一眨巴眨巴眼:“五爷你的武器不是刀吗?”   “什么?”   “……没啥。”   原来历史也是会有差错的啊……   所以嘛,她不能太执着于历史。什么鬼官配,说不定是错的呢……   呃,虽然这可能性比较小。   “听展昭说,昨晚你和月华一起思考人生?”缓和了方才的情绪,白玉堂问她。   沈初一一愣,转而想到这可能是自己跑掉以后,丁月华告诉展昭的。   “嗯。”沈初一点头。   “真没想到,你还能和月华一起。”白玉堂笑道,“丁月华这个人一向好强好胜,对于人和事,有时也是过于执着。”   “这很好啊。”沈初一由衷地说道。   “好吗?”白玉堂反问,见沈初一看着自己眨眼,他笑着继续,“这世上啊,有时候要学会服软,有时候也要学会放弃。”   “白五爷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月华这个人虽然有些偏执,但人还是不错的。”   “白五爷你这样,像是来与我和丁小姐说媒的。”沈初一翻了个白眼。   “哈?”白玉堂没听懂,也有些诧异。   “我不需要了解丁小姐人如何,我又不会和她过一辈子。”   “沈小妹你还真是……”白玉堂看着她,一时间竟觉得哭笑不得,“想法真是跳跃。照你这么说,了解一个人就要和他过一辈子?”   “白五爷说反了。”沈初一一本正经地说,“是先要过一辈子,才想要了解一个人。”   “可过一辈子……靠得不是了解,而是心心相惜。”   “五爷你又说反了,先是心心相惜,想过一辈子,才想要了解。”   白玉堂扶额,他都快被她绕晕了。自己说得又没错,对方不过是在玩文字游戏。他摆摆手,看了眼已经到了的客栈,说道:“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他指了指眼前的客栈,挑眉。   “走吧,进去了。”   两人进了客栈,将画像给老板看,对方还真有些印象,他指着画像上的人说:“好像是住我这儿来着,好几天了吧。”   “老板,是哪个房间?”白玉堂问。   老板指了指二楼里边:“天字一号。”   白玉堂和沈初一立即上楼。到了天字一号门口,白玉堂给沈初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退后几步。   白玉堂伸脚去踢,房门大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两人走近,只见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白玉堂将其拿起,双眸蹙起。   “说了什么?”沈初一问。   “喏。”白玉堂将纸条递给沈初一,对方一脸懵逼,缓而说道:“白五爷,您声音好听,给我念念吧。”   白玉堂看了沈初一一眼,转而笑了:“沈初一,你不识字?”   看着白玉堂这副得意的模样,沈初一在内心咆哮,嘴上却老实说:“我认识的,你们这还没发明出来。”   “那就是不认识咯?”   “不认识。”沈初一咬牙切齿地说。   “没想到啊,沈初一你看着懂很多,也不过是空有其表。”   空有其表你妹啊!我们时代不同而已啊!   内心咆哮完,沈初一捂着额头无奈地说:“上面说了什么?”   “上面说……”   说着,白玉堂又沉下脸,一字一顿。   “找到草某之际,就是归还你物之时。”    第46章 找寻   一上午找了近十家客栈,三分之一的都留了纸条。回开封府与其他人会合,寻找的结果几乎差不多。四组人整合起来,纸条竟然都超过十张了。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坐一桌。赵虎咬着馒头,愤愤地说道:“这个草上飞是不是有病啊,哪哪都有他!”   齐王咳了咳,说:“飞兄是有些孩子气。”   “齐王,这些地方,草上飞还有可能再来吗?”沈初一吃了口菜,问道。   齐王面色尴尬,又咳了几声:“这个,其实我也不知……”   “齐王的意思不就是……草上飞爱去哪都凭他意愿呗。”白玉堂说。   展昭微微蹙眉,看了眼沈初一,转而说:“无碍,不论他是会去新的地方还是会回去过的,只要是在汴梁,我们都等着他便是。”   白玉堂挑眉:“猫儿你的意思是,汴梁所有的客栈你都要安排人手?”   “展大人,我们汴梁的客栈可是有好几十家呢。”张龙说道,“这得费多少人啊?”   “我们府衙人手有限,但是……汴梁城的百姓很多。”展昭嘴角轻抿,说。   丁月华眸光一亮:“是啊,百姓就是我们的人手啊!”   “展大人准备怎么做?”王朝问道。   “就按照找人的流程,张贴寻人告示,我们依旧四组将草上飞的画像尽可能给多的人看。”展昭说道。   白玉堂挑眉:“这招挺狠,逼得他无处遁形。”   “好嘞。”   “就这么办!”   “这回非找到草上飞不可!”   ……   四大校尉纷纷点头,似乎干劲十足了。   下午原本还是要按原来分组继续找人的,可不知为何赵虎突然要和王朝换组,然后似乎顺理成章地展昭就和白玉堂换了。   和展昭并肩而行,沈初一不禁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说的话,脸也不自觉地浮起了红晕。   看到沈初一如此模样,展昭忍不住好笑地问:“沈姑娘,你脸怎么红了?”   沈初一用手扇着风,说:“有点热。”这个时候,沈初一特别怀念白玉堂的扇子,不仅可以消热,还可以挡脸啊!   “热?”   展昭看了眼两边正随寒风飘摇的树,树叶都忍不住寒,飘落在地。   沈初一心虚地解释:“可能是因为吃太饱。”   展昭笑出了声。   沈初一啊,还真能扯。   “展大人,我们赶紧行动起来吧!”沈初一赶紧转移话题,说完,就拿着草上飞的画像去人群中询问。   看着她如此,展昭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边笑意满满。   冬风瑟瑟,但人群涌动间,并不觉得寒冷。又或许,并不是人群,而是……身边陪伴的人在,所以温暖。   *   明明还是白天,屋子里却漆黑一片。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门,里头的人说了句“进来。”   门打开,光线刺入,却没有将人照出,反而让人更加看不真切。   “主子,这几天沈初一身边总是有人,不便下手。”来人拱手说道。   “齐王呢?”   “齐王被开封府的人密切保护。”   “如果不是沈初一,齐王早就死了。一个女人而已,就这么难办?”说话的人加重了语气,压迫满满。   “只是……沈初一与开封府的人关系密切……”   “我原本只是看她碍眼,可现在看来……她并不是碍眼而已。也罢,齐王和她都先放放,待他们松懈后,一个都逃不了。”   “是。”   来人出去,门又关上,屋内沉静下来。   许久,低沉的声音又开口,缓缓慢慢,自言自语。   “开封府……呵。”   *   忙活了一下午,依旧没有头绪。算有进展的是,几乎全汴梁的人都知道了开封府在找草上飞。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看到他,便会马上通知府衙。   展昭和沈初一在面馆解决的晚餐,正吃着面,沈初一想了想,对展昭说:“展大人,我等会儿直接回家吧。”   “为何不去开封府?”展昭一口吃完,停了动作问她,“开封府能最快地获得消息,而且……我……我们还能保证你的安全。”   “展大人,我也是会武功的人。虽然没你厉害,但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会轻功?”   “……”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说:“我会闪避和跑。”   顿了顿,继续。   “沈府那么大的宅院,我都一天一夜没回去了,实在不放心。而且要是未来有消息给我呢,我不回去不是啥都做不成?”   “可昨天……”   “其实我觉得别人是射错了。”知道展昭说的是什么,她打断他正色说道,“像我这么天真可爱善良的人,怎么会有人想害我呢?”   展昭直直地看着她,对方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垂眸片刻,心中虽然担心,却还是应了她。   “好,我送你回去。”   *   冬天的夜要来得早一些,也比起白日更冷一些。按照现代时间,才不过五六点,天已经暗下了。眼前的事物,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风迎面刮着,寒得刺骨,两人走在寂静的小路上,要不是有伴,大概会很难熬。   沈初一呼了空气,看着白色雾气从眼前划开,她缓缓开口:“展大人,汴梁什么时候会下雪啊?”   展昭看了她一眼,轻挑眉头:“怎么?沈姑娘想看雪景?”   沈初一点头:“嗯,想看。未来的世界里,雪已经下的格外少了。”   “这是为何?”   沈初一想了想,说:“因为我们过度的利用自然给予的,破坏了自然的规则。不过呢,我们也在极力挽救。”沈初一眸光坚定,继续,“我相信,在不久的以后,雨不在含酸,雪不再不来……很快就会到来的。”   沈初一说的,展昭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他有一点很清楚。   “既然沈姑娘想看雪,等雪铺满了汴梁城,展某带沈姑娘去城外梅山看雪梅。”   “真的吗?”沈初一眼睛一亮,见展昭点头,她高兴极了,说了一句,“展大人真好。”   展昭看着她,黑夜里,眸光闪动。   看着人或许看不清他的眼,但他自己明白那其中有什么的。   轻笑一声,他一字一顿地说。   “若是沈姑娘真如此想,那真是再好不过。”   展昭的声音清润如水流,淌过沈初一的心房。而且,这水流还是暖的,暖得她心潮澎湃。   她突然不介意展昭昨晚是否听到,听到了不过摊牌而已,没听到一切循循渐进,也不无不可。   不知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沈府。   沈初一看着眼前偌大的招牌,明明是自己的家,却突地没有了归属感。她赶紧略过这样的心思,与展昭告别:“谢谢展大人送我到这里了。”   “无需言谢。”展昭说道。   沈初一笑笑,指了指门:“那我走了?”   “好。”   她转身,去开锁。   门大开,她回头看,展昭还在。她立即招了招手,对方笑着点头。   走进,关门。   沈初一靠在门上重重地呼了口气。   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竟然紧张了!   特别是转头看到展昭时,她那一刻心动如脱兔。   缓和好心情,沈初一抬头迈步,直径往后院而去。   偌大的宅院,就她一个人住,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寂和黑暗。熟门熟路地摸到后厅,想要去看看现代是否传有消息。刚走到门口,沈初一突地意识到什么,眉头皱紧。   不对劲!   她猛地回头,盯向方才路过的前厢房的门口。   门口摆了几盆花草,而这些分明就不是她所为。花盆放在院子里好好的,她就算是梦游都不会摆到厢房门前!   她又看了眼后厅的门,幸好锁依然完整无缺。   沈初一直径转身去了前厢房放花盆的门口,她蹙着眉,一步一步,走得极轻。   “砰”地一声,她推开门,全身戒备。   房间里,如平常般齐整。   但……却很干净。   而且,透过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桌上摆着一杯茶,还飘着热气。   沈府绝对是有人进来了!   而且不光是有人,还在这住上了!   “谁?”   沈初一干脆出声大喊着问。   茶都还是热的,这个人应该是发现了她以后藏了起来!   没人应声,回应她的只是寂静。   沈初一哼了一声,说:“吃我的住我的,还不敢出来一会了?”   “是不敢呐。”   有风拂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初一发现原本没人的桌前,此时正坐着一位黑衣男子。   她惊得退后几步,问:“你是谁?来我这里干什么?”   “你们把我逼得无处落脚,我就要委屈自己吗?”   话语满是玩味,他转过脸来看沈初一。   她这才发现,对方的面上遮了一块黑巾。   把他逼得无处落脚……难道是……   “草上飞?”   “正是在下。”   沈初一大喜,上前了几步,说:“你说的,只要我找到了你,你就会把我的东西归还!”   草上飞点头:“还,我当然是要还的。但是……在这之前,草某想问姑娘几个问题?”   “你说。”   “姑娘那衣服,是作何用的?”   “……”   沈初一想,她绝对不能说实话啊。要是草上飞觉得好,不还给她了怎么办。   “咳,瘦身用的。”   早上怎么和白玉堂说的,她准备就怎么对草上飞说。   “穿上之后,人能够显得更加苗条。”   “这也叫塑性,男女通用。”   草上飞轻笑了两声,言语带着几分质疑:“就这么简单?”   “草大侠不妨试试。”   “这倒不必。”草上飞拿起桌前的茶杯,晃了晃,又问,“后厅和主卧室的门锁,是怎么回事?草某孤陋寡闻了,倒从未见过。”   后厅和主卧室的门锁,是现代的高级铝制密码锁。毕竟房间里有现代的东西,要是被古人看到了还得了。草上飞肯定是在她这里转了一圈了,不然不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是我家乡特制的门锁,一般人是打不开的。”   “没想到姑娘家乡还有如此技术,真是让人神往。”   “草大侠还有问题吗?”沈初一直接问。现在最紧要的是拿回防弹衣,她才没工夫和他瞎扯。   草上飞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问。   “齐王还好吗?”   “想问齐王的事,草大侠直接问本人不就好了?”   “嗯,有机会的话。”草上飞笑着说,“姑娘还真是口齿伶俐。”   “过奖。”   “衣服就在房内,待我走后,姑娘拿回便是。”草上飞说,转而他垂眸,想了想,又说,“其实那日……在齐王府,我是有看到些内情的。”   沈初一眼睛突地睁大,问道:“什么内情?”   “是谁要动齐王,我大概摸到了一些。”草上飞说,“但我还不是很确定,等我查明后,定会前去开封府一一告知。”   “诶,你现在说,我们一起查不好吗?”沈初一纳闷了。   “那多没意思啊。”草上飞笑着,眼角飞扬,“有时候太依靠别人是不对的哦。”   说着,他撩开面巾一角,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姑娘,帮我给齐王带一句,囊中的玩意儿要收好了,说不定哪天就在我手里了。”   草上飞说着,一双眼紧紧看着沈初一,语气满是兴味地继续。   “当然了,这句话,我也同样说与姑娘听。”   沈初一还想再说什么,却只是一瞬间,桌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慌忙走近,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了。   拿出火折将房间点亮,房间通透,如平常一般整洁,若不是这里太过干净,沈初一几乎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她走近,在床榻边,看见了已经叠好的防弹衣。   草上飞果然说话算话,东西已经回到手里,她是不是应该告诉开封府一声?   如若明天告知,恐怕人早已出去帮忙寻找了。所以,她还是去开封府一趟吧……   她将防弹衣收到自己的卧室,锁好门后,她一路小跑着到大门口。   “唰”地一声,门被她拉开。   她还未迈出步子,就因眼前所见怔楞在原地。   门口侧边柱子,某身影直直倚立,青丝与官帽发带交缠,随风飘荡。他的衣诀也随之飞舞,在黑夜中红色格外触目。   是展昭。   沈初一的心猛地跳了跳,眼眶也有些发酸。   夜色沉暗,寒风刺骨,却有人,从未离开。 第47章 诉情      门打开, 明显惊到了前边倚着的人。他蹙眉看来,与沈初一的眸子相触。展昭舒展开眉头,疑惑发问:“沈姑娘怎么出来了?”   “展大人怎么还在这里?”   沈初一吸了吸鼻子, 尽量平静心情。   展昭微怔片刻, 缓而说道:“在想事情。”   沈初一走近他,直直盯着他:“不是担心我?”   展昭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他撇过头不看她,轻声说道:“也是担心沈姑娘的安危。”   “那展大人, 原本准备呆多久的?”   “还没想好。”   他的确还没想好, 只是觉得放心不下她一人在这。想好了, 他自会离开。   “冷不冷啊?”   “不冷。”   “站这不无聊吗?”   “没有。”   ……   她问一句他答一句,沈初一觉得鼻子更加酸胀了。   展昭这个人,真好啊……   好到她, 不想放开。   “草上飞来了。”不再问他,沈初一说正题。   展昭有些微窘,听到她这么一句,面色沉下, 问:“沈姑娘见过了?”   “嗯,他竟然躲在我的沈府!”沈初一撇撇嘴,继续, “不过刚刚被我打跑了。”   “被沈姑娘打跑了?”展昭不信。   沈初一理所当然般点头:“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跪地求饶还了衣服。”   “沈姑娘,莫说玩笑话。”   “呃……反正就是他还了东西了。”   “那草上飞现在呢?”   “走了。”   “草上飞离开,我在沈府门外却一点都没察觉, 可见他功力之高。刚刚沈姑娘说,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好吧……其实是他自己要还我的,我也不明白他偷去还来的,有啥意思。”沈初一摸了摸鼻子,说。   “草上飞能够来去自如,如此看来,沈府果然并不安全。”展昭说着,看向沈初一,“沈姑娘,还是与展某一同回开封府吧。”   沈初一瘪嘴:“不必了吧,说不安全其实哪都一样。我知道,开封府在咱们汴梁城第二安全的,但我不可能永远住在开封府啊?”   展昭眸光黯下,与她对视:“为什么不可能?”   沈初一睁大了眼,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她想说话张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展昭脸仍红着,这次却没有移开目光。   他开口,看着她,说:“沈姑娘昨晚与月华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极力按下自己瞎蹦哒的心。   “我说……说了什么话?”   看她如此,他原本严肃的,却不知怎的,觉得好笑:“怎么?沈姑娘忘了,还是不认了?”   缓而,他收了笑,认真看她:“喜欢这个词,怎能轻易说出口。沈姑娘你说,是吗?”   他挑着尾音,清润的嗓音故意压低,带着难得的蛊惑。   沈初一又吞了口口水,愣愣地点头。   “那沈姑娘说的喜欢展某,作数吗?”   沈初一再次点头。   展昭笑了,眉眼弯弯,衬得他的脸格外好看。他张了张嘴,继续。   “包大人说,时间会说明一切。沈姑娘可否愿意,与展昭一同看这时间变幻?”   这、这、这是表白吗!   沈初一呼了一口气,又呼一口气,转而才问展昭:“展大人……喜欢我吗?”   他嘴角弧度扩大,轻轻颔首,吐出两个字。   一字一顿,如同重诺。   “喜欢。”   *   在开封府自己的常驻房间躺下的时候,沈初一还觉得恍然若梦。她刚刚是和展昭互诉衷情了吗!沈初一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手臂,她疼得咬牙。所以……她没做梦,刚刚展昭是说了喜欢她!   啊啊啊啊……天呐,展昭竟然喜欢她啊!   沈初一内心咆哮,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在床上左滚滚右滚滚,兴奋不能自已。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穿戴好,推开门,刚走出转了个弯,就遇到张龙赵虎两位。   “张大哥,赵大哥!”   张龙和赵虎两眼发光,赶紧围住沈初一,嘻嘻笑着。   沈初一一愣,转而想到昨晚的事……啊,不会大家都知道她和展大人谈恋爱了吧!   想到这里,她面上一红,人也有些扭捏起来。   “沈小妹,你脸咋这么红啊?”赵虎疑惑地问道。   张龙也凑近看了看,点头:“诶,沈小妹你不会是病了吧!”   赵虎睁大了眼,赶紧摆手:“可别!我们这都聚好了,就等着沈小妹了!”   沈初一垂眸轻声问:“等我作何啊……”   “变戏法啊!”张龙和赵虎异口同声地说道。   诶?   沈初一一愣。   张龙开口:“沈小妹你难道忘了,你上次答应了说衣服一找回就给我们变戏法的啊!”   “早个儿展大人和我们说了衣服已经找回了,可把我们乐的,这回终于又可以看沈小妹大显身手了!”   诶诶诶!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问:“展大人还有说什么吗?”   “啊?”赵虎挠挠头,转而问张龙,“展大人还说了什么吗?”   “没啦,就说东西找到了,让我们好好休息啊!”张龙说道。   呃……原来是她多想了啊……   沈初一不好意思地笑:“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沈小妹,你难不成要食言?”   沈初一赶紧摆手:“没没没,我的意思是……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下……”   “多久?”赵虎问。   张龙拍了拍赵虎的手,与沈初一说:“一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沈初一扶额:“我需要回去取一下东西……这样吧,吃过午饭大家再来后院,我再开始?”   张龙和赵虎对视一眼,纷纷点头,一脸计谋得逞的模样。   沈初一一时哭笑不得:“那我回去了……”   “先去吃早饭啊!”赵虎说。   “对,吃完我哥俩送你回去!”张龙补充。   “不用了,大白天的送什么送啊……”沈初一无奈地看两人,“两位大哥该不会以为我回了就不来了吧?”   “沈小妹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   “对啊,是展大人要我们保证沈小妹的安全的嘛!”   刚刚褪下的红晕,一下子又涌上了脸。说起展昭,沈初一声音都放柔了:“那……展大人呢?”   “刚才随包大人一同进宫了,好像出了什么事。”赵虎答道。   宫里出事了?   “那几位还可以悠然地在这?”   张龙摆摆手:“这就更加说明不是啥大事,就包大人、公孙先生、展大人和白五爷四个人就能搞定!”说的时候,张龙还给沈初一扳着指头数,然后立出一个“四”来给她看。   沈初一点头,表示理解。   “得了,那我们走吧,吃饭去!”   “对对对!吃完饭赶紧回去拿东西!”   “哈哈,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沈小妹,你觉得呢?”   ……   她觉得呢……   沈初一看着自己左右两位大汉,觉得自己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   因为知道大家好看新奇玩意儿,所以沈初一回现代的时候没少做功课。为了能在古代给大家好好地表演一番,她还特意在虚拟网络平台找魔术老师学习。   这次沈初一要表演的魔术,在现代呢,叫做神奇的盒子。   道具木盒是她上次回现代来这以后托木匠做的,她从沈府抱回开封府的时候,张龙赵虎都忍不住凑近去看,想要率先了解这个盒子等会儿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惊喜。   一切准备就绪,等亭子前围满了人,沈初一开口了:“噔噔噔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天的表演开始了!”   说着,沈初一将石桌上盖着红布的盒子移前,问道:“大家猜猜,我这里的是什么?”   “石头!”   “木头!”   ……   沈初一将红布掀开,木质方盒展现在大家面前。她将盒盖打开,朝着众人方向给大家展示。   “大家看,这是一个空盒子。”沈初一说,“可别看它现在什么都没有,其实啊,它内含乾坤。”   说着,将盒子盖好,转了个面对自己,盖上红布。   “人生在世,大家最想要的是什么?”沈初一发问。   “太平盛世!”   “老婆!”   “没有偷盗,没有凶案!”   “加俸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乐呵。沈初一笑笑,说:“咳,我总结一下,大家说的啊,别看五花八门,其实都一样。最想要的,都是幸福。”   “这个盒子里的啊,就是幸福。”   说着,沈初一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我希望啊,我的幸福,是吃饱喝足。”   她朝盒子吹了口气,然后掀开红布,打开一半的盖子,手往里头伸。摸着摸着,沈初一面色微窘。   大家以为沈初一没拿到东西,却意外地看到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碗,里边装着鸡腿和饭。   几乎是马上的,众人掌声如潮,叫好声不断。   “哈哈,吃饱喝足,原来就是一碗饭啊!”   “哈哈哈哈……”   ……   沈初一将碗放到一边,关上盖子,说:“我好像懂了,幸福啊,就是每天有肉吃。”   众人又笑成一片。   沈初一问赵虎:“赵大哥,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赵虎挠挠头,想了想说:“和兄弟们在一起!”   众人叫好。   沈初一歪头想了想,将盒子盖子打开,又给大家看了看空荡荡的内里。   然后关上,盖上红布。   她让赵虎过来吹了口气,但掏东西的人还是她。这次沈初一掏出了一条迷你版的裤子。   众人又笑成了一片。   “沈小妹这是啥意思啊?”赵虎问。   沈初一咳了咳,说:“兄弟嘛,都穿同一条裤子。意思大概是,有我穿的,绝不会落着你的。”   ……   接下来,又是几轮问答,沈初一变了好些东西出来,让众人称绝。   “最后一次了啊,我想想让谁来结束今天的表演。”   沈初一看向一众人,不知何时,丁月华竟也来了。她还在吃惊,丁月华直径开了口:“我来吧。”   人家都毛遂自荐了,沈初一还能说什么……   “那丁小姐认为的幸福是什么呢?”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丁月华说着,一字一顿,声音柔和。   这种类似的问题,沈初一想过给什么答案。她在盒子里,准备了一个“喜”的剪纸,此时此刻却不想拿出。   看沈初一发愣,张龙关切地问:“沈小妹,你怎么了?”   沈初一回神,笑着说道:“哈哈,我就是觉得丁小姐说的太浪漫了!”   说着,她将空盒子给大家看,转而盖上。   “丁小姐,想着你的愿望,吹一口气吧。”   丁月华走近,轻吹了一口。沈初一笑着,伸手从盒子里拿,她想了想,眼睛一闭,干脆随意拿出了一样东西。   手伸出,她看着掌心的金元宝,不知该说啥。   “元宝?”丁月华歪头,问她,“沈小妹,这是何意呢?”   金元宝是“发家致富”的道具啊,放到这里她该咋说啊……   沈初一“呃”了半天,眼珠子转了转,说:“金元宝嘛……这个意思是,金玉满堂,圆圆满满,待之如宝……总之,意思就是,他的钱,都给你花!”   沈初一呼了口气,总算让她圆好了……   丁月华挑眉,笑了:“银两是身外之物,月华并不在乎。但……银两也终究是必需物。月华希望,也成为良人的必需就好。”   我去!丁月华圆的比她好啊!   “好好好……”   沈初一带头拍了两下手,马上的,看的人反应过来,立即掌声一片。   “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捧场!”   表演结束,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散去。张龙赵虎迎上前来,都抢着让沈初一教。沈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着“好好好”“下次下次”。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人,却没想到旁边还有个人一直等在这里。   “丁小姐,你怎么还不走啊?”沈初一问。   丁月华垂眸,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越和沈小妹相处,越觉得你有味道。”   “有味道”这个词还真是说不清褒贬……   “丁小姐为何如此觉得?”   “因为你总是能给人惊喜啊。”丁月华说,“想的做的,也总是和我们不同。”   沈初一默默抹汗:“丁小姐过奖了。”   “我想,展大哥也这么觉得……”   “呃……”   “不论展大哥如何抉择,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丁小姐……”   丁月华打断她,皱着眉说:“从我们认识以来,你一直都是叫我‘丁小姐’。”顿了顿,呼了口气,“好像从一开始,你就对我不亲近。”   没想到丁月华说来说去,竟绕到了这里……   她的确与她不亲近,从一开始,她就给丁月华加了标签。她没办法靠近她,就算现在展昭说了喜欢自己,她也还是留有顾虑。   这样,大概……是对自己不自信吧。   “因为丁月华于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丁月华蹙眉,不解地问:“不一样的意义?”   “嗯,你很优秀,也很豪爽。我从一开始,就嫉妒你。”   “嫉妒?”丁月华笑了,“如此说来,我有些懂了。月华,也很嫉妒沈小妹。”   “嫉妒你总能给人带来惊奇,嫉妒你清秀可爱,嫉妒……展大哥总是看你……”   丁月华直言不讳,让沈初一轻松了许多。   “但嫉妒归嫉妒,我并不讨厌你这个人。”   “我也是。”沈初一说。   “好,说开了也就无碍了。不能奢望我们能成为挚友,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好。”   到这份上,再扭捏就太矫情了。   她沈初一是矫情,但不能太矫情。   想着,她看着丁月华,缓缓开口唤她。   “月华。”    第48章 葬尸      包拯公孙策到傍晚才回开封府, 但宫内事情并没有了结。沈初一是吃饭的时候看到两人的,她当时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展昭的身影。后来她才知道, 皇宫内竟然发生了碎尸案。死者是皇上不得宠的嫔妃刘氏, 是被皇上身边的宦官李德善发现的。张龙赵虎之前以为是小事,是因为来请人的宦官不愿多做宣扬。此时, 展昭留守皇宫,白玉堂外出查证。到现在所收集的证据线索, 离破案, 还任重而道远。   天色渐晚, 沈初一想着今天反正也是见不着展昭了,正想回沈府,而脚还没迈出门口, 就被包拯派的小衙役叫去了花厅说是议事。   花厅内,包拯坐于主位,面色严肃。公孙策则坐在了侧座上,手扶着额头, 一脸愁闷模样。齐王坐在公孙策对面的侧位上,眉头紧锁。四大校尉站在一旁,丁月华则站在另一旁。沈初一是来得最晚的, 她立即走到了丁月华身边,安静地等着包拯发话。   “相信各位已经听说皇宫的案子了,在这的都是本府相信的人,所以也希望各位集思广益, 与本府一同破案。”   包拯说着,环视众人一圈,继续。   “现在呢,本府就说说案件的大概。”   “今日,因着皇上殿内的梅花已枯,李德善公公就想着添几株新枝。在御花园中修剪时,李公公无意中发现了埋在土里的手指。他惊慌之下禀报皇上,皇上立刻派人查看。在土地中发现了数十块尸块,最后,在某一花坛中发现了人的头颅。这个人,是失宠的刘嫔。经验尸官查验,此头颅和尸块同属于刘嫔。”   包拯说着,看向公孙策,对方立即接上。   “从头颅和尸块皮肉完好,无腐化现象,能够认清人像。推测刘嫔被害不超过五天。另外,从尸体皮肤上的青紫和唇色来看,应是中毒身亡。在死后,被分割丢弃。”   说到这里,公孙策叹了口气。   “公孙也算见识颇广,但看到此尸体时,却仍然讶异。原来世间,还存有如此恶毒的人,人头身分开,切成数块……这种行径,简直人神共愤啊!”   包拯也跟着叹了口气,转而看了眼齐王,说:“齐王算是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齐王点头,仍然心有余悸,他说道:“今日一早我便去了皇宫,却没想到看到如此事故。看到拼凑的尸身时,我真是想象刘嫔原来的模样。皇兄立即就吐了,大抵是想到了那还曾是同床共枕之人……”   听到几人这么说,沈初一是有些惊讶的。皇宫死人不应该是常态吗?   不过死法的确有够恶心的啊……引起注意也不奇怪。   在现代社会,就有很多起碎尸案,有的比之更甚,触目惊心……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怕呢。   “包大人,这刘嫔有何仇人吗?”丁月华问道。   沈初一叹了口气,忍不住回:“在皇宫里,女人的仇人基本都是女人。”   “刘嫔不得宠,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她是襄阳王送给皇上的。皇上和襄阳王不和已不是秘密,如今刘嫔死的消息传出,恐怕襄阳王要来找事了。”齐王为其解释道,“初一说得也不错,刘嫔的仇人很多,几乎所有得宠的妃嫔都是她的仇人。但要置她于死地,也不至于,毕竟她也是不得宠的可怜人。”   “那感情纠葛呢?”沈初一突地问了一句。   这一句,让众人都是一惊。   沈初一见大家颇为惊悚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在皇宫,所有女人都是皇上的人。”齐王咳了咳,说。   不是吧……   沈初一虽然以前也听过这种说法,但现在有人确切地说还真是有点……   “这也是明面上啊,私下呢……”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包拯沉默片刻,缓而说道:“沈小妹说的也不无道理,明日本府会仔细问询。”   “对了!”沈初一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发现人是李德善李公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总管吧?”   包拯颔首。   沈初一继续:“换花这种事吩咐手下的宦官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亲自去御花园呢?难不成是有什么讲究?”   “展护卫今日也提出此疑点。”   包拯顿了顿,看向沈初一,回道。   “但李公公说,之前是有专门负责这块的人的,但因为几天前事没做好,被遣出了皇宫。剩下的人,皆不灵泛,李公公怕他们选不好,便自己去了。”   听到展昭的名字,沈初一有一瞬的走神。   真的好不真实啊!昨天说了喜欢之后,今天想见都见不到……就好像,一切只是她做梦而已……   “好巧啊。”丁月华开口,说道,“刘嫔被害也是几天前的事啊。”   包拯点头:“的确可疑,本府已经派白护卫去查了。”   “这刘嫔中的毒是啥毒啊?”王朝问道。   公孙策回道:“目前还不清楚。”   “太恐怖了,人死都不给全尸!”张龙抖了抖身子,说道。   赵虎也说:“皇宫也是不太平啊!”   皇宫是一直都不太平好吗?   沈初一叹了口气,想了想,说:“包大人,民女认为呢,此案有两个疑点。”   “第一,凶手为什么要将尸体埋在御花园内。如此大胆,是疏忽还是有意让人发现?如若是疏忽,几天的时间也足够让他发现纰漏,改变地方。所以呢,我认为凶手一开始藏尸,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   “第二,既然是为了让我们发现,目的是什么呢?目的当然不会是为了给自己下套,他一定是有所图的。方才听齐王说,刘嫔是襄阳王献给皇上的。会不会……”   说到这里,沈初一停顿,想了想,才说。   “会不会刘嫔惨事这件事有利于襄阳王呢,或许她只是被自己人害死而已。”   从历史上就知道襄阳王不是什么好鸟!   沈初一觉得这案子十有八九和这个襄阳王有关!   听到沈初一的大胆猜测,一时间花厅之内,久久没人回应。   沈初一见大家都颇为震惊,想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沈姑娘分析得很好。”包拯说道,“但这种猜测,我们内部说说就好,没有证据之前切勿在外宣扬。”   “是,包大人!”   “知道了,包大人!”   ……   众人纷纷应下,包拯继续:“沈姑娘这个方向,本府会嘱咐白护卫去查清楚。”   白护卫?   白玉堂!   沈初一一时间眼睛睁得老大,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白玉堂是死于襄阳王的冲霄楼吧!   是什么时候来着?   沈初一这个时候竟然记不得白玉堂何时遇害的了,认识了有血有肉的白五爷,一想到他的惨烈结局,沈初一觉得心都揪着疼。   案件谈论了很久,待包拯宣布散去,外边的天已经大黑。   这个时候,赵虎和张龙怎么着都不让她回去了,包拯也开口留了她,都这样了……沈初一也就继续留下了。   经过一晚的探讨,沈初一有些心神不宁。不是因为案子,而是因为白玉堂的死期。沈初一想,这个月回现代后,一定要看明白白玉堂的历史事迹。虽然她不能主观改变历史,但……她想心里有数一点,至少无意中提醒一下,也会心安一些啊……   *   第二日一早,沈初一就回了沈府。今天需要带团,她要是还在开封府晃荡,估计明天就卷铺盖走人了。   在后厅等着等着,“旅行者”终于亮起,没过多久人群出现。沈初一没想到,这次来的不仅有团,还有沈蓝禾。   “沈姐,你又来了……”和游客全陪打过招呼,沈初一哭笑不得地对沈蓝禾说。   貌似古代这边一有啥事,总会让沈蓝禾来交接。   “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咳,就今天一天……”说着,沈蓝禾对全陪说了几句,又和游客笑些解释了几句,转而拉着沈初一走远,小声问道,“对了,防弹衣找到了吗?   “嗯,已经找到了。”沈初一指了指桌上叠好的衣服,说,“在那儿呢。”   沈蓝禾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今天的行程交给我,你回去一趟!”   沈初一明白,虽然有些放心不下这边的事,但还是应下了。   想了想,她嘱咐沈蓝禾:“沈姐,最近汴梁不太太平,你小心一点。”   沈蓝禾一愣:“怎么不太平了?”   “案子层出,宫中还出了一个分尸案呢。”   沈初一说着,想到了什么,又小声说。   “而且啊……还有人要杀我。”她说得语重心长,“我这样的人都有人要杀,是不是不太平?”   沈蓝禾嘴角抽了抽:“丫头,你没骗我吧?”   “千真万确。”   “好吧,这事你和社里反应反应。我们在这工作,首先要的是确保自己的安全啊。”   “嗯嗯。”   沈蓝禾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而看向游客。   “朋友们,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汴梁之行吧!”   看着沈蓝禾带着人离开,沈初一还有些恍然。   她缓和片刻,拿起防弹衣,进了“旅行者”。   数据穿梭,她缓缓闭上眼,等待送回。   “初一啊,你回来啦!”   有人叫了她一声,沈初一睁大眼,自己已经站在了旅行社的连接“旅行者”中了。   她推门走出,和刚刚与自己打招呼的人说:“嗯,回来处理事情。”   说完,对那人笑笑,直径出了穿越房间,直奔经理的办公室。   敲了门,里边喊了声:“请进。”   沈初一推门走进,对经理鞠了一躬,说:“经理,我回来了。”   经理见是沈初一,点头,放下手中的事,说道:“初一,衣服找到了吗?”   沈初一点头:“嗯,昨天就找回了。”   “那就好。”经理说道,“是这样的,初一啊,我们发现我们在工作中呢,存在很多的问题和纰漏。主要是我们社里考虑的不是很仔细,我们现在正在招募新人,希望能找到符合的人选当你的同事。”   “经理的意思是?”   “给你找个伴,你们一起留在古代,相互扶持,有些事也方便处理一些。”   “如果有事情呢,她可以陪同游客一起回,也能够帮你解决在古代的事。你觉得如何?”   领导的意思是……要再找一个人和她一起守护沈府吧……   “我觉得很好。”沈初一说,“这样的确能避免很多麻烦。”   “具体的程序呢,我们还在商量,落实的话,应该就是明年一月的事了。”   “好的,经理,我明白了。”   “那没什么事了,今天既然沈蓝禾她代你带团,你就当是休假,放松下吧。”   沈初一点头,缓而将自己在汴梁遇袭的事情说出。   经理也是颇为震惊,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去设备室领一件防弹衣。”   游客的防弹衣都是从设备室领的,归还的时候也是还到这里。每次还回来的防弹衣,都会进行干洗和细菌清除,保证整洁卫生。   沈初一大喜:“真的吗?”   之前有规定说留在古代的她不能用防弹衣,没想到经理会主动让她领……估计是她接手沈府以来事故太多了吧……   “我都开口了,还能是假的?对了,我们将防弹衣重新安上了定位,这样也不怕丢了。不过初一啊,这防弹衣的事千万不能让古人知道了,如果被别人拿去,后果不堪设想啊。你想啊,要是别人拿着征服世界呢?”   经理,你的脑洞是不是太大了……   沈初一哭笑不得。   “谢谢经理。”   向经理道了谢,沈初一立即去设备室领了防弹衣。   也是无意,向同事报备的时候,多要大了两个码。   嗯,穿着宽松,舒服嘛!   *   “各位吃好喝好,这里的饭菜比家里的扎实也好吃得多。所以各位尽量多吃,小沈管够啊!”沈蓝禾乐呵呵地说着,和全陪打了声招呼,就下楼记账了。   “哟,沈姑娘好久不见了。”   酒楼老板热情地打着招呼,转而看了眼楼上的方向,问。   “诶,怎么不见着另一位沈姑娘呢?”   “回乡下了。”沈初一笑笑,“人嘛,总是要休息一下的。”   老板点头,转而又凑近,小声地说:“那位沈姑娘和咱们展大人关系不错哦!”   听到八卦,沈蓝禾立即来了精神:“怎么个关系不错?”   “就是老看着她和展大人在一起啊!”   沈蓝禾想了想,觉得这是合情理的。毕竟最近麻烦多,麻烦开封府的事不少。这样想,沈蓝禾决定等会儿要去开封府里边看看,顺便和大家见见。   “哦,对了,还有,我还看见啊,展大人晚上的时候在沈府外门立着!”   “我堂妹不在吗?”   “在府内吧。”   诶……怎么说的话,的确是有些猫腻了……   大晚上的不回开封府,在沈府门口干嘛呢?   沈蓝禾想到小时候谈恋爱就是站在喜欢的人家楼下,也不告诉这人,直到灯熄灭,才会离开……我去,照着意思是……展昭看上了她家沈初一?   沈蓝禾吞了口口水,虽然不敢相信,但体内的兴奋因子在咆哮。   吃过饭,带着游客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到开封府是,沈蓝禾专门将集合地点定在开封府门口。等自由活动大家散开,她立即和门口的衙役说话:“诶,小哥,还认识我不?我是沈蓝禾啊!”   她热情飞扬,对方平静如水:“哦,沈姑娘好。”   沈蓝禾撇撇嘴:“这么冷淡啊……包大人在吗?”   对方摇头。   “公孙先生呢?”   对方依旧摇头。   “那……展护卫呢?”   话音刚落,沈蓝禾就瞥见一抹红影走来。她激动地招手,说道:“嘿,展大人,我是沈蓝禾啊!”   听到沈蓝禾的声音,展昭身子微愣,转而礼貌点头。走近后,才开口询问:“沈蓝禾姑娘来此,是沈初一姑娘回去了?”   沈蓝禾点头:“对啊,回去接受批评。”   展昭蹙眉,想到这次草上飞盗防弹衣之事。可他见沈蓝禾眉飞色舞,一脸兴奋,又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毕竟这个人说瞎话,是有前科的。   见展昭不说话了,沈蓝禾眼珠子一转,说道:“其实我刚开玩笑啊,初一啊,是回去相亲了!”   “相亲?”   这个词,展昭并不是很懂。但他直觉,并不是一个好词。   “对啊。哦,展大人可能有所不知,相亲的意思呢,就是……一男一女见面,如果看对了眼呢,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谈婚论嫁?”   沈蓝禾可以确定,展昭这个词说得咬牙切齿的。   诶?难不成真是有戏?   “对啊,我家初一啊,也老大不小了。”   “沈初一自己也这么觉得?”   展昭在问的时候,竟然直接称呼了沈初一。   沈蓝禾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她吞了口口水,愣愣地点头。   展昭眸光暗沉,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四个字,说得风轻云淡。   可沈蓝禾越品味越觉得不是滋味,而且明明没风,却觉得越来越冷。   她忍不住抖了抖,想了想正要开口,展昭却不给她机会。   他对她微微颔首,说道:“展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沈蓝禾挠挠头,重重地吞了口口水。   那啥……她难道是说错话了?怎么刚才莫名绕身的寒气现在还不散呢……    第49章 执手      沈初一乘坐“旅行者”刚抵达古代, 差点没被蹲在玻璃门外的沈蓝禾吓到。对方睁着双大眼,犹如铜铃。加之现在是傍晚,天色已黑, 从“旅行者”里边看, 就两只大眼睛格外醒目。沈初一呼了口气,拍着胸脯, 隔着门问她:“沈姐,你干什么呢?”   沈蓝禾赶紧站起, 给她打开门,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初一, 你回来啦!”   “你在这儿……不会是等我吧?”沈初一疑惑地看着她,自己说出的猜测自己都诧异。   沈蓝禾忙不迭地点头,一边挽着沈初一的手一边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所坐位置的矮桌上, 已放好了瓜子干货。   “呃……”沈初一受宠若惊,总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沈初一坐下,沈蓝禾也笑嘻嘻地在她旁边坐着,一边掏出瓜子磕, 一边问:“初一,你和展昭什么关系?”   沈初一的脸腾地红了,装聋作哑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 问你和展昭什么关系?”沈蓝禾吐着瓜子皮,又重复了一遍。   沈初一默默得看了一眼矮桌上的瓜子盘……原来,这不是沈蓝禾给她吃的,而是对方为自己准备的啊……   她和展昭什么关系呢……   沈初一一时间心猿意马, 她是想有关系来着,不过……那天说了喜欢以后好像就没有下文了……   看见沈初一不说话,沈蓝禾看表情就猜到了,表情变了又变,问她:“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沈初一无奈地笑:“沈姐,我和展昭还没开始发展来着……”   “没发展?”沈蓝禾皱了皱眉,问,“你不喜欢展昭?”   “喜欢……”沈初一不好意思地说,声音都放低了。   沈蓝禾吐了两颗瓜子壳,说:“那你还磨蹭啥?你一个现代人谈恋爱都这么磨蹭?瞧你也不是含蓄的人啊,该主动主动啊!争取打全垒啊!”   “呃。”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沈蓝禾说得在理,就是……好狂野啊。   沈蓝禾磕着瓜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没发展展昭吃啥醋啊……”   “吃醋?”沈初一抓住了重点。   沈蓝禾点头:“是啊,我试出来的。”   “试出来的?”   沈初一感觉自己更加懵逼了。   沈蓝禾得意地笑笑,磕着瓜子更加欢快了:“是啊,我和展昭说你回去相亲去了,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我的周身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   相、相亲!   “等等,沈姐,你和展昭说我去相亲?”沈初一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对啊,我怕他听不懂我还解释了呢。”   沈初一抚额:“沈姐,我真谢谢你了。”   一句话,沈初一说得咬牙切齿。   她前天才和展昭说喜欢他,一转眼就去相亲……   这就算是搁现代也是不道德的啊……沈姐还真是会帮倒忙啊……   “所以啊,初一,你和展昭准有戏!主动点,姐看好你!”沈蓝禾信誓旦旦地说。   沈初一头埋得更低了,有戏也被你说得没戏了……   “好好发展,我支持你!”沈蓝禾吃着瓜子,想了想,又问,“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那啥,沈姐你啥时候走?”沈初一赶紧站起,一边将沈蓝禾面前的瓜子盘收起,一边又问,“我送送你吧。”   沈蓝禾看着手心里吃着只剩两颗的瓜子,嘴角抽了抽。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的啊!   *   送走了沈蓝禾,沈初一深深地呼了口气。想到沈蓝禾的口无遮拦,她揉了揉眉心,顿时觉得脑壳疼。   她走到院中,抬头看向黑夜中的皎月,脑子里都是展昭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会在干什么呢?   会不会也与自己一般,看着月亮想着她呢……   自己是不是真的该主动一点呢……   正想着,眼角一抹黑影飞过。   沈初一心中一惊,定睛看去,眼前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   树枝摇曳,无风自动。   有人!   她刚才没有看错!   沈初一不会轻功,便借着弹跳力上了屋顶。她环视四周,什么身影都没有。   方才偷窥的人是走了还是隐藏起来了?   她到底是被谁……盯上了。   *   第二天一早,沈初一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开封府。   还没进门,她就遇见了刚准备出门的赵虎和张龙。   赵虎看见她,差点没认出来。打量了她一张脸许久,才问:“沈小妹,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沈初一伸手遮住眼,说:“没啥,失眠了。”   总感觉有人监视着你能不失眠吗……   但这些,她不想拿出来说,让别人平白为她担心。   “两位大哥去哪?”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   “哦,去皇宫。”张龙说道,“昨晚案子有了进展,包大人和展大人都去了皇宫,一夜未归,我们去看看。”   一晚上都没回?   那不是都没休息过啊……   “那两位大哥去吧,我都不打扰了。”沈初一只希望案子早点破了,这样大家都能休息。   “没事,我们在等公孙先生。”张龙说道。   赵虎问她:“沈小妹你来是找我们?”   “啊……”   她就是想着,好像有好久没看见展昭了……这个,该怎么答。   正想着,只见着公孙策缓缓从开封府内走出。   公孙策看见沈初一,微微颔首:“沈小妹来找展护卫?”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公孙先生还真是一语中的啊……她赶紧摆手:“没,我就是想看看,案子的进展,嗯,就是这样。”   “要看进展?”公孙策微微挑眉。   沈初一忙不迭地点头。   公孙策好笑地说:“既然要看进展,不如与我们一同去皇宫看……沈小妹,觉得如何?”   “啊?”沈初一发愣,不解地看着公孙策。   那表情分明就是说:我也可以去?   公孙策看得分明:“自然。”缓而一笑,他又说,“沈小妹,不是外人。”   沈初一想了想,觉得跟着去好像不太好啊……正纠结着,只听得公孙策又是一句:“不仅能看进展的呢。”   不仅能看进展,还能看展昭呢。   沈初一听出了弦外之意,一张脸腾地窜红。   “那初一就给大家添麻烦了。”   去往皇宫的路上,沈初一想到方才公孙策的言语,不禁有些纳闷。公孙策怎么好像知道她心思似的啊……难不成……沈初一双目瞪圆,转头问公孙策:“公孙先生,昨天我堂姐……”   沈初一话没说完,公孙策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缓缓点头,说:“听闻昨日沈小妹回乡相亲?”   我去!   公孙策都知道是相亲了!   “乡亲?”赵虎好奇地问。   张龙一脸懵逼地问:“乡亲怎么了?”   “没有……堂姐胡说的……”沈初一抚额。   “大概也猜到了。”公孙策没有回那两人,只笑得意味深长。   看这个笑,赵虎和张龙互看一眼,啥都不说了。   公孙策继续:“但有人却是当真了。”   沈初一尴尬地笑笑。   “沈姑娘,要多担待些了。”公孙策说。   “我堂姐说话夸张,虽然我知道,但还是不怎么习惯。”沈初一以为公孙策说的是让她多担待沈蓝禾,也就老实回答自己的无奈。   公孙策却是笑了,笑得沈初一觉得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一路抵达皇宫的,看到宏伟的建筑时,沈初一还有些恍然。   跟着公孙策身后进入皇宫,直奔后宫而去。   刘嫔并不得宠,所以居在后院偏处。沈初一跟着公孙策一行人左拐右拐好半天才到了刘嫔的宫院。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哭闹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让沈初一不禁凑起了眉头。   “妹妹啊,你死的真惨啊!”   “姐姐没办法,没法为你讨回公道……呜呜呜……”   沈初一跟着公孙策进入院中,只见前院正中,女人靠在男人身上哭喊,旁边跟着的丫鬟仆人轻轻抽泣。   哭喊的女人华衣加深,模样精致,年龄不过二十左右。而她靠着的男人,穿着同样显贵,面色俨然,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场。   沈初一看着这一对,微微皱起了眉。   人死了伤心是没错,但这样哭闹好像就有些做作了啊……反而显得不真心了……所以这个女人,真是为逝者伤心吗?   “王妃,人死不能复生,还能节哀。”包拯站在一旁,缓缓说道。   他的旁边,展昭将巨阙抱在双臂之间,双眉蹙着,面色严肃。   两人估计被所谓的王妃吵得心烦,大概没注意来人。   王妃不依不饶:“包大人说得好听,又不是你妹妹,你当然不心疼呢!”说着,王妃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哭着,“王爷,还请给刘妹妹一个公道呢。”   “公道?”   男人出声,声音沉得如同大石落海。   “公道,我们找包大人要也没用。还是去找皇兄吧,让他还我们公道如何?”   “嗯嗯。”王妃点头,“王爷说得是……”   王妃也哭了一会儿,然后王爷便领着她转身往门口而来。   原本一眼都没睨过来人,却在擦肩时,男人有意地看了沈初一一眼。   沈初一也在看他,不知怎的,被看得背上发寒。也不是怕他,只是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王爷王妃往门口走的时候,包拯和展昭才注意来人。后者在看到沈初一时,眉头明显蹙得更紧。   几人走进,包拯对公孙策、张龙和赵虎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沈初一,说道:“沈小妹也来了。”   不是问句,似乎知道会如此这般。   沈初一笑笑,说:“虽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还是想能帮上包大人就好了。”   “当然能。”包拯说,“沈小妹来,已是对本府的帮助。”   说着,看向展昭,继续。   “展护卫一夜劳碌,未曾露过笑颜,倒是让本府莫名压抑。沈小妹你来逗逗,或许会好一些。”   展昭立即拱手说道:“包大人,展昭不知……”   包拯“哈哈”一笑,拍拍展昭的肩膀,说:“玩笑罢了,展护卫不必当真。”   “哈哈哈哈,好好笑啊。”   赵虎捧着肚子笑着,张龙则鄙视地看着她。   公孙策微微抿嘴,对包拯说:“赵校尉,也真是配合包大人。”   包拯睨了赵虎,后者立即收笑了。   沈初一撇头,感觉蜜汁尴尬啊。   “包大人,案件如何了?”沈初一问道。   包拯皱眉摇了摇头:“虽是有进展,但离抓到真凶,本府想……任重而道远啊。”   公孙策说:“果真襄阳王有所行动了……包大人,不会真如沈小妹所说,襄阳王他……”   “诶。”包拯打断公孙策的话,说道,“皇宫之内,你我当谨言慎行。”   “学生明白。”公孙策点头。   我去!   刚刚那个男人就是襄阳王!   沈初一一双眼睛睁大,深深呼了口气。没想到历史上的大坏人,刚刚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啊。果然,对方身上有蕴藏了自己野心与强烈欲望……那些化为隐忍的气场,似乎马上,就是一触即发。   “昨夜,我们发现御花园并不是凶手作案的第一地点。”包拯说着,眸光微黯,指了指此处,继续,“第一地点,在这宫苑之内。”   “这里?”   听见沈初一问,包拯点头:“在房内。”   说着,看向展昭,后者明了,开口。   “虽然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但还是留下了线索。”展昭缓缓说道,“昨日,我们在里面发现了血迹,在杯中也发现残留的毒.药。”   “那凶器呢?”沈初一问,“分割刘嫔的凶器,找到了吗?”   展昭摇了摇头:“还在找寻之中。”   “那侍奉刘嫔的宫人呢?”   “侍奉刘嫔的人,不是被调走就是不知所踪。五弟已经去查了。”   凶犯还真是步步为营啊!   沈初一恍然间,想起方才襄阳王看自己的那双眼。不知怎的,她直觉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龙赵虎,你二人去皇宫四处找寻凶器,勿要鲁莽,切记细致!”包拯吩咐道。   “是,包大人。”   “展护卫。”包拯想了想,说道,“你与沈小妹去查看毒.药出处。”   “是,包大人。”展昭拱手应道。   沈初一也立即说:“Yes,sir!”   众人纷纷疑惑地看她,沈初一咳了咳,说:“是,包大人。”   包拯好笑地继续:“本府便与公孙先生在这里查看案发第一场地。”   “是。”   *   离开刘嫔的院子,沈初一跟在展昭身后,一时间心跳如脱兔。   方才一群人谈案子,她还可以平静心神。可现在和展昭单独两个人,不知怎的,她心中紧张得厉害。   这还是自两人互述情谊后,第一次相见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下来,身前的人都是无话。   沈初一几步上前,与他并肩,唤了一声:“展大人?”   展昭没有看她,应了一声。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尽管她尽量抬高了头。什么意思嘛,就这样就算了?   “展大人!”她又叫了他一声。   “嗯。”对方依旧应声。   “展大人……”   “嗯。”   沈初一无语了,展昭除了“嗯”就不会其他的了吗……她收回看他的视线,翻了个白眼不喊了,对方却开口了:“沈姑娘。”   “嗯。”沈初一学着他的语气回应。   对方却是不在意,直接问道:“你昨日回家了?”   “嗯。”沈初一点头。   “如何?”   还想“嗯”的,但是……   沈初一不解:“什么如何?”   展昭顿下脚步,干脆转身直视她,语气平静:“与沈姑娘相见的人,如何?”   沈初一一愣,几秒后立即想到了之前沈蓝禾说的话……   她嘴角抽了抽,所以展大人现在这么问,是认为她昨天真去相亲了?   也就是说……展昭他,是生气了?真吃醋了?   沈初一仔细打量着展昭,对方面容俊俏,只是一双眉却微微蹙起。   沈初一想了想,踮起脚尖,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   展昭先是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也不躲避,只看着她的动作。   “我见的人啊……”沈初一缓缓慢慢说着。想要慢条斯理地调他胃口,最后却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便直言说,“我想见的人啊,只有展昭你啊。”   如果要主动,从现在开始可不可以。   展昭面色一红,直愣愣地看着她。   他张了张口,想问“相亲”之事,却又想到沈蓝禾这个人的大嘴。一时间,顿时明了自己受了骗。   想着,有些窘迫。   他竟然因为这件事,心中郁结,莫名烦躁……   沈初一见展昭不说话,瘪瘪嘴:“展大人,我在告白诶……”   她可是在撩对方啊,这个人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啊!   “沈姑娘此话当真?”展昭问她,眸光闪动。   沈初一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只是昨日想见我?”尾音微调,极近蛊惑。   沈初一摇头:“每天都想见。”   展昭脸上的红色更深,言语却是平静沉稳。   他开口,看着她,执起她的手,一字一顿。   “那就,如沈姑娘所愿好了。”   阳光和煦,冬风飘摇,十指相扣间,竟去了寒意。   原来在冬季,也有如此温暖的时候。 第50章 端倪      听着展昭的话, 沈初一心弦乱颤。特别是看到他还扣住了自己的手,一颗心跳得更加不受控制。   天呐,展大人竟然拉她手了!   他手掌的温度, 让她如触暖阳。这样的温暖, 她还没有感受够,他却放开了。她看他, 只见他瞥过了脸,耳根通红。   “走吧。”   声音微沉, 虽然他尽力平静, 但是沈初一还是感受到了他声线轻颤。   展昭是……害羞了呀。   沈初一不禁笑出了声, 也不逗他,她双手相合,问他:“展大人, 我们是要去哪儿?”   展昭咳了咳,缓而正色道:“去御药房。”   “刘嫔中了什么毒?”沈初一问。   展昭抬步,沈初一跟上。两人并行,她听见他缓缓说:“砒.霜。”   沈初一点头。砒.霜虽是毒.药, 但少量是可以治病的。怪不得展昭要去御药房,说不定有人借用生病的名字,收集□□, 借此害死刘嫔。   不过……   “除了御药房,还有其他途径可能获得砒.霜吗?”   “宫中的人,没有特别指令都是不能擅自出宫的,而宫中要获得药的途径只有御药房。但……如若有人进宫来探望, 也是有可能将其带入的。”   展昭稍稍停顿,缓缓又说。   “不过,刘嫔身边除了几个奴才之外,也没人再接触了。这一年来,都无人去过刘嫔的宫院看望。”   展昭的意思应该是,除了刘嫔的奴才,其他人都没有和刘嫔有过直接接触……那么,下毒的人,应是她的奴才婢女之一无疑……现在去御药房,应该就是找源头了。   “诶?”沈初一突然想起了刚刚看到的人,对方哭的梨花带雨的,不应该和刘嫔关系亲厚吗……“刚刚,我在院中看到的襄阳王妃和刘嫔妃的关系是?”   “刘嫔妃是襄阳王妃的表亲。”展昭嗤笑了声,“之前也没听得这个说法,还是刘嫔过世后,才得以知道。”   “看她哭得厉害,应是和刘嫔亲近,这一年来却从未看过?”   “沈姑娘,襄阳王妃没嫁给王爷前,是名戏子。”   呃……   展大人这是拐着弯说人家演戏啊……   沈初一默默抹汗:“我明白了……”其实沈初一也看出来了,对方演得太夸张了。   现在很明显,襄阳王和襄阳王妃要找皇上的麻烦。就是不知道,这个局是对方后来加入的,还是一开始就布好了的……   “展大人。”   “嗯?”   “皇上和襄阳王不和的事,大家都知道吗?”   “嗯。”展昭颔首,缓而解释道,“襄阳王心术不正,皇上劝过,但劝之无用,最后也就不管不问了。对于刘嫔,皇上一开始是以礼相待的,只不过……五年前那件事后……”   沈初一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五年前的事?”   哟,五年前还有故事啊!   展昭颔首,说:“此事宫中不便多说,沈姑娘想听,回开封府后展某定将细数告知。”   皇宫处处都是墙,墙另一边处处都是耳嘛!这个道理,沈初一懂。她没再多问,点头说了声好。   不知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御药房门口。   展昭领着沈初一进去,各位御医有的在捣药,有的在研习医术……总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还是得空的学徒看到了来人,迎上前来,问道:“两位是?”   展昭拱手:“在下开封府展昭。”   缓而展昭看向一边的沈初一,想了想,为其介绍。   “这位姑娘是,开封府沈初一。”   展昭的名号,学徒自然听过,而且两人已经表明是开封府人,他哪敢怠慢,立即拱手:“见过两位大人。”虽然现在并无女官,但此女子既然是开封府人,客气点准是没错的。   沈初一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大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叫我沈小妹便好。”   学徒笑笑,没敢这么叫。   展昭也不多说,直奔主题:“可否为展某引荐御药房管事御医。”   学徒点头:“这是自然,二位请随小人来。”   说着,他伸手为两人指引方向,转而上前几步带路。   绕过前厅,在院中廊上,他指着远处正在锄药的御医:“那位是徐御医,掌管我们御药房的大人。”   展昭点头,向他拱手:“多谢。”   学徒笑了笑,转而领着人到徐御医跟前,躬身说道:“师傅,这两位是开封府的大人。”   徐御医是蹲着的,听到学徒的声音抬头来看来人。看了眼展昭和沈初一,他朝学徒颔首,转而起身,对展昭拱手行礼:“展大人。”   至于沈初一,对方不知如何称呼,便微微颔首表示礼貌。   沈初一也对其点了点头,并不打算毛遂自荐。   学徒退下,展昭便开门见山:“徐御医可知刘嫔枉死之事?”   徐御医放下手中的短锄,拍了拍手,点头:“听说了。”想了想,他蹙眉,说,“可知道是知道,却不知为何展大人找到了小人御药房?”   展昭说道:“在被分尸之前,刘嫔先是中毒而亡。”   “中毒?”徐御医有些惊讶。   “砒.霜之毒。”   “小人知道展大人来意了。”徐御医说着,领着两人去了会客厅,请两人坐下后,才说,“砒.霜最近御药房的确有出,烦请展大人稍等片刻,小人去将记录取来。”   展昭点头,徐御医离去。   不一会儿,对方归来,带来一本记录本。   翻开近期的记录,用过砒.霜的人只有两位。   一位是王贵妃,因为皮肤顽疾,在药中加了少量砒.霜。还有就是朱嫔,最近昏睡严重,御医为其开了带有砒.霜的药方。两位服用虽不多,但如果将几副药中□□都留下,一次用在人身,的确可能致死。   展昭心中已有打算,问徐御医:“除了这两位,还有其他的吗?”   徐御医说道:“御药房内部若要使用,也须有记录。所以,展大人放心,再无其他。”   “多谢徐太医。”展昭拱手,“既然已有方向,便不打扰了。”   两人出了御药房,沈初一问展昭:“我们现在是要去找这两位其中的一位吗?”   “嗯。”展昭应下,眸光一闪,转而问沈初一,“沈姑娘以为,我们应当找谁呢?”   展昭有心考她,她也就认真地想了想:“王贵妃是顽疾,看来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朱嫔呢,是近期得的病。如果她们俩其中有一人有问题的话,我想……朱嫔的可能性还是大点。”   “嗯。”展昭赞同地说,“那我们便去朱嫔那里一探究竟吧。”   *   朱嫔的宫院,离刘嫔的并不远。   到底朱嫔的院子的时候,对方的大门紧闭,院内也是极其安静。   而大门的左右,竟还贴了两位门神。凶神恶煞,怒目相瞪。   沈初一睨了一眼,托腮问道:“我们一路而来,其他院子的门都大开着,怎么这儿门关了?”   “进去就知道了。”   展昭回道,转而敲响了大门。   敲了许久,才听到有脚步声而来,然后是女人轻声地问询:“谁?”   “开封府展昭。”   “开封府!”那人惊呼了一声,转而脚步声起,听声音是又跑远了。   展昭和沈初一面面相觑,正想着怎么回事,院内又是一阵脚步声来。   没过多久,门打开了。   门前的人,对两人笑笑,说道:“怠慢了,两位里面请。”   来人,面色红润,虽然表现尽量平常,沈初一却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她和展昭对视一眼,后者了然,开口:“这位是?”   “奴婢是朱嫔妃的侍女流霜。”   “朱嫔妃现在可好?”沈初一随口问了一句。   “嫔妃一切都好,就是最近有些失眠。”流霜叹了口气,说道。   失眠?   不是说唤了昏睡症吗?还失眠?   “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展昭问道。   流霜一愣,想了想才说:“好些日子了。”   展昭蹙眉,不再多问。   流霜带着两人走到前厅,正好这时朱嫔也穿戴好走出。朱嫔妃的面容姣好,身材纤细,可谓难得的美人。对方身穿月牙色长裙,外边套着一白色披肩,显然仔细装扮过,但眉宇间尽是疲惫。她脚步轻浮,被人搀着时如同全身无力。走来时,目光触及展昭后又赶紧瞥开。   “开封府展昭见过朱嫔妃。”   “沈初一见过朱嫔妃。”   看着两人行礼,朱嫔妃立即说道:“无需多礼了,两位坐吧。”   展昭和沈初一坐下,展昭观察周围景象,沈初一状似关切地问:“朱嫔妃,您的身子没事吧?”   朱嫔笑笑,说道:“哪有什么事,就是冬天了,太困了些。”   “诶,流霜不是说您失眠吗?”沈初一眨着大眼睛问。   朱嫔妃明显一怔,瞪了流霜一眼,转而笑:“怎么会失眠呢,最近困得不行呢。”说着,看向流霜,“流霜,你是不是记错了?”   流霜立即跪下,嘴唇颤抖着说:“是流霜记错了。主子昏睡不醒,哪来的失眠。”   “嗯。”朱嫔妃点头,看向沈初一,打量了好一会儿,问道,“这位姑娘,我倒地未见过呢。”   “如今暂住开封府中。”展昭帮忙回答。   “哦?”朱嫔妃点头,笑笑,“没什么事呢,劳烦两位来看我了。”   “不知朱嫔妃和刘嫔妃关系如何?”展昭问道。   提起刘嫔,朱嫔妃的身子明显一怔,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变得紧张。她缓和心神,尽量镇定地回答展昭:“这宫中的关系嘛,也就是这样了。”   “如此,也是应有交集咯。”   “的确,但并不多。”   “那朱嫔妃也不了解对方?”   “自是不了解。”   展昭扯了扯嘴角,继续问:“刘嫔妃前几日传来死讯,朱嫔妃是听过了吧。”   朱嫔妃的身子又抖了抖,她一只手将衣袖攥得紧紧的,说道:“听说过了,死法残忍,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呢。”   想了想,朱嫔妃继续。   “我想呢,凶手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不然怎么能将人身砍成那样……也一定,力大无穷,擅长用刀。”   朱嫔妃分析得没错,但说得越多却越刻意了。   沈初一托着腮,想了想,心中生上一计。   “对啊,死状那么惨,一定是死不瞑目吧。”沈初一耸耸肩,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也不知道,她的魂魄是否还在人间,夜间是否会找加害她的人呢。”   “不、不会吧。”朱嫔妃有些结巴了。   沈初一继续:“怎么不会,要是我我一定要变成厉鬼带走害我的人!”   “世上哪有鬼怪!”   朱嫔妃猛地站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见展昭和沈初一紧盯着她,她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乏了,不送二位了。”   说着,没多说一句,便离开了厅中。   主人都送客了,两人再待下去就失礼了。   两人被人送出,展昭不禁问沈初一:“沈姑娘方才为何故意吓朱嫔妃?”   沈初一说道:“知道她怕呗。”   “知道?”展昭好奇地问。   沈初一眼珠子一转,解释道:“好好的宅院,房门却是紧闭。”说着,指向门口的门神,“展大人你看,这里竟然贴了门神。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贴上这些。门神嘛,我们都知道,有挡鬼护院的意思。”   这些,展昭一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当时只觉得格格不入,倒是没有想到挡鬼之说。   “而且啊,在进去后,我发现院中的婢女穿的衣服都是素色,就连朱嫔妃也都未着鲜艳的颜色。方才朱嫔妃自己也都答了,她和刘嫔妃的关系说不上好,那有什么好忌讳的呢。”   “流霜和朱嫔妃的话有出处,我们姑且相信流霜的话,朱嫔妃最近失眠。从其面上看,也是疲惫衰落。由此可见,她最近有忧愁缠身,说得严重点,就是有……恐惧缠身。”   “所以呢,我就猜,朱嫔妃是做了亏心事的,而这事一定和刘嫔妃有关。如此,我就吓吓她咯。”   “朱嫔妃虽然面上镇定,但看得出来,她是怕的。”展昭说道,“不然对方也不会反应如此激烈。”   “只可惜,我还没吓够呢,她就逃跑了。”沈初一嘟嘟嘴,说。   “可是……沈姑娘把人吓跑了,我们的案子要如何查呢?”展昭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没有一丝怪罪。反而他嘴角抿着,似是调笑她。   “继续吓呗。”   沈初一说着,一双眼睛莹莹发光,精光乍现。   “吓到啊,她说实话为止。”   “哦?”展昭微微挑眉,声音缓缓而出。   “那看来,是有戏看了。” 第51章 扮鬼      夜已深, 原本灯火通明的皇宫,有好几处宫院已经将灯熄去。后宫深处,朱嫔院内, 烛火零星, 寒风萧瑟,比之白天倒是有些凄凉了。   朱嫔的寝房内, 烛火依旧亮着,而且亮得还不止一支。从外边看, 灯火通明, 起码点了十根以上的蜡烛。整个院内, 也就属她这里最亮了。   展昭将门外守夜的婢女打晕,安置其时瞥了一眼在假山后面捣鼓自己的沈初一。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了,但这么乍看之下还真有些触目惊心。   对方一身白衣, 上面的红色尤为醒目。头发披散,挡住了半张脸。而没有挡住的脸上,皮肤煞白,目光呆滞, 眼角嘴角都是血。她双手血红,左手上拿着一根带血的针线。此时此刻,她的右手正拿着一根黑色眉笔在脖子上涂鸦。   展昭走近, 轻咳了咳,问她:“朱嫔会上当吗?”   沈初一将笔递给展昭,突地仰着头露出一张大脸,将脖子伸出:“展大人, 你看我这画得像线缝的吗?”   展昭连忙退后,看了她片刻,说:“不仔细的话,是有些像的。”   沈初一这才满意,低下头,一边弄着头发,一边回答展昭方才的问话:“会上当的,朱嫔心里有鬼。”   对方心里有鬼,而且她打扮得这么认真仔细,怎么可能不上当?   展昭点头。   沈初一弄完自己,声音幽缓,语速放慢,如鬼魅一般地开口:“展大人……你说我像鬼吗……”   展昭吞了口口水:“人不人,鬼不鬼。”   沈初一“切”了一声,转而走出假山,说道:“我去了。”   院中,包拯和公孙策也已经到来。看到沈初一的时候,都吃了一惊。不由得脚步后移,退远她些。   “包大人,公孙先生,你们可听好了。”沈初一眨了眨眼睛,原本想要俏皮一点,殊不知她这样更恐怖了。   说完,直奔朱嫔的房间。   她脚步轻缓,却还是故意留下了声音。   如果里面的人没有睡,一定是听得到的。   “叩叩叩。”   沈初一一下一下的敲着门,节奏不一,有轻有重。   “谁?”   里面有人出了声。   “是谁在外面?”   朱嫔果然没有睡!   “是我啊……朱妹妹……”沈初一鬼声鬼气地说,“是我啊,你的刘姐姐……”   “啊!”朱嫔大叫了一声。   已经到了院中的展昭听着沈初一装神弄鬼觉得哭笑不得。朱嫔虽然叫得凄厉,但幸好之前已将院中的奴婢奴才都控制了,而院外,此时此刻也都是开封府的人,不然朱嫔这一叫准出乱子。   想着,他借力飞身至屋顶,轻悄悄地打开瓦片。   屋内,朱嫔正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而在她的屋内,油灯起码点了七八盏。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石子,从屋顶处一一飞入,接二连三,油灯尽灭。   而屋外,沈初一一直都在说话分散朱嫔的注意。   房间陷入黑暗,朱嫔吓得又连叫了几声。   沈初一敲不开门,便缓缓走到窗边,嘴里还说着话:“朱妹妹,姐姐一个人好寂寞啊……你快来陪姐姐说说话吧……”   朱嫔吓得不行,大喊来人。几声过后,依旧没人反应。她吓得从床上滚下,哭着喊着:“刘姐姐,你不要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找你?”沈初一笑了笑,继续,“要不是你,我会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她推了推窗户,窗门禁闭。她便慢慢踱到另一边,继续:“现在姐姐能来,多亏了我找到了针线,要不然几块地来见妹妹,就是姐姐的失礼了……”   “啊,我死的真是惨呢……”   透过窗户,朱嫔看到了对方身影中手上的针。她抖着身子说:“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是有人让我给你下毒的,不是我的本意啊!”   朱嫔承认了!   沈初一嘴角一勾,推了推另一边的窗户,依旧推不开。   “朱妹妹,快来给姐姐开门啊……”   朱嫔紧缩着身子,死也不动一步。   “姐姐,不是我!你去找别人吧!”   “别人?是谁呢?”   “是李公公!”   “李公公?”   “对,李德善李公公!”   “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呢?”   “妹、妹妹不知!”   “那你呢?为何害我?”   “我……我都是鬼迷了心窍,李公公说会在皇上面前美言我,我以为可以……不不,姐姐,不是我害你的,药我给了小顺子!是他害的你,是他啊!”   “他早来陪我了……”沈初一缓缓说着,“现在,该你陪我了!”   她语气加重,屋顶的展昭会意,立即用石子打落门栓。   朱嫔又大叫了一声。   沈初一走至门前,没推门,只问她:“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全尸也不留我一具?”   “我、我不知道啊,姐姐,我以为他们只是要毒死你!我不知道他们会将你分尸啊!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如今这副模样,我真是无心的……”   “可你杀我,却是有心。”   说着,她将门推开,整个身影暴露在朱嫔面前。   寒风下,她发丝飞舞,皮肤如同衣服一样惨白。但白色上,红色却又触目惊心。   朱嫔只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大哭着说:“姐姐你就原谅我吧……呜呜呜……”   “我原谅你,可我现在枉死,凶手却仍逍遥法外!”   “是李德善啊,是他找到了我!是他让我装病收集砒.霜的!也是他让小顺子来取砒.霜的!姐姐,一定是他将你的肉骨割开,你去找他吧……”   “呜呜呜……”   朱嫔捂着头哭着,沈初一闪身离去,让一早就在院中的包拯和公孙策露面。   “朱嫔,你可知罪?”   黑夜里,包大人的声音如同救赎。   也不管他在说什么,朱嫔立即奔到包大人身侧,问道:“包大人,是你将刘嫔赶走了吗?”   呃……   包拯不知道说啥。   朱嫔以为他是承认了,立即放松下来。一放松,她的意识就模糊了,整个人也精疲力尽极了。反正,在倒之前,她看准了包拯的位置,才放心地闭上了眼。   包拯看着已经晕倒的朱嫔,嘴角抽了抽,一边支着她的身子,一边问公孙策:“公孙先生,所以你我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公孙策咳了咳,一本正经地答:“为了让朱嫔信服包大人,知无不言。”   “这样还能言?”包拯扶额。   “呃……”   在屋顶的展昭听到两人的对话,憋着笑下了屋顶,直奔院外沈初一的方向而去。   *   白衣的沈初一刚出朱嫔妃的院门口,正撞另一个白衣——白玉堂。   白玉堂刚刚办完事回来,听说包大人在这边,正准备来这边汇报情况。还没进门,就看见一个白影窜出来。而且,这个白影还不是单纯的白影。头发散乱,浑身是血,触目惊心。他先是一惊,喊了一句:“何方妖孽!”   沈初一不知道朱嫔会被吓昏,所以出了院子在门口等着几人。脚步都没站稳,就听得有人大喊大叫,门口守着的张龙赵虎都不禁抖了抖。   张龙赵虎是知道沈初一要扮鬼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扮得如此恐怖。   两人没反应过来,往白玉堂身边靠。   沈初一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翻了个白眼,舞着手上的针说:“谁是妖孽?信不信我用针线缝你的嘴!”   白玉堂一愣。这个“鬼”怎么声音这么耳熟?   赵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沈小妹?”   “不是我是谁?”沈初一扒开自己脸上的头发,说道。   三人退后一步,觉得扒开头发的沈初一更加吓人了。   脸色惨白,血迹突显,仔细看的话,的确有几分沈初一的模样。   张龙拍了拍胸脯,说道:“沈小妹,你确定朱嫔没有被你吓死?”   “都还和我说话了呢。”沈初一说道。   “我的天呐……”白玉堂看着沈初一咂舌,摇着头说,“沈初一,你是哪里想不开了啊?”   “我是在帮助查案。”沈初一说道,“而且,还真帮到了。”   白玉堂讪笑,视线移向沈初一身后,是展昭出来了。   沈初一也跟着看去,见到是展昭,双眼一亮,问道:“怎么样?”   展昭挑眉:“朱嫔晕了。”   “哈?”沈初一歪着头说,“我出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不用怀疑。”展昭抿嘴,“就是啊,被你吓晕了。”   呃……   沈初一无语了。   其他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哄笑一团。   “哈哈,沈小妹,朱嫔妃是没被吓死,但是被你吓晕了啊。”张龙说道。   赵虎捂着嘴,也说:“说实话,沈小妹你这样子真的吓人。”   白玉堂捧着肚子说:“沈初一,你自己有没有照过镜子啊。”   沈初一瞪他们,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破案。”   话落,她看向展昭,面色变了变,撇着嘴说:“展大人,陪我去洗脸。”   展昭先是微怔,缓而了然,他莞尔,应了一声:“好。”   看着两人离开,赵虎挠挠头问:“沈小妹洗脸为啥要展大人陪啊?”   “更奇怪的是,展大人还答应了。”张龙托腮说道。   白玉堂打开扇子,慢悠悠扇着,睨着两人的背影,开口:“五爷我看啊,沈小妹是怕洗脸的时候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吧,所以让展昭陪着壮胆。”   “白五爷此言有理。”赵虎赞同地点头。   张龙说:“五爷说得极是!”   白玉堂笑笑,转而盯着两人的背影眸光渐渐变深。   是他说的这样吗?   恐怕……也不尽然吧。   展昭和沈初一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啊……   *   朱嫔妃被吓晕,包拯便让宫中两个侍卫在门外看守,自己则和公孙策等人回了刘嫔的院子讨论梳理案情。   几人没进屋,就在院子里摆了几张凳子。凳子虽然够,但坐的人只有包拯、公孙策和沈初一。此时,沈初一洗了脸,换了衣服,模样已然正常。   白玉堂向包拯拱手行礼,说道:“包大人,属下在宫外找到了刘嫔的侍奉奴才小顺子。对方见到我时,慌慌张张,口齿不清。我一看就觉得有内情,就用找到凶手的线索来诈他,果不其然,他承认是他给刘嫔下的砒.霜。”   包拯点头,说:“和朱嫔说的一致。”想了想,问白玉堂,“那分尸之事可是小顺子所为?”   “属下问了,但他不肯承认。”白玉堂说道,“也不说是何人所为。”   “小顺子人在何处?”包拯问。   “在开封府。”白玉堂说。   “好。”包拯点头,说,“白护卫你做得很好。”   白玉堂继续:“多谢包大人赞赏。属下认为,小顺子应该知道内情,却不肯如实回答。”   沈初一听到此言,眸光一亮:“要不要我也去吓吓他?”   “咳。”包拯抚额,“明日审过后再做定夺吧。”   “嗯嗯。”沈初一立即点头。   看到沈初一如此模样,展昭不禁好笑出声。见众人看过来,他轻咳了咳,说:“属下只是在笑,原来沈姑娘有如此癖好。”   沈初一撇撇嘴,看他:“那还请展大人多担待一些了。”   “自然。”   展昭回的两个字,语调轻松,竟让人觉得有一丝宠溺。   在场的人都明显因此怔愣,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缓而了然。张龙和赵虎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惊讶。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又深深看了沈初一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已有此预感,却还是有些违和。他不知道这样的违和是为何,但他很快就适应过来,挑着眉开始调侃展昭:“哟,猫儿,怎么没看你多担待我啊?”   展昭扯了扯嘴角,看他:“五弟什么事展某没有担待?”   “诶,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沈初一原本因为展昭的回答心里甜滋滋的,现在听到两人斗嘴却感觉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以为喜欢开展昭和白玉堂的玩笑,现代却是自己都有些介意了。   她翻了个白眼,将话题扯到正事上。   “朱嫔有提到李德善公公,包大人你怎么看?”   包拯垂眸,一张脸更加黑了。缓而,他才回答:“如果本府没有猜错,这条线查到李德善,便查不下去了。”   “主谋?”白玉堂皱着眉说,“主谋是一个太监?”   “不是主谋。”展昭托腮,缓缓说道,“李德善幕后有人,只不过这个人,我们查不到。”   “襄阳王?”虽然说查不出来,但白玉堂早就猜到了。   一时间,院内陷入沉寂中。   “说到李德善和襄阳王,也确实是有所关联的。”   突地,公孙策开口。   见众人看他,他继续。   “五年前的事,皇上虽是将襄阳王推远了,但李德善却是走近了。”   “皇上以为李德善忠心于他,但说不定,对方早已异心。”   又是五年前!   沈初一现在很好奇,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展昭说过,回开封府会告诉她,那么现在,她应该保持淡定不作多问。   “具体事宜,明日我们回府再说。”包拯最后说道,“今日暂且在宫中休息,各位散了吧。”   包拯说完,率先离开。再然后,是公孙策。张龙赵虎和几人打过招呼后,也离去了。   一下子,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展昭、白玉堂和沈初一。   沈初一打了个哈欠,问:“我应该在哪里休息?”   “刘嫔院子里有婢女的卧房,今日就委屈沈姑娘暂且在那休息了。”展昭说道。   沈初一摆摆手,说:“不委屈不委屈。”   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朝两人招手。   “好困啊,那我先走了。”   目送沈初一离去,直至看不到对方,展昭才收回视线。   刚收回,就听见白玉堂在自己身边问。   “展昭,你和沈初一很熟了吧?”   不知白玉堂为何会有此问,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嗯。”   “既然都熟了,为何还要叫沈姑娘?”白玉堂问。   展昭垂眸,沉默片刻,才说:“展某只是不希望,和他人一样。”   “哈?”白玉堂没懂。   “五弟觉得我应该如何称呼?”展昭反问他。   白玉堂想都没想,回道:“沈小妹啊。”   展昭笑笑,轻轻了回了两个字:“不好。”   说完,他转身,背着白玉堂招了招手。   “五弟,我乏了,先行一步了。”   “诶!猫儿你什么意思啊,你话还没说完呢!”   白玉堂不依不饶,跟着他继续问。   “不好什么啊?你觉得沈小妹这个称呼不好?”   “但大家都这么叫啊,有什么不好的?”   “猫儿,你说话啊!”   ……    第52章 天亮      沈初一醒来的时候, 天色还是灰蒙。她辗转片刻,睡不着觉。想了想,她猛地起身, 穿戴好, 便出了屋子。出了屋,寒风迎面, 沈初一裹紧了自己的小棉袄,往院子中走去。灰暗的视野中, 所有的物件都变得不清晰。她在院子里寻了一处最方便看天的位置, 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天空中, 已有亮白,却是仍挂着白色的弯月,还有几颗零散的星星。只不过, 现在星星的颜色已不如夜间那般五彩缤纷,都是浅浅的白色,似乎下一秒就会逝去。   “在看什么?”   突地,身后有声音传来。   清润如水, 沁人心脾。   沈初一听得出来,这是展昭的声音。   她没有看他,依旧托着头看天。   “在看日出。”   “日出?”展昭好笑地说, “就算今日太阳会出,但这个角度的话……要看到太阳,应该也是辰时了吧。”   沈初一想了想,说:“那就看天亮呗。”   “沈姑娘想看日出?”展昭突地问她。   沈初一这才歪了歪头, 看向他。   灰蒙中,对方的身影看不真切。但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引人深入。   “嗯,想看。”沈初一说着,又补充,“想和展大人一起看。”   展昭心中一动,缓而开口:“如此……那我们换处地方吧。”   说着,他拉着她站起,环起她的腰,一跃而起。   沈初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脚已经不在地面上了。她一惊,两只手紧紧扯着他的衣。几秒而已,沈初一脚落实处,已经是在屋顶上了。   “沈姑娘,从这里看,如何?”   展昭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让她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她抬眸看他,对方的脸近在咫尺。   展昭立即撇过脸,说:“是看日出,不是看我。”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哦”了一声,转而松开对方。对方也放开环着自己腰的手,让她坐下。沈初一找了个好的位置方向坐下,展昭也挨着她而坐。   沈初一看着天空越来越亮,身边的人越来越清晰。她心中一动,嘴角都止不住地上扬。   好浪漫啊……   沈初一想着,歪了歪头,将其靠在展昭的肩上。   哇……这样好像更浪漫了!   展昭看了眼她,见对方面带笑容,自己也觉得心情舒朗许多。肩头的她的重量,一时间如同落在了他的心里。展昭想,这个包袱,大概再也去不了了。   他想起昨日白玉堂问他的话,眸光微闪,问沈初一:“沈姑娘,你可觉得……展某如此叫你,很生疏?”   沈初一想了想,点头:“是有点。”   “不想叫沈姑娘沈小妹,总觉得和他人相同。”展昭说道,“叫初一的话……”会不会太轻浮了?明明叫丁月华“月华”的时候,都没这么别扭。到沈初一这里,他总要想很多,总要考虑很多。   “展大人就叫我‘头儿’吧。”沈初一建议道。   “……”展昭默默看着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鄙视。   见展昭沉默,沈初一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初一嘛,是一个月的开头啊,开头开头就头儿嘛。”   沈初一说得一本正经,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想占展昭的便宜。   “初一还是一个月的开始呢,要不展某叫你小始?”   展昭加重了“始”的音,沈初一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咳!展昭还怼她了。   好吧,她还是不要求“头儿”了……   认真想了想,她对展昭说:“要不展大人给我取个外号吧?”   “外号?”   “嗯,展大人取的外号,展大人一个人叫。”   “小鱼儿。”   展昭憋了好半天,憋出来这三个字。   “哈?”沈初一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还花无缺呢!说好的七侠五义呢,怎么跑到绝代双骄的剧场了!   “如何?”展昭试探地问她。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问:“那啥,我能问为什么吗?”   “因为啊,猫爱吃鱼。”展昭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沈初一这才想起来,展昭是“御猫”。她眼珠子转了转,问:“展大人想吃我?”   这个问题,展昭没答,而是指了指天边的光彩。   “太阳出来了。”   所能看到的,天的最尽头,一丝光亮从中悄悄钻出,金黄色的光芒,将那尽头一线染得辉煌。   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展昭抿嘴,看向沈初一。对方一双眼,正炯炯地看着渐渐而出的太阳。   阳光的颜色,镀得她的眸子荧荧,如同耀眼的宝石。   沈初一在看日出,而展昭,在她的眼里看日出。   所谓的的“小鱼儿”,想了很久的“小鱼儿”,并不是为了将其看做食物……而是,想要将其收入囊中,唯自己而已。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开封府,还顺带上了朱嫔。但朱嫔并不是被抓来的,而是对方自己要跟来的。昨晚朱嫔昏去,今早醒来后直接就去找了包拯,说愿意将事情和盘托出。   朱嫔不知沈初一就是昨晚吓她的鬼,此时此刻,她只能和唯一的女性——沈初一套近乎。   “姑娘,你在开封府是何差职?”   沈初一回道:“我只是开封府的客人。”   眼珠子一转,她又改口。   “不是,是家属。”   “家属?”朱嫔掩嘴笑了笑,转而看向最前边走着的包拯,小声地问道,“包大人头上的明月是不是……阴阳眼啊?”   “哈?”   “昨晚……包大人似乎也看到了刘姐姐……”朱嫔若有所思地说,“包大人一定能看到鬼魄,如此看来,怪不得包大人断案如神……原来是因为其能审鬼,从中知晓案情脉络!”   “那啥,朱嫔妃,你脑洞是不是太大了?”沈初一扶着自己快掉的下巴问道。   朱嫔妃没听懂沈初一所说的,也不准备懂,她自顾自的地说着:“世上果然是有鬼的,看到的人不止我一个……看来,我不能报侥幸心理了。”   沈初一听着,虽然很想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对方这样子明显是要洗心革面,她要是多嘴了,有反效果怎么办……所以啊,沈初一决定,她还是好好地做个听众吧。   “不知道李公公是否也看见了刘姐姐……”   朱嫔还在嘀咕着,沈初一只能干笑。   好不容易到了开封府,还没进门,就看见了出来相迎的齐王和丁月华。   沈初一看了眼走在包拯身边的展昭,撇撇嘴,刚收回视线,就看到有人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沈初一连忙退了几步,这齐王跑得也太快了吧!刚刚还在门口呢,怎么一下子跑到了自己面前了!   “齐王好哈。”沈初一笑道。   朱嫔一听,立即也行礼:“见过齐王。”   “呃……”齐王看向沈初一求解,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这位是朱嫔。”沈初一还没说话,展昭的声音闯入。   沈初一看去,只见对方走来,旁边跟着丁月华。   “哦,朱嫔妃有礼了。”齐王说道。   丁月华也对朱嫔行礼:“见过朱嫔妃。”   朱嫔对丁月华点了点头。   齐王又看向沈初一,关切地问道:“初一,你没事吧?”   沈初一摇头。她发现,齐王每次见她好像都是这句来着……   “没事就好,在宫中过夜,我还担心你会有什么危险呢。”   沈初一立即摆手,指了指展昭:“有展大人在,我哪会有什么危险。”   “说的也是。”齐王垂下头,笑了笑,眸中闪过一抹失落颜色。   “进去吧。”展昭说道,“有事坐下说。”   几人应下,便纷纷进府了。   展昭走至沈初一身边,故意慢了步子。   原本齐王和丁月华是要一同走的,但看展昭的意思,应是有话要与沈初一说。两人对视一眼,便也就与朱嫔妃先行了。   “小鱼儿。”   瞧,早上才定下来,现在就已经喊上了。   沈初一听着,总有些跳戏。   “啊?嗯……”   “叫展大人叫得很溜吗?”   “是啊。”沈初一眨巴眨巴眼,无害般回答。   展昭抱着双臂,将巨阙圈入怀中,说:“可我都已经改口了。”   展昭的意思是,你也应该改口了。   沈初一听明白了,想了想,问他:“那人前展大人也是叫我……小鱼儿吗?”   “有何不可。”   这回答得怎么跟是她要求的似的……   “哦,知道了。”   沈初一抿嘴,看着他笑。   “那我啊,就叫你……”   她笑得更欢了,缓缓吐出两个字。   “大熊。”   *   小顺子被押进后厅中,他目光闪烁,在看到朱嫔时明显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缓了过来。   “见过包大人。”小顺子跪下,说道。   包拯沉声问道:“小顺子,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小顺子答道。   “何罪?”   小顺子深吸一口气,才答:“是奴才将砒.霜下入刘嫔妃的茶水中的。”   “是受谁人指使?”   “没人指使。”   “没人指使,你又为何知道去朱嫔那里拿药?”   朱嫔叹了口气,说:“小顺子,从实招来吧。我已经向包大人说明了,我们幕后之人,没必要帮着兜着了。还有,你若撒谎不说,刘嫔妃是会找上你的。”   小顺子奇怪地看了朱嫔一眼,想着朱嫔既然都说了,自己也没必要隐瞒了,便说道:“奴才招了,是李德善李公公指使小人的。”   “那你可知是谁将刘嫔分尸?”   “这个、这个奴才真的不知。”小顺子说,“奴才将刘嫔毒死后,就被李德善公公打发出了宫。我并不知道刘嫔被分尸了,这也是昨日听白护卫说才知晓的啊……包大人,还请饶了奴才啊。”   “据白护卫所查,你是李德善公公的表侄?”   “这……”小顺子原本还想隐瞒,最后却还是承认了,“是……”   “你虽是帮你表叔办事,但杀人便要偿命,你可想过,你让刘嫔死,你也会搭上一条性命!”   “表叔说,事情不会揭发的……奴才也没想到,会遇见白护卫……”   “你果真不知是谁将刘嫔妃分尸?”   “奴才真的不知啊包大人!奴才都是要死的人了,没必要撒谎啊!”   ……   “明日开庭!”最后,包拯说道,“王朝马汉!去宫中将李德善带来开封府关押!”   “是!属下遵命!”   “张龙赵虎,你们继续在宫中找寻凶器!将范围锁定在李德善活动范围之中!”   “是,包大人!”   “展护卫和白护卫……暂且在开封府,本府还有事要与你二人交代。”   “是。”   四大校尉奉命离去,小顺子被拉下去关押,朱嫔被客气地请到了为其准备的厢房。包拯说与展昭和白玉堂有事,齐王、丁月华和沈初一纷纷出了后厅。   沈初一出去,但并没有走。她看了眼已经关上门的后厅,想了想,干脆就在不远处的回廊等着。   丁月华离开,齐王走到沈初一身边,问道:“初一在这儿等展大人?”   沈初一点头,说道:“有些事,我想弄明白。”   齐王明了,笑笑说道:“那我陪初一一起等吧。”   沈初一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了:“齐王还是去休息吧,陪我等着多不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齐王说道,“我想和初一在一起。”   沈初一皱了皱眉。齐王这话怎么听着像告白似的?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想着,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转移话题:“伤害齐王的凶手可有眉目了?”   齐王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顿了顿,他眸光微深,“不过,我已有猜测了。”   “谁?”沈初一问道。   “我很少待在汴梁,喜欢四处游玩学艺。这次回来,却突地遭到了刺杀。我想,这个人应该是看我不爽很久了。而整个汴梁,我放眼看去,看不爽我的,也只是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   “如果不是这次事情,我或许不会想到……我想,要害我的人,是襄阳王。”   “襄阳王?”沈初一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对齐王不利,但说是襄阳王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深得皇上的看重,他或许和宋伯的儿子志勇想的一样,我抢了他的皇兄吧。”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沈初一说道,“这个襄阳王,野心大得很。”   “初一你怎会如此说?”听到沈初一的话,齐王大惊。   沈初一对他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小声说道:“我也是猜测,但齐王你,无论如何都要对其提防一些。”   “多谢初一关心。”齐王点头,呼了一口气,转而对她笑道。   沈初一摆摆手,说:“没什么的。”   “不。”齐王看着她,眸光闪烁,“初一的关心,于我来说,很重要。”   呃……   齐王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啊……   “小鱼儿。”   清润的声音刻意压沉,让人听不出喜怒。   沈初一立即看去,之间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出了后厅,此时两人正看着她和齐王。   “小鱼儿?”白玉堂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齐王也是一脸懵逼。   “没什么意思。”展昭答他,“称呼而已。”   “给沈小妹的称呼?”白玉堂觉得好笑,“是沈小妹喜欢吃鱼还是你喜欢吃鱼?”   齐王看了展昭一眼,又看看沈初一,头垂下若有所思。   见展昭没理他,白玉堂又问沈初一:“诶,那你呢,沈小妹,你叫咱们猫儿什么?”   “还是展大人?”   沈初一耸耸肩,一脸淡然地说。   “熊飞。”   说什么“大熊”都是开玩笑的。   叫“大熊”,可是会把咱们展大人叫俗气的。   得叫熊飞。熊飞啊,是展昭的字。   “啧啧。”白玉堂咂舌,对展昭说,“猫儿,你太速度了。”他昨天才提,今天就改称呼了。   展昭面色微红,也不知他是因为白玉堂的话,还是因为沈初一的一声。   “诶,沈小妹,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气氛如此粉红,白玉堂觉得不太适合自己,岔开话题问沈初一。   “哦,我找展大人。”沈初一答道。   白玉堂看着展昭好笑地说道:“瞧,又变回去了。”   “呃……”沈初一摸摸鼻子。果然还是叫展大人朗朗上口啊……   “没关系。”展昭抿嘴,说,“来日方长。”   他几步走至沈初一跟前,问道。   “是何事?”   “咳咳,我想知道五年前的事。”沈初一说道。反正这也没有外人,齐王和白玉堂也没必要瞒着。   白玉堂眉头一皱,说道:“说这种事,多扫兴啊。”   齐王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沈初一撇撇嘴,对白玉堂说:“又没让你说。”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说:“猫儿现在也说不了。”   沈初一不解,看向展昭,对方对她点了点头,缓而说道:“现在的确不行。”   “啊?”沈初一瘪着嘴。   展昭看她如此,伸手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算是安抚。他解释道:“方才包大人留我们,是有事交于我们。”   “什么事?”沈初一问这话的时候,右眼忍不住跳了跳。   展昭倒是淡然,说:“包大人让我和五弟,暗探襄阳王府。”   襄阳王府……   沈初一紧皱了眉头,不知为何,她心中因这一句话搅得不平静。   那里,不管是地方,还是人,都很危险。如同狼窝,如同蛇穴。 第53章 矛头      沈初一微张着嘴, 对面的人说得淡然,她却不能淡定。   “我……”   她说,想了又想, 改口。   “你们小心, 安全为上。”   沈初一原本想说的是:我能一起去吗?   这是她的内心想法,但是她明了, 自己去只会给展昭和白玉堂添麻烦。包大人说明了是暗探,她不会轻功, 去了暴露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她现在要做的, 不是盲目地追随, 而是……学会懂得利弊。   “小鱼儿放心。”展昭抿嘴,说,“我们自然会安全归来。”   “到时候展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 说:“得了,别不尽了,再不尽这任务得探到什么时候去啊。”   展昭睨他,说:“五弟对自己没信心?”   “诶?谁没信心了?”白玉堂睁大了眼, 说,“我是说你们腻腻歪歪耽误时间好吗?”   “五弟莫不是嫉妒了?”   “嫉妒个鬼啊。”   ……   “我没开玩笑。”   两人正吵着,突地, 沈初一开口了,一脸严肃。   “襄阳王城府很深,不是容易应付的人。他的襄阳王府到底有什么,你我都不知。所以, 不要轻敌,注意安全。”   说着,看向白玉堂。   “特别是你,别没事去窜什么楼,跟着熊飞便好。”   沈初一的话,让白玉堂挺膈应的。   凭什么要跟着猫儿?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好吗?   可是……   对方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让白玉堂这种话哽在喉中,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应了一声。   送走两人,沈初一重重叹了口气。   一直沉默的齐王开口了:“初一,为何如此忌惮襄阳王?”   现在的襄阳王,虽然表现出了自己野心,但是毕竟不成气候,犯不着如临大敌。   齐王想,沈初一如此看重,难不成是在襄阳王那里吃过什么苦头?   在他脑洞大开之时,沈初一突地问他:“齐王知道冲霄楼吗?”   “冲霄楼?”齐王摇摇头,说,“倒是从未听说过。”   沈初一去现代归还防弹衣之时查过,白玉堂死于冲霄楼,就是明年的事。   所以,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这个时候冲霄楼应该已经建好了,并且在部署机关了啊……难不成又是史官笔误?   正想着,突地房顶有人声传来。   “我听过呐。”   沈初一和齐王望去,只见一某面男子坐于屋顶,姿态悠哉。   “飞兄!”   齐王高兴地唤道。   草上飞飞下屋顶,对齐王拱了拱手:“清实,好久不见了。”   转而看向沈初一,眼睛弯起:“姑娘貌似是才见不久呢。”   沈初一却是没心情和他玩笑,刚才这家伙可是说了句关键的话的!   “你知道冲霄楼?”   “冲霄楼?”草上飞微微蹙眉:“那里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你如何得知?”沈初一有些惊讶。   草上飞摸了摸鼻子:“呃……这个,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还请草上飞大侠与我细细道来,希望你知道什么都尽数说来。”沈初一说道。   草上飞眨巴眨巴眼,说:“说倒是可以,不过我这趟来,是有话与清实和包大人说的。”   “与我说话?”齐王指着自己问。   草上飞点头:“我已经查到指使刺杀你的人了。”   齐王睁大了眼:“此事当真?”   “还请清实为我引荐与包大人。”   “好的,自然没有问题。”   说完,齐王便带着草上飞往包大人的书房而去。   沈初一在原地翻了个白眼。算了,冲霄楼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想着,她快步追上两人,一同去了书房。   书房内,包拯正与公孙策商量明日开堂审案的细节。齐王敲门,包拯唤了声请进。三人进入书房,包拯目光紧锁蒙面之人。看着模样打扮,他也将其身份猜到了七八分。   “这位可是草上飞侠士?”   草上飞拱手与包拯和公孙策见礼,自嘲地说道:“哪里算是什么侠士,今日到开封府之中甚是心虚呢。”   包拯笑了笑,说:“无须如此,侠士与本府心中都很清明,何为正义。侠士是江湖人,本府也不会用官场上的话来约束于你。”   “多谢包大人。”草上飞谢道。   包拯点头。   草上飞继续:“今日前来,是为齐王之前被行刺之事。”   “哦?”包拯问道,“侠士可有线索?”   “嗯。”草上飞说道,“虽然不知在城门那次是如何,但是齐王府那次……鄙人是看得清楚的。”   “当时,原本想拿走清实带回的稀奇玩意儿。正找着他的房间,突地听到了暗阴处有人的谈论声。都是男人,其中一人,后来经我查看,就是那天的死者宋志勇。两人的谈话,就是为了再次刺杀齐王,那人怂恿宋志勇,话语恶毒,黑白颠倒。我当时多看了那人几分,倒也是认清楚了脸。”   “我原本是想通知清实的,却没想到被开封府的几位抓了个正着,不得已中逃离。这几天,我一直在找那个男人。对方是与齐王府上往来的菜贩,但也是新上手的,在这之前……对方是在宫里的。”   “宫里的?”   草上飞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惊。   草上飞颔首,说:“我当时也很吃惊,继续查下去,才得知这人原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听说后来犯了事,被总管李德善遣出宫中。”   “李德善?”沈初一“啧啧”了两声,“又是李德善!”   “我想,这个人并不是犯事……可能就是一个要迫害齐王的棋子。”   “此人现在何处?”包拯问。   草上飞答道:“还在齐王府中,此人并不知道我查了他。”   “如此甚好,本府即刻派人前去捉拿此人。”   “此人名为李全。”草上飞说,“在宫中名为小全子。”   包拯立刻叫了差役,吩咐着去齐王府拿了此人。   缓而,他问:“草上飞侠士可有查出李全背后之人。”   草上飞摇头,说:“虽是有所猜测,但却没有直接联系。”   “那猜测是?”   “襄阳王。”   果然。   包拯眸子一暗,心中已是了然。   “襄阳王为何要……?”齐王问道,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他是后来改姓为赵,但如今与其也算是兄弟……但对方却要置他于死地……   “我有去如今汴梁的襄阳王府看过,却是什么都没探到。”草上飞说。   “飞兄有心了。”齐王感激地说道。   “惭愧。”草上飞说,“我准备不日启程前去襄阳城探一下襄阳王真正的府邸。也不知是不是我疑心重了,总觉得这个襄阳王在密谋些什么……”   “那劳烦草上飞侠士了。”包拯说道。   “侠士乃江湖豪杰,不知可对开封府……”公孙策开口,双眼放光地看着对方。   草上飞吞了口口水,说:“多谢公孙先生好意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比较自在。”   公孙策点头,不再多说。   “咳。”   看大家都沉默了,沈初一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   “所以草上飞,关于冲霄楼……你到底知道什么?”    第54章 需要      “所以草上飞, 关于冲霄楼……你到底知道什么?”   “冲霄楼?”包拯和公孙策同时出声询问。   显然,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就知道他们也是不知道“冲霄楼”的。   沈初一的问话,让草上飞微微吃惊, 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何纠结于此。他看向对方, 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也不知我所知道的冲霄楼是否与沈姑娘的一致。”顿了顿, 继续,“关于冲霄楼, 我只是游历江湖之时见过。此楼在襄阳城内, 楼很高, 直指云霄,故百姓之间有‘冲霄楼’之称。我只远远见过,当时还在修葺。听百姓说, 是用于军事用途的。”   “襄阳城?”包拯大惊,问道,“为何从未听过?”   “大抵是……传闻出来的名字,并不叫冲霄楼吧……”草上飞挠着头说。   “那叫什么?”公孙策问道。   “就叫襄阳楼。”   这个名字, 包拯和公孙策也并未听过。   包拯想了想,突地看向沈初一,问她:“那沈小妹你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在……”   难道在未来有所记录?   沈初一点头, 说:“冲霄楼是襄阳王主持所建,内置五行八卦之术,布有毒麟箭雨,十分凶险。”   “诶?沈姑娘知道的比我还多?”草上飞好奇地说道。   “也不是知道的多, 是听说的多。”沈初一说道。   包拯蹙眉,说道:“军事楼?如此狠厉,到底是为了什么?”   “藏东西。”沈初一说,“襄阳王会用其来藏我们需要的东西,引我们入内。”   沈初一表明,自己只能说这么多了。   包拯和公孙策一听就懂。沈初一来自未来,自然说的就是未来之事。这表明,不久的将来,襄阳王会用这冲霄楼来对付他们。   齐王一脸懵逼,草上飞也是不懂。冲霄楼就算再厉害,也是襄阳城里的楼。会和开封府扯上什么关系?不过……听沈初一这么一说,他对于冲霄楼更有所好奇了……正好这次他要去,要不也看看是否有沈姑娘说的那般凶险?   “包大人,公孙先生,沈姑娘,鄙人知道的已经尽数说出。当然,还有很多谜团未解,所以我越发想要去真正的襄阳王府看看了。”   说着,草上飞拱手。   “那草某,就在此告辞了。”   包拯和公孙策颔首,都说了句辛苦。沈初一还没说话,就见着草上飞对着齐王咧嘴一笑,轻轻地道了句:“清实,多谢了。”   话毕,他几步退出书房,飞身离去。   齐王不由得感叹:“飞兄还真是说走就走啊。”   “齐王,你就不好奇草上飞感谢你什么吗?”沈初一问。   齐王摇摇头:“好奇,但却也不知是为何。”   沈初一“啧啧”两声,说:“方才一看到他的笑,我就猜到了。齐王,你不妨看看你的玻璃珠还在不在?”   “啊?”齐王吃惊地呼了一声,他可是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的。他赶紧拿出锦囊去掏,果不其然,那颗玲珑剔透的小珠子已然不见。   齐王叹了口气:“飞兄还真是……罢了,下次再见到飞兄要回来便是。”   “齐王,真是失礼,本府有事与沈小妹说,便不相送了。”包拯说道。   齐王马上会意,拱手:“那清实便先离开了。”   齐王走后,公孙策去关门,包拯才开口:“沈小妹方才对冲霄楼极为忌惮……可是,日后我们会在此吃上苦头?”   沈初一咬着唇,想着能不能将事情与包拯说出。她是不能影响历史发展的,但是……她也想这个世界的历史结果出现一些转机。终于,她开口:“白玉堂会葬身于冲霄楼中。”   包拯和公孙策皆睁大了眼,满脸的震惊与恐惧。   沈初一如此说了,定不是在诓他们的。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到,白护卫功夫高强,人也聪颖,竟会是如此结局……方才沈初一也说了,楼内凶险至极啊!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让白玉堂不得不进冲霄楼呢……   “包大人,别的我不便多说了。以后的事情到底如何发展,我知道的也不尽然。总之,让白玉堂离冲霄楼远一点。”   “多谢沈小妹提醒。”包拯说道。   “在此,学生与包大人替白护卫谢谢沈小妹了。”公孙策说道。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不必客气,在汴梁这么久,我早已经将这里看做是自己的家了。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沈初一说着,吸了吸鼻子,“襄阳王野心不小,他看中的,其实也并不是我们谁的命,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一时间,书房陷入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包拯开口了。   “沈小妹可想知道五年前的事?”   “自然是想。”   当然想知道了!   之前就在问展昭,现在包大人肯告知,是再好不过了!   包拯点头,轻叹了口。   想起那时的事,那些片段,就尽数在脑海闪过。   那时的纠葛,那时的乱相,如今他又重新回顾,然后尽数告知——   刘嫔是襄阳王献给皇上的人。那时,兄弟之间还没如今这般。皇上虽然不与襄阳王亲近,但也至少是有礼有节的。刘嫔来的时候,并不是嫔,而是妃。   那时,皇上有一位很宠爱的妃子,因怀上龙子皇上大喜,封其为贵妃。而这位妃子,也同时是襄阳王仰慕之人。或者是对其的念头还未断,那天借着王妃与刘嫔相见的借口,摸到了这名妃子的宫中。   襄阳王见到贵妃,向其表达爱意,贵妃不愿不听。襄阳王大怒,砸坏了贵妃房中的花瓶一走了之。皇上听闻此事,急忙赶来看望贵妃。却发现,贵妃胸部中刀,倒在血泊之中,双目瞪圆,一尸两命。   “死了?”听着,沈初一忍不住吃惊地出声。   襄阳王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而且还是胸部中刀?   包拯点头,说:“也正是如此,皇上立即召本府入了宫,彻查此案。”   “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在线索指引之下,矛头指向了宫中的另一位妃子。对方因为嫉妒和怨恨,失控之下杀了贵妃。襄阳王走后,有人看到此妃子悄悄潜入贵妃的宫中。人证已然明确,物证也接着找到。贵妃死前有挣扎,手指上留下了血迹。而此妃子的手臂上,就有被人手指抓破的痕迹。   证据确凿,妃子也最后认罪。事情就此了结了,但在皇上心里,永远都留下了一个疙瘩。若不是襄阳王去找贵妃,贵妃也不至于将宫中侍女都遣去找自己。从此,皇上便冷落了刘嫔,对襄阳王也是冷淡。   “皇上当时还消沉了一段时间的。”包拯说道。   沈初一呼了口气,说:“想来皇上也是极为喜爱这贵妃的。”   包拯点头,继续:“而自那以后,皇上对当时的人证封赏晋升,以至成为了今天的太监总管。”   “李德善?”沈初一张大了嘴问。   包拯颔首。   “可……李德善不是襄阳王的人吗?”   “思及极恐。”公孙策说,“恐怕那时的案子,不过是襄阳王布下的局。”   “李德善作为总管这么多年,了解皇上的习惯,皇上的作息以及皇上的弱点……如此想来,襄阳王那时便已经不想安分了。”包拯说。   “那他突然抛出刘嫔和李德善,是想如何?”沈初一不懂。   包拯黯了眸子,眯起眼,一字一顿。   “大抵……是想宣战吧。”   *   已入夜,沈初一在开封府门口四处张望。展昭和白玉堂去暗探已经去了一天了,而这一天,她都心神不定。听过包大人所说的,她更觉得要拿下襄阳王得从长计议。像展昭和白玉堂今日如此行为,真是太过冒险了。那人城府相当于万丈深渊,光是看一眼,人都会腿发麻,更别说去瞧那里头的东西了。   “沈小妹在等展大哥与白玉堂?”   丁月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初一看去,对方正缓缓跨过门槛。   沈初一点头:“嗯,有些放心不下。”   “展大哥和白玉堂武功都不在话下,定当会平安归来的。”丁月华说,“我们啊,要相信展大哥啊。”   “好的。”虽是这么答,沈初一还是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厉害。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尽管她不想这个预感是真的,但也无法安心下来。   “月华。”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沈初一干脆问些问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茉花村,你和熊飞有比剑吗?”   丁月华拿的是湛卢剑,与展昭的巨阙都是古剑。而历史上,他们的情谊就是因为比剑而出的。   “比了。”丁月华答道。   沈初一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对方。   丁月华笑笑,说:“展大哥巨阙使得游刃有余,而我,就有些班门弄斧了。”   “他……没说什么吗?”   没说很欣赏之类的吗?   “啊?”丁月华想了想,说,“说了挺多的,大抵都是客套话吧。”   所以,展昭并没有以为比剑喜欢上丁月华……是因为,先遇见了自己吗?   想到这儿,沈初一脸上飘上两朵红晕。   “我在看到展大哥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他了。”丁月华自嘲地笑笑,“但是展大哥的心,却不在我这里呢。”   想着,丁月华问她。   “沈小妹你呢,与展大哥如何认识的?”   “同在汴梁城内,想不认识都难。”   沈初一忍不住回忆最初的相遇,那时自己压根都不敢想象自己与展昭会有所纠葛。   “那一日,我和熊飞见了三面。最后一面时,我说一天能见三次真有缘分,他说……的确有缘。”   ……   回忆相识,然后就到相知……最后,到如今的相恋。   如此想来,她与展昭原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啊。   正想着,眼睛撇过前方一处,沈初一猛地站起身,往那边奔去。   丁月华还在听着沈初一说话,突地对方戛然而止,她随着对方已奔远的身影看去,原来是展昭回来了。   可是……   丁月华眼睛腾地睁大。   因为暗探,展昭穿了蓝色便衣,可此时胸前一大块已经被鲜血染红。此时,展昭虽然神思还在,身体却是无力地倚靠着白玉堂的,凭借对方的力量走着路。   展昭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她也慌忙走去,只见沈初一已经支起了展昭的另一只手臂。   她走近,听见沈初一哑着声音埋怨。   “熊飞,你怎么变得如此落魄啊……”   展昭看着沈初一,深眸柔了下来,然后对着她说。   “小鱼儿,我回来了。”   两人对视,眼中情愫,旁人都看得了然。   丁月华想,她已输了。   *   将展昭扶回房里,白玉堂立即叫来了公孙先生。因为伤在胸口,不便女子在场。所以沈初一和丁月华都在关在门外等候。   想起方才的触目惊心,沈初一就忍不住发抖。刚才搀扶着展昭回来,她的手就一直抖得厉害。那么多血,展昭流了那么多血……可他一声疼都没说,只在她耳边说着让她宽心的话。展昭越坚强,沈初一就越心疼。   没过多久,公孙策和白玉堂出来,沈初一立即询问情况:“熊飞怎么样?”   公孙策回道:“没什么大碍,已经睡下了。”   沈初一眼睛看向房内,缓而点头:“那就好。”   “白玉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丁月华问道。   白玉堂眼帘垂下,不甘心地说:“不小心触发了襄阳王的机关……猫儿为了救我,拉我离开之时,不甚被利箭划伤。”   “你们进去了哪里,竟触发了机关?”公孙策问。之前草上飞说,这里的襄阳王府肯本没有探到什么啊。既然没有什么,何必制作机关呢。   白玉堂轻呼了一口气,开口述说。   “我们在襄阳王府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查探到。原本我们准备回来了,却突然间看到襄阳王拿着食盒进了一间房子。进去的时候左右端看,很是神秘。出来之时,食盒便不见了。”   “我们猜想襄阳王藏了什么东西或是囚禁了什么人,便进入房内。房内的确是有密道,我们打开后进去,还没走两步,就已经是尽头了。当时我不相信,四处寻找前路,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机关触发,我们才发现中计了。襄阳王应该是早有察觉,故意用计引我们入密室。机关一触发,外边一下子就热闹了。猫儿受了伤,我也不敢多做逗留,便急忙带着他出了襄阳王府。”   “送食盒?”公孙策说,“此事的确有些蹊跷。白护卫,尽快将此事告知包大人吧。”   “是,我这就去。”   说完,白玉堂便往包拯书房去了。   公孙策紧随其后,丁月华也要跟上,突地发现沈初一没有动作。   丁月华回过头来看沈初一,问道:“沈小妹,不一起去吗?”   沈初一对她笑笑,摇头。   “不去了。”   她只回了丁月华三个字。仅三个字,丁月华也听明白了其中意义。   眸光暗下,丁月华收回看她的眼。   迈开步伐,跟上公孙策。   沈初一留在原地,她看向已经关好的展昭的房门。展昭已经睡下,她现在不好打扰。但只要对方一有动静,她在门外一定会听到的。   她希望,展昭只要一醒来,需要时就能看到自己。   有风吹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就着台阶坐下。   恍然间,她想起了之前那沈府门外的红色身影。   此时此刻,她如同变成那时的他。   心砰砰跳着,身体却静止在此刻。时刻准备着,出现在对方需要的时候。    第55章 案结      不知在台阶上坐了多久, 久到昏昏欲睡,突地房间里传出响动,沈初一猛地睁开眼。她站起身, 背后一轻, 有衣衫落地。   “诶?”   沈初一看着落在地上的白色外衣,脑袋歪了歪。   这是谁的衣服?   看样子应该是有人给自己披上的, 可是……会是谁呢……   沈初一拾起衣服,也顾不着多想了, 朝房间里轻喊了一句:“熊飞?”   里面的动静一滞, 缓而展昭沉哑的声音传出:“小鱼儿?”   “嗯嗯。”沈初一忙的点头, 说,“我进来了。”   说完,也顾不着对方答应, 就推开了门。   “别……”   大概是想阻止她,却是晚了。   进入屋内的沈初一看着床榻的方向,重重的吞了口口水。   此时,展昭似乎正准备下床, 但因为受伤不便还坐在床边。大抵是因为胸口受伤,身上并未着衣。上身除了缠着白色绷带,基本都是裸着的。小麦色的肌肤, 有形的腹肌在沈初一面前一览无余……   沈初一再次吞了口口水,展昭此时已经将被子裹在了身上。   “咳咳。”   见沈初一看呆,对方忍不住咳嗽提醒。   沈初一立即回神,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处, 说:“熊飞的身材真好啊!”   虽然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裸露的上身,例如广告啊健身啊,可是大抵是配上了眼前人的这张脸,让沈初一觉得这身材简直完美!   “小鱼儿一直都在门口吗?”展昭看着她,眼光灼灼。   沈初一点头:“嗯,我想要熊飞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毫不遮掩的表白,让展昭面色一红,他垂下眸子,轻轻说:“如有下次,小鱼儿进来等便好。”   “没有下次了!”沈初一看着他说,“我希望,熊飞你受伤,不要再有下次了。”   展昭又抬起头来看她,眸光闪动,缓而他朝她招招手唤她过去。   沈初一走过去,立在他跟前。   展昭又拍了拍床榻,沈初一便又坐下。正准备问他是何意,自己被他单手揽入怀中。虽然隔着床被,但沈初一依然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暖和心跳的节奏。   “好,没有下次。”展昭说着,又补充了三个字,“我尽量。”   沈初一在他怀中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不会完全地答应。   从他的怀中出来,沈初一看着他因为抱她的动作而滑下的被子,又忍不住因为他的裸肩花痴了一把。看到对方扯起了被子,她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熊飞,你起身是要做什么吗?”   展昭点头:“我想喝水。”   “我来。”沈初一说着,站起身走向桌边。   身上还拿着衣服,她将其放在凳上,取了茶壶水杯倒水。   将水杯递到他手中,看着对方喝下水,她才说起正事:“襄阳王这个人,我们要对付,需从长计议。你们这次暗探,还是太过松懈。”   展昭看着她,心中一动:“刚才你说……我们?”   “嗯啊,我们。”沈初一理所当然地点头。   将自己归为对付襄阳王的人之一,想来沈初一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开封府之人。或者说,是开封府的家属。这样的认识,让展昭很是受用。他莞尔,重复她的:“嗯,我们。”   “别扯开话题。”沈初一说,“我说的,你就听到了‘我们’?”   “我知道了。”展昭看着她,轻轻说道。   展昭如此听话,如此温柔,搞得沈初一完全没脾气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他伤的地方,嘟着嘴问:“疼不疼啊?”   “不疼。”   对方回得很快,如同她今晚刚见到他,浑身是血时的回答。   怎么会不疼呢?   受伤划道印子都疼,更何况是胸口划开呢。   想着,沈初一眼眶都红了。   展昭看她如此,有些慌了,急忙补充:“真的不疼,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沈初一说:“你挺好是因为公孙先生妙手回春!”   展昭好笑地看着她,说:“是是是,等天明后,我会向公孙先生致谢的。”   稍稍停顿,他又说。   “好了,小鱼儿,快去休息吧。”   沈初一想了想,点头。   她是该去休息了,明日还有团带。而且,展昭受了伤,也应多休息。   “熊飞,我扶你躺下吧。”   展昭一听,立即摆手:“不用了。”   说着,脸还红了。   “你且去休息,我坐会儿就睡了。”   沈初一看他脸红,也知道对方是顾忌着他自己没穿衣服。想起方才展昭的裸身,沈初一咳了咳,说:“哦,那好,我先走了。”   展昭看着沈初一将门合上,不由得好笑。虽没出声,但笑容越发扩大。正准备躺回床上,突地瞥见一抹白色。他定睛看去,是先前沈初一倒茶时放下的衣服。   这衣服……这样式……明显是五弟的啊!   沈初一为何会拿着五弟的衣服呢?   *   翌日,刘嫔一案开堂审理。   皇上亲临听案,连带着襄阳王也被请了来。开封府好不热闹,虽然此案不予公开审理。但听说了皇上和襄阳王这等大人物前来听案,百姓忍不住好奇,围在开封府门外各自猜测。   “听说是宫里死了人呢!身份还不低呢!”   “我也听说了,说是人被切成了好几块,然后被扔进了皇上御膳房!皇上啊,差点就吃了人肉呢!”   “啊?还有这事,怪不得皇上今天亲临听案啊。”   “诶?那和襄阳王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知道吗?死的人是襄阳王的妾室……”   ……   沈初一刚带着游客转到开封府,听到百姓们的谈论差点没倒地上抽搐。   果然,人言可畏,谣言可怕啊!   身边游客也听到了百姓的谈论,有人忍不住开口问:“诶?煮尸?古代的杀人手法就已经这么残忍了啊?”   “你才知道啊!没听过人肉包子吗?”另一名游客答道。   沈初一抹汗,清了清嗓子,说:“各位游客,百姓说的呢,肯定是与事实有所出入的。所以呢,各位听听就好,请勿当真。”   “有些事,就和老游戏“快乐传真”一样。第一个人比划出事情,第二个人比划给第三个人就会偏离。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所传出的,就会越发偏离事实。”   沈初一的话,让游客一时间都陷入了深思。   没过多久,最初说话的游客开口:“沈导,我知道了,这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沈导你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吗?”有游客问她。   她当然知道。   但是……   沈初一笑着,最后摇头:“虽然不知,但我知道……死者一定会沉冤得雪的。”   她选择不知,毕竟这件案子她有所参与,其中阴谋太大,曲折太多。要是她开口,恐怕会忍不住吐槽到晚上了。   “嗯,是包青天断的案嘛!”   “好崇拜包大人啊!”   ……   游客们纷纷表示赞叹,沈初一看向开封府的牌匾,上面的斗金大字格外耀眼。   她深呼一口气,开口解说。   “开封府又称‘南衙’,关于这个别称呢,有两个说法——一是地理原因,开封府位于皇宫之南,所以叫做南衙;二是因为宋太宗。传闻,宋太宗做府尹时,常在自己的府邸办公。而他的府邸就在皇宫南边,所以称之为南衙。到底哪种说法对呢,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开封府名扬古今,是因为出了个断案如神的包龙图。传闻包拯包大人啊,日可审人,夜可审阴……”   ……   开封府内,案件到了尾声。   证据一一呈现,李德善已经无可辩驳。   堂上侧座,襄阳王面色丝毫未变,还事不关己般问了李德善一句:“李公公,你的心好狠啊!你这样,就不怕牵连他人吗?”   襄阳王这一句看似是质问,看包拯等人都听得出来。这丫的绝对是威胁啊!   李德善深深地看了襄阳王一眼,缓而五体投地:“奴才知罪。此事为奴才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包大人明鉴,还请不要有所牵连。”   “李德善你!”皇上心中愤怒,没想到自己百般相信的人竟会如此作为!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包拯,“包爱卿,你处置吧。”   包拯不甘,又问:“李公公,果真你一人所为?没人指使?”   “无人指使。”   对方回答得笃定,包拯还想问,却见李德善突地冲向大柱。   冲劲猛烈,这明显是要自我了结啊!   堂上人皆是大惊,立在一旁的展昭立即冲过去拉对方。虽然拉到了,却只减缓了他的冲劲。李德善还是撞上了柱子,公孙策急忙去探呼吸。缓而松了口气,对包拯说道:“包大人,还活着,不过撞晕了。”   包拯说道:“如此便好,押回去不日行刑吧。”   几位衙役将李德善抬了下去,案子都这里也就审完了。包拯刚说了声退堂,襄阳王就离了座站起身走至展昭身边,他笑着说:“展大人果然好身手啊。不过……”他拍了拍展昭肩膀,盯着他的胸口处,继续,“疼吗?”   说完,襄阳王看向皇上,拱手道:“皇兄,臣弟先行告退了。”   展昭看着襄阳王离去,倒吸了一口气。方才拉扯李德善,牵动了他的伤口……   没想到,这些襄阳王都知道。昨日的事,看来真是他的计谋。   对于襄阳王的无礼,皇上“哼”了一声,站起身,缓和脸色对包拯说:“包爱卿辛苦了,你说的事朕会注意的。案子既然了了,朕便也回宫了。”   几人立即恭送皇上,朱嫔看着皇上离去,才敢跪到包拯面前。   “包大人,我该如何啊?”   “朱嫔你虽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关于如何处置,本府还需与皇上商讨再做定夺。”   “那……包大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包大人,你能让刘姐姐别来找我了吗?”   “呃……”   “我知晓包大人是能夜审鬼魂的,还请包大人行个方便。”   此时此刻,包拯只想问一句:你听谁说的……   不过,他想了想,微微颔首:“只要你真心悔改,刘嫔自然会原谅你的。”   “谢包大人。”   ……   事情就此了结,也不知到底是从谁那里传出的,包拯有了“夜审阴”的特异功能。自此之后,就时而有人晚间敲鼓鸣冤,说被鬼魂纠缠或是鬼魂杀人,求包拯夜审讨回公道。   再然后……包拯夜不能寐更加黑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56章 死亡      李德善被关押后的第二天, 在牢房上吊而死。   他趁牢役不注意,自己解了腰带上了吊。没人听到挣扎声,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李德善一死, 只能结案。关于对方身后是否有襄阳王指使, 这一点,无从查起。包拯已将自己的猜测尽数告知皇上, 皇上对襄阳王也开始有所防范。不过……既然襄阳王是宣战,自然也料到了会有如此过程。本来以为襄阳王会再有行动, 对方却在半月后, 急匆匆地离开了汴梁城。后来江湖传闻, 侠盗草上飞将襄阳王府盗了个空,连院中几颗好梅树都被移了根。   展昭的伤,也在沈初一的“精心呵护”下, 没过十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沈初一每天都回去开封府看展昭,为他熬各种带胸的汤。什么鸡胸汤啊,猪胸汤啊……虽然展昭很乐意常沈初一的手艺……一次两次还可以,但天天吃就有点为难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伤势好了, 对方却是做汤做上了瘾。每日一汤,美曰养生。   对于沈初一的热情,展昭不忍浇灭, 便随着她折腾。   如此,倒也是另一种意义的虐狗。   襄阳王离开,汴梁算是暂时地恢复了平静。   不对,应该是更加热闹了。时值十二月初, 正逢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来自各地的才子学士纷纷来京,凑成了另一番繁华景象。   “科举呢,萌发于南北朝时期,科举真正成型是在唐朝。而宋代的科举,大体呢,同唐代一样,有常科、制科和武举。其实啊,宋代是“重文轻武”的,所以也很重视科举考试的。”天香楼内,等菜的时间里,沈初一专门为游客介绍科举,“但在宋后期呢,制度变味,导致选官过冗过滥……所以啊,现在大家很幸运,正处于宋代科举制度兴盛的时期中。”   “大家看到这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年轻男子,大多呢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北宋时期,还有一位有名的包拯门生,就是于此次考试选出。这个人呢,也是白玉堂白五爷的结拜义兄,颜查散……”   ……   楼内南边一桌,有人突地抬头看了沈初一那桌一眼。见没什么不同,不由得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怎么觉得有人叫我啊……”   *   吃过饭,游客有十分钟的活动时间,主要是为了让游客解决三急,以便接下来的行程顺利。沈初一召集游客在天香楼门口汇合,这会儿人还没到齐,她正等着,突然听到有熟人的调笑声:“沈小妹,今个儿有空煮汤吗?”   沈初一看去,是巡街的王朝和马汉。问题是王朝问的,但两个人都笑得格外暧昧。   自己和展昭的事,虽然没明说,但是明眼人都已经知道了。沈初一也不扭捏,撇撇嘴说:“有,怎么没有,等会儿回去就煮。”   “那今天是什么汤?”马汉问。   沈初一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萝卜汤!”   “哈哈,又是萝卜?我记得昨天也是啊!”   “冬天吃萝卜对身体好。”   “那也用不着天天吃啊!”   “没吃,用喝的。”   ……   三人正说着,突地天香楼内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男人的叫喊声:“死、死人了!”   沈初一蹙眉,怎么带个团也碰上死人啊?难不成展昭在附近?   原本还事不关己地吐槽着,突地全陪小郭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满脸惊恐,说话都带着抖声:“沈、沈导!死、死了!咱们团的小周死了!”   沈初一听到她说,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犹如晴天霹雳。   不会吧!   她的游客……死了?   不可能啊,游客有防弹衣,刀剑都伤不了的啊!   沈初一不相信,说了句“怎么可能”,然后快步走近楼内。   王朝和马汉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天香楼的后院仓库旁的草丛地,因为茅房就在院内,所以有客人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仓库是上了锁的,所以老板也放心不会被偷。且茅房和仓库是两个不同的方向,而且仓库旁还守了一只黑狗。   沈初一匆匆赶到时,发现尸体的地点已经被人群围了起来。   沈初一冲进人群,看到眼前的一幕,胃中翻腾。眼前的场景,就触目惊心来描述丝毫都不夸张。满地的血,浓重地血腥味在整个院中飘荡。地上躺着尸体,不用去探呼吸。因为光看,就已笃定。地上的尸体,头身分离。身体背着地,看身形是个男人。而头……   头在鲜血中,早已看不清脸。而此时此刻,那条守着仓库的黑狗正好奇地用手拨弄头颅,想那是一个给它嬉戏的皮球。   原来还说服自己游客有防弹衣不会死的……可是看到是砍头至死后,沈初一顿时害怕了……不,不只是害怕而已,是恐惧恐慌……   天香楼的老板颤抖着声音叫着黑狗的名字,黑狗这才停止了动作,向老板奔去。   沈初一强忍着恶心,手脚止不住地发抖。但她不能退却,她必须知道这是否是她的游客。   她一步一步走着,脚染了血迹,她尽量让自己镇定,凑近那人头的脸。   虽然脸上被鲜血掩盖,但是……对方的脸……沈初一记得,这是她游客的脸……   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叫做周逸迪男生,资料上显示才二十来岁的男生,正处美好年纪的男生……   沈初一眼眶泛红,险些没站稳,幸好跟来的王朝扶住了她。   “沈小妹,这是你家的乡亲?”   沈初一点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马汉在一旁与老板交代围护现场的事情,让客人都退出后院,但不能离开天香楼。天香楼暂时停止营业,客人留下来帮助差役协助破案。交代完事后,马汉看了一眼沈初一,也不知如何安慰,和王朝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   王朝知道,马汉是回开封府禀告案件了。不用多久,展大人就会带着差役过来。此时此刻,对于沈初一,王朝只能说一句:“沈小妹,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沈初一木讷地点头,正强制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另一边,全陪小郭过来颤颤巍巍带着哭腔地问沈初一:“沈姐姐,怎么办啊?”   沈初一深呼一口气,团内第一次发生游客死亡事故,自己也很手足无措。但是她不能乱,她一乱,她的游客和全陪更会没有依靠。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将小周的事交给开封府查,一定会找到凶手的。现在,我们先召集剩下的游客,安抚他们。大家凑到一起,互相保证安全,如果要去哪儿,最好结伴。然后,我们都要全力配合开封府查案……”   小郭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等沈初一说完,她还是说了句:“沈姐姐,我怕……”   沈初一再次深呼吸,转而看向王朝,对其说道:“王大哥,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小周,就是死者。我先将我的乡亲们集合起来,等会儿再过来。”   “去吧。”王朝点头,觉得沈初一怪不容易的。   沈初一领着小郭将自己的游客集合起来,然后又将方才与小郭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还好,这批游客知道故事不是旅行社的责任,没把气氛和恐惧撒到沈初一身上,都是十分理解地说一定会好好配合开封府,也一定不会乱跑。   “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配合,小周的事情相信我们都很伤心。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说实话,蛮慌的。但你们的理解是我的支撑,接下来我会全程关注案件动态。在此先说明一点,由于发生了命案,还是我们的游客,所以我们可能会被滞留在汴梁。也就是说,在没有洗脱嫌疑之前,大家都不能回家,并且都要配合开封府查案。”   沈初一说完,立即有游客说。   “沈导,我们能理解,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再添麻烦的!”   “嗯,之后我们行动都在一起!”   “对!小周是我们的人,我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   “那个……”大家都是愤慨之言,突地有一个弱弱的女生开口了,“可是我明天有事怎么办啊?我必须得今天回去啊……”   “这位女士,人命面前无大事。”沈初一说,“有一个词是‘人命关天’,这说明生命的可贵。小周死了,我们的团友死了,相信你那边一定会理解的。毕竟在现代,有嫌疑或者是当事人都是要协助破案的。”   “可是现在不用待在警察局几天啊……还是可以回家的啊……而且这里又没有通讯工具,我……”   “那就回去吧。”   沈初一原本还要劝说,突地,身后清润的声音传来。   她心猛地跳了跳,她转过头看向来人。   正是展昭。   他让他们回去?   可是……就算他们洗脱了嫌疑也还是要协助开封府破案啊?   协助破案的人或者是嫌疑人都会在开封府留下记录,这些人不是请去了开封府就是被限制了行动自由……   展昭他……   说话的女生看到展昭突地出现也是吃了一惊,其他游客也是纷纷惊呼。   展昭继续:“在配合我们理清案件之后你们可以回去,但如若发现你们与案件有所关联,我想……你们沈导是有办法将你们再次带到这里来的。在这里杀了人,就要受这里刑罚。”   说着,他看向沈初一。   “你将他们送回,在结案之前,请务必在那里给予其行为限制。另外,你……乡亲死亡的事情,我希望还有其他人来这里与你一起面对处理。”   原来,因为相信她,所以相信她的现代团队,所以换了种方式……让游客回去接受现代法律制度的制约。   沈初一吸了吸鼻子,点头。   她还未说什么,听得他轻声又说。   “小鱼儿,有我在。”    第57章 凶器      原本还强忍着恶心与胆怯, 在这一刹那沈初一差点要坚持不住。展昭在她面前,她好想……好想要依靠他,好想什么都不管不做。可是, 仅有的理智告诉她, 坚持住,不要给展昭惹麻烦, 按照他说的做。   她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全陪和游客说:“我们就按照展大人说的做, 先配合开封府理清案件脉络, 能给出线索的一定要知无不言。”   “好的, 放心吧,沈导!”   “展大人人这么好,我们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再怎么说, 也一定要给为小周找出真凶出一份力!”   ……   接下来,开封府衙役们开始分工问话。   沈初一这边,游客积极性都很高,很配合开封府衙役的问话, 有的没被问上的,甚至自己去找衙役说明。   沈初一双目无神地坐在一边,展昭则在现场查看尸体。王朝看了一眼沈初一, 然后又忍不住看一眼,最后跑到展昭身边问:“展大人,沈小妹这样没事吧?”   展昭听言,朝沈初一那边看去, 垂眸片刻,转而说道:“没事的,她只是需要冷静一下,事情对于她来说太突然了。”   王朝点点头,转而看向已经被保护起来的尸体现场,问道:“展大人有发现什么吗?”   “切口平整,一击致命,身上无其他外伤,死者生前应该没有受大多折磨。”   “方才听沈小妹的乡亲说,从他们分开到发现死者,一盏茶的时间而已。”王朝托腮说道,“一盏茶的时间,能够如此迅速的切除人的头颅,想来此人武功之高啊!”   “有找到凶器吗?”展昭问。   “没有。我们去厨房也看过了,没有丢失的刀或者利器。”王朝不解地说,“我就纳闷了,能把头切下来的东西,那么大物件还能找不到?”   听着王朝的话,展昭蹙起眉头,片刻,他环视了众人一周,问道:“这些人身上可有搜过?”   “马汉正在搜查。”王朝说,“但我觉得吧,找到凶器就不太可能了。”   王朝说的话不无道理,能切除一个人的头颅的凶器,一切要长于脖颈宽度,不然根本不可能如此平整。而且……这个凶手的力气很大,不应该是女子……   难道杀人的……真的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人?   展昭翻开尸体上衣,将最里面的那层露出。最里边的衣服,紧贴着皮肤,看起来十分有韧劲。他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现在之物。所以,这个人身上的,应该就是沈初一之前被草上飞盗去的衣服一类,也就是她说的——防弹衣。展昭听沈初一说过防弹衣的作用,这件衣服是用来保护死者的。却没有想到,凶手就选了没有防弹衣保护的脖颈一刀将其头颅直接切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蓄谋?   若是巧合,便是汴梁之人所做无异。   但是……如果是蓄谋,这就表示……凶手是沈初一所带的这群乡亲里的其中一人!   展昭看向沈初一团队的那边,眸子微眯,思绪渐深。   “展大人,有位书生说有线索告知。”马汉过来禀告道,身后就领着那位书生。   展昭看去,书生模样俊秀,却没有半点柔弱气。见展昭看过来,对方拱手作礼,说:“展大人,在下有事相告。”   “公子请说。”展昭说道。   “方才在下路过这里之时,有看到这位公子与一女子有口角之争。”   “女子?”   书生点头,转而指向沈初一团队的那处。   手指所指,正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方才执意回去,说明日有事的那位。   “公子可听到他们在争吵什么?”展昭问道。   书生说道:“听不太真切,倒是……好像说了什么钱什么游戏之类的……”他挠了挠头,“在下学识浅薄,没怎么听懂。”   “公子可还有其他线索?”展昭问道。   “暂时没有了。”   “多谢。”展昭道过谢,转而与王朝马汉交代了几句,直径走向沈初一那处。   沈初一还在发呆,展昭在她跟前停下,问道:“可好些了?”   沈初一抬起头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   沈初一随地坐了处台阶,展昭就着她坐在了台阶上。见她看自己,他才说:“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乡亲。”   “需要我说什么?”沈初一问。   展昭说:“死者信息。还有……其他人,与死者的关系。”   沈初一点头,转而打开虚拟控制面板调出资料。正看着,展昭来了一句:“这是……在看什么?”   虚拟面板是只沈初一一个人才能看到的,所以在展昭眼里,沈初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空气。   “我顾客的资料。”沈初一解释道,“这是未来的技术,我眼前有一块电子板,你们看不到的。”   展昭没怎么听明白,但大概知道她是在看什么。   “死者周逸迪,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还无从事工作。”沈初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想了想,又重新说,“他刚读完书,还没有找到正经的差事。所以呢,一直在家闲着。这次来到汴梁,是和大学同学唐心一起来的。这我的游客中,除了唐心和周逸迪,其他人都是互不认识的。”   “唐心,就是刚刚说要回去的那位女子吗?”展昭问。   沈初一愣了愣,转而点头:“嗯,是的。”   她将面前的虚拟面板调至唐心的资料,说道:“唐心,二十一岁,与周逸迪是大学同学,现在是在读研。”   “咳咳,读研的意思呢,就是继续学习。”   “在我们那里,五岁开始学习,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继续学还是不学。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想学习的话,可以做一辈子的研究。同学呢,就是同窗的意思。”   “大意明了。”展昭颔首。   “刚才有些乱,现在想想,唐心刚刚的反应还真是有点奇怪。”沈初一呼了口气,说道。   “方才有人与我说,唐心姑娘与死者有争吵过。”展昭说道。   “那我们问问吧。”沈初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往唐心那走。   展昭跟着她站起,随着她走向那处。   有衙役在唐心那里盘问,他们过去时,对方正问道:“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唐心低着头,声音软软弱弱的:“就是、就是我们自由活动的时候……”   展昭听着,蹙了眉头:“当真?”   衙役扭头看过来,立即问好:“展大人,沈小妹。”   唐心“嗯”了一声,再没有多答了。   “可是……有人方才与我说,看到你和死者争吵。”   “啊?”唐心惊呼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紧张,“我、我……谁、谁说的?”   展昭说道:“不管是谁说,有人看见了。唐姑娘,你最好将事情如实说出,不要给你的沈导惹麻烦,也不要小周死的不明不白。”   沈初一看了展昭一眼,心里感动。那句“不要给你的沈导惹麻烦”,很平常的话,但从展昭口中说出,就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看向唐心,也说:“有事就说吧,只要你没杀人,你就应当问心无愧。”   唐心吞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是,我是和他吵过。”   她抬起头看向展昭和沈初一,继续。   “其实,我和他是男女朋友。我们从大二就开始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毕业后,我考上了研,他却无所作为。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和他结婚的,但是他太不争气了什么工作也不找,甚至问我要钱……刚才我们吵架,就是以为我提了一句让他回去之后找个工作而已。他一听就炸了,骂我多管闲事。我说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游戏,他说我不懂……我是不懂啊,不懂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为什么就不愿意为了我去工作,为了我们的将来打拼呢……呜呜呜……”   说着,唐心蹲下抱头哭了起来。   “然后我生气地跑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呜呜呜……我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着的……呜呜呜,逸迪死就是我的错……”   “为什么知道他死,你却想要快点回去呢?”沈初一问道。   唐心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因为我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啊……我也不想看到逸迪死去的样子……”   “我爱他啊……我真的爱他啊……”    第58章 血迹      “我爱他啊……我真的爱他啊……”   唐心说完这句, 又开始哭得一塌糊涂。   若唐心是个男子,展昭对其的怀疑会很大。但她……太弱小了。这么弱小的人,怎么可能有力气去砍掉人的头颅。   展昭叹了口气, 看向沈初一。沈初一会意, 蹲下身去安抚唐心。   唐心抽泣着,她看向展昭, 一边哭着一边说:“展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   展昭“嗯”了一声, 转而问:“那你最后见他, 离知道他死亡间隔多久?”   “我就气冲冲地跑走了, 然后我就在酒楼前等着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说他死了……”   “也就是说……周逸迪被人杀死,就是你从后院走到酒楼外的时间?”   唐心点头:“应该是这样。”   这么短的时间, 就能砍掉一个人的头颅?而且死者完全没有抵抗?   难不成真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所为?   展昭正想着,有差役来禀报。   “展大人,有一男子不愿配合调查。”   “为何?”展昭问道。   “那人只说自己的行踪保密,不能随意告知。”   “带我去看看。”说着, 他看向沈初一,开口:“我且去看看。”   “嗯。”沈初一点头。   看着展昭与衙役离去,沈初一叹了口气。身边的人, 还蹲在地上哭着,颤抖着。方才所有的隐忍似乎都在此刻爆发,她哭得歇斯底里,像是在与大家证实——死去的人, 那是她爱的人。   衙役带着展昭走至男子身边,男子正坐在椅子上,面色不耐,看见展昭过来,立即说道:“大人,我真不是凶手。”   “那有何事,是不能说的呢?”展昭问道。   男子蹙眉,不说话了。   展昭让衙役退去,自己在其对侧坐下,说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了。”   “展大人,真不能说。”男子说道。   “如若真是这样,那我只有请你去开封府坐坐了。”   “哎呀,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我如何相信?”   男子挠了挠头,最后说:“随意吧,那就带我去开封府吧。但我提前说好,在我这里是浪费时间,我真没杀人。那个人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是不能说,也应该有个限度。”展昭说道,“你不能在这里不能说,那你在这里吃饭可有见过死者,或者是发现了什么呢?”   “没有见过他,我压根就不在意。”男子说道。   展昭见他如此,觉得在他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他转而叫来一个衙役,让其将人带去了开封府。虽然这名男子看起来的确与案件无关,但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看着人走远,展昭揉了揉眉心。正想着回到后院,一转身,看见了方才那个书生。   对方对他拱手,问道:“展大人可有问那女子争吵缘由?”   展昭说道:“问过了,两人原情谊相投,但有所分歧,难免争吵。”   “原来如此。”书生颔首。   “还是要多谢公子给予线索。”   “哪里,都没有帮到忙。”   ……   *   经过一个多时辰,衙役已将现场人员盘问完毕。其中,有三人是当时就在院子里的,有十来人是在楼内的,有四五人是在楼外的。三人在院子里的分别是两个顾客和一个伙计。两名顾客其中有一人是沈初一的游客,一人是汴梁城的居民。   展昭命人将三名在院中的人带到厢房审问,自己则把沈初一也找了过来。死者是她的游客,现在审问的人中也有她的人,所以,展昭想,沈初一应要对于案件有所了解。   三人来到房中,将自己所见都一一道出。三个人,时间脉络都对的上,应该无人说谎。   尸体是伙计发现的,游客和居民第一时间赶过来。当时头颅与人身分开,差点没吓晕这几个人。是游客发现人是自己团里的小周,当时又惊又吓,急急忙忙地就去找了全陪。   “幸好我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平常也是喜欢看鬼片的,要不然我真得晕。”当时在院中的游客李学说,“当时我一听见伙计的叫声,就跑到了案发地点。我一开始没认出是小周,后来定睛一看,那头上的发胶很明显啊,我又一看衣服,这不就是刚刚和我一起方便的小周嘛。然后我就跑出去告诉全陪郭导了!”   “当时可有看到可疑之人?”王朝问。   李学摇头:“没,就我们三个人。”   “那你觉得谁比较可疑呢?”   “呃……我觉得大家都没啥可疑的。”李学说,“会不会是江湖高手杀的啊,你瞧我们谁身上都没血迹啊。”   李学说的没错,刚才马汉就查过,没有人身上带有血迹。   如若是挥刀砍下头颅,血迹绝对会喷到人身上。但是从现场血迹洒落来看,都是洒下了地上。而且,那么短的时间,凶手根本没有办法清理沾染的血迹。   “那啥……”伙计弱弱开口,说道,“说到可疑的人,我倒是觉得有个大汉挺可疑的。”   “怎么说?”展昭问。   “那个大汉从进入酒楼开始就神神秘秘的,点菜的时候左右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或者是在躲什么人。他点了很多,但吃的却很少……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后来来了后院,也是东张西望,东翻西翻地找东西。”   伙计这么一说,展昭就知道他说的是方才那个什么都不肯说的男子。   这个人的确可疑,但不是怀疑他是凶手,而是怀疑……他的秘密不是好事。   展昭颔首,说道:“此人已经送去开封府了。”   马汉挠挠头,问:“会不会是死者看到了大汉的秘密,被大汉杀人灭口?”   “对啊,那大汉会不会是个高手啊,深藏不露的那种?”王朝也说。   “高手?”展昭垂眸深思,缓而说道,“那么短的时间,就算是高手杀人,也不可能没有溅到血迹。我在想……我们先要了解凶手如何杀人的,凶器是什么,才能排除嫌疑之人。想了许久,逻辑都会有所不通。那……会不会是一种……定了时辰的杀人法……”   “定了时辰?”王朝马汉异口同声。   “对,会不会凶手根本不在现场,死者是在其安排好的情境下被杀?”   听着展昭的猜测,沈初一一颗心跳得极不平静。   展昭这种说法,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这种事,在古代实施很难,现代倒是有很多这种案件。而且,如果不是有预谋的杀害,何必拐弯抹角弄个定时?给自己不在场证据?   不知为何,沈初一有种不详的预感。   之后,展昭又问了几人几句,便让王朝马汉将人送出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展昭和沈初一。   沈初一问展昭:“熊飞,你真的让我带游客回去?”   “嗯。”展昭点头,“死者是你家乡的人,我想,无可如何,你都应该告知他的家属和你的团队。”   “可是……你就不怕凶手是我游客里的吗?”   “不是说了吗,让你回去后给予他们一定的行为限制。”展昭说道,“未来的官差,应该有这个能力吧?”   “那倒是。”沈初一看向他,感激地说道,“熊飞,谢谢你相信我。”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展昭说着,缓而问道,“小鱼儿,你们的官差都是如何办案的呢?”   “嗯?”   “我想知道,如果是他们,会如何。”   “其实在未来,科技很发达了。”沈初一说道,“凶手在现场的痕迹,都可以用采集指纹检验出来。所以凶手的作案手法也就更高科技。人们杀人很戴手套,很用各种化学物理的方法……”   突然,沈初一嘎然而止。   物理方法?   她一脸震惊,看向展昭。   展昭不解:“怎么呢?”   沈初一说出自己的猜测:“熊飞,你说……可没可能凶器根本不是一把刀……”    第59章 联手      去汴梁的时候是六个人, 一个全陪五名游客。回来,还是六个人,却变成了一全陪一地陪四游客。负责管理“旅行者”号的工作人员一看到沈初一也回来了, 睁大了眼睛, 问道:“初一,你怎么回来了?到你休假时间了?”   问完, 发现这行人的气氛莫名压抑。他才发现,游客少了一位。   “诶?怎么回来的只有一名游客?”   “这件事等有机会再和你说。”沈初一对工作人员说了句, 转而对小郭说, “小郭, 你先让游客在会客厅等会儿,我先去报告经理。”   小郭点了点头,正要带人走, 沈初一又嘱咐了一句:“事情先保密,大家不要乱传。”   说完,沈初一便急急忙忙地去了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一看到沈初一的时候,还有些懵。不过片刻他就明白, 沈初一来找他,一定是出了事。   “怎么了?”   对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沈初一也不藏着掖着, 直接说了:“有游客在汴梁被杀害。”   “什么!”经理惊讶地站了起来,他一脸地不可置信,“不是有防弹衣吗?”   “被人切去头颅而死,正是防弹衣所保护不到的地方。”沈初一说。   经理还是不信:“沈初一, 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经理,我会拿人命开玩笑吗。”沈初一说,然后呼了一口气,继续,“应为是刑事案件,尸体留在了开封府。虽然开封府让我把有嫌疑的游客带回,但明确说了让我们给予其行为限制。”   “经理,我知道现在你很乱。这件事会对我们旅行社的影响很大,但是我们现在首要的,是为死者讨回公道。”   经理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沈初一:“我应该怎么做?”   “报警。”   “报警?”经理有些迟疑,“如果这样,事情不是闹大了?”   “人已经死了,已经闹大了。”沈初一说道,“我们需要警方介入,如果可能的话,和古代有一定的交接。不管凶手是古人还是我们现代人,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好吧。”   经理颤抖着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按下警方电话。   “你说得对,先找出凶手再想补救措施。”   ……   警察在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听闻是跨时空的案子,都十分震惊。沈初一大概将案情告诉了警方队长,对方思索片刻,对经理说:“我们需要去往汴梁。首先,看一下尸体情况。其次,了解案情协助破案。”   “自然,我们完全配合。”经理说道。缓而,他想到了什么,继续,“那我们有条例规定,不得带现代设备进入古代,以免对历史造成更改。”   警察队长点头,说:“我明白,我先去看一下情况。具体如何,商量后再做定夺。”   “好的好的。”经理说。   警察队长看了眼还在会客厅的顾客,对自己的警员说道:“你们等会儿去查一下这些游客的资料,和死者有什么瓜葛,务必查清楚。”   “是。”   “警长,不知道您几个人过去?”   “我去看看,另外,我再带一名法医。”   “好的。”经理点头,然后指着沈初一对警长说,“这是我们在汴梁的全陪沈初一,她会陪你们一同去汴梁的。”   “有人帮忙沟通交接,再好不过。”   警长将剩余事情安排完毕,与法医换了装束,便一起跟着沈初一去了穿越室。   用“旅行者”穿越到汴梁,警长才对沈初一自我介绍:“我叫刘善能,这位法医叫做朱尔。”   刘善能和朱尔都是三四十岁的男性,看起来都听高冷沉稳的。   “好的,刘警官,朱法医,等会儿我会带你们直接去开封府。”   “会看到包大人吗?”刘善能问。   “应该会的。这个案件不小,包大人会亲自审理的。”   “包大人是我的偶像。”刘善能说,“我一直以他为榜样,能见到他实在荣幸。”   呃……   沈初一看着刘善能向往的模样,不禁嘴角抽了抽。   “公孙先生也是我的偶像。”朱尔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去!说好的高冷破案呢?怎么都变成了见偶像了?   沈初一咳了咳,说:“那挺巧的哈。”   “能与包大人一同破案,真是荣幸。”刘善能说道,“感觉明天就能破案了。”   这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   沈初一叹了口气,说:“可是现在凶器都没有确定啊。”   “我们来了,马上就可以确定了。”朱尔笑嘻嘻地说道。   说好的高冷呢,为什么朱法医笑起来特别喜感……   带着两人一路直走到开封府,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了在门外的张龙赵虎。   “沈小妹,你来了!”张龙对沈初一打了声招呼,指了指她身后的两位,“这是?”   沈初一咳了咳,说道:“我家乡请来的名侦探和牛仵作。”   赵虎立刻会意,向两人问号:“名侦探你好,牛仵作你好。”   沈初一抚额……   刘善能对赵虎和张龙拱手,说道:“我姓刘。”   赵虎一愣,转而看向朱尔,问:“刚才我听错了,是你姓名?”   朱尔回道:“我姓朱。”   赵虎挠头。   沈初一哭笑不得地说:“赵大哥别纠结这些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好的好的。”赵虎点头。   张龙为几人指引:“几位,请跟我来。”   被带到了花厅,包拯和公孙策还没有来,但刘善能和朱尔已经明显开始紧张了。   先到的是王朝和马汉,先和沈初一打了声招呼,马汉忍不住问:“沈小妹,回去没啥事吧?”   “没受委屈吧?”王朝问道。   沈初一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好。”马汉拍了拍胸脯说,“吓死我了!刚才展大人向包大人禀告案情的时候,包大人说你可能会被牵连,再也来不了汴梁了呢!”   再也来不了汴梁了呢……   听到这一句,沈初一竟有些恍惚,忍不住想。   如果,真来不了汴梁了,她……   要怎么办?    第60章 锁定      没过多久, 包拯、公孙策和展昭三人就来了。沈初一睨了眼刘善能和朱尔,两人双眸皆是精亮,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偶像。沈初一想, 肯定这时候包大人和公孙策的在两人眼里是自带BGM的。   包拯在主位坐下, 公孙策位立其右,展昭则站到近沈初一一侧。   沈初一见包拯看过来, 立即介绍道:“包大人,这是我们家乡的侦探和仵作。”   刘善能上前拱手说道:“在下刘善能, 久仰包大人威名。今日一见, 甚是感慨。”   朱尔也说:“在下朱尔, 擅长仵作之职。”随后,看向公孙策,“对公孙先生极为敬佩。”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 前者说“两位太过客气”,后者说“实在不敢当”。   沈初一看刘善能和朱尔还准备说,立即开口打断:“不知案情如今进展如何?”   刘善能和朱尔一听,也不多说了, 面色严肃起来。   包拯看向展昭,对方会意,上前说道:“想必初一回去之时也有说过情况, 在这里,展某再详细说一下。”   对于沈初一的称呼,展昭没叫“沈姑娘”,也没叫“小鱼儿”, 大抵是觉得场合不适合太亲昵,但也不想太过疏离吧。   “死者头部被利器割下,伤口平整。现场无挣扎痕迹,死者被杀死应该是一瞬之间。目前凶器还没有找到,因为死者是初一家乡之人,所以应与汴梁百姓无纠纷瓜葛。如果是熟人作案,应该就是那几位乡亲其中之人。但如果是随机被选择杀害,范围就大了很多。”   展昭眉头深锁,叹了口气,继续。   “目前开封府衙役还在搜索天香楼内,希望能尽快找到凶器。当时在场百姓或被请入开封府,或查明信息派了衙役看守。”   “展大人,我冒昧问一句。”刘善能开口问道,“以江湖如今的武功层次,是否有那种杀了人马上离开的可能?”   “不可能。”展昭摇头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杀人要么干净利落,要么留有痕迹。如今这杀人,必不像是江湖之人所为。而且江湖人杀人也是有缘由的,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就算真是江湖人所为,也不可能做到杀了人马上就走,并且毫无痕迹可查。”   刘善能点头,表示了解。   朱尔说道:“还劳烦各位带朱某去看看尸体。”   包拯点头,对王朝马汉说道:“王朝马汉,你两人带朱先生前去义庄。”   “是。”   公孙策上前拱手说道:“包大人,学生也一同前去吧。”   朱尔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包拯颔首。   朱尔等人离开,刘善能也闲不住了:“那我去看看案发现场?”   “展某愿带先生前去。”展昭说道。   刘善能点头。   包拯说道:“辛苦展大人与刘先生了。张龙赵虎,你二人一同前去吧,若有线索回府禀告于我。”   “是,包大人。”   展昭等人带着刘善能去现场,沈初一自然要去。   几人离开,路上刘善能拉着沈初一走到一边,忍不住问:“诶,这办案包大人都不出马的吗?”   “包大人是开封府的镇府之宝,得坐镇府衙。”沈初一一本正经地说,“就和我们现代的警察局局长差不多。”   “原来如此啊。”刘善能托着下巴说道。   展昭见刘善能拉着沈初一小声说话,开口说道:“不知未来都是如何称呼刘先生?”   沈初一一听,立即回道:“刘警官。”   “那朱先生呢?”   “朱法医。”   展昭颔首,表示明了:“原来如此。”   “称呼不重要啦。”刘善能说道,“能破案才是最重要。这次能和开封府的各位联手,我真是很荣幸啊。”   “刘警官太过客气,想来未来的破案技术更加厉害,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识一下。”展昭学得很快,现在已经叫其在现代的称呼了。   “我们破案都是依靠现代工具,现在没了那些,我啥都不行了。不过现代的犯案技术也是越来越高,要是展大人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啊。”   “是吗?那太好了。”   ……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立即聊开了,就连张龙赵虎都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这回倒显得沈初一多余了。   不过沈初一也没心情在意这些,不知为何,她有些心乱。明明现在现代警察介入,情况会好转许多,但是她就是心定不下来。   不知觉中,几人已经到了天香楼门口。   现在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天香楼门口还是围着不少百姓。因为死了人,天香楼已经暂停营业,地方也被衙役围了起来,但是好奇的百姓都围在外面谈论纷纷。   展昭领着几人一走进,天香楼老板立即就迎了上来,苦着脸说:“展大人诶,你可来了!要是案子查不清楚,咱们这楼怕是要完了啊……”   展昭安抚道:“老板放心,自然会查明真相。”   老板立即点头:“多谢展大人,多谢展大人!”   展昭对老板颔首,缓而带着刘善能去了后院。   后院,尸体虽已经抬走,但是其他的并未清理。此时,血迹已经干涸,在黑夜的烛光中显得格外暗红诡异。   刘善能拿着蜡烛在现场查看,然后又查看现场环境,最后问道:“凶手除了被砍头,可还有其他伤?”   “暂时还未查出。”展昭说道,“公孙先生还未查验,只是仵作初步看了看,说是并无明显伤痕。”   刘善能点头,说道:“我听沈导说,她怀疑凶器不是刀剑。展大人,是否也认同呢?”   展昭看了眼沈初一,说:“初一和我说过,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不是刀剑,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利器。”   “如果是古代的凶器,我也想不到。”刘善能说,“但现代,就有很多这样的东西。”   “不会的,刘警官。”沈初一说道,“现代的东西是不允许带到古代来的。”   “内衣内裤呢?”刘善能问。   沈初一竟无言以对。防弹衣里边,的确可以穿戴内衣裤。可这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啊……   “这种杀人的案子,之前展大人都说了,江湖人不可能办到如此,但百姓就更不可能了。如此,还不是现代人作案还是什么?”刘善能笃定地说。   展昭听到刘善能此言,不由得问:“什么?”   刘善能知道对方是没懂“内衣内裤”这个点,笑着说道:“就是穿在最里边的衣服,展大人要想研究,我们可以回去好好讨论一下,刘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初一抚额。她真是看错刘善能了,竟然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个冷漠警长!   “咳。”展昭总觉得刘善能的笑怪怪的,也就不在意这个,问起其他,“既然刘警官认为是未来之人所为,那不知现在可还能找到他们,从他们身上获得线索?”   “展大人放心,我来的时候都交代好了,人已经看着了。等朱尔看完尸体,我们再讨论一下嫌疑人。”   “原本还一筹莫展,现在刘警官一说,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展昭说道。   刘善能赶紧摆手说道:“别别别,我了解古代的情况也了解自己那的情况,自然思绪清晰些。展大人别夸我了,要不然我得上天了!”   展昭一愣,一脸问号地看沈初一。   沈初一无奈地解释道:“刘警官的意思是,他很开心。”   展昭点头。   刘善能说:“我已经看完现场了,要不我们再去义庄看看尸体?”   “这么晚了,不要吧……”沈初一心里毛毛的。   虽然没做亏心事,但是总觉得义庄那地方阴气重,大晚上的去还是不太好吧。   “沈小妹会怕?上次不该装鬼吗?”张龙忍不住笑道。   赵虎一笑,也说:“对啊,沈小妹当时那模样都把朱嫔吓晕了呢。”   沈初一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是怕啦,就是觉得我们白天去的话看的会更清楚。现在看尸体,对眼睛不好。”   上次吓的是人,而且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这次见的是尸体,能一样吗!   “小鱼儿,要不我们就在义庄外边?”展昭看着沈初一,眸光略微柔和,说。   刘善能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沈初一,眉毛挑了挑,说:“就是啊,沈导,我去看就行了,你在外边就好。”   两人都这么说了,沈初一也就答应了。   沈初一一应下,几人也不磨蹭,说走就走。   张龙和赵虎虽然全程都不知道几个人再说什么,但是要做什么是完全配合。一听要去义庄了,立即带头领路。   路上,沈初一走在末端,展昭陪在其旁边。刘善能也不闲着,给张龙和赵虎普及“内衣内裤”的知识。展昭在后边听得清楚,面色微红,转头问沈初一:“小鱼儿,刘警官说的这内衣内裤,真的可以藏凶器?”   沈初一抚额,刚要说话,刘善能扭头抢着回答:“当然能藏胸器啊。”特意咬重了“胸器”两个字,还对沈初一眨巴眨巴眼,“是吧,沈导!”   这都是啥警长啊……   沈初一撇过脸不看眼前的人,一本正经地对展昭说:“要看凶器到底是什么。”   “沈导说错了,要看凶器的大小。”刘善能又补了一句。   沈初一嘴角抽抽,这话咋这么歧义呢。   沈初一表示,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刘善能说的话是正经的还是玩笑的了。反正配上对方那副笑得意味深长的脸,总能让人想得意味深长……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刘警官。   刘警官你再这样,人设真要崩了啊!    第61章 义庄      离义庄还有一段距离, 沈初一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名的阴冷。黑夜中,树枝摇曳,暗影浮动。在这个仅靠月光认路的时代, 很容易一惊一乍看错东西, 所以沈初一干脆不去看周围,只盯着地下。   刘善能看沈初一这样, 忍不住开口说:“沈导你有没有去过医院的太平间?”   沈初一没准备搭话,他继续:“在医院的负一层, 里面有冰冻室, 也有放置间。这义庄啊, 就更放置间差不多,一床一床的,都盖着白布。就咱们那最出名的DE医院, 听说出过不少灵异事件。我那时候不信,晚上一个人去那里看尸体。在放置间转悠一圈,一个一个地去看尸体脚丫子上的牌子,突然!”   刘善能突地加大了音量, 吓得沈初一立即拉住了身边展昭的手。沈初一不想听,但挡不住刘善能想说。她只能强装镇定,却还是没忍住依靠身边的展昭。   “嘿嘿, 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我当时吓得动都不敢动,脑子里各种鬼片片段。然后呢,那手的主人开口了。”   刘善能大喘气,沈初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说, 刘警官啊,你走错房子了。”刘善能继续,“那声音啊,跟鬼片里的鬼声一模一样,苍老冰冷缓慢……我颤颤巍巍地往后看,结果竟然是守着太平间的大叔拉的我。”   “所以啊,世上根本没有鬼。就算有,也是住在人的心里。”   展昭、张龙和赵虎只能听个大概意思,但头尾算是明白了。   张龙听完,也说:“我也遇到过,以前走夜路的时候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嘿,没人,吓得我拔腿就跑。后来才知道啊,拍我肩膀的是白五爷。他不是不在,而是站在我身子的另一侧,我就是太紧张了。”   “那啥,都快到了,就别说这些了。”沈初一干笑着,转移话题,“对了,都没见到白玉堂和月华,他们去哪儿?”   “丁府出了些事,五弟便与月华一同回去了。”展昭回道。   沈初一了解地点头。   “算算日子,也该回了吧。”赵虎掰着手指头说道。   “是快回了。”张龙说道。   “诶,咱们回到正题啊。”刘善能又拉回话题,说,“几位大人还有遇到什么稀奇事没?我好奇心重,和我说说呗。”   沈初一抹汗,指着前边已经看到牌匾的屋子说:“别说了,义庄到了。”   刘善能看去,说道:“展大人,这义庄也太简陋了吧。提个意见,修大气一点。”   义庄是一处废旧的宅院改成的,门口杂草丛生,略显荒凉。门上两个照亮的灯笼还是白色的,虽然照亮一方土地,但白色晃荡异常恐怖。   展昭好笑地点头:“展某回去会和包大人商量的。”   几人到了义庄大院,刘善能和张龙赵虎进了屋子,展昭和沈初一则在门外守着。   屋内,大抵是因为几人的到来,喧闹了一番,然后又归于平静。   沈初一还拉着展昭的手,她这时也不敢放开,说道:“熊飞,我真不是怕。”   展昭挑眉:“那是什么?”   “我就是觉得冷。”沈初一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继续,“你知道的,上次我还装鬼吓人呢。”   虽然沈初一知道自己是真怕,但是却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   “诶?”展昭问她,“那当时吓完朱嫔回去为何还要展某陪着?”   “我……我不是一个人无聊嘛。”沈初一说。   “小鱼儿,没事的。”展昭笑着说,“在我身边,软弱一些是没事的。”   他看向沈初一,对方也看着他,四目相对,他收起笑容严肃地继续。   “不用那么坚强,不用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多么动人的言语,沈初一不禁鼻子有些发酸。   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心里肯定是怕的,是无助的。特别是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镇定开始能吐槽能好好配合,但是心里总有一个疙瘩在那里。   但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放松了许多。   她张开双手,带着哭腔撒娇似的说:“要抱抱。”   展昭一怔,没会过意来。   沈初一已经上前去揽他的腰,然后钻进他的怀里。   “熊飞,喜欢你真好。”沈初一说,“你也喜欢我真好。”   展昭莞尔,抬手环住她。   此时无言,却胜过万语。   “咳咳。”   不知刘善能什么时候出来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咳咳了两声。   沈初一赶紧从展昭的怀里钻出来,没好意思看他。   展昭虽红了脸,但人还算镇定,他开口问道:“刘警官怎么出来了?”   刘善能说道:“有些发现想与展大人和沈导说。”   “是何发现?”展昭问。   刘善能指了指里边,说:“他们在收拾东西了,等他们出来再与展大人说吧。”   展昭点头。   不过多时,其他几人便出来了,公孙策对朱尔还忍不住赞叹:“朱先生实在博学,公孙还有许多要讨教的地方。”   “公孙先生太谦虚了,我这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朱尔说道。   刘善能说:“别班门弄斧了,说说发现吧。”   朱尔看了一眼公孙策,对方颔首,他才开口说道:“刚才我和公孙先生仔细看了伤口,伤痕很平整,切面利落。很明显,要不然就是凶器锋利,要不然就是割头时力度或者速度很快。从凶器考虑,如果要便于藏匿的话,在现代,倒是有很多可能,什么伸缩刀,钢丝刃啊之类的。这个我们可以再做讨论。刚刚解剖尸体,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就是,凶手的体内有药物残留。”   来之前警局就和死者家属联系了,对方已经同意解剖。   “药物?”沈初一忍不住疑问。   “嗯,是西药。”朱尔说道,“是我们现代的药片残留物。”   “具体是什么,我需要回去检验。”   “没想到未来的药物竟然是固体状态的。”公孙策感叹道。   “按残留来看,应该是死前两小时内服用的。”   “药品能带到古代吗?”刘善能问沈初一。   沈初一点头:“有些游客身体不好,是需要按时服药的。不过药片不是游客自己携带,而是由全陪保管,到了时间再给游客服用。”   “全陪?”刘善能挑眉。   “嗯,如果带药的游客多,全陪会给予区分。但是这次,我没看小郭给谁药服用啊。”沈初一回想着。   “沈导你的意思是……这次团里没人是需要药的?”   “是的,游客的资料上都没有写。”   “那有没有可能是郭导自己带的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沈初一说,“我和她也是第一次合作。”   “小郭?”展昭想起之前那个慌慌张张胆小怯懦的女生,蹙了眉头,“那个总是在初一身后的姑娘?”   “我对这个人倒是没什么印象。”刘善能说,“那些游客中,让我印象比较深的,是那位在休息室一直嚎啕大哭的女生。”   他歪了歪头,问沈初一。   “是死者的女朋友?”   沈初一点头:“对方是这么说的。”   “对方是这么说?沈导一开始不知道?”   “不知道,资料上没有说明,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们是同学的关系。”   “真是有趣了。”刘善能说,“看来回去得好好查查了。”   说着,他看向展昭。   “展大人,此次我们回去能否将尸体带回,反正已经锁定了凶手是我们未来之人。”   展昭看了眼公孙策,对方深锁眉头没有说话,他想了想,才说:“此时还需问过包大人。”稍稍停顿,“不过展某以为,虽然刘警官已经笃定是未来之人所为,但难免有所意外,而且发生地点毕竟是汴梁……展某希望,待事情水落石出,刘警官再将尸体带回。”   “也是。”刘善能努努嘴,问朱尔,“朱法医,该带回检验的都收集好了吧?”   “嗯。”朱尔点头。   刘善能说道:“那就好。事情依然已经分析清楚,我们就赶紧回去办案吧。”   “现在?”沈初一疑惑地问。   “对,就是现在。”刘善能说,“现在有些眉头,我已经迫不及待去查了。”   “我也迫不及待回去检验了。”   “刘警官与朱法医真是敬业。”展昭敬佩地说道。   “展大人过奖了。我们的线索还请展大人几位告知包大人吧,对了,关于凶器还是希望展大人继续找寻。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丢在了这里,还是带了回去。”   展昭应下。   “沈导,走呗。”刘善能对沈初一说。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感觉事情节奏太快。   不过,她能够明白这种行为。杀人的案子,毕竟是大事。而且越早解决疑问,就越少其他状况发生。   想着,她点头:“好。”   刘善能看了眼展昭,想了想,歪着头对沈初一说:“要不要再抱抱?或者来个KISS?”   沈初一抚额,假的刘警官不仅无厘头而且还八卦!   “我送几位吧。”没等沈初一答,展昭说道。   刘善能耸耸肩,说:“看来得来个千里相送。”   沈初一对刘善能无语了,她看向展昭说道:“熊飞,不用了,有这两个大男人和我一起回去不在怕的。小周继续拜托你、拜托开封府了。还有一些这边的事情,也麻烦你们处理了。”   “沈小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赵虎说道。   张龙跟着说:“你和展大人都这样了,我们都当你亲属了好吗!”   公孙策说:“希望还有机会,能在与朱先生、刘先生相谈。”   “有的有的,不是要来拿回尸体嘛。”刘善能说。   朱尔附和道:“嗯嗯。”   沈初一都说不用了,展昭也就不多说了。他对她又嘱咐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   几人走远,都看不见身影了,公孙策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虎不明白地问:“公孙先生,不是有进展吗?你叹什么气啊?”   “我是在想,事情了结,沈姑娘会如何。”公孙策说。   张龙突然想到了之前包大人所说,立即拍手说:“我想起来了,包大人说可能沈小妹要被处置什么的,搞不好都不能来汴梁了!”   张龙的话一说完,一抹红影迅速地从眼前掠过。   他擦了擦眼睛,忍不住去看身后。果不其然,已经不见展昭。   “公孙先生,我老早就想问了,沈小妹到底是哪里人啊?”赵虎问道,“刚刚听你们说什么未来,还有他们说的话我老是听不懂。但是你们好像都明白似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龙也不在意展昭了,说:“是啊,公孙先生,一开始我没多想,沈小妹的家乡不是很远吗?怎么这两个人一下子就变出来了?他们彼此的称呼我也不是很懂。”   公孙策还看着远方,眉毛微挑,缓缓开口。   “此事啊……说来话长。”   *   沈初一三人在路上并肩而行,刘善能突地开口问她:“沈导,你在和展昭谈恋爱?”   反正都被刘善能看到了,沈初一也就没藏着,不好意思地点头。   朱尔虽然看出了些端倪,但现在挑明说,他还是觉得有些玄幻:“沈导你可以啊,古代人都被你拿下了。”   “沈导,咱们现代人,玩玩也就罢了,可别来真的啊。”刘善能说。   沈初一蹙了眉头,她很不喜欢刘善能的“玩”字。   感情这个词,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   喜欢,不是玩游戏,也不是过家家,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   见沈初一不高兴了,刘善能补充说:“别嫌我说的难听,展昭是什么人啊,咱们又是什么人啊。搁现代,你得叫他一声老祖宗。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世界的人,何必把自己套进去呢。”   “刘警官,其实我觉得吧,话也不能这么说。”朱尔说道,“董永七仙女也是两个世界,牛郎织女也是,还有啥美女和野兽,青蛙王子,美人鱼什么的……爱啊,是不分种族和界限的。毕竟感觉来了,拦也拦不住嘛。”   刘善能瞪了他一眼,说:“那能一样吗,都是神话传说童话什么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朱尔辩解道。   “别捣乱了你。”刘善能拍了他一掌,然后继续苦口婆心地对沈初一说,“沈导,我说真的,得不偿失。再说了,你领导也不会允许你和古代人谈恋爱吧?”   朱尔翻了个白眼,嘀咕:“咱们不是倡导恋爱自由嘛。”   沈初一被两人说得有些心乱,刘善能说得是没错,但是这种事不是由自己选择和做主的。   她呼了口气,抬头看弯弯的月亮。   月光很浅,浅得照不清前方的路,但她还不是一脚一步地走着。   缓缓,她开口:“我知道这是沼泽,但我已经陷下去了。”   刘善能叹了口气,朱尔则给沈初一拍手。   深夜里,周遭漆黑安静,几人的话更显清晰悠扬。   不远处,一抹身影如影随形,却不再靠近。    第62章 刺杀      回到现代,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奔波了一晚,刘善能和朱尔依然精力充沛,一个去挨个审问游客, 一个回所里检验。   沈初一打了个哈欠, 强打起精神。刘善能没回警察局,将会客厅当成了审问室, 一对一审问游客。在外边透过会客厅的玻璃墙,沈初一能将里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此时, 刘善能正围着坐在椅子上的某游客走来走去, 面色严厉, 嘴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而坐在椅子上的游客,则有些拘谨,甚至还是怕刘善能的, 沈初一几乎都能看到游客头上的汗。   正看着,全陪小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问沈初一:“刘警官为什么要问我们游客?是查到什么了吗?”   沈初一睨了眼小郭,缓缓说道:“嗯, 嫌疑人的范围已经锁定了,现在正在排查。”   “是我们的人?”小郭问道。   沈初一努努嘴,没答。   小郭皱了皱眉, 小声地问:“为什么不是古代人呢?那个酒楼那么多人?”   沈初一叹了口气:“凶器都不是古代的,又怎么回事古人呢。”   小郭一惊:“找到凶器了?”   沈初一没答,反问道:“小郭,你这次去汴梁带药了吗?”   小郭微微蹙眉, 想了想才说:“怎么呢?”   “死者体内有药片。”沈初一说。   小郭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我感冒了,带了感冒药。”   “还有其他药吗?”   “什么意思?”   沈初一睨了眼她,说:“紧张什么?”   “我、我没……”小郭的声音小了,她撇开头,继续,“没其他药了……”   “嗯。”沈初一点头算是了解。   小郭咬了咬唇,看了眼下一位刘善能要审问的人——唐心。   “小郭,你之前认识唐心吗?”沈初一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小郭干笑了笑,缓而才点头:“认识。”   她认识她,也……认识他。   *   夜已深,展昭回到开封府却没有直径回房,而是飞上了屋顶。   方才,他追上沈初一,原本是要叫她的,可是在听到刘善能所说后,所有的言语一时间都说不出口了。他们的话,他听得真切。明明沈初一没说放手,但他内心却无法平静。   冬天,寒风刺骨。   展昭想,或许吹一吹,就能静下来,就能……想明白。   不知坐了多久,突地在开封府门外一抹灰色身影入了眼。   此时,开封府的大门是紧关着的,门口已没有守卫的衙役。   只在门内休息间,有一名值班的衙役还未眠。   所以,那抹灰色身影,值班的衙役是看不见的。也亏得展昭在屋顶上,才将一切一览无余。   他定睛看去,倒也是眼熟之人。   灰色长袍,书生打扮,正是那日告知他死者与人争吵的人。   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干嘛?   展昭静静看着,对方似是要敲开封府的门,却又下不了决心,所以才犹豫地徘徊。   看来,并不是有恶意。   展昭悄声飞到围墙边,一个翻身下来,正落在书生身后。   书生还未察觉,嘴里还轻轻嘀咕:“这么晚打搅实在不妥……可是如果现在不说,要是明日酿成大错该如何……可是……不行不行,人命关天……”   “公子你……要说什么?”   背后突地有人发声,书生吓得一抖,却又并未大动作。他转过头看向展昭,呼了口气,说道:“原来是展大人。”   “正是展某。”展昭看他,问,“不知公子深夜在此是为何?”   书生对展昭抱了抱拳,算是行了江湖礼,然后开口:“在下此时前来是有事相告。”顿了顿,继续,“是关于今日砍头案件不愿透露讯息,被请入开封府的兄台的事。”   “他?”展昭蹙了蹙眉。   书生说的这个人,现在依旧不肯透露半分信息。   “对。”书生点头,“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在下得知了一些事。”   “公子请入内一说吧。”   展昭做了个请的手势,书生拱手:“叨扰了。”   开封府的人几乎都已歇下,展昭将其请到了自己的房里。请对方入了座,给对方倒了茶,然后直径问道:“公子知道了什么?”   书生说道:“入夜,在下因对那日的案子有所不解,所以又去了天香楼。原本想要进去一看的,却因身份原因被拦在了门外。我自知是自己鲁莽,但心中有疑问一定想要解开,便想到了翻墙一计。在下不会武功,翻墙也颇为蹩脚,刚翻进去,还未落定脚,谁知听到了在后院门口有人对话……”   *   听到有人说话,书生怕是衙役,第一反应便是躲起来。   还好对方并未有意进后院,只是在门口小声交谈。   “马能呢?”   “今天这儿出了事……被、被开封府抓去了……”   “抓去了?我们的事没暴露吧?”   “马能什么都没说,我倒情愿他说点什么,这样更让人误会。”   “没办法,出了这么个不善言辞的傻子。”   “那明天的事怎么办?”   “照常进行。”   “那个……真的要刺杀包拯吗?”   听到这一句,书生睁大了眼,震惊却不敢发出一言。   “当然,现在不是有这个砍头案吗?正好分散开封府的注意。马能这个傻子,要是聪明点,还能从开封府那里入手。”   “包拯明日上朝的路上,我们埋伏好,如果被发现,立即吞药。”   “明白。”   ……   两人说了几句后离开,书生此时已经震惊到没心思查看案发现场自己疑惑的事情了。   他听得分明,并且确定其中一人就是天香楼的老板。   所以,他悄悄地来,便也悄悄地去。   再然后,就是展昭看到他的那副景象了。   “要刺杀包大人?”展昭蹙眉。   书生确定地点头:“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多谢公子告知此事。”展昭站起,对他行了个礼。   书生也立即站起,扶起展昭,说:“展大人多礼了,这是在下应当做的事情。包大人是汴梁城百姓的青天,不应有事,也不能有事啊。”   “酒楼老板也是谋事之人吗?”   “是的,我能确定。在下对声音很敏感,所以能够认出老板的声音。”   “展某明白了,再次谢过公子。”   “客气,希望包大人不会有事。”   “自然。”   “那展大人,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书生对展昭躬身行礼。   “不知公子名讳?”展昭问道。   书生笑了笑,烛光映得他的眸子莹莹发亮。   他开口,说:“在下姓颜,名查散。”   *   天快亮之时,展昭敲响了包拯的房门,将此事告知。   包拯一边穿戴,一边说道:“庆历新政越走到后头,惹到的人就越多……看来,是有人容不下新政,也容不下本府啊。”   “包大人觉得是谁主使?”展昭问道。   “说不上主使,大概谁都掺和了一笔吧。”   “展护卫。”包拯揉了揉眉心,说,“庆历新政能否成功,就看此次科举改革是否顺利了。”   “定会有人百般阻扰。”展昭垂眸,说道。   包拯点头,整了整衣冠,说:“此次刺杀……或许,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走吧,我们去看看是谁先走的第一步。”   展昭颔首,为其开门。   门打开,风涌进房内,寒风刺骨。   包拯感受着这样的温度,缓而眯起眼,说了一句。   “新年啊,快到了。”   *   包拯这次上朝,果不其然,被一群武士埋伏。但因早有准备,让埋伏他的人中了反埋伏。原本武士是要吞药的,展昭却一一打碎了他们的牙,取出了他们藏在口中的□□。一行四人,全部被活捉回开封府府衙。   而这四个人中,并没有天香楼的老板。   四人被押入牢房,没过多久,张龙赵虎将之前在开封府里住着的马能也押过来了。   马能原本还挣扎着,却在看到熟识的四个人后立即睁大了眼:“你们怎么在这?”   张龙哼了一声,说:“你为什么在这,他们就为什么在这。”   赵虎说:“知道行刺包大人是什么罪吗?”   “大不了杀了我们。”其中一人说道。   “知道你们不怕死。”张龙说,“行刺包大人也罪不至死。”   赵虎接话:“但在我们府衙关着呢,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我没行刺包大人啊。”马能急急说道。   “有想法也不行。”赵虎瞪着他说。   马能急了,揍了身边人一拳:“你们出卖我!”   “你这傻子,这个时候能不能别内讧了!”   马能被骂了一句,不说话了。   张龙赵虎对视一眼,前者说道:“赵虎啊,我觉着吧,把他和他们关在一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赵虎装模作样地问。   “看这样子,四个人欺负一个人,不好吧……”   “该!让他想行刺我们包大人!”   马能一听,立即对张龙赵虎说道:“两位大人,我不要和他们住在一起……让我单独一间,我……我可以告诉你们……”   “傻子!”之前骂马能的人恶狠狠地喊道。   马能抖了抖,不说了。   赵虎将马能从四人关押的牢房拉了出来,然后领着他去了最里边单独的一间。   里边和外边隔得远,听不到外边的叫嚣。   赵虎对马能说道:“想清楚要说什么,晚点来找你。”   而等在原地的张龙则玩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对其他四人说:“晚点时候我来审问你们,身不如死嘛,我听戏词里说过的,凌迟就是这样。”   “你敢,你们开封府敢用私刑!”   “他们不敢,但我敢呐。”张龙说,“我和你们一样不怕死。”   说完,正好赵虎也来了。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邀着出了牢房。   到了牢房门口,张龙抖了抖身子,说:“头一次装狠,瞧我这老实模样,怪难为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赵虎笑着说,“就你最像坏人!”   “赵虎,你信不信我让你试试生不如死的味道!”   “切,吓唬他们还行,我就算了吧。”   “不信是吧。”张龙阴笑,“我脚丫子好几天没洗了,让马上就让你尝尝!”   “张龙你真恶心!”   “就是让你恶心……尝尝我佛山无影脚!”   ……   *   抓住刺杀的人,包拯让展昭请了颜查散来开封府亲自道谢。对于包拯致谢,颜查散直说愧不敢当。两人也算是相见恨晚,约在书房聊了很久。到了晚饭时间,包拯还请颜查散留下来吃饭。   吃饭间,颜查散突然想起昨日砍头案件自己发现的疑点,沉了脸开口:“包大人,昨日砍头案件,在下觉得有一处甚是可疑。”   “不知是何?”包大人问。   “昨日有位男子看到了死者,吓得赶紧通知了一位女子。虽然不知道两者是何关系,但这位女子看都没去看一眼尸体,也没多问,就跑去告诉了另一位女子……就是与展大人相识的那位。”   “颜公子是怀疑……”   “中间的那位女子的做法,实在太过可疑。若是我得知一个人死亡,第一想法不是去告诉别人,而是却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可那位实在就是……”   “颜公子说得的确有道理。”包拯点头赞许地说道。   展昭说道:“那不知昨日颜公子原本是想去现场查看什么?”   颜查散说道:“因为对那女子有所怀疑,所以想到了死者当时好像是突然痢疾,而这名女子给了那男子什么东西吃下。我想去找找当时被女子丢下了的包那东西的油纸,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原来是如此……”展昭点头。   没想到颜查散竟是如此细心之人,而且对破案的感觉很敏锐。   几人正说着,突地王朝从门口急急忙忙地跑来。   “牛、猪、牛、猪……”   “猪牛怎么呢?”展昭站起,走到他身边帮他顺气。   王朝说了老半天,却只吐出了两个字,而且吐词不清。   王朝好不容易平缓下来,才继续:“刘警官、朱法医又来了!”   “看来是有线索了!”   “诶?两位是……”   “太好了,又见面了!”   “快去请来!”   ……   展昭拍着他背的手一滞,想到的,和其他人并不一样。   他轻轻地,开口。   像是在问,又不像是问。   “只有……他们两位吗?”    第63章 破案      来的, 确实只有刘善能和朱尔。   两人来,是因为在现代已经找出了凶手。凶手是周逸迪的女友唐心,警方在她身上找到了凶器。能找到凶器, 刘善能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他在古代就意识到凶器应该藏在内衣裤里, 恐怕没人会去搜女生的内衣。平常的内衣是自带钢圈的,而唐心的内衣里, 没了钢圈,换上了带刃是软钢丝。取出软钢丝, 上面还留有血迹, 通过比对与周逸迪吻合。同时, 朱尔检验出周逸迪体内的药物是安眠药。去往古代,只有导游小郭带了药。所以,这件案子应该是两人合伙作案。唐心为主谋, 小郭为帮凶。   刘善能还记得询问小郭为什么要联合唐心杀死周逸迪时,对方紧握着拳,说话时都是咬着牙的。   “唐心是我的发小。”小郭说,“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让她在古代杀死那个混蛋。我以为在古代作案不会查到我们,却没想到……还是……”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 “问我为什么杀死他?”   她眯起眼睛,语气里尽是恨意和不甘。   “那个混蛋当然该死!如果不是他,唐心不会天天以泪洗面!他还暴力对待唐心,揪着唐心的头发要钱!明明有手有脚, 偏偏要唐心一个研究生养活!”   “唐心说想离开他,但是对方缠着唐心不放。所以我给唐心出了个主意,让她杀了那个混蛋……”   而唐心,陈述时却是泪流满面。   她哭着说:“我是爱他的啊,如果……如果他肯听我的话……他不找工作,也不放过我……我想逃,但逃不掉……只有一个办法,只有他消失……”   “可是,他消失了我才发现,我好爱他……好爱好爱他……”   让警员将两人先带回警局,刘善能处理后续。要走时,他问沈初一:“沈导,你说那个唐心口口声声说爱,是真的爱吗?”   “不是。”   当时,沈初一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她真爱周逸迪,那么下手时也不会那么决绝。”   切口平整,说明唐心用带刃的钢丝切割头颅时,又快又狠。没有犹疑,所以没有顿处。   “说爱,不过是借口罢了。”   “让她心安的借口罢了。”   刘善能点头,说:“也是,如果爱一个人是毁灭,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顿了顿,又问。   “你怎么看全陪郭导呢?我看她到现在都没有后悔的样子。”   “恐怕,她和周逸迪的纠葛,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初一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在对方进去审讯前的对话。   她问她:“小郭,你之前认识唐心吗?”   “认识。”   “那周逸迪呢?”   “认识。”   同样是认识,但沈初一明显觉得这句中带着情愫太多,多得小郭颤抖了声音。   “周逸迪笑起来很好看。”沈初一故意感慨了一句,“有两个酒窝,很甜。”   “是啊,有两个酒窝的人,多情呢。”小郭突然说道。   “什么?”   “酒窝,是孟婆给的印记。因为进入轮回时不愿意喝下孟婆汤,所以孟婆给这样的人刻下了印记。多么唯美的故事啊,可是有两个酒窝呢……”   小郭垂下头,自顾自的说着。   “沈导,你知道吗。渣男啊,薄情寡义都是好的。就怕啊,推远了你,却又不肯放了你。有了新人,却还要和旧人暧昧。”   “你和周逸迪……”   “沈导,我进去了。”   小郭站起,打断沈初一的问话。   沈初一看向玻璃房里,果然里面的问话已经结束。里面的人还没出,不知道刘警官点的下一位要审问的是谁,她却自己走向了门边。   拉开门时,她看向她。   没了之前佯装的畏缩,她挺直了背,对沈初一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   *   刘善能叹了口气,说:“给开封府和汴梁的百姓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呢,代表我们未来的人给众位道个歉。”   此时此刻,一行人已经转到了花厅说话。颜查散已经告辞,在里边的就只有两位现代人和开封七子。关于沈初一一行人是来自未来的这一点,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都已经知道了。是公孙策告知的,知晓这件事,一开始几人是有些震惊的,但后来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想通的。   “刘警官太客气了。”包拯说道。   公孙策点头,也说:“找到凶手便是好的。”   朱尔说道:“嗯,我们这次来呢,一是为了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二是拿回周逸迪的尸体。”   “这是当然。”包拯说着,顿了顿,继续,“这天色也暗下了,不如二位留宿一晚明日再回?正好,我与公孙先生也想与二位谈心聊天。”   刘善能挠挠头,说:“其实我们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别就你们啊。”张龙急急地说道,“我们也想聊聊天,知道一些破案奇事啊。”   包拯好笑出声,然后看向刘善能和朱尔,问:“两位觉得如何?”   “当然好啊。”刘善能说,“能与几位一同,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不如我们去书房,房间小些,也暖和一些。”包拯提议。   “好,多谢包大人。”几人道谢道。   众人移步去书房,路上,展昭走至刘善能身边,忍不住开口:“刘警官……不知为何这次就你二人前来?”   刘警官笑笑,就知道展昭会问。他拍拍展昭的肩膀,说:“想沈导了吧。”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毕竟出了人命,旅行社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沈导她……估计近期不会来了吧。”   展昭垂眸,缓而颔首:“多谢刘警官。”   “不过呢。”刘善能咳了咳,说,“沈导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什么?”   刘善能笑着说了两个字,一时间,展昭似乎都能想象到沈初一说这话的样子。   “等我。”   她说“等我”的时候,一定会比刘善能认真。她的眼睛,应该是发光的,里面呢,有坚定也有期冀。   展昭抿嘴,一时间心里暖暖的。   “那刘警官也帮我带几个字。”   “好啊。”   展昭呼了口气,目光移向前方。   他笑着,一字一顿。   “不见不散。”   这一晚,众人聊到很晚才散。有说现代的案子,也有古代的案子。双方都将自己的查案见解说出,虽然只有一晚,但都觉得受益匪浅。   第二天,刘善能和朱尔回去的时候,朱尔想到了昨天在刘善能和展昭身后听到的他们的对话,开口问刘善能:“你不是不支持他们在一起吗?干嘛帮沈导和展昭传话?”   刘善能砸吧砸吧嘴,说:“不支持是一回事,不帮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区别吗?”朱尔不懂。   “不支持是我的态度,不帮忙就是我这个人的问题了。”刘善能说,“虽然不支持,但是我又打心底希望他们好。”   “你还真纠结。”   “不纠结啊,我想做就做,想说就说。”   “得,我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你没我想的明白。”   “我觉得那是因为你人格分裂!”   ……    第64章 喜服      月末的梅花, 开得格外好。   开封府的后院里,梅花已经竞相开放,都是红色的梅花, 鲜艳的颜色使得院子着色添彩。   展昭站在院子里独自赏梅, 不知觉站了多久,久得到离开才发现天空飘了雪。他摊开手, 看着白色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冰凉的触感浸入皮肤, 然后融化成水。   “展大哥。”   身边有人叫了声自己, 展昭看过去, 才发现是丁月华。   “从我回来起,就看见展大人总是一个人发呆。”   丁月华站在他旁边,看着院中的景色, 继续。   “是在想沈小妹吗?”   展昭垂眸,收回手,没有答话。   沈初一转头看他,说:“听闻沈小妹来自未来, 到现在我还有些不相信呢。”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一定很美好吧。嗯,应该比我们大宋城好。那里是她的家,她总该回去的。”   “展大哥觉得她还会来吗?”   “会的。”   展昭说道, 缓而转身。   “月华,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离开。   丁月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走远, 然后缓缓呼了口气,轻声嘀咕了句。   “她不属于我们这里,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在回房前,展昭按照惯例巡视开封府一圈。刚好到前院时,听到了门外鸣冤鼓响得欢腾。   他抚额,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破了刘嫔的分尸案后,晚上总有些人来告状。皆是鬼怪之说无稽之谈,一开始他们还会无头无绪,现在已经找到些破这些古怪事的门道了。   值班房间的衙役打着哈欠出来,正准备开门,看到了展昭。对方立即提起了精神,喊了一句“展大人。”   展昭点头,说:“去开门吧。”   衙役点头,将大门打开,击鼓的人一看见门开,丢下了鼓槌,立即冲进来跪到展昭的跟前。   “大人,有鬼啊!”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身体壮实,皮肤黝黑,穿着粗布麻衣。明明是冷得发抖的冬天,他却是满头大汗。他打着抖,抖到脸上的肉都打颤。   衙役叹了口气,展昭耐心地说道:“世上哪有鬼怪,定是人心作祟。”   男子摇头,肯定地说:“展大人,是真的有鬼,我见到了!”   “是发生了何事?”展昭问道。   看来只有将事情解决,对方才能相信不是鬼了。   “展、展大人,我家就住在城门边的小村庄里,我是个砍柴的樵夫,每天早晨砍柴下午买柴送柴,每次一回家都是夜里了。今个儿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我媳妇上吊自杀了!”   “什么?”展昭一惊,是出人命了?   男子继续:“我和我媳妇关系挺好的,真的,出门的时候她还给我煮了粥呢!她没理由自杀的,而且更恐怖的是,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脸画得惨白,嘴巴却涂得红艳!对,还有指甲也是红的!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那个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男子回忆着,呼吸急促,害怕到了发抖。   “我当时吓坏了,我就赶紧出门要来报案!你猜怎么着,大晚上的,街上几乎都没人了,我却看到了一个红影飘过……一定是鬼!是鬼杀了我媳妇!她肯定还要杀我!她缠上了我!展大人,你们要保护我啊!”   男子说得心惊胆战,展昭也听得心惊胆战。   虽然不相信是鬼怪所为,但是想到男子描写的那幕,都不禁觉得惊心。   “所以说,你家中现在是有个死人?”展昭提起重点问道。   男子忙不迭地点头。   “不知您如何称呼?”展昭问。   “哦,我、我叫钱三。”   “城门边的小村庄是……来喜村?”   “对对对。”   “快去通知包大人。”展昭对衙役说道,“我先随钱三回去看看。”   “是,展大人。”   钱三却是摇头:“展大人,我不要回去!太吓人了!”   展昭皱眉,说:“没什么好怕的,那是你的结发妻子!”   “不,是鬼啊!”   “什么鬼不鬼的,声音这么大,隔着两条街都听到了?”   正说着,白玉堂的声音传来。   他打着哈欠,从门外走回来,说话漫不经心。   “有命案。”展昭直接说道。   “命案?”白玉堂立即打起了精神,说:“哟,那我真是赶得巧了。”   “五弟去哪了?”展昭问。   白玉堂耸耸肩:“今日发现我义兄竟然来了汴梁赶考,就留下聊了会儿。”   “嗯。”展昭点头,看着还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钱三,说,“钱三,有我和锦毛鼠白玉堂护送,你还怕?”   “怕?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些邪门歪道?你放心,你身体这么好,阳气重,没鬼会打你注意的!”白玉堂跟着说道。   怕当然还是怕的,但是展昭和白玉堂都这么说了,钱三也不好再赖着了。   三人离开开封府,钱三一路都走在中间,整个人还神神叨叨的。   钱三住的村庄在城门口,所以三人这一路走的时间也不少。   到城门时,夜已经极黑。   沈府就在城门边,展昭无意识地看过去。   浓浓夜色里,这栋宅子与黑暗混为一体,毫无生气。   他收了心思,跟着钱三去了来喜村界内。   到了钱三的门口,对方怎么说也不愿意进去了。   展昭无奈地摇了摇头,与白玉堂对视一眼,然后上前去推了门。   门打开,他不禁皱了眉。   明明是黑夜,但有一抹红色却意外地突出。微薄的月光,白色的雪花,都显得这黑暗中的红格外诡异。   他点亮火折,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瞳孔紧缩。   正对门的悬梁上,吊着一个人。   大红的喜服,在黑夜的光中,变得暗红可怕。火折的微光映到对方的脸上,惨白的颜色,红艳的嘴唇,睁大的眼,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诡异恐怖。   有风吹进屋内,带进了雪花,也吹得那吊着的人随风摇了摇。   像是会动的玩偶般,死气沉沉。   *   展昭和白玉堂都吓了一跳,但是强压了心中那份不安将人从房梁上抱了下来。将人放平在地上,白玉堂拿着烛光照了照,说:“这衣服哪来的?”   钱三还是不敢进门,在门口探了探,说:“我也不知道,我家没这个衣服。”   “看尺寸明显是小了。”展昭观察到,红色喜服紧紧裹着女子的身体,系扣的地方好像下一秒就会崩开似的。   “凶手给死者穿上喜服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是个标记,或者是死者生前和凶手有感情之间的牵绊。”白玉堂托腮分析着,问钱三,“你媳妇嫁给你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没。”钱三肯定地说,“我媳妇就我一个男人。她对我好得很,爱我得很。”   “或许她瞒着你呢?”白玉堂说。   钱三急了:“不可能!”   “可不可能,明日问过邻里和你们熟悉的人就知道了。”展昭一边说着,一边简单地查验着尸体。   “脖上的勒痕只有一处。”展昭说,“应该就是上吊留下的。”   毕竟不是仵作,展昭只能隔着衣服简单地看。   “但死因是不是因为上吊,这点还需仵作查验。”   “死者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啊。”白玉堂说。   “自然没有。”展昭点头,“凶手应该是先将人迷晕或是杀害之后,为其穿上了喜服并化好了妆,将其伪装成上吊的模样。”   “那我看看有没有迷香之类的。”白玉堂说着,就去房里查看了。   展昭先不看尸体了,询问钱三:“你回来时看到这幅景象就跑走了?”   钱三点头:“太吓人了,我不跑还留下来欣赏吗?”   “当时屋内可有异象?”   “我不知道。”钱三摇头,“当时太黑,我就拿着灯笼看了看,红色太显眼了。屋里还有什么,我什么都没看清。”   “猫儿。”   突地,白玉堂叫展昭,然后明显倒吸了口凉气。   展昭走过去,只见白玉堂手上拿着一个方盒子,他已经打开了,也就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让他不寒而栗。   展昭朝盒子里看过去,一时间汗毛直立。   那盒子里放的,是一颗心。   一颗人心。    第65章 归来      这一晚, 过得心惊胆战。   仵作来时,已近天明。果不其然,那颗心是死者的。仵作验尸时发现, 死者胸部被刨开, 没了心脏。除了心脏部位,其他地方均无伤痕。而且, 浑身一点血迹都没有。放在盒子的心脏,也没有一点血迹。   经仵作查验, 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是未时到申时之间, 致命伤是胸口掏心的伤口。所以, 从下午到晚上,凶手有足够的事情清洗身体和心脏,并为其穿衣和化妆。   “这么看来……凶手应该是熟识死者的人或是观察过死者, 知道这段时间内钱三不在家。”展昭分析道。   白玉堂补充:“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清楚死者的穿衣的尺码,所以喜服才会勒身。”   “死者睁着眼,表示死不瞑目。胸口毙命,死者是看到凶手的。这个表情……”展昭观察着死者的表情, 托腮分析,“像是恨又像是恐惧。”   “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水痕……”白玉堂说, “这里应该不是行凶地点。”   展昭赞同地点头,看了眼外边已经亮了的天色,说:“五弟,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看。”   钱三的屋子一目了然, 所以只能在外边找行凶地点。展昭和白玉堂没费多少功夫,在靠近屋子的茅厕发现了血迹。   茅厕是公用的,有三四间,其中一间外边留下了血迹。打开这间茅厕的门,发现了大量水冲过的痕迹。虽然被水冲走了大半,但门上的茅草上却还是留下了血渐的痕迹。   “这凶手在这里能下得去手?”白玉堂皱着眉,嫌弃地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展昭说着,继续查看茅厕内还有什么线索。   “我本以为凶手爱干净,所以将人和心脏洗得干干净净。但现在,我想不是了。”   “所以,洗净可能是一种仪式。”   “仪式?”白玉堂疑问出声。   展昭点头:“之前与未来的刘警官有交谈过,尸体所呈现的姿态都是有意义的,是凶手当时的心境所致。凶手应该是个耐心细致的人,而且花这么大功夫不可能只为了杀人而已。”   “那为了什么?”   “惩罚或是祭奠。”   白玉堂听着,努努嘴,说:“真可惜,你所说的刘警官来的时候,我不在。”   说着,他眸光黯下,状似无意地说。   “没看到你们所说的刘警官,这会儿连沈初一都没看到了。”   说到沈初一,展昭身形一滞。   缓而,他一字一顿地说。   “她会回来的。”   *   天已大亮,王朝马汉奉命赶来。   马汉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气,说:“原本夜间就要赶过来的,谁知道颜书生半夜来了,报案说发现了尸体。”   “也是自杀。”王朝补充说,“包大人带张龙赵虎过去看了,我俩安置了颜书生就过来了。”   “颜书生?”白玉堂蹙眉。   马汉点头,继续说着那案子:“在城西流云客栈发现的,你说自杀就自杀,为什么要去客栈呢。”   “流云客栈?”白玉堂额上青筋跳了跳。   “五弟,怎么了?”展昭看他,问道。   白玉堂咳了咳,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说的那个颜书生是……颜查散?”   “诶?五爷你认识?”王朝惊奇地说。   白玉堂点头,说:“那是我的义兄。”顿了顿,“今日我也去了流云客栈,回来时并没有异样。”   “怪不得颜书生一身酒气,看来是白五爷你灌的啊。”马汉说道。   王朝说:“就是颜书生酒后回房走错了门才发现的尸体。”   “王朝马汉,等会儿你们分头去问询一下村里的百姓,查查死者和钱三。”展昭说道。   王朝马汉两人拱手:“是,展大人。”   缓而展昭看向白玉堂,说:“五弟和我去附近裁缝店、布庄和成衣店问问最近是否有喜服或是红布匹出售。”   “行。”白玉堂点头。   分工完毕,几人也不耽搁了,立即就行动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问了村里的小裁缝店,店家说只做缝补的生意,而村内并没有布庄和成衣店,所以两人便出了村子。   下了一夜的雪,眼中的一切早已铺了厚厚的白。如今雪已经停了,温度却降了好几度。   往城中去,会路过沈府的宅子。展昭又不经意地看了眼,而这一眼再也挪不开。   沈府门外,一名女子正拿着扫帚扫着台阶上的雪。蓝色的长裙,上身套了件白色的短袄,显得清新灵动。从展昭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好些天不见,她好像瘦了不少。   白玉堂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间也怔愣了,莫名的,心跳乱了节拍。   他咳了咳,提醒展昭,也提醒自己:“沈小妹回来了?”   展昭“嗯”了一声,移了方向,朝沈府而去。   白玉堂眸光微黯,然后摇了摇头。垂眸片刻,打开折扇,堆起漫不经心的笑也跟了过去。   展昭到沈初一身后的时候,她还浑然不觉,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人品,刚回来就要劳动……早不下晚不下的……”   “小鱼儿不喜欢下雪?”展昭问了一句。   沈初一一惊,转过头来看,立即喜笑颜开。   “熊飞!”   欣喜过后,她回他的话。   “没有不喜欢雪,是不喜欢劳动。”   “沈初一,还有你五爷我。”白玉堂出声刷存在感。   沈初一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笑嘻嘻地问展昭:“熊飞,你怎么知道我回来啦。”   展昭垂了眸,说:“是有案子。”   沈初一立即扁了嘴:“所以不是来看我的咯。”   “对!”白玉堂说,“纯属顺便。”   沈初一瞪白玉堂:“白五爷你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吗?”   白玉堂眉毛一挑,说:“沈小妹,见到你很高兴。”   沈初一刚咧开嘴,他继续。   “恭喜你瘦成了猴样。”   “白玉堂你还瘦成了一道闪电呢。”   展昭看着她,蹙眉:“小鱼儿,你确实瘦了。”   沈初一瘪嘴:“最近有点事,挺忙的。”   展昭点头,想了想,问:“今天会有乡亲来吗?”   沈初一摇了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不在意般继续。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了。”   展昭蹙眉,不太理解她的话。   白玉堂抱着双臂问:“为何?”   沈初一解释:“旅行社被暂扣了营业执照,会有一段时间折腾。所以呢,最少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来玩了。”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说的是什么,但终归是懂了近期停止了带人游玩一事。   “那小鱼儿你……”展昭张了张口,问。带人游玩既然停了,那沈初一会如何呢?   沈初一耸耸肩:“这段时间我先休息,本该在家的,但……”她看向展昭,又咧开嘴笑,“我觉得这里更适合休息。”   白玉堂懂了,点头:“那挺好的啊,没被赶出来。不过就算赶出来,沈小妹你也可以跟着五爷混嘛。”   沈初一哭笑不得:“盼点好好吗,要是真停了在这里的项目,我迟早得回的。”   她的一句“迟早得回”让展昭蹙眉,缓而他说了一句:“不会停的。”顿了顿,他对沈初一说,“小鱼儿,我和五弟还有公务要办,就先不多说了。”   “有案子?”沈初一歪了歪头。   展昭颔首。   白玉堂想了想,吓她:“听说啊,是鬼害人呢。”   这话大白天的说,沈初一并不觉得可怕。她鄙视地看了问白玉堂:“五爷你还信这个?”   白玉堂挑眉:“不信。”   “那不就得了。”沈初一对他说完,然后与展昭说,“那你们先去忙吧,沈府我还得收拾一下。”   “好。”   *   将近一天的时间,展昭和白玉堂将附近的裁缝店,成衣店和布庄都问了个遍。最近买喜服做喜服的,都是有喜事的人,可疑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回钱三家的时候,申时已过。因为没有头绪,所以展昭和白玉堂兴致都不是很高。不过,还在门口,就听到了沈初一的声音倒是让两人颇为意外。   “马大哥,你说得太恐怖了!不要欺负我没看到好吗?”   展昭推开门,果不其然沈初一就在里边。   沈初一看向展昭和白玉堂,知道他们有疑问,自己自觉地回答:“我听说这边有案子,就过来了。”她紧了紧自己的小短袄,继续,“刚刚马大哥说,死的女人被穿了红色喜服,还掏了心?简直太吓人了!”   白玉堂指了指沈初一头上的房梁,说:“就是吊死在你上面的位置。”   沈初一吞了口口水,赶紧走到展昭身边。   展昭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以示安慰,然后问屋内的王朝马汉:“可查到了什么?”   王朝点头,说:“钱三虽然一直说与死者两人关系和睦,但是有邻里看到,钱三不在家的时候,死者和另外一位男人纠缠不清。”   “这个男人,我们查了,是村里的开茶铺的贾老板。我们去看过这个人了,肥头大脸的,看起来挺不正经。这个人三十好几,但尚未娶亲,与村里好几个姑娘妇人都有些暧昧。”马汉说道。   沈初一摇了摇头,骂了一句:“人渣啊。”   “是挺渣的。”王朝赞同地点头,然后继续,“已经盘问过了,不过对方说和钱三媳妇什么都没有。”   “一看就不是实话。”马汉说。   展昭眯起眼,说:“无风不起浪,邻里还说了什么?”   “说钱三和他媳妇夫妻关系其实就那样,钱三每天早出晚归,媳妇一整天都是一个人,难免会有异心。”   沈初一咳了咳,不解地问:“可是你们说这个贾老板肥头大脸的,死者看得上?”   “这人挺会说的,肯定用甜言蜜语诓骗了不少妇女。”马汉说。   “那他杀害死者的动机有吗?”白玉堂问。   王朝想了想,摇头:“没有。”   “应该是有我们没查到的事。”马汉说,“从喜服这点看,说不定这个贾老板孤身一人觉得寂寞突然想娶一个呢。”   “理由有些牵强。”展昭说道,“将贾老板带回开封府再问问。”顿了顿,继续,“我们先回去与包大人商议下,这里让其他兄弟守着。”   “好嘞。”王朝马汉应下。   “是要回去看看。”白玉堂轻轻扇了扇自己的扇子,垂了眸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并不简单。”   展昭点头,转而看向沈初一,说:“小鱼儿,与我们一同回开封府吧。”   “好。”沈初一爽快地应下,然后说,“我也希望早点破案。”   顿了顿,眸子突然闪过一抹异样情愫。   她扬起笑,认真看的话会觉得这个笑有些不自然。   “熊飞,你说过要带我去梅山看花呢。”    第66章 连环      展昭一行人刚到能见到开封府的街口, 赵虎一见着,就火急火燎地从门口跑过来。王朝和马汉嫌弃地看他,待对方过来了, 前者说:“这模样, 见鬼了?”   赵虎抖了抖,说:“离见鬼差不了多少……”   说着, 他看向展昭和白玉堂的方向,原本要说什么, 却被两人身旁的沈初一吸引注意。   “诶, 沈小妹你回了啊?”   沈初一点头, 说:“再不回来,我怕你们都不记得我了。”   赵虎赶紧摆手:“不会不会,展大人会督促我们记得的。”   “咳。”展昭掩嘴咳了咳, 问赵虎,“如此匆忙,是有何事?”   赵虎沉下脸,看向展昭, 说:“听说展大人那边的案子是女子穿着喜服上吊?”   展昭点头。   赵虎又忍不住抖了抖:“展大人,客栈那边……自杀上吊的女子……也是穿着喜服……”   赵虎这么说,几人皆是一惊。   展昭眸子微沉, 问:“可有被挖去心脏?”   “嗯。”赵虎呼了口气,说,“心脏被洗净,好好地放在一个盒子里……原本我们没发现, 是颜书生找到的。回来之后听差役们说,展大人那边的情况也是如此……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何止不寒而栗。”白玉堂晃了晃自己的折扇,说,“说令人发指都不为过。”   “这么说……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沈初一猜测。   展昭眸子眯起,一张脸沉得更加厉害,最后说:“先去禀告包大人吧。”   赵虎点头:“包大人已经在花厅等着我们了。”   一行人进了花厅,包拯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公孙策与颜查散分别坐在两侧座上,张龙和丁月华立在一旁。   原本几人是准备等人一来就讨论案情的,却在见到沈初一之后,皆有些惊喜。   包拯说道:“沈小妹来了,可是好久不见了。”   “沈小妹家乡之事可是妥了?”公孙策问。   沈初一立即拱手行礼,说道:“是挺久不见了,劳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挂心。家乡之事,有他的定数。我暂时也不知道会如何,现在呢,是我的假期时间。”   听沈初一如此说,包拯眉头微蹙,公孙策也是若有所思,却都是没有多说什么。   张龙则有些兴奋:“沈小妹,我们可想你了!”   沈初一笑:“想我变戏法?”   张龙摸了摸鼻子:“还想你讲故事。”   沈初一抿嘴,目光看向丁月华。   丁月华看着她,也是笑着。但沈初一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兴。   沈初一咳了咳,转而看向包拯:“包大人,你们还是说案件吧。”   包拯点头,看向展昭和白玉堂,说:“展护卫,白护卫,你们那边是何情况?”   展昭看了眼白玉堂,然后上前拱手回道:“回禀包大人。昨日深夜来喜村村民钱三前来击鼓告状,说是鬼杀了其妻子。之后属下与五弟前去其家中查看,妻子是身着不合身的红色喜服上吊身亡。不仅衣服大红,其唇色、指甲都涂了鲜艳的红色。其心脏被人拿出,洗净放置在木盒子里。我们在屋周围查看,发现了屋边公用茅厕里有未清洗干净的血迹,应该是凶手作案之处。”   包拯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张龙:“张龙,说说你那边的案子。”   张龙上前说道:“是,包大人。尸体是颜书生发现的,我们赶去时,房间并没有被破坏。而我们看到的,也是一名穿着红色喜服的女子上吊,其指甲与嘴唇都涂了红色。女子也被挖去心脏,放置在床边的梳妆盒里。房间内没有明显血迹,但我们在客栈里间发现了一个浴盆。里面……满是鲜血,我们猜测这就是凶手洗净心脏和女子身体的地方。”   听张龙说完,沈初一问了句:“这名女子表情如何?”   “很狰狞很痛苦,像要吃人一样。”张龙说。   “和我们这边一样。”白玉堂说道。   “如此看来,这凶手应该是在死者清醒的状态下动手的。但是……为什么死者没有呼救和挣扎呢?”   听两人说,两处发现尸体的地方都很干净,而且都没有人察觉。   “清醒却有没有呼救……”展昭微微蹙眉,问,“应该是……点穴了。”   点穴?   沈初一摸了摸下巴,表示真的长见识了。毕竟在现在,轻功和点穴都已经失传了。所以她会的这些三脚猫功夫还算是高的。   “好像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白玉堂也赞同地说道。   “这应该是两起有预谋的杀人。”   一直没说话的颜查散开口了,见众人朝他看来,继续。   “在下学识浅薄,只说说自己的见解。凶手能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人掏心,应该是有过观察的。不敢说是熟悉的人,但应该是早有动机的。”   “凶手应该是点穴之后,在死者清醒的状态下掏心,所以死者窒息那一刻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掏心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有准备的空间里。比如能够茅厕,比如浴盆。这样不会血渐四处,也不会释放出浓重的血腥味。在洗净心脏后,凶手将其放置在木盒里……这样是不是在给我们暗示什么?”   说到这里,颜查散停顿下来,陷入沉思。   沈初一想了想,说:“有祭奠的意思,也可是是警告。如此的话,我们就得从两名死者查起。两个人分别是怎样的人,外界评价如何……最重要的,是看其有什么共同点。”   颜查散看向沈初一,眸中闪过一眸惊艳颜色:“姑娘说得极是。”   包拯也很是赞同:“颜书生和沈小妹都说得不错。”   说完,看向展昭。   展昭立即会意,回道:“死者赵氏,钱三的结发妻子。钱三自认为两人关系和睦,但赵氏在外其实并不检点,与茶铺老板贾云有所瓜葛。听邻里说,赵氏挺爱美的,只要出门都会打扮一番。”   “流云客栈的死者,还是名未出阁的姑娘。”张龙说。   “姑娘名为吴素素,芳邻十六,是西街贩茶的吴老板的女儿,因为父亲要强行把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离家出走,住在了流云客栈。据客栈老板说,死者住了已经有十天左右了。虽然是一人住,但老板经常看到有一男子与其相会。后来我们经过老板描述前去查看,这名男子是个穷小子,但有些文气。和吴素素是在今年的乞巧灯会上认识的,两人情投意合,但却遭到吴老板的反对。”   “这个穷小子,名为李栖,就住在城西。原本要问他一些信息的,但对方知道吴素素的死讯,当即晕了过去。我回来的时候都没有醒来,已经让差役们守着人了。”   “诶?仵作可有判断出吴素素的死亡时间?”沈初一问。   赵虎点头,说:“具体时间仵作无法做定论,但大致说是三天前就已经没了。”   “可真是奇怪了。”沈初一抱着胳膊说,“三人都没被发现?这个李栖干什么去了?”   “在下也觉得这一点,实在不合情理。而且,客栈老板伙计也是奇怪,客人三天不出门,都不奇怪的吗?”颜查散说,“如果我没有误打误撞地闯入房间,这位姑娘的死讯到底要何时才会传出?”   赵虎挠挠头,看了张龙一眼,说:“我们询问客栈老板的时候,并没有问及对方这个。而且……老板表现的,还挺正常的。”   “看来,吴素素这边,有故事。”展昭蹙眉说道。   “目前为止,好像这两民死者并没有什么共同点。”白玉堂拖着下巴说。   包拯叹了口气,说:“这名凶手看来很谨慎,而且这案子也不是简单的纠葛杀人……恐怕凶手还会有下一个目标。”   “所以我们要立即找到共同点,才能分析出动机。”沈初一说着,看向包拯,“要不要让我们城内的姑娘都小心一些,不要单独行动什么的。”   包拯垂下眸子,缓而说道:“此时的确要引起重视,明日下发公告告知百姓案件的严重性。”   顿了顿,包拯继续。   “我们也要尽快找到线索,尽量不要让第三名死者出现。”   “是,包大人。”   众人齐声应道。   案情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众人离开花厅。   展昭和白玉堂几人边走边讨论案情,沈初一则走在最末。前边是走得同样很慢的丁月华,她正想着对方是不是专程要与她说话,就见着对方转过头来看自己。   不仅看,而且还停了下来。   沈初一走至对方身边,问:“月华,怎么呢?今天你的话格外少呢。”   丁月华想了想,问:“沈小妹你……是来自未来?”   沈初一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要瞒的。   “那对于你来说,我们这些人……应该都是活在过去的吧。而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结局吧。”丁月华试探地说着。   沈初一没说话,对方继续。   “你曾经说过,很在意我的身份……是为什么?”   知道丁月华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沈初一并不想把事情和盘托出。   她佯装微笑,说:“因为月华你很优秀啊。”   “是……这样吗?”丁月华垂头。   沈初一继续:“不然呢。”   “那……我和展大哥是如何结局?”   “丁小姐,有些事情不便透露。”   称呼都改了,就表明介意了。   丁月华晃了晃脑袋,然后直接说道:“沈小妹,原本我知道你与展大哥互相欢喜,是想祝福你们的。但是……从我知道你是未来的人之后,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我也觉得你和展大哥并不合适,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有未来的。”   “是吗。”听着丁月华的话,沈初一低垂了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丁月华蹙眉,很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你就没有想过吗?你们要怎么有未来?你不属于我们这里,你迟早要回去的。”   沈初一咬了咬嘴唇,然后抬头看丁月华。   眸子里,情愫多得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初一开口,一字一顿。   “如果我,不回去了呢。” 第67章 共通      是夜。   浓重的黑盖住并不明亮的月, 似乎将整个城池拖入一片深渊中,无助而沉寂。   流云客栈的屋顶上,沈初一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着。天空黑暗, 看不了星星, 她只能听见客栈里纷杂的声音。   从包拯那边开完会,展昭和白玉堂一行人就来了这里。客栈自发现尸体后已经暂停营业, 所以此时,整个客栈除了老板伙计, 都是开封府的人。现在, 众人都在吴素素的客房内, 而沈初一就在吴素素客房的屋顶上。   尸体已经被送走,血迹也已经干涸,但是屋子里的血腥味却依旧浓重。   “老板, 最近客栈可有来什么奇怪的人吗?”展昭在屋内转了一圈,缓而回头问一直站在门边没进来的老板。   老板垂着头,颤颤巍巍般说:“来投宿吃饭的人那么多,小的哪里知道什么奇怪的人。”   “所以, 这个房里的客人几天不出门,你也不觉得奇怪?”   “客人那么多……”   展昭微微蹙眉,走向他, 在他身前站定,随后倚在门口直视对方:“如此,那老板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老板。”   老板抬头看了展昭一眼,转而又低下头, 解释道:“展大人,是这样的,吴姑娘一来就交了一月的房钱,还嘱咐过我们没事不要打搅她。”   “嘱咐不要打搅她?”展昭歪歪头,“可知为何?”   “我想,大抵是和常来找她的男子有关吧。”老板咳了咳,似乎难以启齿。   白玉堂听到此话,问了句:“怎么个有关?”   老板看向白玉堂,又咳了咳,说:“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您说,怎么个有关。”   老板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很明显了。   顿时,房内的人,脸红的脸红,装傻的装傻。   沈初一在房顶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   颜查散抬头看了眼房顶想着沈初一在上边,又看了眼在一旁红脸的丁月华,觉着此事女子听了实属不好,于是看向展昭转移话题:“展大人,你看这个现场与来喜村案件现场相比如何?”   展昭又环视了一圈房内,说道:“大致相同。凶手,可以说都借用了东西清洗尸体,一个是共用的茅厕,一个是浴盆。虽然环境不一样,但作案与处理手法相同……凶手一定事先观察过死者作息与环境……”   说着,展昭看向老板。   “老板,您真的没有对谁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   老板苦了脸,说:“展大人,我真没印象。每天我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不仅客栈的事,还有我自己的私事。不瞒您说,我老婆最近病得不轻,我光是大夫就请了不下五次,哪有功夫去管别人的闲事啊。”   沈初一在屋顶悠悠来了一句:“那也没耽误您赚钱啊。”   一句话,说得老板有些窘迫。他挠挠头,说:“这都是店里伙计打点得好。”   听了沈初一的话,颜查散轻抿嘴角,缓而对老板说:“那还请老板让店中伙计都回忆一下,说不定有谁是有些印象的。”   老板立即点头:“那我这就去?”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后者点头,摆摆手:“去吧去吧。”   见老板离开,白玉堂转而对展昭说:“猫儿,这边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了,要不张龙赵虎在这,我们去看看尸体?”   “又大晚上地看尸体……”沈初一嘀咕了一句。   对于她的嘀咕,白玉堂自然听见了,不由得笑道:“沈小妹你和我义兄、月华回开封府就好,我与猫儿去,不用你们大晚上的挑灯看尸。”   “行。”沈初一呼了口气,说,“熊飞,我要下去。”   展昭听着这么一句,顿时哭笑不得。   白玉堂好奇了:“诶,你不会自己下来吗?”   展昭好心地解释:“小鱼儿不会轻功。”   白玉堂歪歪头:“那她怎么上去的?”   展昭抚额:“之前为了看凶手逃跑路径,我上了房顶一次,随便带上了她。”   白玉堂嘴角扯了扯:“然后沈小妹就不愿意下来了?”   展昭说:“她说,要试试上面有人的感觉。”   白玉堂一脸莫名。   “你们聊完天没有啊,再不来我就跳楼了!”   楼上,沈初一喊着。   展昭无奈地笑笑,说了声“就来”。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身影已经窜出窗外。   丁月华立在角落,一时间,握紧了拳头,面色寡白。   *   展昭与白玉堂去看尸体了,沈初一却没有跟着众人回开封府。走到一半的时候,沈初一说是有事要办,往沈府去了。大晚上的,众人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人回去,便让一个差役送了她。   顺利回到沈府,沈初一给差役道了谢,便关上了沈府的门。   大门关上,看着空落落的宅子,一时间莫名的落寞在心口窜着。   她直径往后厅走,开门进去,然后从内里锁上,走进了“旅行者”号。   *   展昭回开封府已经是大半夜了,知道沈初一没在开封府是在第二天早晨。   案件很棘手,他还需要去寻找新的线索。一早,他就和白玉堂约好去盘问李栖。在去之前,他想和沈初一打声招呼,立在对方常住的客房门外,刚准备敲门,就听见丁月华的声音。   “展大哥?”   展昭看向声源,丁月华又继续。   “这房里没有住人的。”   展昭微微蹙眉,问:“沈初一呢?”   “沈小妹昨晚回沈府了,没有留宿开封府。”丁月华回答。   他微怔,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丁月华继续:“说是有事要办,我们便没有留她。”   “有事?”展昭沉默片刻,然后点头,“展某知道了。”   “多谢月华。”   顿了顿,他转身,离开。   不知为何,展昭总有些不安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为何而生,但是……他想,一定是和沈初一有关。   *   李栖昏睡一整天,也是在今早才醒的。展昭和白玉堂来时,对方坐在床边发呆,时笑时哭,还没从吴素素的死讯中回过来。   看见展昭和白玉堂,他哆嗦了下,主动开口:“素素……真的死了吗?”   “对。”白玉堂说道,“而且死的很惨。所以,希望你将一切如实告知我们,早日找到凶手,让吴姑娘早日入土为安。”   李栖捂脸颤抖着,缓而说:“好。”   “你与吴姑娘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展昭问道。   李栖点头,问展昭:“大人,你如何知道?”   “你已经有很多天没去找过她了。”   李栖双眼通红,带着哭腔说:“是,如果我还是每天去找她,说不定她不会死的……素素,我的素素……”   白玉堂叹了口气,说:“凶手早就盯上了吴姑娘,你也不必太自责。”   李栖吸了吸鼻子,和两人说:“我和素素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不是我的家境,想来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五天前,我和她吵了一架。她说,她父亲托人来说,如果我愿意入赘,她父亲可以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我拒绝了,我堂堂男子汉,我怎么能入赘。我是李家的独苗,以后我的孩子也是要姓李的……”   “所以,我走了。我压着自己想念她的心,用自己骄傲告诉她,我不愿意……可谁知道……呜呜呜……”   说着,李栖终于跪坐在地,泣不成声。   “如果、如果……我同意了……素素……素素她……是不是根本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待李栖的哭泣声渐小,展昭才又开口问。   “你和吴姑娘……可有夫妻之实?”   李栖一愣,然后瘫坐在地,许久,才沉重地点了头。   在这个时代,没有成亲便失去贞洁,大抵是女子最怕的。因为,一旦他人得知,她将会被千夫所指,会被人说不知廉耻。大抵,这也就是吴素素和钱三妻子的共通点。一个背弃丈夫,与人通奸;一个未成人.妻,先失贞洁。   狭小的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有人忿忿不平地来了一句。   “要了人家,凭什么不娶人家呢。”   是沈初一的声音。   “你活在这个时代,就要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展昭身子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去。待看到门口立着的人后,脚步不自觉地往其挪了几步。他想要靠近她,最后还是理智地停住了步子。   沈初一直直地看着李栖,话还在继续。   “入赘有什么关系呢,孩子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她为你离家,为你弃爹,而你,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一时间,原本平静下来的李栖再次泪水溃堤。   如果、如果他还有一次机会,一定会选择,给她一个名分。   爱是得到,亦是给予。   可是这一点,他现在才懂。    第68章 嫌疑      待李栖平静后, 他透露,他是有见过一个奇怪的人的。   那天,他从吴素素的房内出来, 就看见有一名四五十岁的大伯立在房门口。看见他出来, 对方才装作若无其事般挪动步子。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刚才在偷听!于是乎, 他开始注意这个长辈。后来得知,这个人是客栈老板请来给自家媳妇看病的大夫。   “后来呢?”白玉堂问。   李栖说:“后来……再看见这个大夫, 对方的表现很正常, 也没再撞见对方对素素有什么注意之处, 但就是觉得……每每与其对视时,总觉得有什么秘密被其窥破了一样。”   “那为什么说他奇怪呢?”沈初一歪头,刚刚李栖的形容词可是“奇怪的”。   或许是因为刚才沈初一那些话, 李栖回答时有些畏畏缩缩:“因为……他无论干什么都带着一副白布手套。”   “走路,诊脉,吃饭……甚至是去茅房方便,他都未取下过。”   “关于这一点, 奇怪的不止你一人吧。”展昭说,“也应该有人,亲自问过他。”   李栖点头, 说:“是的,那大夫说他有洁癖。”   有洁癖!   这不正是凶手的特征吗?   展昭立即问道:“你可知那大夫如何称呼,医馆在何处?”   李栖挠挠头:“我就知道姓朱,医馆好像离客栈不远, 具体几位大人还是询问一下流云客栈的老板吧。”   从李栖那离开,沈初一与展昭、白玉堂一同赶往流云客栈。   路上,白玉堂问沈初一:“沈小妹,你怎知我和猫儿在李栖这儿?又如何找来的?”   沈初一翻了个白眼,说:“王大哥和马大哥不是还在忙来喜村的案子吗,路过沈府我正巧看见他们,便问了熊飞的去踪。至于如何找来,这种问题白五爷您问着不觉得太弱智了吗?”   白玉堂瞪她,沈初一却笑得开心。   展昭轻咳几声,缓而开口:“小鱼儿,听闻你昨晚回沈府有事?”   沈初一眨巴眨巴眼,说:“对啊。”   知道他会问,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你们这起喜服连环杀人掏心案,我觉得挺棘手的,就回去翻阅典籍还咨询了一下专家希望能给你们一些启示。”   “回去?”展昭蹙眉。   “嗯,回了未来一趟。”沈初一笑嘻嘻地说,“但重点不应该是我有什么启示吗?”   白玉堂配合地问她:“那有什么启示?”   “凶手这种有预谋有布置的杀人,杀人计划一定是盘旋在心很久的。他一定受过感情创伤,通过这两起案件的共同点可以看出,让他受伤的一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不检点不自爱的女人。他犯案很冷静,在生活上是应该有所阅历,甚至于,常看见血和伤口。”   “所以嘛,我觉得那个大夫很有可能就是杀手啊。”   “有没有可能,要看证据。”展昭睨了她一眼,说。   “是是是,展大人说得极是!”沈初一笑嘻嘻说,缓而她歪歪头,若有所思地开口,“其实吧,在我们未来,恋爱是很自由的,思想也是很开放的。像没有夫妻之名,先有夫妻之实的事情,很常见,也很自然。”   对于沈初一说的,展昭和白玉堂都是震惊。毕竟活着的时代背景不同,想法上自然会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沈初一及时将话题收回来:“常见自然也不是咱们的事,所以呢,我们还是得用严谨的态度看待问题。”   “咱们?所以沈小妹你和我们应该是想的一样咯?”白玉堂歪着头问。   沈初一干笑着说:“是啊,我现在是古代人嘛。”   “好了。”展昭沉声开口,声音有些不悦,“马上就到流云客栈了。”   说着,脚步走快了些。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说:“猫儿,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马上就到了,又没让你一步到。”   有风拂过,吹起发丝衣衫。   沈初一忍不住抖了抖,然后轻呼一口气,也笑嘻嘻地加快了步伐。   *   据客栈老板说,帮他妻子看诊的大夫名叫朱振兴。老板说,他并不觉得朱大夫奇怪,戴手套是对方的习惯,又不是一时兴起。从他第一次见朱大夫的时候,对方就是如此了。而且,对方性格温和有礼,一点都不像是会拿刀杀人的人。   朱振兴的医馆的确离客栈不远,两条街的距离,走路一炷香都不用。   到达朱大夫的医馆时,对方出门看诊去了,看店售药的是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朱大夫去永兴街帮葛家小姐看诊去了,早间去的,几位等等,估计也快回了。”   “小兄弟如何称呼?”白玉堂随意找了位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问。   小伙子腼腆地笑笑,说:“我叫刘善,几位大人叫我小刘就好。”   “朱大夫平常都在店里吗?”环视店内一圈,展昭开口询问。   “朱大夫经常出诊,倒是不怎么待在店里。”刘善说,“朱大夫看病的本事好,大家都喜欢找他看病。各位也该知道,现在都喜欢上门看病,还有谁是来咱医馆给看的啊。”   沈初一靠在门边,一边看着外边人来人往,一边在听屋内的谈话。   展昭继续问:“朱大夫平日住在何处?”   “就在医馆这里,后边院子里的小屋就是他的房间。”   “朱大夫不回家的吗?”   刘善垂头,叹了口气,说:“几位大人不知,朱大夫他是一个人,这医馆就是他的家。”   “一个人?”展昭眉毛一挑,直径看向刘善,“他妻子儿女呢?”   “听说几年前都被大火烧没了……”   “咳咳。”门口的沈初一咳嗽了几声,及时打断屋内的谈话,因为她看见不远处,一位背着药箱戴着白手套的男人正缓缓而来。   这个人,应该就是朱振兴。   果不其然,刘善看到对方的身影,立即迎了上去,将其领到门口,才介绍医馆里的人:“朱大夫,这几位是开封府的大人。”   “开封府?”朱振兴一脸茫然地看向展昭,问,“是府中有人生病了吗?”   展昭礼貌摇头,回道:“并非,我几人前来,是为了流云客栈的事。”   “流云客栈?”朱振兴想了想,缓而点头,“我是有听说那里出了事。”   说着,他放下药箱,然后对刘善说道,“小刘,怎么没给几位大人沏茶?”   “我这就去!”刘善说着,就跑到后院准备去了。   朱振兴让几人坐下,自己坐在展昭身边问:“展大人,是要问我什么事吗?”   “朱大夫可对住在流云客栈的吴姑娘有所印象?”展昭问道。   “如果问的是那位常有男子相伴的吴姑娘,我倒真是有些印象。”朱振兴不屑地笑了笑,说,“毕竟嘛,一位未出阁的姑娘与男子如此亲密,还真会让人多瞧几眼。”   朱振兴话语间,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听说朱大夫有洁癖?”白玉堂睨着对方手上的白手套问。   朱振兴随着白玉堂的眼看自己的手,缓而笑了笑:“说出来也怕几位笑话,我确是有些怕脏。”   “那血呢?”沈初一问,“朱大夫怕不怕?”   朱振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沈初一,缓而说道:“血我倒不怕,只怕手上沾了血。”   沈初一挑挑眉,看向展昭,不准备问了。   展昭默契地接她的话继续:“衣服沾血呢?”   “那得立即换掉。”朱振兴说。   “朱大夫,您如此介意血水,看病的时候会不大方便吧。”   “是会有些问题,但也克服过来了。”   朱振兴对于几人的问题,可谓是相当配合、知无不言,甚至都不问一句为何要问他这些。   也不知他是内心坦荡,还是早有准备。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想了想,开口:“那几年前那场……”   话刚说出几个字,突地有人闯进医馆,打断了展昭。   “展大人,白五爷,沈小妹!我可找着你们了!”   来人是张龙,喘着气,明显是跑来的。   他喘了几口气,才忿忿地说。   “又死人了!”   *   案件发生在永兴街一民宅内,死者为女子,却不是这宅子的女主人。而发现尸体的,正是家中的女主人。   同样是喜服加身,同样是上吊而死,也同样的……掏心装盒。没想到,连环案的第三名死者,来得如此之快。   张龙领着几人进了这宅子内,里面早已被开封府的人围住,不允许人随意往来。宅院挺大,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生活并不拮据。尸体是女主人在自己卧房发现的,她看到时,差点没吓晕过去。叫来了丫鬟仆人,镇定心神后立即就报了案。   屋内因为窗户紧闭,所以昏暗少光。展昭在门口只探了个头,就看见了里边放置在地大红的身影。他心中惊骇,转身对后边要跟进来的沈初一说:“小鱼儿,你在外边等我们。”   沈初一“诶”了一声,问:“我也想看看现场。”   展昭蹙眉,对她摇了摇头。   沈初一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就在外边。”   展昭点头,随后迈步走进,白玉堂和张龙紧随其后。   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身体禁锢着红色喜服,苍白的脸上是惊恐的表情。   展昭抬头,果不其然,那里挂着一条白绫。   他查看了一会儿尸体,又在房间走了一圈。这里与客栈的清洗点同样是房间里的浴盆,在床边,同样出现了装有心脏的木盒。   他揉了揉眉心,站定一会儿,才问张龙:“此府主人可有说……这女子是何人?”   “咳咳。”张龙清了清嗓子,怪不好意思地说,“说是男主人外边的小情人。”   “小情人?”白玉堂啧啧两声。   张龙继续:“听说是葛家一个丫鬟,赵虎带人去那边问了。”   “如此看来,我们所找的共同点没有错。”展昭说道。   白玉堂点头,缓而说:“也真是奇怪了,葛家的丫鬟怎么会在这家宅子出现呢?”   他把玩着扇子,悠悠继续。   “凶手如何自由出入这宅院的?又如何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做到杀人于无声呢?”   一时间,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难不成凶手就是这个宅里的人?或者凶手和这里的主人来往颇深?……   而门口的沈初一,则是完全不在状态地问了一句。   “葛家丫鬟?葛家?我怎么觉得这个姓很耳熟呢?在哪听过呢?”    第69章 情人      经沈初一一提, 众人也都觉得有些耳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展昭,他蹙着一双眉,说:“方才刘善说过, 朱大夫前去给葛家小姐看诊。”   “猫儿这么说, 我倒是想起来了。”白玉堂说道,“那刘小哥也是提了, 葛家也在永兴街。”   “这么巧?”张龙问。   “只怕不是巧。”展昭眯起眼,声音略沉, “而是蓄意。”   “这么说, 真和朱大夫有关?”沈初一靠在门边, 歪着脑袋问。   “嫌疑是有的。”白玉堂说,“就看证据了。”   说着,他看向展昭。   “猫儿, 你在这边询问情况,我去葛家看看。”   “好。”   展昭应下,白玉堂便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展昭在现场转悠了一圈,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让张龙看着现场, 自己领着沈初一去问询府中相关人士。   此为赵家府宅,男主人名为赵冲,每天外出奔波, 回家的时日极少。赵家都是女主人管,女主人名为刘良,膝下并无子嗣。   管家将展昭和沈初一领到前厅,刘良坐在主座, 正微喘着气,抚着自己的胸口。明显,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展昭先是与对方拱手作礼,才发问:“赵夫人无碍吧?”   刘良点头,无奈地说道:“无事,就是看着如此场面有些不适。”顿了顿,她垂眸感叹,“真没想到凶手竟然会在我的房里杀人……”   “平日我们奉公守法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我从来不与外人结怨的,凶手怎么就看重了我房间呢……唉……”   “凶手杀了您丈夫的情人,大概是在向您邀功。”沈初一猜测。   “邀功?”刘良赶紧摇头,“我可不敢杀人……平常可是连鸡都不敢杀的……”   “可是赵夫人,重点不应该是……死者是您丈夫的情人吗?”展昭问道。   刘良咬了咬嘴唇,说:“我知道……”顿了顿,补充,“我早就知道了……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未想过找那小妮子麻烦……我丈夫……在外做生意,对我的事并不上心……”   “早就知道?”   “对。”刘良回,“他早就带回宅子里过。那些风流韵事,这个宅子也曾有过。”   “这你都能忍?”沈初一咂舌。   “男人嘛,总是多情。他若想娶那小妮子为妾,我并不反对。只不过……对于他所作所为,还是有些恼的……”   对于刘良说的话,沈初一并不以为意。   什么叫做男人总是多情?   花心就是花心,还整着那么好听干嘛?   沈初一的反应,展昭看在眼里。他微微垂眸,与刘良说:“男人也并不总是多情。有人的情,是专于一人身上的。”   沈初一一愣。   她看向展昭,对方却是没有看她,直接将话题扯回。   “方才查验尸体,死者死于昨晚,但却于今日发现。赵夫人你,一晚上都没回房吗?”   刘良点头,说:“这几日我回娘家了,今日才回来。”   “回娘家?”   “是,前日是我母亲的寿辰。”   “原来如此。”展昭明了,转而又问,“那这些日子谁有权出入您的房间呢?”   “我不在家,下人们应不会来我的房间。”刘良说,“若要细查,还得问管家了。”   刘良看向管家,对方立即开口:“小的这就去查问,到时候将人带来与夫人和展大人几位。”   管家说完,与几人鞠躬后离开。   展昭想了想,问刘良:“赵夫人可与朱振兴大夫有往来?”   经现场查看,死者是在房间里被杀死的,凶手应是将死者迷晕后带来此地。   能够随意出入赵宅,或者说是能够出入而不被发现,想来这个人要么有身份要么有能力。   但嫌疑人朱振兴,看起来并没有拖人翻墙掩人耳目的能力。   听到朱振兴的名字,刘良明显吃了一惊,转而回道:“当然有往来。朱大夫为人好又正直,我们都是找他看诊的。”   “那他这几日有没有出入赵府?”   刘良摇头,并不确定。   正说着,突地有人冲了进来,面色慌张,说话也是颤抖着:“夫人,有人死在咱们家中了?快封了那房子,以后我们再不用了,实在太晦气了!”   来人正是赵宅的主人,赵冲。   他一身生意人打扮,看样子才得到消息,来得匆忙。忙得连打听死的是谁,都没有时间。   沈初一撇了撇嘴,说道:“不是有人死了,是有情人死了?”   听到沈初一说话,赵冲微怔,这才看到展昭和她。   开封府大名鼎鼎的展昭他自然认识,赶紧拱手行礼叫了声“展大人”。转而看向沈初一,问:“不知这位是?”   “办案的。”沈初一言简意赅三个字。   赵冲看向展昭,展昭回以点头。他便立即对沈初一拱手:“是在下失礼了。”   沈初一咳了咳,又重复之前的话:“赵老爷,你家是有情人死了。”   “情人?”赵冲不明。   刘良垂着头,一脸窘迫。   展昭好心解释:“死者是葛家丫鬟,据说,是您的相好。”   赵冲吞了口口水,不可置信:“葛家丫鬟,我的相好?”他看向刘良,对方若有所思,并没有看他,他只好问,“香晴?”   “是。”刘良点头。   “那不是我相好,就是……熟识,熟识。”赵冲转而看着展昭说。   展昭眉头微微挑起:“只是熟识?赵老爷要不要去看看尸体和现场?”   “这个……就不用了吧。”赵冲说,“我挺怕这些的,晦气,影响我做生意的。”   赵冲口口声声就是生意,丝毫没有对死者的怜悯和忌惮。   更何况,死的人,还是他的……   虽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情人,但至少也是同床共枕过的……   真是没良心的奸商。   沈初一给赵冲贴了一个标签,她看向刘良。对方低着头,面上都是习惯的淡然。   看来这夫妻也只是名存实亡了,赵冲这个人,大概只有做生意才在他心上吧。   “赵老爷,死者死的很惨呢。”沈初一缓缓走至赵冲身边,咳了咳,幽幽描述,“被穿上不合身的喜服,掏去跳动的心脏,挂在房梁上,血流尽而死……啧啧,那样子啊,真是恐怖。想想原本也是个美人儿,您说……她会不会晚上来找您啊?”   赵冲赶紧低声念着“阿弥陀佛”,平静后说:“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杀的她?谁杀人找谁啊?”   “因为相思啊。”沈初一问,“阴阳相隔,在那边总会有念想的……”   “姑娘,别说了。”   沈初一说得起劲,赵冲也吓得不轻,但她的话却被刘良打断。   对方抬眸,看着她,说:“我的夫君不是她的念想。”   沈初一撇撇嘴……   好吧,在原配面前这么说,似乎是有些过了。   “不管是不是。”展昭适时开口,“展某都希望赵老爷赵夫人,将自己所知如实告知。与死者的关系,也不要有所隐瞒。”   说到这里,展昭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赵冲,缓而继续。   眸光深邃,一字一顿。   “人是死在赵府的,夜晚来临,要想坐得住睡得稳,就得早点为她找到真相。”    第70章 诱饵      不知觉中, 黑夜已至。   忙碌了一天,几人回到开封府,子时已过。众人直奔花厅, 没有一个人准备休息, 而包拯与公孙策也已等候多时。   迄今为止,掏心杀人案件已有三起。三起虽有共同之处, 但所指凶手的少之又少。   “现在倒是确有一位可疑之人。”展昭上前,拱手作礼, 缓而说道, “但都是猜测, 并无直接证据。”   “哦?是何人?”包拯问道。   “朱振兴,一位大夫,开有一家医馆。他惯戴手套, 不喜污物。”   展昭双眸微暗,稍作停顿,继续。   “后两起案件,朱大夫都有间接的接触。而且, 朱大夫之前似乎有过不愉快的回忆,展昭认为,这很可能是其作案的导火线。”   说着, 展昭看向张龙,对方立即会意,上前说道。   “展大人让我去打听了的,咳, 据说啊,那位朱大夫之前被媳妇戴了绿帽,传闻儿子都是别人的。但不知是何缘由,百般周折后,朱大夫似乎原谅了妻子。那妻子也没有和私通男子再有联系。但事不过半年,一场大火将其妻儿烧死,唯独剩下了朱大夫。”   “自那以后,朱大夫就是住在医馆里了。那些邻里说的时候咋咋呼呼的,似乎有意在表明那场火宅并不是意外。”   “哦?”包拯微微挑眉。   张龙点头,继续:“因为啊,在火宅前的一个月,那名私通男子正好得病而亡。”   “倒也是巧了。”   “可不嘛。”   展昭想了想,说:“巧合多了,总有些刻意的嫌疑。”   “我也认为这朱振兴挺可疑的。”白玉堂摇了摇扇子,说,“我去葛家问了,这老家伙给葛家小姐看病之时,对于死者香晴也是格外在意。”   “朱大夫知道香晴和赵冲的事?”沈初一问道。   白玉堂说:“十有八.九知道。”   顿了顿,继续。   “朱大夫出入葛家小姐房间一开始是香晴引的路,后来朱大夫在葛家小姐面前说此丫鬟品行有问题,不用她接送。自那以后,就换人了。”   “品行有问题?”公孙策问,“可有问是何问题?”   “问了。”白玉堂回道,“那老家伙故弄玄虚,反问了一句——女子的品行,还能有什么?”   “看来,这朱大夫是真知道啊……”沈初一托腮嘀咕了句。   “如此看来,这位朱振兴我们要十分注意了。”包拯咳了咳,吩咐道,“劳烦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位校尉,安排人手盯住此人,勿要让下一场悲剧发生了。”   “是,包大人。”四人齐声应道。   “不过……”展昭蹙眉,说出了疑虑,“在赵宅盘问的结果是……朱大夫近日并没有来过。”   “若是私下呢?”丁月华问。   “可朱大夫已有一定年纪,他若能背着一人在私下进入赵宅,想必会有武功底子。”展昭回道,“但通过观察,他并不像用武之人。”   “的确是疑点。”包拯说着,捏了捏眉心,“看来……这连环案件不简单啊……”   “要不……”   看着众人皆有些沮丧,沈初一突地开口。   “我们用计引出凶手?”   “哦?沈小妹有想法?”包拯问道。   沈初一点头,垂眸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不妨抛出一位与几起死者状况相似的女子,制造品行不端的伪装,让凶手再次作案……”   沈初一还没说完,展昭已经意识到了她要干什么。他开口,沉声说道:“小鱼儿,此方法太过危险。”   白玉堂摇着的扇子也是一滞,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沈初一。   “但不用这个方法,我们要坐以待毙?”沈初一看向展昭,一字一顿地说,“等着下一名死者出现吗。”   “沈小妹莫不是想……”包拯也意识到了她的意思。   而他这么一提,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沈初一呼了一口气,也不扭捏,直径说道:“包大人,沈初一愿意以自己做诱饵,缉拿凶犯。”   一时间,全场沉默。   片刻,包拯看向展昭,问他:“展护卫觉得沈小妹此法如何?”   展昭一双眸子黝黯,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沈初一说,要抛出一位状况相似的女子。提出此法,要抛的,肯定就是她自己了。那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万万不可”。但对方的回答,却又让他无法反驳。   如果换做自己,想来也是会如此吧。   原来……   当心里有了在意之人,会如此不愿让其陷入危险境地。   但大义在前,他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选择。   “展某觉得……”   展昭开口,刚说了四个字,丁月华截断他。   “让我去吧。”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丁月华说:“沈小妹的方法,确是破案最快的捷径。月华认为,自己是诱饵的不二人选。”   “为何?”包拯问她。   “月华的武功比沈小妹要高,遇到危险足矣自保。”   缄默。   沈初一抚额,无奈说道:“做诱饵,是要看是适不适合,而不是安不安全啊。”   顿了顿,和众人分析。   “第一,我会武功,也能自保。第二,身为导游,我临场能力不错,演戏也是杠杠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不靠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在大宋并无背景,唯一沈府而已。但月华不同,她两位兄长皆是武林侠士,自己也小有名气,这样的女侠谁相信是个品行不端的人?我呢,大家可以随意编随意造谣,反正无根可寻。”   “可如此,沈小妹你的名声不就……?”白玉堂皱着眉问。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初一拍了拍胸脯,“不做出点牺牲,怎么套出凶手?”   “再说了,清者自清,你们开封府又不是吃干饭的。事后,帮我平反不就好了。”   沈初一说的的确在理。   “那沈小妹该如何表现……呃,品行不端?”公孙策问道。   王朝也跟着问:“而且今日朱大夫见过沈小妹,应当知道沈小妹和展大人……”   说着,王朝看了眼展昭。对方则是抬眸,看向沈初一。   沈初一说:“那就给朱大夫表现——我表面上和熊飞相亲相爱,但实际上又和别人牵扯不清。”   王朝吞了口口水,接着问:“和谁?”   沈初一手一指,一点犹豫都没有:“白五爷啊。”   白玉堂身子一歪,差点没坐稳。   几人又商量了几句,包拯想了想,做下决定:“如此,就依沈小妹所言吧。我们开封府,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的。”   事情敲定,今日商谈就到此结束。   包拯让众人皆回房休息,准备迎接明日的“战斗”。   已是深夜,沈初一也就在开封府住下了。   虽然就出个院落又进个院落的路,但展昭在她身旁一路相送。   但这一路,展昭一句话都没说。   在门口,沈初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展昭。对方垂着头,脸色并不好看。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问他:“熊飞,你生气啦?”   展昭看她,摇头:“没有。”   见沈初一依旧看着他,一副不信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说:“真的没有,只不过……太担心你罢了。”   “小鱼儿,于私,我并不愿意将你至于险境。但于公,我为你自豪。这样的你,让我更加神往欢喜。”   沈初一看着他,眸光微闪。   “熊飞,我也一样。”   “什么?”   “这样的你,也让我更加神往欢喜。”   展昭眸光微亮,缓而说:“我,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   沈初一轻轻应着,此时此刻,她心潮涌动,暖意满满。   她不想成为展昭的负担,所以想要和他站在同一高度。   她为他骄傲,也同样希望着,他亦为她骄傲。   “对了。”   展昭突然问了句。   “为什么选了五弟?”   沈初一回得自然:“因为他好看啊。”   展昭蹙眉,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答案。   见沈初一并不在意,他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又问:“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诶?”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展昭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好笑地看他,缓而柔了眸子。   “当然是,熊飞好看。”   听她此言,展昭终是抿嘴笑了。   “诶,熊飞。”沈初一咳了咳,眼珠子一转,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与游客说道你,就说啊……这是比‘容貌堪比俏娇娘’的白五爷更好看的展大人!”   展昭收了笑容,片刻,淡然开口:“可以。”   “真的?”沈初一倒有些意外他是这个反应。   “我听到了,还会感谢你。”展昭一板一眼地说。   “哈?”   “我会说……”   展昭移开看她的目光,沈初一所看到的余光里,满是狡黠。   “感谢‘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沈导。”    第71章 抛饵      之前的冰雪还未完全融化, 汴梁城又再次下起了雪。   白雪飘散,又冷了几分,但让整个城池蒙上了一层浪漫颜色。   刚到巳时, 展昭与王朝马汉便出现在了朱振兴的医馆外。医馆早已大开, 客人也是三三两两。此刻刘善正补着药材,朱振兴则为一名老人看着病。   看到开封府官差来, 朱振兴微微蹙眉,缓而对展昭点了点头。让刘善招呼几人, 自己则继续为人看病。   刘善将几人引到休憩处的木桌前坐下, 一边为几人倒茶, 一边问:“几位官差怎么又来了?莫不是有人生病了?”   展昭摇头,直说来意:“是有事情想要问一下朱大夫。”   刘善点头,没再多问。   没过多久, 沈初一出现在医馆外。   她朝里探了探,刘善出来招呼:“姑娘,看病吗?”   沈初一摆手,脸微红:“我找熊飞。”   “啊?”刘善不知何人。   沈初一咳了咳, 说:“找展大人。”   “哦哦。”刘善一听,多打量了沈初一几分,这才想起这就是昨日与展昭一同来的姑娘。他点头, 将沈初一引到展昭那边。   “熊飞!”沈初一叫得兴奋且大声。   而这一声,果断地引起了医馆里所有人的注意。   展昭清咳了声,缓缓开口:“小鱼儿怎么来了?”   沈初一眨巴眨巴眼,在他旁侧坐下:“想你了啊。”   “我的妈啊!”王朝抚额。   马汉捂脸:“豪放啊。”   两人纷纷吐槽, 就连展昭,脸也红到了耳根。   三人都知道,这是沈初一在故意表现与展昭的亲密。但他们都没想到,沈初一的表达方式如此直接且大方。果然未来之人,都是不拘小节的啊。   沈初一不管他们,自顾自地继续:“熊飞,每日醒来,都很想看到你。今日也是一样,可在开封府问了一圈,你却早已出来办案。不过不要紧,我觉得吧,想见就要去见。所以,我就来了。”   沈初一的声音虽然已经收小,但刚才引起了众人注意,医馆又安静,所以她说的,有意听的人都听得一字不落。   王朝眼珠子一转,开口调侃:“沈小妹,这才几个时辰啊。也就睡一觉的时间,你就想着展大人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平均算下来,一个时辰不见,也有七八天了呢。”沈初一理所当然地说。   马汉笑了,看向展昭:“沈小妹这是恨嫁呢。”   “哈哈哈。”王朝跟着笑了。   看起来是他们在调笑沈初一,实际上两人是觉得自己的戏太好笑。   片刻,展昭突地开口。   “小鱼儿可等得到三月?”   沈初一正在鄙视王朝马汉,突然听到展昭这么一句,她没反应过来,微愣:“等什么?”   展昭眸光微闪,看她:“不是恨嫁吗。”   “呃……”   沈初一无语了。   丫的,就连展昭都开始调笑她了!   而且,明知对方是调笑,她心跳还格外配合得跳快了几分!   “几位大人。”朱振兴的声音闯入,他向几人微微拱手行礼。   他已看完诊,此时医馆也闲下来了。   展昭双眉微蹙,缓而舒展,开口:“朱大夫请坐,展某来此是有几个问题想要了解一下。”   朱振兴也不推脱,直接坐下。   刘善赶紧给朱振兴倒了杯茶。   “朱大夫,昨日你去葛家为其小姐看病,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顿了顿,展昭继续,“或者说是让您注意的事?”   “倒是没有。”朱振兴果断摇头。   王朝问道:“朱大夫可对那个叫香晴的丫鬟有所印象?”   朱振兴沉了脸,缓而开口:“有些印象。”   “听闻朱大夫说此丫鬟品行不端,是为何?”马汉接着问。   “只是朱某道听途说些事罢了。”朱振兴说。   “道听途说?”展昭尾音微挑,兴趣十足。   朱振兴叹了口气,说:“此丫鬟的事,朱某也是听闻,因为不喜,所以不愿与其接触。”   “朱大夫,昨日赵宅的案子,死者……就是此丫鬟香晴。”展昭说。   朱振兴有些吃惊,缓而又理所当然地说:“也是,死在赵宅也没什么稀奇。”   展昭与王朝马汉对视,前者又问:“朱大夫与赵宅关系不错?”   朱振兴沉默片刻,看了眼在其身后的刘善。对方愣了一下,缓而拿起水壶给几人的杯里加茶。朱振兴摇了摇头,回了展昭:“说不上不错,只是有些往来罢了。”   之后,展昭几人又问了些问题。但朱振兴明显不愿多说了,回答的话都是模棱两可。   他们也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反正他们来的目的也不是能从朱振兴这里问出什么。   “打扰朱大夫了。”展昭起身,拱手做别。   王朝马汉也跟着行礼作别,沈初一“诶”了一声,问:“接下来去哪?”   “去赵宅查看尸体,还有些疑点未明。”展昭回道。   “看尸体啊……”沈初一咬了咬牙。   展昭伸手敲了敲她的头,说道:“怕了?”   “怕个鬼啊,我就是……咳,有些累。”沈初一说完,给自己捶捶腰又捶捶腿。   展昭好笑地摇头,缓而与朱振兴说:“朱大夫,我……”   他顿了顿,看了沈初一一眼,抿嘴继续。   “我未婚妻在您这休憩片刻可以吗?”   未婚妻!   沈初一睁大了眼。诶诶,剧本里不是这样说的好吧……展昭他还真是……   王朝马汉在一旁偷笑,自己的脸也红了个通透。   丫的,有种主角被抢戏的感觉!   朱振兴听展昭如此说,向沈初一看来。就连刘善,都忍不住看她。   沈初一保持微笑,朱振兴笑了笑,说:“当然可以。”   “多谢朱大夫。”展昭谢过。   沈初一也道了谢,随后送着展昭几人到门边。   展昭要走,她却拉住了他。   他回头,不解地看她。   沈初一脸还红着,却没有半分躲避地看他。   “熊飞,快去快回。”   展昭好笑,正要应她,却见着她的头往上一仰,嘴唇吻上他的脸颊。   她及时收回,一溜烟跑进医馆内了。   蜻蜓点水,他还没反应,就已结束。   但,方才被她吻过的地方,灼热非常。这样的灼热,从脸及身,从身至心,让他顿时口干燥热。   那颗心,因热而膨胀,想要……更多。   *   亲完就跑,沈初一觉得自己特窝囊。此刻,她正窝在医馆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展昭和王朝马汉走远,她才敢四处探头。   刘善收拾茶杯,顺便给她续上,与她说道:“姑娘与展大人感情真好。”   沈初一笑嘻嘻,看了在开药方的朱振兴一眼,大声回道:“我很喜欢熊飞。”   刘善笑笑,挠挠头又与沈初一随意说了两句。之后医馆开始忙碌起来,朱振兴看病,刘善抓药,两人配合有条不紊。   再然后,大概已是午时,白玉堂来了。   进门的时候,看了眼朱振兴和刘善,对其笑了笑,直径走到了沈初一身边。   沈初一抬眸看他,像是有些心虚似的看了眼前边的人,拉着他坐下,问:“诶,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五爷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白玉堂抱着双臂,挑眉问她。   沈初一抚额:“没有没有,五爷你最美丽。”   没过多时,朱振兴与刘善忙完了。两人过来,问白玉堂:“白大人,可是有事?”   白玉堂摆摆手,看了眼沈初一,直说:“没有,我来找初一的。”   听白玉堂叫她“初一”,好像还是第一次。   沈初一咳了咳,与那两人说:“找我谈案子。”   白玉堂睨她:“谈什么案子?不是谈情吗?”   沈初一捂脸。   “初一,你这是什么表情,昨夜男女之事你都忘了吗?”   听了白玉堂的言语,朱振兴与吴善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两人关系不一般。又想到刚刚这名姑娘与展昭的事,脸上即刻出现鄙夷之色。   沈初一看似尴尬,和两人干笑了笑,缓而赶紧拉起白玉堂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朱振兴叹了口气,开口:“汴梁的风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刘善在他身旁,看着沈初一离开的方向,暗了眸子。   *   又是一个时辰,沈初一独自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是问:“朱大夫,熊飞有没有来找我啊?”   朱振兴看了她一眼,没回。   刘善走到她身边,回道:“未曾。”   沈初一有些尴尬,缓而与两人悄声说:“方才白五爷的事,还望朱大夫和刘大哥不要多说什么。”   朱振兴依旧没理她,刘善蹙了眉,忍不住开口问了:“姑娘,你和白护卫究竟是何关系啊?”   沈初一咬了咬唇,缓而不好意思地说:“刘大哥,我一个人住在这汴梁,无亲无故的,所以呢,总会有些寂寞。白五爷……他,他有时候会帮我排解寂寞……”   “排解寂寞?”   沈初一说得隐晦,让人想入非非。   刘善有些懂了,他又问:“那展大人呢?”   沈初一一本正经回答:“我是真心喜欢展大人。”   缓而,她咬牙,继续。   “所以呢,也希望两位守口如瓶,莫要误了我和展大人的姻缘。”   这意思已经分明了,她和白玉堂有所不明的男女关系,但却抓着展昭不放,想做展昭的新娘。   一时间,医馆陷入沉默。   沈初一正想着还要说什么,展昭恰好出现。   “小鱼儿。”他叫她。   朱振兴和刘善看向他,莫名的,有些同情。   展昭要领着沈初一走,告别时,突地问了沈初一一句:“小鱼儿,你脖颈上……”   展昭的一句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朱振兴和刘善因着这一句都看到了,沈初一的脖子上,红色的痕迹分明,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小草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男女暧昧的痕迹。   而这痕迹,是沈初一与白玉堂离开那段时间有的。   沈初一将衣领遮了遮,说:“有些痒,刚刚挠的。”   展昭点头,与朱振兴和刘善又点了点头,离开。   冬日的雪,还在下着。   蒙了人的眼,凉了人的心。   人缓缓闭上眼,在薄凉的心上,筑起一座空坟。    第72章 入瓮      离开医馆, 展昭送沈初一回沈府。   为了引出凶手,沈初一决定这几日都回沈府住。她一个人的大宅,自然可以让对方有所松懈。当然, 开封府为保全她的安全, 派了人在沈府守点,也派了人跟踪朱振兴。   沈初一揉了揉刚刚为了留下红印, 自己揪了好半天的脖颈。她扭头问展昭:“熊飞,你说凶手什么时候会入网啊?”   展昭锁眉, 缓而开口:“大概需要几天。”   顿了顿, 他看向她, 嘱咐。   “小鱼儿,你也莫要慌张,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我一点都不慌啊。”沈初一笑笑, 说,“已经知道了危机,自然会有警惕。我相信开封府,相信自己, 也相信你。”   “嗯。”展昭应了声,没再多说。   “朱振兴会上当吗?”   “只要他是凶手,就会。”展昭说着, 眼眸微眯,“我怕的就是……他不是。”   “可是他的条件都符合啊,没错的啦。”沈初一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嗯, 线索我会继续找。”   ……   不知不觉中,已到沈府。   展昭看了眼偌大的宅院,轻叹了口气:“小鱼儿,定要小心。”   “好。”   与其告别,沈初一关上大门。   看不到展昭的身影,她靠在门边,呼了口气。   雪还在下,而这空空院落也格外寂冷。   那个杀人凶手会来吗?   希望,她不要等太久。   *   之后几天,沈初一不是演戏度过就是睡觉混过。   大抵是第三天,敌人终是按耐不住了。   白雪早已融化,但地面还是有些湿滑。夜里,隐隐光亮中,地面反射烛火的颜色。偌大的沈府,她居于前厅,表面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小画本,脑中却是想着凶手的作案手法。   这些天,她每晚都会想一遍。一是为了让自己足够警惕,二是为了了解凶手。三名死者皆面容惊恐,可想而知,凶手杀害死者时,死者是睁大了眼看见而且感受到痛苦的。这就说明,她能在意识清楚的时候见到凶手。能见到,防御就不难。而死者又没有呼救,可能是在被杀害之前被事先迷晕或者被捂住了嘴。那她一点要万分注意小心,不能中了凶手的圈套。死者是在死后被掏心清洗穿喜服的,所以凶手一定带了行凶工具。如果能人赃并获,判罪也是铁板定钉的事……   正想着,突地她听到院落有些细碎的声音。   她眉头一蹙,看向厅门外。   黑暗中,她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压抑和杀气。   他来了。   凶手来了。   沈初一细心观察着门窗,静谧中,她只见窗户被捅了个小洞,有人将迷魂香伸了进来。   没想到电视上的桥段,还让她真遇着了。   沈初一屏住呼吸,缓而装作晕倒。   晕了大概一盏茶时间,门外的人终是进来了。   沈初一小心翼翼地眯眼看,只见对方一身黑衣,蒙着面,手中拿着一个包袱。   他缓缓走向沈初一,后者赶紧闭上眼。   脚步声停了,然后她听见对方开了口。   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贱女人,你的死期到了。”   这个声音……   不是朱振兴的!   是青年人的声音,还……有些熟悉。   沈初一神经一下子紧绷,她的心脏砰砰跳着,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   而在沈府外,同样有人发现了端倪。   赵虎看着翻墙进去的黑衣人,挠了挠头,和展昭说:“展大人,这人不像是朱振兴啊!身手这么好,翻墙格外利索……而且也没见着跟着他的王朝马汉一行兄弟……”   “是的,不是他。”展昭握紧了拳头,眼眸暗下。   “那是谁啊?”张龙问。   “能中计的,定是那日在医馆之人。”展昭垂眸,片刻,有了答案,“除了朱振兴,还有一个人。”   张龙眼珠子一转,想到了:“那个伙计?刘善?”   “你们终于发现他有问题了。”白玉堂的声音幽幽传来。   他是刚到的,身边还有丁月华。   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开口:“去了赵夫人娘家,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展昭看他,没回他的话,只等他下文。   白玉堂摇着扇子,笑了:“赵冲的夫人,名为刘良。而她,就是刘善的姐姐。”   “啊?”   “还有这般巧的事?”   张龙赵虎纷纷发出疑问。   “不是巧,而是蓄意。”展昭总结。   丁月华点头:“香晴遇难那日,弟弟刘善不在自家。而赵宅的人,也有人站出说看到了刘善。去赵宅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哦,帮他姐姐取东西。但这事谁都没当回事,所以未曾与我们说。”   说完,她又叹惋。   “真没想到,名字为善,却做恶事。”   *   王朝马汉这几日都跟着朱振兴,出诊跟着,在医馆守着,反正他们是将对方看牢了,决不能让对方伤害沈初一。   随朱振兴出诊回医馆,见对方刚要把门关上,却停了动作。   他们赶紧躲到暗处,却听见朱振兴开口了。   “几位大人,是有事要问鄙人吗?”   被发现了!   王朝马汉面面相觑,前者想了想,让马汉带着弟兄先静观其变,自己出了暗处,直径走到朱振兴面前。   “哈哈,朱大夫看到我了?”   朱振兴笑了笑,说:“看到了很多人。”   王朝摸摸鼻子,咳了咳,说:“确有事要问朱大夫。”   “大人直说无妨。”朱振兴回。   “那啥,就是最近的掏心连环杀人案,我们没啥线索。所以只能找有关的人,尽可能问到有用的情况。咳咳,我就是想问……问……您怎么知道死者香晴品行不端的。”   “这个问题,其他大人问过。”   “是吗?”王朝憨笑。   朱振兴点头,缓而眸光变深,说道:“是刘善同我说的。”   “刘善?”王朝一愣。   朱振兴看向王朝,想了想,开口:“他从小被父亲抛弃,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听闻,他父亲就是和第三者私奔出走的。甚至,走的那天,还大打出手,害得他母亲流产……”   “虽然他跟着我行医,但他从不愿碰那些血污,大抵是……有些阴影吧。”   稍稍停顿,他眸光看向之前王朝隐在的暗处,继续。   “刘善对于这类事,总是敏感的。”   *   黑衣人将手中包袱放在桌上,缓缓从中拿出匕首和红色喜服。   他看了会儿喜服,又看了看沈初一,声音变得尖锐:“想嫁人吗?你这样的人,只配嫁给鬼!”   说着,黑衣人又拿出麻绳,过来要将沈初一捆绑起来。   感受到对方要用绳子绑住自己,沈初一蹙眉。她不能被桎梏住,如果不能行动,那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想着,她眼睛瞬间睁开,对方就在她眼前。她不敢怠慢,抬脚就踢对方下盘。   黑衣人吃痛叫了一声,松了手中的绳子。沈初一赶紧脚步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将捆了自己一半的绳子扔开。   能大大方方地看来人,沈初一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   对方因吃痛蹲着,沈初一居高临下地看他,开口:“想要杀我?”   黑衣人抬头看沈初一,面巾下他在笑:“竟然没晕……真是好玩了……”   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沈初一说:“对,我就是要杀你。既然你没晕,那我就直接来了。你死了也别怨天尤人,怪就怪你自己……耐不住寂寞。”   呃……说到寂寞怎么觉得怪怪的……   沈初一想,难道是因为她昨天说的那些……“总有些寂寞”“排解寂寞”?   对方话毕,拿起桌上的匕首,直接就向沈初一捅来。   沈初一赶紧回神,双眼微眯,转身躲过他的攻势。然后抬脚出拳,主动攻击。对方虽然人高马大,但不会武功,并不是沈初一的对手。他只是仗着手中的匕首,强行攻击。   “你还挺有两下。”黑衣人说着,“但刀剑无眼,我也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的攻势渐猛,一把匕首挥得毫无章法,反正就是往沈初一的方向刺。   沈初一蹙眉,不想再多做纠缠,几步越到他身后,猛踢一脚。   见对方踉跄,她接着一拳,不给对方任何反击,将对方压制在地。   “你不得好死!老子要杀死你!”对方不服,依旧反抗。   匕首的尖处在抵抗中划过沈初一的手背,她吃痛地“嘶”了一声,然后另一只手去击他拿匕首的手腕。   对方手腕被击,匕首落地。   沈初一赶紧将匕首踢远,然后又是一掌,击在了他的脖颈上。   强劲的力道让对方晕厥,沈初一将他面巾扯下,终是看到了杀人犯的真面目。   刘善。   原来是他。    第73章 大火      原本说好要等沈初一的消息再进沈府的, 但展昭却怎么也放心不下。已经看到了黑衣人进沈府,他怎么还能在原地坐以待毙。与其他几人交代几句,展昭没有多想, 运用轻功飞身入宅。   他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快了, 却还是没想到到的时候沈初一已经将对方制服了。   “小鱼儿。”前厅门口,展昭叫她。   沈初一回头, 一见是展昭,立即笑开了花:“熊飞, 我抓到凶手了!”   展昭“嗯”了一声, 缓而走进, 问她,“你有没有事?”   “没事。”沈初一沉浸在自己一个人干翻凶犯的喜悦中,侧开身, 让展昭看到地上晕厥的人,“是刘善。”   展昭没说话,缓而在厅外与众人发了个信号。   沈初一拾起地上的绳子,蹲下将刘善捆了个结实。展昭走进, 到她身边时,居高临下地问她:“行动了怎么没发信号?”   确定已经捆绑好了,沈初一说:“太快了, 来不及。这家伙拿了把匕首,对着我就是乱刺。”   说着,沈初一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匕首。   展昭分明看到,那匕首上, 有着鲜红的颜色。   “受伤了吗?”展昭问道。   经他这么一提,沈初一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背刚刚被划了一刀。她抬起来看,那道划痕不深不浅,已经结了血痂。   展昭拿起她的手,眉头蹙得极深。   沈初一见他担心,立即说道:“没事,小伤而已。”   “可是……”   展昭开口,话刚说出两个字,就听见了白玉堂大咧咧的声音。   “诶,这么快就搞定了?”   “咳,五爷,咱们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眼尖的张龙看到了展昭这边的端倪,一双眼睛只盯着展昭与沈初一相握的手,嘴角挂上坏笑。   赵虎碰了碰张龙的胳膊,说:“进来的正是时候,可以看到不一本正经的展大人。”   听着张龙赵虎你一言我一语,白玉堂的眉头微蹙,缓而又展开,无所谓般开口:“我又不看他们,我就是看看凶手怎么着了。”   丁月华上前一步,紧盯着展昭握着的沈初一的手,看到了伤口,她开口问:“沈小妹,你受伤了?”   沈初一摇头表示没事,说:“就是划伤了。”   白玉堂走近睨了一眼:“啧,这伤口在你这手背上,还真狰狞。”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药瓶递去,“喏,上好的金疮药。”   “多谢五弟。”   沈初一还什么都没说,展昭开口,接过白玉堂给的药。   沈初一也立即跟了一句:“多谢白五爷。”   白玉堂挑眉,转而看向地上晕厥的黑衣男人。   展昭拉着沈初一在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   “还真是刘善。”白玉堂“啧啧”了两声,“他倒是隐藏得深。”   展昭睨了他那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   “倒也不是隐藏得深,不过是朱振兴嫌疑太重罢了。”   *   凶犯捉拿,包拯连夜就开堂审讯。   刘善醒来后,面对公堂,倒也淡定,对所做的事供认不讳。   大概是被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全,他一丝反驳都没有。   甚至,在将杀人过程尽数说出时,面上还表现出兴奋神情。   他说,他不后悔杀人。   因为那些女人,都该死。   就此案结,判刘善三日后斩首。   变态的掏心杀人犯被捉拿,全汴梁城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认识刘善的人,有唏嘘有愤恨。   而朱振兴,在刘善被抓之后,医馆关门歇业。   一连三日,到刘善被斩首那天。   开封府的人都去监斩了,沈初一可不想看那血腥场面,就留在沈府做清洁。   偌大的沈府,她一个人擦擦扫扫,一下午一转眼就过去一半了。   她累得四仰八叉想要躺床上好好休息的时候,有人来敲了沈府的大门。   原本以为是展昭,却在开门后看到来人稍稍吃了一惊。   是朱振兴。   “朱大夫?”沈初一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看他。   朱振兴怎么知道她家的?呃……虽然随便问问就知道,但是他来找她干嘛?   朱振兴对她微微一笑,缓而问道:“沈姑娘,不知在下可否进府一叙。”   沈初一让开身让他进门,关上大门后,她领着朱振兴进了前厅。   请对方坐下,沈初一开门见山地问:“朱大夫找我所为何事?”   朱振兴没直接回答她的话,看着偌大的前厅问:“姑娘是在这儿拿住刘善的吗?”   *   狗头铡落,人头离身。   刘善行刑已毕,一切总算有了了结。   监斩完巡街,路上,王朝忍不住给展昭说那天跟踪朱振兴的事。   “那朱大夫好像知道我们监视他一样,还故意使眼色告诉我他发现了。”   “他知道?”展昭微蹙眉头。   王朝点头:“可不嘛,他说自己说香晴品行不端是刘善说的,当时说起刘善的时候那眼神……活跟他知道对方是凶手似的。”   “他说了什么?”展昭问。   王朝挠挠头,说:“特意说了刘善父母的事,还说……刘善有阴影,对这类事敏感。”   王朝说着,见展昭垂着头没说话,他试探地问:“展大人,这朱大夫是不是早知道刘善是凶手啊?”   “这朱振兴看似和善,但心思很深。”展昭说道。   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些违和。   但究竟为何,他又寻不到源头。   *   “是的。”沈初一点头,想了想,拿了茶壶给朱振兴倒茶。   朱振兴点头,沉了眸子:“其实,在下早知刘善之事。”   沈初一有些惊诧:“早知道?”   “他自幼被感情不专一的父亲抛弃,对勾引他父亲的女子恨之入骨。此后,对此类女子都没有好感。”   沈初一张了张要说什么,朱振兴却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当时问我,这样没有廉耻朝三暮四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为什么得不到惩罚?”   说着,朱振兴头越发低,声音也沉了些。   “我说,如果得不到上天的惩罚,那就自己惩罚她们。”   “大概是因为此,刘善才走上了不归之路吧。”   “朱大夫你……”   “她们不配拥有真心。”朱振兴笑了笑,继续,“所以刘善就挖了她们的心。”   “她们要勾引男人,那就让她们嫁给死亡。”   “沈姑娘,你知道吗?”   朱振兴抬起头看她,而那双眼里分明是让人恐惧的颜色。   沈初一将茶杯放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在下以前穷,为了赚钱,做过裁缝活。”   稍稍停顿。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大红嫁衣。”   大红嫁衣?   对了!   他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刘善杀人所给穿的嫁衣从哪里来的!   所以说……这个朱振兴……一直都是刘善的帮凶吗?   而现在,朱振兴来这里干嘛?   他和自己说这些又为了什么?   沈初一想着,心中一骇。   难道他是想要……   *   “诶,展大人!那里有户人家娶亲!”看着不远处红色飘扬,鞭炮声不断,王朝乐滋滋地说。   娶亲?   娶亲……   展昭身子突地愣住,恍然间,他想起刘善那包袱中的红色嫁衣。   再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每一起案件的嫁衣一一显现,然后重合。   “刘善的嫁衣怎么来的?”   展昭突地问了一句,王朝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有人娶亲吗?怎么又说到了刘善……   他挠了挠头,回道:“他不是说是偷拿了他姐夫家的红绸缎吗。”   “是,材料是没错,但是谁做成的嫁衣呢?”   “他姐姐?他娘?”   展昭心中的违和感更甚。   突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沈初一。   这么想,他便迈开了步子,往沈府的方向而去。   王朝跟着展昭一脸懵逼,话说……他们要巡的街是这个范围吗?   展大人这么火急火燎是要干嘛?   不过,走着走着,王朝也就知道了展昭的目的地。   这个方向,分明就是去沈府嘛。   跟着展昭不知走了多久,似乎马上就会到达沈府。   “天啊!起火了!”   王朝正走着,就随意地往高处一看,就看到了远处火苗飘摇,黑烟滚滚。   他一出声,展昭立即停了步,双眸紧盯了那方向。   火焰与黑烟飘摇之处,正是沈府的方向。   虽然隔着好几条街,但他似乎都感觉到了大火的灼热。   不敢再有所怠慢,运用轻功直往火势那处而去。   路上,风在呼啸,如利刀一样刮着他的皮肉。   耳边,突然出现一些人的声音。   ——“朱大夫不回家的吗?”   ——“几位大人不知,朱大夫他是一个人,这医馆就是他的家。”   ——“一个人?他妻子儿女呢?”   ——“听说几年前都被大火烧没了……”   ——“那位朱大夫之前被媳妇戴了绿帽,传闻儿子都是别人的。”   ——“朱大夫似乎原谅了妻子。那妻子也没有和私通男子再有联系。”   ——“事不过半年,一场大火将其妻儿烧死,唯独剩下了朱大夫。”   ——“在火宅前的一个月,那名私通男子正好得病而亡。”   火宅?喜服?   他怎么忘了,他曾说过的。   ——巧合多了,总有些刻意的嫌疑。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小鱼儿,你定无事,也最好是我想多了。    第74章 无家      红色。   惊心动魄的红色, 比之血液还要骇人。   它在动,它在跳耀,它在嘲笑。   展昭来的时候, 沈府的大门敞开着, 里面的火势头极大,前厅已经完全看不到内里。而一群邻里进进出出, 拎着盛满水的水桶帮忙灭火。那些院里的花草已经漆黑一片,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而门口, 也有好事群众, 三三两两围着, 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展昭心中咯噔一声,急忙走入,想要跑进火中找人, 却被人拦了下来。   “诶,展大人,这去不得!这外边都这么大的火,估计里面已经烧成碳了!”   “这家的主人呢?”展昭问。   拦住他的人叹了口气, 说:“估计没了。”   展昭双眸一紧,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   那人继续:“这火明显是从里边烧到外边的,我们发现的时候火就已经很大了, 也没看到有人跑出来,估计是烧没了。”   展昭一听,哪里还愿继续留下,与那人道了谢, 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海。   大火肆意,炙烤着他的皮肤。可他不愿意退缩,沈初一在这里,他不能让沈初一一个人在这里。   一路从前厅窜到后院,又从后院寻到后厅。   整个府宅,哪里都没有沈初一的身影。   一时间,展昭心乱如麻。   方才旁人那句“可能没了”,一直绕在他心头,让无法思考,也无法停止找寻的步伐。   火已经烤得他浑身滚烫,他却仿佛没有感觉般,不管不顾地往火大的地方冲。   后厅的门已经被烧的无法遮掩内里,他拿起巨阙顺势砍断,然后闯入其中。   里面,已是火海。很多东西,都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但却有一样东西,引起了展昭的注意。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透明的,发光的,有着巨大的体积……像是一见器皿。   虽然此时已被烧得边角发黑,却完全不影响对这东西的直观判断。   那是……未来的东西吗?   是……让那些乡亲来回的工具?   那……沈初一,会不会……是回去了呢?   心猛地绞痛一阵,他呼吸有些困难。   没关系,回去也好。   总被听到噩耗要好,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呢。   他捂着胸口,咬了牙,刚想再进去探探,就听得白玉堂气轰轰的声音。   “臭猫!你是不是不要命!”   展昭蹙眉,转头看向他,对方一身白色在红色火海中格外扎眼。   而此时,他那衣衫已经有好几处刮伤与焦黑。   “看什么看?”白玉堂一个跃身就到了他身边,拎着他,“你比我更惨。”   展昭缓而看向自己,果不其然,自己红色的官服也没好到哪里去。   四处刮烂,有些地方已是黑灰一片。   还好,这是冬季,衣衫较多,也不至于伤了自己。   “走,别在这里当柴火了!”   白玉堂拉着他要走,展昭却是不愿。   “还未找到小鱼儿。”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找鬼啊找,沈小妹不就在外边吗?”   说着,还不忘埋汰展昭。   “人家平平安安没让人担心,你倒好,自个儿跑到这火海里献身!刚刚要不是我拉着沈小妹,她就要进来找你!你说你们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人少操点心!”   “五弟,此话当真?”一听沈初一就在外边,展昭面露喜色,急急问他。   白玉堂点头,认真回他:“真的不能再真。”   白玉堂话音刚落,展昭的身影就已飞出老远。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骂了声,也跟了过去。   沈初一就在沈府外边,被王朝拉着,正向火海里探着头。   她是真要进去找展昭的,但碍于王朝和刚刚一同的白玉堂,才答应在这里等待。   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她才觉得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重要。   而看到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她才松了口气,退了两步。   王朝也见着了,在旁边说:“瞧吧,展大人能有啥事。”   话刚说完,展昭就到了跟前,这速度差点没把王朝吓倒。   沈初一急忙问:“熊飞,你没事吧?”   展昭却是不答,直径将她揽进了怀里。   温热的体温,真实的人。   幸好,沈初一没事。   也幸好,她还在这里。   沈初一有些懵,展昭的衣服被大火烧得滚烫,她脸颊被烫得绯红。   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反而很温暖,让人流连的温暖。   王朝吞了口口水,识相地走开,帮忙疏散围观群众,给两人留空间。   也不知这样抱了多久,脸上的温度渐渐平息,展昭才放开她,回道:“我没事。”   稍稍停顿,像想起了什么,将她浑身检查了遍。   没有受伤,他呼了口气,问沈初一:“沈府怎么会着火?”   沈初一努努嘴,叹了口气:“还不是朱振兴。”   “朱振兴?”展昭眉头紧蹙。果然跟他有关!   “对,那家伙放的火。”   沈初一说着,咬牙切齿。   *   原来,朱振兴来找她是来害她的。   对方亲口承认他是刘善的帮凶,说自己和刘善有一样的目标。   “可惜,我现在已经没有材料为你做衣服了。”   朱振兴与沈初一说着,叹了口气,缓而双眼又亮起。   “但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制作比穿喜服更盛大的婚礼。”   沈初一蹙眉,双拳紧握。   朱振兴浑然不觉般继续:“你与死亡的盛大婚礼。”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初一直径问他。   朱振兴笑,笑得面目狰狞:“杀了你。”   话音刚落,对方大手一挥,粉末在沈初一的眼前飘散。   而那些粉末,就是朱振兴的迷药。   沈初一毫无防备,届时就晕了过去。   *   “那小鱼儿你是如何得救的呢?”展昭问道。   “掏心杀人犯已收押行刑,所以朱振兴并不准备再用那手法。他直径锁上了门,然后放了火。”沈初一说,“他是想烧死我的。”   顿了顿,她又咧嘴笑。   “不过呢,我命不该绝。”   “他的迷药是厉害,但我反应及时,是有闭气的。所以呢,只晕了一小下。”   “但当时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朱振兴在沈府真是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不管前厅后院都给引了火。我是翻窗逃出去的,出大门正好看见还在欣赏自己‘作品’的朱振兴,然后我也不顾救火,就把他给抓住了。”   “没错,朱振兴被沈小妹送到了开封府,我才跟过来的。”白玉堂不知何时走近,说着,缓而深深看了沈初一一眼,“沈初一你也别嘚瑟,不过命大而已,我看你,还是需勤练武功。”   “五弟说得没错。”展昭蹙眉点头,“现在想想,如若朱振兴不是放火,而是掏心……真是让人后怕。”   “哪有如若啊。”沈初一见他们两人都有些严肃,赶紧安抚他们,“你们也别想太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展昭眯了眼,缓缓开口:“嗯,后福就是……我亲自教授你武功。”   “What?”沈初一张大了嘴。   新颖的词汇,虽然不懂,但大致猜到了要表达的意思。   展昭一本正经地继续:“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未来的乡亲们炫耀,你的武功,师承南侠展昭。”   白玉堂咂舌:“猫儿你要不要脸?”   展昭睨他:“五弟承让。”   诶?白玉堂翻了个白眼。   沈初一倒是沉默了,她看向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势,那里边,原本偌大的宅院,已成为一片废墟。   “哪还有乡亲啊,东西都没了。”她说着,有些沮丧。   后院也被烧了,后厅里面的“旅行者号”还不知道能不能用。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团队什么了吧。   展昭随她看去,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   白玉堂也安静了。   沈府。   属于沈初一的沈府,没了。   沈初一看向展昭,轻轻开口,声音缥缈:“熊飞,我没有家了。”   展昭看向她,身处人声鼎沸处,却似乎这里只有她。   他开口,一字一顿。   “那我给你一个家。”    第75章 启程      十二月已到末尾, 转眼就要新年。   科举历场考试已正式完毕,颜查散一举中第,封为状元。   因是包拯门生, 皇上直径将其派到了开封府实习。   而展昭说的家, 自然就是开封府。   沈初一直接就住在了她一贯住的客房,初来的颜查散就住在她的隔壁。   对于沈初一的到来, 大家当然欢迎。开封府本来房间就多,空着也是空着, 还不如让沈小妹住进来。这样呢, 时不时可以给大家说说故事, 变变戏法。   掏心变态杀人案没过几天,汴梁又来了一场大雪。   这一次,沈初一终于如愿以偿与展昭去了梅山看雪梅。   山顶上, 展昭与沈初一并肩而立。   脚下的积雪,踩下去,可以让自己的靴子底全被淹没。一路而来,都是她与展昭的脚印。而今到了山顶, 看着满山美雪,一时间让人心旷神怡,丝毫也不觉得冷了。   玫红的花, 如同小猫的手掌。小小的,可爱又不失美丽。裹在雪白的颜色里,如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   世界好像就只有两种颜色,白色和红色。   白色是雪, 红色是花。   也是……身边的人。   这大概是……   沈初一看到过的,最好看的梅花了。   “熊飞,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我永远见不到你了。”   展昭握着她的手,听她这么一说,握着的手紧了紧。他想到了那场大火,缓而开口:“没事,以后不会让你再这么危险了。”   他做下承诺,谁知她在意的点却不是这个。   “我不怕危险。”   沈初一说,然后看向他,继续。   “熊飞,如果沈府没被这场大火烧掉,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在汴梁城带团了。”   展昭蹙眉,直直地看着她。   沈初一见他如此,不由得虚了。转而想了想,反正也就那样了,就直接说:“未来的我的老板,把我调到了其他的岗位。其实这次我过来,是来和你们告别的。”   “小鱼儿,如果……没有这场大火呢?你真的要和我们告别吗?”展昭问她。   沈初一垂下头,缓而又抬起,坚定地说:“我不想和你们告别,特别是……熊飞你。”   如果没有这场大火,沈初一也早想好了。   她不想和展昭就此分开,所以她准备新人交接、假期结束后和老板坦白她的心。再不然,天天花钱来汴梁见他。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展昭,她的世界会怎样。大概,会和现代的那些机器人一样,每天重复着乏味的工作,说着重复的话语,却没有真正的心。   她的心,早就落在了这里。   倘若没有了,沈初一就是一副躯壳而已。   “你想和你在一起。”   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她表白的话语刚落,展昭的唇便落下。   他环住她,轻轻浅吻。不敢深入,只在她的唇边停留。   这是展昭第一次吻她,生涩而笨拙。甚至,是有些担心的。担心对方觉得他过于轻浮,所以浅尝辄止。   但是沈初一不同,刚被展昭吻上的时候还有些怔住,然后就完全化被动为主动了。她环住他的腰,微微踮起脚,大胆地回应。   原本展昭只想要浅吻,但对方却是深入。   一时间,展昭的呼吸有些乱,却不想就此放开她,只任由着她在他的舌口胡作非为。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才分开。   沈初一靠在展昭的肩上喘气,缓和下来正要抬头与展昭说话,却被他按住。   “不要抬头。”   他轻轻说了四个字。   “啊?”沈初一愣了下。   “再等会儿。”   “哦。”   沈初一乖乖听话,所以没看到,此时此刻,展昭的眸光闪烁,情愫未消。而他的脸,绯红灼热,直到耳根。   *   沈初一的新年,是在开封府过的。大年三十,一桌人围在一起吃饭,格外热闹。   她喜欢这样的热闹,欣喜幸福。但就在第二天,大年初一,便听到了一个噩耗。   虽然没死人没意外,但她觉得是天大的噩耗。   “去襄阳?”   问出这句话时,沈初一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开封府花厅内,除了开封七子,还有沈初一、丁月华和颜查散。   许久没有听到“襄阳”这个词,她好像都忘了,在这里还有一个可怕的人——襄阳王。   “据侠盗草上飞秘报,襄阳王妄图谋反,在襄阳修建军事楼,并集结武林高手,并入军队训练。”包拯蹙眉说着,“本府已禀告皇上,皇上的意思是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封颜查散为便衣钦差,让展护卫与白护卫护送其前去查明真相。”   “属下领命。”展昭上前拱手说道。   白玉堂也跟着说:“属下领命。”   “学生在所不惜。”颜查散说。   “就他们三个人?”沈初一问。   “有线索后,学生与包大人也会前去襄阳。”公孙策帮着回答。   “太危险了。”沈初一咬了咬唇,说,“包大人,公孙先生,你们没忘记我说的吧?”   是啊,沈初一曾说过,白玉堂会死于冲霄楼。   一时间,花厅陷入沉默。   白玉堂好奇问道:“沈小妹说过什么话?”   沈初一瞪他。   白玉堂挑眉:“你瞪我干嘛?”   你要死在冲霄楼,你还一副“关我啥事”的模样,我不瞪你瞪谁!   沈初一在心中腹诽,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展昭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初一一眼,他想起,上次他和白玉堂去襄阳王那,沈初一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可是有何危险?”   沈初一来自未来,难不成是……关于此事有记载?   展昭已经猜出了,沈初一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包拯叹了口气,开口:“沈小妹与本府说过,襄阳王府的冲霄楼极为骇人。”   “在未来的记载中,冲霄楼死人无数,也被称为‘吃人’之楼。”公孙策补充。   看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意思是,不要将事情说白。沈初一垂眸,缓而点头,说:“是这样。”   “呵,吃人楼?有意思。”白玉堂打开折扇扇了扇,问沈初一,“怎么个吃人,沈小妹你给说说?”   “之前你们去汴梁这的襄阳王府已经吃过苦头了,在这里他都能做到如此,更何况是他的地盘呢。”沈初一没好气地说。   白玉堂咳了咳,若有所思。沈初一说得没错,上次因为他猫儿受了伤……   “此番前去,我们会小心的。”展昭说道,“也会护颜大人安全。”   沈初一看向展昭,对方黑眸深邃坚定。此次前去襄阳,是皇上的旨意,别说不能违抗,就算可以,展昭也绝对不会做懦夫的。   是啊,展昭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畏惧什么……   似乎感觉到沈初一的目光,展昭看过来,只见对方眸光闪烁,像是内有汪洋大海。   “小鱼儿……”他开口叫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对方却是笑了,缓而朝他们几人说:“我也去!”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并肩作战好了!   纵使那是龙潭虎穴,身边有他,便不畏惧!   *   次日,包拯送几人离开。   开封府门外,包拯嘱咐展昭和白玉堂:“此次前去,莫要意气用事,所作所为都三思而后行。颜生思维敏捷,多做参谋。必要时,听沈小妹一言。”   “草上飞会在襄阳与你们接应,此次是便装私访,莫要大张旗鼓……”   “包大人,我们都知道啦。”白玉堂好笑地说,“您都说了好多遍了。”   “五弟莫要无礼。”展昭说了白玉堂一句,缓而才与包拯拱手,“包大人请放心。”   “包大人,我也有要拜托您的。”沈初一笑嘻嘻地与其说道。   包拯点头,沈初一指了指旁边:“借步一说。”   两人走至一边,展昭直直地盯着他们。想要读唇语,却偏偏,沈初一背对着他。   “包大人,未来那边发现这边联系不上,会找其他办法过来的。”沈初一咬了咬牙,说,“如果他们找我,寻到包大人这边,说不知道也好说死了也好,还劳烦大人不要说我一道去了襄阳。”   包拯微微蹙眉,问:“说了会对沈小妹有何影响?”   沈初一摆了摆手,无所谓般笑着:“没什么大影响的,我就是怕他们找我而已。”   转而她低头,轻轻说了一句。   “我会保护好他们三个人的。”   如若平常人,这句话听起来实属好笑。堂堂南侠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会需要一个女子保护?但沈初一不一样,现在所面临的危险棘手,她有未来的思维,一定会让他们逢凶化吉。   “好,本府应下。”   “多谢包大人。”   说完,沈初一长长呼了口气,下一秒笑嘻嘻地转身。   和众人告别,几人准备启程。   展昭和白玉堂骑马,沈初一则和颜查散坐马车。刚上马车,沈初一就看到了原本不应该在的丁月华。她一愣,问道:“月华,你怎么在这?”   丁月华爽朗一笑:“自然是同去。”   “他们知道吗?”沈初一指了指外边,问。   “方才沈小妹与包大人说话时,他们已经知道了。”   “呃……”   “沈小妹心怀大义,月华也不甘落后。”丁月华说,“你能做的,月华也能。”   这有啥好比的……   沈初一干笑。   马车内沉默片刻,一直没说话的颜查散突地开了口问沈初一。   “沈姑娘方才和包大人说了什么?”   “哦,我就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展望。”   “展望?”   “对!此番前去,定会有一番作为!”   “沈姑娘果然女中豪杰。”颜查散眸中露出赞赏之意,转而问,“不知颜某可像向大家一样,称呼沈姑娘为沈小妹?”   “不不不。”   沈初一清咳了声,故作高深。   “请叫我奥特曼。”   “熬特慢?”丁月华和颜查散异口同声,一头雾水。   沈初一得意一笑,转而大声喊道。   “我是拯救世界的奥特曼!”   是笑话,是大话,也是希望。    第76章 说书      襄阳城不比汴梁繁华, 也不必汴梁热闹。明明还是大年初五,这儿却一点都没有过节的意思。走在大街,行人来往, 摊贩叫卖, 却不热络,像是只会见一面的陌生人。   初二出发, 展昭一行人快马加鞭,三天抵达襄阳。与草上飞约见的地点是城中闹区的酒楼来曲楼, 但来迎接他们的不是草上飞, 而是……   “齐王?”沈初一不惊呼道。   齐王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说:“初一,低调低调。”   缓而他与众人一笑,说道:“在襄阳不用拘礼, 众位都唤我清实便好。”   的确,现在襄阳,他们是要低调查案的。   展昭拱手与齐王行了个礼,率先唤了声:“那就冒犯了, 清实。”   齐王赶紧摆手:“不冒犯不冒犯。”   随后,众人都开口直唤齐王名“清实”。   齐王笑得合不拢嘴,没有身份的束缚与人交谈, 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齐王领着几人上了二楼厢房,房内,草上飞正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观望着楼外模样。   草上飞见人来了, 也没起身,拿着茶杯与众人一敬,说:“你们来了。”   沈初一清咳了咳,不知道咋的,她总觉得来接他们的是小厮,坐在这的是公子哥。不过齐王都不在意,这就说明对方和草飞上关系的确不错。   坐下后,白玉堂发问:“齐王……咳,清实为何会在这?”   齐王说道:“江湖更适合我些。”   “清实早就来襄阳了,和我一起过的年。”草上飞说道。   缓而,草上飞的眸光看向沈初一,唇角一勾:“哟,姑娘也来了啊。”   沈初一还未说话,展昭状似无意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看了展昭一眼,对方垂着眸子,看不到其中光彩。   她眨巴眨巴眼,缓而才开口:“是啊,草大侠。”   草上飞口中的茶尽数喷出,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又看了眼齐王,笑了:“姑娘与展大人这是?”   齐王睨了一眼两人握着的手,垂头不语。   展昭抬头看他,莞尔:“就是飞兄看到的模样。”   咳,这是宣誓主权吗?   草上飞无语,他虽然是对沈初一感兴趣,但并不是情爱啊。倒是清实,怕是要失意了。   “得了,说正事。”白玉堂说道,问草上飞,“飞兄,这边情况如何?”   草上飞正色说道:“襄阳王在府中秘密训练军队,而且那襄阳楼……哦,也就是冲霄楼已经建好了,我曾去探过,机关重重,根本无法进到内里。”   “一个楼而已,襄阳王为何如此设置?”颜查散发问。   草上飞摇头:“我也不知,大抵里面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吧。”   “鬼秘密!”沈初一开口,声音都不自觉地放大,“我保证,里面没有你们想要的秘密!所以呢,你们不用去探什么冲霄楼,好好的查襄阳王谋反的证据就好了!”   “或许证据就在里面呢?”白玉堂问。   沈初一瞪白玉堂,说:“都说了没有!”   沈初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凶,没有底气的凶。虽然白玉堂并不畏惧,但却还是没出声了。   “在下最近发现了一些端倪,年前有辽人来了襄阳,看举止打扮应是有身份之人。我去其所住房间探过,在他们的包袱中发现了襄阳王写给辽人的信件。”草上飞说。   “信件?”展昭蹙眉。   草上飞点头:“大意是请对方来襄阳共谋大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并未说明。”   “这应该不是唯一的信件。”展昭推测,“襄阳王与辽人应该是有往来的,或许在其他信件中,有其谋反的证据。”   “在辽人这边我没翻到,襄阳王那边……”草上飞看了沈初一一眼,叹了口气,“也无所获。”   襄阳王机关重重,他去探过,不敢深入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有半分头绪。在沈初一来之前,他觉着冲霄楼是有很大秘密的。如今沈初一却说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还唬住了几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辽人有去过襄阳王府吗?”沈初一问。   草上飞摇头:“奇怪的就是,明明襄阳王约了他们,但他们来襄阳就是吃吃喝喝,完全没有要去找襄阳王的意思,襄阳王也完全没有要见他们的意思。”   “他们大概在等什么?”丁月华托腮猜道。   “还有人没来。”展昭开口,眼眸微眯。   “谁?”展昭如此笃定,草上飞忍不住好奇。   “辽人那边,应该会有一位说得上话的人来。”展昭说,“而现在来的,只是来探探路。”   他话音刚落,窗外,有女人声音传来。   “哥,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很好听的声音,让草上飞忍不住探头去看。楼下,一男一女,都是宋装打扮,却有些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男人抬头,缓而目视前方,冷冷地说了三个字:“再看看。”   说完,抬步就走。   女人不高兴地瘪着嘴,一跺脚,却还是跟了上去。   看那两人走远,草上飞嘴角一抿:“有点意思。”   “他们是辽人。”   不知何时,展昭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也正看着那走远的身影。   “展大人这都看得出来?”   “展某见过他们。”展昭说着,眸子又忍不住眯起。   视线中,那两人的身影远去,再看不到分毫。   缓而,他继续。   “大辽三王子耶律禅,以及五公主耶律沁。”   “大人物啊!”   白玉堂喝了口茶,笑了:“怪不得没有见面,这两家伙几天前和我们一般,都还在汴梁城呢。”   “说好的友好往来,原来早已暗藏敌心。”颜查散叹了口气,说道。   “得了。”草上飞站起身,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探探他们的行踪!”   说完,草上飞从窗户越出,不见了身影。   齐王笑道:“飞兄就是这般闲不住。”   缓而,他继续:“我们先吃些东西吧,一路而来,也该好好吃一顿了。”   “清实说得对,要想战斗,得先饱餐一顿。”沈初一举手说道。   齐王看向她,眸光柔和,问:“初一想吃些什么?”   纵使知道她与展昭相互爱慕,有些失意,但看着她那双眼睛,就还是想要对她好。   他的想法,就如同第一次与她交谈时所说——   她的眼睛,像自己的娘亲。   所以,是亲人一般。   *   吃过饭,齐王带着几人去了隔壁的客栈住下。   客栈名为“来去客栈”,是襄阳城内最好的客栈了。不仅能住宿,还能喝酒吃菜,听书聊天。齐王和草上飞近段时间都住在这里,这里人多,口也杂,能听到很多别处听不到的事。说书每天两场,午时和酉时各一场,说的是名家大作和古往杂谈。   洗漱完毕,沈初一就到楼下来听书。可听着听着,她便觉得无趣死了,用手抵着下巴假寐。   “真难听。”   不知何时,白玉堂坐到了她身边,一来便是这么一句。   沈初一睁开眼睨他,问:“是不是觉得还是我说得好听?”   白玉堂挑眉,说:“不说我的,都好听。”   “哪有,明明你和熊飞的事最好听。”沈初一坏笑着说。   “你和猫儿都在一起了。”白玉堂瞪她:“说这话,就不怕猫儿听着?”   沈初一指着他“啧啧”两声:“吃醋了。”   白玉堂看了眼她身后,送了她一眼白眼。   “谁吃醋了?”   身后,有人的声音故意沉下,却丝毫不掩好听声色。   展昭……   沈初一转头,干笑,然后拉起他的衣袖,说:“我是说,这说书的说得不好,没有我说的好听。”   “咦?姑娘还会说书?”草上飞突然出现说话,在沈初一另一边坐下。   沈初一被吓到,赶紧拍了拍胸口:“草上飞,你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莫打岔,你说的真比他好听?”草上飞指了指台上的老师傅,问道。   沈初一愣愣地点头。   草上飞眸光一亮,然后脚步一动,瞬间就到了台上。   他躬身与那说书人拱手,缓而邪魅一笑:“师傅,我这边有人要踢馆子啊!”   沈初一惊呆了。   谁要踢馆啊,草上飞你给我下来啊!   说书人的脸立即一板,惊堂木一拍,不高兴地问:“你要砸场子?”   “不砸场,踢馆而已。也不是我,是……”草上飞立起身,看向沈初一,后者捂脸。草上飞大手一指,“是她。”   说书人看向沈初一,不由得嗤笑一声:“所以姑娘,你是要来说说吗?”   沈初一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脸皮一厚,站起身直起腰板:“说!”   看着沈初一上台,草上飞得意地回到台下这边。   屁股刚要挨着凳子,突地被人抽掉。他未反应,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草上飞抬头,只见展昭正清冷地看着他。   呃……   草上飞憨笑,然后说:“沈姑娘说书好听不是应该一起分享嘛,展大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以后莫要如此。”展昭轻轻说了一句,转而移开视线去看台上。   草上飞干咳两声,看向白玉堂,对方根本没有管他,也只盯着台上。   他哭笑不得,只能自个儿坐好,然后认真听台上的人说书。   台上,沈初一站定,先对老师傅鞠了一躬。待老师傅离开,她才坐到说书台前,惊堂木一拍,好听的声音而出,韵味十足。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首先问各位一句,有人相信鬼怪之说吗?”   听着沈初一发问,台下并没有人配合回答。毕竟这个女子突然上来说要砸场,众人虽然好奇心满满,并不代表要给她捧场。   草上飞见状,立即喊道:“不相信!”   白玉堂好笑一声,也喊了句:“我相信!”   两人带动,立即就有人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初一笑笑,她并不在意大家的回答,因为并不影响她的故事。   她开口:“众说纷纭,有没有鬼怪其实我也不知,但今天我要说的,就是鬼怪与人的爱情故事。”   顿了顿,她眸光精亮。   “小倩。”    第77章 设计      读过的书那么多, 要说出一两个故事并不难。但如今沈初一是以踢馆的名,要讲就得讲别人不知道的故事。所以她搬出了聊斋故事,其中的小倩在现代广为流传, 但在这里, 并没有人听过。说“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想必在说书之行也是新颖。   果不其然, 一开始大家都还悻悻然,但沈初一越说众人的兴头越大。最后, 讲到精彩之时, 听众自发的鼓掌叫好;伤意之时, 众人也是一颗心被揪着,上不得下不得。   “燕赤霞众人是否能够战胜黑山老妖?聂小倩与宁采臣是否能相爱相守?”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完, 沈初一像众人鞠躬,一时间掌声雷动。   台下,有女子声音率先叫道:“下回分解是什么时候?”   沈初一微微挑眉,这声音有点耳熟。   台下因为女子的声音一出, 一时间也都纷纷要知道沈初一何时才说后续。   沈初一看向女子方向,果不其然,就是今日所见的耶律沁。在耶律沁身边, 耶律禅也端坐着看着自己。   沈初一收回视线,说:“有缘自会继续。”   说完,便走下台。   台下,他们原先坐的这处, 不见展昭和白玉堂,齐王、草上飞和丁月华倒是在。   “他们人呢?”沈初一问。   “怕耶律家的兄妹认出来,所以在暗处听你说书。”齐王解释道。   “展大哥说,虽然没与他们正式会面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妙。”丁月华补充。   沈初一点头,表示了然。   草上飞还在沈初一方才的书中意犹未尽,开口就问:“后续如何?要不和我先说说?”   “可以啊。”沈初一笑了笑,直接说,“都死了。”   草上飞有些失落,不相信地问:“真的?”   沈初一无奈:“假的。”   “还好还好。”草上飞呼了口气,转而悻然说道,“我如此捧你场,你还逗我玩。”   “若不是草大侠逗我,又怎会被逗?”   草上飞无语。   “姑娘。”   突地,有人唤道,是方才说书的老师傅。   沈初一立即拱手行礼,老师傅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不敢当,姑娘说书果然厉害,不知明日可否讲完这个故事?”   “可以吗?”   “当然,在下这边也会给姑娘相应的报酬。”   “客气了,如果老先生不介意,我明日便将故事讲完。”   事情敲定,老师傅告辞。   看人走远,沈初一忍不住问草上飞:“草上飞你究竟为何要我上台说书?我不觉得你是真的想听。”   毕竟一行人都说了要低调,但草上飞还做如此高调之事,一定是有所缘由。   草上飞说:“我是真的想听,当然也有原因。我并不是来找你们的,而是……跟着那两个辽人过来的。所以呢,我认为,如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说不定我们查询案件可以走捷径。”   说着,无意地往耶律兄妹的位置睨了一眼,笑了。   “事实证明,沈姑娘你,也的确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   第二日同时,沈初一上台道出了故事后半段。   黑山老妖魂飞魄散,宁采臣将聂小倩的尸骨找出埋葬,燕赤霞继续接下来的除妖之路。   事情借此结束,听的人却觉得不是滋味……   “宁采臣和聂小倩就这样了吗?”   询问的人,依旧是耶律沁。   沈初一看她时,对方脸上哭得梨花带雨,一副不甘模样。   “人鬼殊途,今生只能如此。”沈初一说,“但他们许下了来生之约。”   “在下一辈子,他们或许能够相守一生,直到白头。”   耶律沁真是个感性的人,听沈初一这么说后哭得更起劲了。   沈初一鞠躬要下台,突地听一直没说话的耶律禅开口。   “如果我是宁采臣,绝不会走到这般境地。”   沈初一抬头,对方也看着她,一双眸子冰冷疏离。   她咧嘴,开口:“所以你不是。”   说完,她直径走下台。   耶律禅这样的人,当然不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书生宁采臣。他自然也带入不到其中,成为那个真正的戏中人。   “姑娘。”台下,耶律沁追上她,问,“明天你还来吗?”   沈初一摆摆手:“我就是随意来凑热闹的,并不是真正说书的。”   耶律沁“啊”了一声,失落地开口:“姑娘说得极好,这样的故事真想再听多一些。”   沈初一看着她,最后无奈开口:“我就住在这里,如若你还想听故事,可以来找我。”   “真的吗?”耶律沁双眸一亮。   沈初一点头,转而与其告辞。   看见沈初一离开,耶律禅上前走至耶律沁身边。   眸光深邃,缓缓开口。   “沁儿,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耶律沁看了耶律禅一眼,说道:“我只是想听书而已。”   “所以,我并没有阻止你。”   *   沈初一回到房间,里面满满当当坐了六个人。   草上飞还在和齐王谈论方才听到的小倩结局:“真是悲惨啊,虽然小倩成功投胎了,但是她和宁采臣今世的缘分也就尽了。”   “这就告诉我们,要珍惜眼前人。”沈初一坐下,回应草上飞的话。   转而,她问展昭。   “熊飞,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展昭坐到她身边,给她倒了杯茶,回道:“我与五弟去探过襄阳王府,其中果然在秘密训练军队。看来近期,襄阳王就会有大动作。如果这次他与大辽谈妥,想必会勾结起来共同对抗皇上。”   “可是我觉得耶律沁不是坏人啊。”沈初一喝了口茶,说道,“一个故事,能听得落泪,就说明这个人是重情重义的。”   “但大辽与大宋毕竟不同君主。”展昭回道。   沈初一叹了口气。   白玉堂说:“与襄阳王共谋,就表示大辽要犯险。五爷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就答应了。除非……襄阳王给了什么丰厚条件。”   “现在我们就盯着他们呗,他们总会有所行动的。”草上飞说。   “小鱼儿。”突地,展昭唤她。   沈初一看去,对方黑眸深邃。她微怔,缓而问:“怎么了?”   “冲霄楼里,究竟有什么?”   *   此次前去襄阳王府,展昭自然也看到了那座塔楼。果然是直冲云霄,而且襄阳王派了重兵把守。他想起沈初一的排斥,心头对这里的好奇就更大。   而白玉堂,也亦是如此。   白玉堂抱着双臂,问了展昭一声:“要不,我进去看看?”   虽是问,却在下一秒,就不见人影。   展昭大惊,赶紧跟去。   冲霄楼一楼通顶,楼梯修在外围。而每一层,都有人。白玉堂直径飞到了尖顶,随后展昭而至。白玉堂掀开两片砖瓦,朝里看了一眼,就一眼,他就沉了脸。   “其中五行八卦设计,机关众多。我虽然在这方面有所造诣,却仍抓不准其中到底安排了多少机关。而要破解,更需要时间。”   这只是白玉堂看了一眼发表的言论,如果再多看一些呢。   只是想想,展昭便忍不住背脊发凉。   “五弟,回去从长计议吧。”   “好。”   *   所以,冲霄楼里究竟有什么呢?   展昭觉得,沈初一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对方,却是在他问后,直径摇头:“什么都没有。”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又为何设计诸多机关?   像是看出了展昭的心思,沈初一继续:“有那么多机关,那么多人把守,不过就是要造成一种神秘感。”   “我来自未来。”   沈初一刚说出这句话,齐王和草上飞都是吓了一跳。两个人之前不在开封府,便不知道沈初一的事。   沈初一继续:“古书上有记载,襄阳王用此楼引江湖豪杰而入,无一人返。他建造此楼,的确是为了藏东西。但这东西,现在并未落入他手中。”   “什么东西?”颜查散问。   “玉玺。”沈初一瞎编道。   虽然书中记载,是襄阳王派人拿走了颜查散的官令,藏与冲霄楼。但现在,颜查散就是个暗访的,什么令都没有,所以根本不存在闯冲霄楼的理由。   除非,历史记载有误。   现在她用玉玺来说事,就是让他们打消去冲霄楼的念头。玉玺好好的在汴梁城皇宫内,自然不会来到这。   沈初一是这么想的,但展昭却是直径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在你的历史里,谁去闯了冲霄楼夺玉玺?”   沈初一哑然。   她没想到说到这份上了,展昭还是这么敏感。   她要说出实情吗?告诉他们白玉堂会死?可这样,她分明就是给白玉堂下了一个死亡书啊。   她没说话,展昭已猜到了一些。   去闯的,自然就是他们这群人中的一个。   同样,颜查散和白玉堂也有所察觉。   沈初一赶紧转移话题:“现在问题是没有玉玺,根本不用闯。你们要去探襄阳王府我管不着,但是……”   “冲霄楼,绝对不要去。”    第78章 摊牌   “小唯披着人皮, 想要维持自己的容貌皮肤,就得去杀人掏心。以心为引,便可维持皮貌永久。王生见到小唯时, 对方就是以这幅美丽面皮出现的。他以为自己救了一个孤苦落魄的姑娘, 却不料对方实为一个杀人魔……”   “小唯爱上了王生,所以嫉妒王生与佩蓉的爱情, 想着从中离间……”   “最后,小唯死了, 被王生亲手杀死了。死之前, 她问王生, 有没有爱过她……却直至咽气,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沈初一不知道这是她给耶律沁讲的第几个故事,也不知道这是对方第几次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此时, 她正坐在耶律沁的闺房里,与其说着“画皮”的故事。除了她们,房间里还有耶律禅。   “小唯只是爱错了,走了极端, 也挺可怜的。”耶律沁哭着说。   耶律禅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几日,耶律禅也都在旁听着。无论故事如何感人,但他却没有丝毫动容。每每听完, 都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不过也对,这本就与他无关。   耶律沁不理自家哥哥,与沈初一说:“初一,你怎么会知道怎么多故事啊?”   “因为我, 读书多。”沈初一开玩笑说道。   耶律沁信以为真,很正经地和耶律禅说:“哥哥,回去以后我也要多读书。”   听到这句,沈初一顺着问了一句:“诶,你们家在哪儿呀?”   来了这么多天,这两人一直以宋装打扮,并且也都只是在襄阳城转悠,并未与襄阳王联系半分。   听沈初一问,耶律沁刚要说,耶律禅先一步打断:“你不是知道吗?”   冰冷的声音,连说出的话都让人忍不住颤上一颤。   “我怎么会知道呢……哈哈。”沈初一干笑。   耶律禅也不拐弯抹角,直径说道:“你和谁来的,我已经知道了。”   “啊?”沈初一装傻。这耶律禅怎么会知道?应该只是试探她吧。   耶律沁擦着眼泪,一脸懵逼,丝毫不懂他们在谈论什么。   “开封府的人,都是这么藏头藏尾的吗。”   他果然知道!   沈初一不由得深深看他,原来对方早已对她起了疑心。   “你错了,我不是开封府的人。”沈初一笑了,“我没有任何官职。”   “哦?”耶律禅看她。   沈初一想着,站起身来,与两人行礼:“见过三王子,五公主。”   “啊……”耶律沁轻呼,然后捂着嘴说,“初一,你都知道了……”   耶律沁还真是反应慢啊……   “房顶上的那位,也不用躲了吧。”耶律禅说道。   话音一落,房顶上的人不禁笑出声:“让三王子见笑了。”   说着,房顶一阵动静,没过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耶律沁去开门,只见一名灰衣男子靠在门边,对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招了招手。   “你找谁?”耶律沁问。   草上飞哭笑不得,看了眼里面坐着的耶律禅。后者叹了口气,说道:“沁儿,让他进来吧。”   “在下草上飞。”草上飞拱手说道,缓而毫不客气地坐到沈初一的身边,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是开封府的人。”   “你们知道我的意思。”耶律禅蹙眉,直接说道。   沈初一呼了口气,缓而说:“三王子说得没错。”   “说吧,你们为何要接近我们?”   耶律禅问得咄咄逼人,沈初一咳了声,才答:“既然已经摊开了说,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来襄阳,是为了查襄阳王的。只是无意之中,知道了大辽与襄阳王的往来。”   “我们是被逼的!”耶律沁一听,急急说道。   被逼?   沈初一一愣,耶律禅开口:“此番来襄阳,我们也是无奈之举。说实话,我们并不想与大宋起冲突。只不过,我父王……有把柄在襄阳王这里。”   “把柄?”草上飞饶有兴趣地问。   “是辽的调军令。不知为何会落入襄阳王手中,这是我们大辽为王的信物。”耶律禅说,“我们也不想见襄阳王,所以即使早早到了却还是拖着不去。我知道去了要面对什么,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如今把话说明,一是为了表明我大辽之意,而是为了让开封府为我们拿回调军令。”   调军令?   沈初一咬唇,缓而问:“如若耶律王子没碰见我们,会如何?”   耶律禅定定看着她,说:“没有如果。”   *   展昭房间内,一行人坐在一团。等沈初一将今日之事尽数说出后,丁月华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耶律禅在向我们示好?”   “他希望我们帮他找回调军令,并答应会按照我们的安排行事。”草上飞说道。   原来,不是条件丰厚,而是遭受威胁。   “很奇怪,为什么这个耶律禅早知道我们是有意靠近他们,为何等现在才说?”齐王问道。   颜查散解释道:“大抵是为了看我们是敌是友。”   “我们可以相信他们吗?”丁月华问。   “我觉得……”沈初一缓缓出声,点头,“可以相信。”   不知道怎么,她就觉得耶律家两兄妹不是坏人。   “那现在战线统一了,只要我们帮耶律禅找到调军令,对方不仅不会帮助襄阳王,还会帮忙指证。”白玉堂分析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找……调军令究竟在哪?”   展昭托腮,缓而建议道:“让耶律禅假意去襄阳王府谋事,然后借机会要看调军令。”   颜查散点头,接着说:“随后,便悄然跟着藏令的人。探出其藏于何处,便可悄无声息的拿走。”   *   怕襄阳王有眼线,所以展昭几人并未与耶律禅见面,而是继续让沈初一和草上飞做两方之间的传话者。   “就是这样。”耶律禅房间内,沈初一说出了展昭提出的计划。   “到时候,我与展昭、白玉堂会暗中跟随。”草上飞说。   耶律禅点头,应下:“那我明日便去。”   “哥哥,我也去!”耶律沁说道。   耶律禅说:“沁儿自然要去,你要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看来耶律禅并没有完全对他们放下戒心啊,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人心隔肚皮嘛。   “那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沈初一说完,起身刚要走,突地听见耶律禅一句。   “不是不放心你,只是不放心襄阳王。”   诶?   耶律禅解释什么?   而且,用的还是“不是不放心你”?   沈初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颔首,开门离开。   而跟在她身后的草上飞,却像是知道了什么天下的事一般笑得合不拢嘴。   直到回到自己商议的房间,草上飞还仍然笑得直不起腰。   “飞兄,你这是怎么了?”齐王关切地问道。   草上飞看了不远处的展昭一眼,笑嘻嘻地说:“要绿了要绿了!”   沈初一会过了草上飞的意思,立即就是一掌拍过去:“绿你个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展昭眉头微蹙,缓缓走至草上飞跟前,状似无意般问:“飞兄,你说的是何意?”   话语虽然淡然,但那双眼却让草上飞不敢开玩笑了。   他赶紧直起身,正经回答:“咳,我的意思是……隔壁王子对咱们沈姑娘啊……”   点到为止,让人遐想。   沈初一抱着双臂,瞪他:“草大侠,你能不造谣吗?”   展昭明了,稍稍蹙眉后舒展,然后执起沈初一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无碍,她的心在我这里。”   心在,人也在。   一时间,房间静默。   展昭竟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肉麻话,沈初一一张脸涨的通红,但内心却是欢呼雀跃。   丁月华眸光微暗,却是片刻,又化开那些暗色。她移开眸光,却也看着白玉堂的眼,似乎有和她一样的颜色。   “而且……”   片刻,展昭又开口。   盯着草上飞,一字一顿。   “头上绿的,应该是你草兄才对。”   诶诶诶?   说好的,飞兄呢!    第79章 秘密      翌日临近午时, 耶律禅与耶律沁一同前往襄阳府,展昭、白玉堂与草上飞则暗中跟随。   而客栈中,人声鼎沸, 说书声起。沈初一自“小倩”后, 便没有上台了。这次,她也是作为听众, 与齐王、丁月华在台下一边喝茶一边听书。虽然说不上身临其境,但听着也总能打发些时间。   齐王托腮抿了口茶, 颇为叹惋地说:“初一要是上台说就好了?”   丁月华赞同道:“沈小妹说得的确要有趣得多。”   沈初一瘪瘪嘴:“可别, 我现在没心情说书。”   是啊, 自展昭他们走后,她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虽然他们保证看都不会看冲霄楼一眼,但她心中就是说不出的忐忑。   正愁眉苦脸的, 突地有人在他们桌边站定。   几人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三四个,都纷纷穿着侍卫服装,腰边别刀, 同他们拱手。   能在襄阳城穿成这样的……   难道是……   “沈姑娘。”   带头的人直接叫了沈初一,缓而看向她,直言。   “襄阳王请您入王府一叙。”   果然!   沈初一深吸一口气, 她虽然知道他们在这里襄阳王绝对会有所察觉,但不懂为什么襄阳王会让她去襄阳王府。他们认识吗?不认识吧。那何来一叙?   齐王一惊,赶紧站起来,喊了句“大胆”。丁月华也握紧了手中的湛卢, 目光如炬。   “齐王殿下放心,王爷只是想与沈姑娘聊聊,并无其他意思。”   侍卫对齐王拱手,恭敬说道。   他们连齐王也认识!   沈初一震惊了,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注意到的他们?   她缓缓站起,问:“不知襄阳王想与我一介草民聊什么?”   “那是王爷要考虑的事,我们要考虑的是……”侍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继续,“是将姑娘请到王爷面前。”   我去!   还能笑得再假一些吗?   襄阳王公开请她,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且现在这里的形势,也是沈初一他们不太有利。所以,只能去襄阳王府看看了。   也好,沈初一想:她也是该看看那传闻中的冲霄楼了。   “好,有劳带路。”   沈初一刚答应,丁月华站起身来:“我也一同前去。”   齐王也跟着说:“我也一起!”   “抱歉,齐王殿下,丁姑娘,王爷只让我等请沈姑娘一人。”   “没关系。”沈初一看向齐王和丁月华,说,“我去去就会。”   “可是……”丁月华不放心地开口,沈初一对她摇头。   “月华,光天化日之下,襄阳王会好好待我的。你好好保护齐王。”沈初一对丁月华说完,看向齐王,笑了笑,“清实也请放心。”   说完,沈初一对侍卫一行人点头,然后便跟着出了客栈了。   齐王一拍桌子,说道:“不请我没关系,我自己去!”   丁月华拦住了他:“还是听沈小妹的吧。”   “我们的底细,襄阳王摸得一清二楚。想来,我们早就不在暗处了。”   “初一会不会有危险啊?”齐王还是不放心。   丁月华摇头:“不会的,再说了,展大哥他们在那里呢。”   *   沈初一是被轿子抬到襄阳王府的,刚下轿,她只看了襄阳王府一眼,就被那宅院中的高楼吸引了。   冲霄楼果然名不虚传,直冲云霄,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沈姑娘,请跟我来。”   侍卫领着沈初一进入王府,然后直径带到了前厅。前厅里,耶律禅和耶律沁正襟危坐着,见到她时一脸诧异。在主位上,一位男子正喝着茶,头顶着冠,身穿华袍,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沈初一见过他,刘嫔案件时,在皇宫有过一面之缘。   “民女见过襄阳王。”沈初一拱手行礼。   襄阳王嘴角一勾,笑了:“沈姑娘不必多礼。”转而看向耶律禅与耶律沁,眯着眼睛,“两位想必也认识沈姑娘吧。”   耶律沁看了沈初一一眼,眨巴眨巴眼,没说话。耶律禅稍稍沉默后,点头:“与沈姑娘同住一客栈,姑娘的书说得很好。”   “是啊。”襄阳王笑了,“本王也有所耳闻。”   “过奖了。”沈初一谦虚地说。   “沈姑娘和我们不同呢。”襄阳王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沈初一一愣,直视她。   对方眸光危险,但她却想要一探究竟。   而她这样的举动,更加引起了他的兴趣。   “沈姑娘身上,总有一种我说不出的灵性。像是发着光一般,让人很不舒服呢。”   “襄阳王严重了,我身上哪有光,都是一些臭狗.屎。”沈初一假笑道。   耶律沁一下没忍住,喝的茶尽数喷出。   耶律禅则是深深看了沈初一一眼,转而看向襄阳王。对方似乎也有些吃惊她的话,但很快就成为嗤笑。   沈初一继续说:“狗.屎总会让人不舒服的,要不我就回去了?”   “沈姑娘真爱说笑。”襄阳王说,“刚来就要走,就不想……看看我府里的楼?”   沈初一身子一僵,睁大眼去看襄阳王。   他怎么知道……   “听闻姑娘唤其为冲霄楼,的确是个好名字。”襄阳王站起,缓而笑了,“要不我们就一同去看看这冲霄楼?”   “我们?”沈初一轻轻发问。   襄阳王点头,看向耶律禅:“三王子不是有要看的东西吗?就在里面。”   沈初一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调军令在……冲霄楼里吗?   *   襄阳王说去就去,站在冲霄楼前时,沈初一还有些回不过味来。   她抬头看去高楼,却望不到尽头。自己裹在冲霄楼阴影之下,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襄阳王在楼前转悠了一会儿,睨着楼前“襄阳楼”的匾额,睨了沈初一一眼,与身边侍卫说道:“改日换个牌子,题名为冲霄楼。”   缓而,他笑道:“走吧,各位。”   沈初一深呼一口气,跟着襄阳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跨入门内,襄阳王在耳边缓缓说:“各位小心些,这里机关重重,要跟紧本王。”   沈初一看了他一眼,转而笑嘻嘻装作无知地问:“襄阳王,请问这里都有什么机关呀?”   “在这里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带来不同的结局。或许乱箭射死,或许中毒身亡,或许粉身碎骨,或许……化为灰烬。”   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无尽的快感一般。   “襄阳王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沈初一沉了脸,直接问道。她问的是“我”,而不是“我们”。耶律兄妹有来的理由,但她在襄阳王这里却没有。   “不为什么,玩玩嘛。”   玩你妹!   襄阳王说得轻松,但沈初一却一丝警惕都不敢松懈。   跟着襄阳王走到最中,这里由七八个圆台围成一圈,他指了指其中一个,与耶律兄妹说:“这便是你们要的东西。”   耶律禅脚步一动,襄阳王立即开口。   “别急,小心点。”   说着,他抽掉头上的簪,直接扔到圆台边,一时间大网落下,将圆台周边一米都铺的严实。这一变化,不过一秒。这么短的时间,若人在圆台边,根本逃不掉。而这网子上,都是利刃。沈初一看着利刃上反射的光,只觉得心拔凉一片。   “按照我说的做,自然会归还的。”襄阳王说道。   耶律禅不再动作,只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这里的圆台有七八个,每个都有机关吗?”沈初一问。   “自然。”襄阳王点头,“本王我,也是有秘密的。”   说着,他眸光微亮,突然加大了声音。   “这些圆台上,就是本王的秘密。”   *   展昭一行人一直隐藏在暗处,他们自认为隐蔽得很好。   当展昭看到沈初一出现在襄阳王大厅时,他眸子猛地收紧,心中几乎就要崩成一条线。   沈初一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她一个人?   震惊的不止他,还有白玉堂和草上飞。   不过草上飞反应得快,小声说道:“看来襄阳王早就发现了我们。”   白玉堂瞪他:“还不是因为你推着沈小妹去说书。”   草上飞吞了口口水,做了个委屈的表情,转而看向展昭,对方却根本没有在意他。   展昭的眼睛,紧盯着沈初一,好像眨都不敢眨一下。   他们瞬间都安静了,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前厅的对话。   再然后,襄阳王带一行人去冲霄楼,几人尾随,一路轻功直至楼顶。   这里守卫重重,他们要想知道里面的动静,只能从楼顶揭瓦去看。还好这里一楼直通顶层,展昭果然看到了沈初一。   她在他视线里,他才能松口气。   楼顶与一楼距离太远,就算他们听力再好,却也只能听到下面细小的声音。不过下面人的动作,倒是看得清楚。   当然,虽然听不清楚,但这里有会看唇语的展昭。   “调军令就在里面。”   展昭刚说出口,白玉堂立即来了精神,说:“那这事交给我了。”   “莫急,襄阳王还说里面机关重重。”   展昭话音刚落,只见襄阳王动作,里面的大网便落下。这一幕,三个人都看到了。   草上飞吞了口口水:“这速度,比我轻功还快吧……”   “这些小把戏而已。”白玉堂不以为然。   楼下,沈初一问了什么,然后襄阳王开口了。   明明什么都听不真切的,却不知怎的,这句话,他们三个人都听清了。   “这些圆台上,就是本王的秘密。”   秘密?   襄阳王的秘密……不就是要谋反吗?   所以,这些圆台上……是他谋反的证据?    第80章 下策      沈初一是与耶律禅、耶律沁一同回客栈的,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与他们说。她现在思绪复杂,脑子都理不清楚,根本没空去聊天。   抵达的时候, 展昭几人已经回来了, 他们正坐在大堂角落一处。襄阳王请沈初一去襄阳王府,就摆明了知道颜查散他们一行。如此, 也没有什么好躲的了。这也算是,耶律兄妹与开封府一行人的第一次会面。   见着几人, 草上飞立即就迎了上来, 与耶律兄妹打了个招呼, 然后问沈初一:“沈姑娘,你怎么也去襄阳王府了?”   沈初一摇头:“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几人跟着草上飞去了角落一桌, 耶律禅拱手说道:“早就听闻各位大名了,今日得以见到,实属耶律之幸。”   耶律沁在他身后,也与众人问了个好, 眼睛时不时地偷看白玉堂。   这一桌,十足坐得满满当当。他们七个人加耶律两人,九个人将圆桌凑得一个缝都没有。   白玉堂叫跑堂上了茶和点心, 见众人愁眉苦脸,不由得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不要自己吓自己。”   颜查散看向白玉堂,问道:“不知义弟如何感想?”   “我觉得呢, 是襄阳王故意要给我们下马威,其实不管襄阳王府也好冲霄楼也好,都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白玉堂说,“今日襄阳王带沈小妹去了冲霄楼,我等也在屋顶看到了,机关众多是不假,但也不是破不了。”   “当真?”耶律禅一听,暗黑的眸子中有了一抹期待。   白玉堂拍拍胸脯说:“可不,五爷我可是专门研究这些的。”   展昭听着白玉堂说着,眼眸却只看着沈初一。   从回来到现在,她的话极少,而且对于白玉堂说冲霄楼也一点反应也没。他眉头深皱,转而移开目光开口:“五爷莫要放松警惕了。”顿了顿,他暗下眸光,“今日之事,分明是襄阳王有意为之。他要的,就是我们前去冲霄楼一探。”   “猫儿,不是我夸大其词。我今天又看清楚了些,有什么机关我基本已经了然。”白玉堂扇着折扇,自信地说道,“想五爷我,五行八卦术在江湖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丁月华“哼哼”两声,泼他冷水:“那还不是被破了,不然你怎么会到开封府?”   “那是五爷我故意的,心怀国家,自然投身其中。”   “白护卫果然大义。”齐王由衷佩服道。   草上飞不禁翻了个白眼:“清实,说大话我也会啊。”   “诶,五爷我可没说大话,瞧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白玉堂现在说的煞有其事,可当时的确是极其反抗去开封府的。不过这些年,他自然也明白了些道理,只觉得当时小家子气了。   “白五爷果然厉害。”耶律沁垂着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   这一声,自然众人都听到了,都纷纷坏笑地看向白玉堂。白玉堂咳咳了声,见沈初一不说话,赶紧用她来转移话题:“沈小妹,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对冲霄楼不是有所见解吗?”   “嗯,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危险吗?”沈初一言语不善地问,“可你听进去了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直径上了楼进自己房间。   白玉堂一脸懵逼:“她怎么了?吃炸.药了?”   “沈姑娘从襄阳王府出来,就有些不对劲。”耶律禅说道,看向沈初一房间的门,一时间有些担忧。   展昭眉头紧蹙,转而与众人拱手:“展某去看看。”   说完,展昭也跟着上楼了。   敲门,展昭道了声“是我”,沈初一也没多说什么,帮他开了门。   展昭进来,见沈初一关门,伸手握住她的手,问:“小鱼儿,怎么了?”   “熊飞,我就是想不通,有些烦。”沈初一坐在椅凳上,叹了口气。   “何事想不通?”展昭问。   沈初一想了想,开口:“其实我一开始说冲霄楼藏玉玺是骗你们的,其实在未来记载……藏的就是调令。”   展昭微惊。   “虽然不是现在的什么大辽的调军令,但是我觉得可能是记载有出入,让你们冒险的,就是这个鬼东西。”   “我想不通,为什么襄阳王非要把东西藏在这里,而且还要带我去看。他到底是在威慑还是在引诱……我当然觉得是后者了,可是白玉堂他……”   沈初一戛然而止,只觉得恨铁不成钢,白玉堂根本没当一回事。   “小鱼儿,让你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展昭问她。   沈初一与其对视,一时间思绪万千。展昭是她完全信任的人,她该不该告诉他白玉堂的结局。可是,她更怕,眼前的人会代替白玉堂前去冲霄楼。   “我不想你们去冲霄楼。”沈初一说。   沈初一说得坚定,展昭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她一定有所隐瞒。既然她不愿意说明,那他就不问便是。可是……   “如若不去,又怎能拿到调军令和襄阳王谋反的证据?”   “好,那去冲霄楼是下下策,在用下下策之前,你先想想其他办法好不好?”   “好。”   展昭伸手去抹平沈初一眉间的褶皱,他轻轻应了,然后拥她入怀。   “小鱼儿,你莫要想太多了。”   “一切都会好的。”   *   接下来的几日,展昭果然遵守承诺,与颜查散几人协商其他解决方案。但最后,偏都不了了之。而白玉堂,也越来越急躁。他认为,由他去探冲霄楼就是最好的办法,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而今,展昭终于要走下下策了。   “五弟,你先将在冲霄楼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展昭说道。   白玉堂睨了他一眼:“干嘛?你要去?”   见展昭不说话,白玉堂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对他摆摆手说:“里面的行道哪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明白的,还是由我五爷独自去吧,省得你们手忙脚乱帮倒忙。”   展昭拳头紧握,想起了这些时日,只要白玉堂一说冲霄楼沈初一就会生气……一时间,他突然明了她所担心的了。难道……五弟会在冲霄楼遇见什么?   “五弟你决不能一人单独行动。”展昭说得坚定,不容置疑。   *   沈初一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而且大家似乎准备走那条路了。   她准备来襄阳时,壮志满满,而如今,却觉得力不从心。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城内乱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襄阳王府门口。   她抬头去看那直冲云霄的楼,难道去那里真的是他们的归宿吗?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在现代的时候,也登临过那些古香古色的高楼建筑。经过时光变迁,它们早已改变了最初的模样。有些还更是建了毁,毁了建的,加固了材料就为了保留那一份历史文化。而其实长得像木头的柱子,里面是钢筋混泥土!   沈初一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感慨,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古代的建筑都是屡毁屡建的……多数都是被火烧,根本不牢靠……也就是说,不管这栋楼多厉害,烧了不就没事了?   想着,沈初一赶紧跑回客栈,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她欣喜若狂,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一般。   到了客栈,气还没喘匀,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草上飞嚷嚷着说。   “沈姑娘你回来了?他们已经去探冲霄楼了!”    第81章 私奔      他们已经去探冲霄楼了?   冲霄楼?   他们?   “他们是谁?”   沈初一一句, 问得颤颤巍巍的。   草上飞没在意,直接回:“展昭和白玉堂啊。”   沈初一只觉得方才所有的欣喜一时间全部变成气泡被戳破,为什么……他们不等等她呢……去冲霄楼, 为什么说都不和她说一声!   “什么时候去的?”沈初一尽量稳定自己的心神, 问草上飞。   草上飞大概心算了算,才回答:“一炷香不到吧。”   “可我刚才就是从襄阳王府方向回来的, 怎么没看到他们?”   “你走的是路,他们走的是屋顶啊。”草上飞理所当然地说, “去探冲霄楼, 哪能大摇大摆的去啊。”   “可现在是白天。”   “他们好像是计划先潜入襄阳王府, 入夜了再进行动作。”   沈初一看向已经暗下的天色,骂了句“该死”,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返回。   “沈姑娘, 你去哪?”草上飞跟在她后面。   “去襄阳王府。”   “可等你这个速度到了,他们估计都冲到楼里面去了。”草上飞很实诚地说。   沈初一停下脚步,然后看他,深吸一口气, 一字一顿。   “那你带我去。”   草上飞立即打起精神,说:“要的就是这句话!”   被草上飞打横抱起,沈初一还未反应, 对方已经使用轻功而去。身边光景变幻,沈初一觉得有些晕。   没想到草上飞轻功使的还真的挺快的……   *   抵达襄阳王府,草上飞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初一刚刚跑回来,可是用了半个小时啊……   放下沈初一, 草上飞呼了口气:“沈姑娘,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饮食了。比如少吃点?”   沈初一没理他这句话,看了一眼周围环境。他们已经进了襄阳王府,但似乎是在后院人烟稀少的地方。确定安全后,沈初一开口问他:“你专程在客栈门口等我的?”   “展昭不允许其他人再去。”草上飞暗了眸子,状似无意地说,“我原本是要跟去的,但他回绝了我。”   “他不允许你去?”沈初一对于这点,倒是有些吃惊。   转而一想,这就是展昭的作风啊。   他相信她说得危险,所以不愿意让他人去冒风险……但是,他却又把自己推上水深火热之中。   “那你确定我会来?”   “不确定。”草上飞笑了,“但我问问,不妨碍我来。”   “冲霄楼很危险。”沈初一说,“所以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进去。”   “诶?”草上飞听着她这句话,有些不明白,“可白玉堂和展昭已经……”   沈初一打断他:“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做一些事。”   草上飞抱着双臂,疑惑地看沈初一。   沈初一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腰。草上飞撇了撇嘴,然后乖乖地躬身。   她将手掩着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   草上飞原本没多在意,但越听,面上表情越发正经。   *   夜已至。   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在冲霄楼上埋伏很久了。   他们还差一个时机,就是守卫松懈时候的时机。听草上飞说,晚间他们会进行换岗。所以,他们在等这个空档,只要进入冲霄楼就无畏门外这些守卫了。   换岗时间似乎快要到了,展昭忍不住再次嘱咐白玉堂。   “五弟,万事谨慎些。”   白玉堂努嘴:“当然,有你这个拖油瓶我可不得谨慎。要是伤了你,我可负责不起。”   展昭莞尔,缓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我们会好好回去的。”   眼里,有身影出现。   是沈初一。   他心心念念,最怕辜负的人。   这次来,他没有和沈初一打招呼。一是怕她生他气,二是怕……真有去无回。   不,不会的。   一有这个念头,就被展昭打消,他不能自己泄自己的气。   “猫儿,时机要到了。”   白玉堂的话落,两人蓄势待发。   可紧绷的神经,却在下一秒变得错杂混乱。   “展昭!白玉堂!你们给我出来!”   有人在叫他们。   而且这个声音是……   “小鱼儿……”   “沈小妹?”   两人看向声源,只见冲霄楼不远处一身影,正是沈初一。而她,还在叫嚣着。   “展昭!白玉堂!你们两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抛弃老娘是什么意思?你们俩不要脸,抛下我私奔……”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你是负心汉就好了?为什么我也是?”   展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此时此刻,一双眉紧蹙着。   目光所视的人,因为突然出现,又太过嚣张,所以此时此刻,惊动了府上所有的人。冲霄楼原本要换班的,因她这么一闹,都纷纷去看她的热闹。   沈初一此时已被众兵围住,个个都是拿着剑指着她。   展昭眯了眼,紧握着拳头。   “你们给我过来,看到老娘被指着不来救我吗?”   听着沈初一这么一句,白玉堂问道:“所以要过去吗?虽然……失去这次机会,恐怕下次再探会难上几倍,但我听猫儿你的决定。”   “沈初一不是乱来的人。”   展昭说着,缓而站起。   “五弟,我们下去吧。”   “要不你下去,我去探探?”白玉堂提议道。   展昭睨了他一眼,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下跳。   白玉堂无语了,我又不是不答应走,干嘛直接拽啊!   落到平地,展昭和白玉堂直径就去了人群围着的地方。   那里,某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尽管有些哑了,她还在喊着,喊着喊着竟带了些哭腔。   沈初一直骂着没有任何过激动作,最后还似乎要哭了,围着她的士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等着上面发号施令。   “你们两个混蛋!说走就走……”   白玉堂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开口:“我们来了。”   紧接着他的,是展昭唤她的声音:“小鱼儿。”   士兵听着声音散开,然后任由着两人进来,又将三人严实围住。   看到两人,沈初一一时间没忍住,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些小孩子哭闹的感觉,很大声,很不明所以。   展昭上前将其揽在怀中,不知说些什么,便用怀抱来安抚。   白玉堂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撇过头不去看这画面。   没多久,拍手声闯入这边的热闹。   深闷,缓慢,没有一丝鼓掌的意思。   是襄阳王。   他一边拍着手一边走近,缓而在他们不远处站定,停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问:“几位怎么会在我襄阳王府?”   展昭上前拱手道:“展昭见过襄阳王。”   “白玉堂见过襄阳王。”白玉堂跟在旁边不情愿地说。   “哇哇哇……”沈初一还在哭着,根本不准备理襄阳王。   襄阳王蹙眉,掏掏耳朵,觉得有些吵:“不知道沈姑娘在哭什么?”   白玉堂“呃”了一会儿,试探地回:“负心汉私奔?”   展昭看了他一眼,缄默。   “私奔?到我襄阳王府了?”襄阳王倒是觉得有趣,直接喊沈初一的名字,让她回答,“是这样吗?沈姑娘。”   沈初一稍稍缓和一些,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苦哈哈地说:“本来他们是准备私奔到月球的,不过到襄阳王府被我截了下来……”   她说话还一抽一抽的,本应该怜惜,但说的话却让人觉得没正经。   “月球?是月亮?”   沈初一点头:“冲霄楼离月球近,他们准备在这里进行时空跳跃。”   展昭:……   白玉堂:……   襄阳王“呵”了声,收敛了笑容:“你在逗我?”   襄阳王话音刚落,突地“嘭”的一声巨响,然后接二连三而至。   而声源,正是冲霄楼。   方才的,是爆炸声。   众人看去,此时冲霄楼火势剧烈,由楼下直冲楼顶。而那爆炸声,仍然没有停。   襄阳王大惊,质问手下:“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有人前来禀告:“回禀王爷,有人潜到冲霄楼附近,用□□将我楼毁了。”   襄阳王脚步不稳,连忙退后几步。   “不是有人看守吗?”他气得大吼。   “都、都来看热闹了……”   这人不说还好,一说让襄阳王又想到了这边的三个人。他眸光看过来,直径盯住了沈初一。   沈初一还在哭,见襄阳王看她,又哗得一声哭了出来。   展昭将沈初一拉至身后,避开襄阳王的目光。等襄阳王直视他,他拱手说道:“看来襄阳王这是件麻烦事,展昭几人就不打扰了,改日自当前来谢罪。”   说完,他拉着沈初一就走。   白玉堂打开折扇,对襄阳王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襄阳王握紧拳头,转而去看火势冲天的冲霄楼,怒喊道:“还不给我去救火!”   “可是王爷,这□□没停啊……”   “没停?你们要么去救火,要么就去给冲霄楼陪葬。”   他几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吗……特别是里面还有,牵制大辽的东西。   里面机关算尽,可终究抵不上一场大火。   想着,他双眸紧眯,开口,咬牙切齿。   “沈初一,是你吗?”    第82章 偷袭      走出襄阳王府一段时间, 沈初一才止住了哭声。而草上飞,也适时跳了出来。看着沈初一满脸泪花,忍不住问:“沈姑娘, 你来真的?”   展昭一路都握着沈初一的手, 听到草上飞这么一句,握着的手紧了紧, 转而问他:“飞兄,是你炸的冲霄楼?”   草上飞眉头一挑:“对啊, 防止你们私奔。”   看着展昭和白玉堂都瞪他, 他立即笑哈哈地说:“我炸完冲霄楼也来凑了一下热闹, 我觉得沈姑娘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本来我以为她是假意哭哭,引出你们,然后为我炸楼赢得时间, 没想到她还真哭啊……”   白玉堂看了沈初一一眼,随后问草上飞:“怎么突然想起来炸楼了?还有你哪来的那么多炸.药?”   草上飞回:“沈姑娘给我的任务虽然是烧毁冲霄楼,但我转念一想,烧多麻烦啊。我之前在襄阳王府转悠的时候, 曾看到过他们的军事武器摆放处,那里有成堆的炸.药,我为什么不用?”   沈初一用得空的手的袖子擦干脸上的泪, 给草上飞比了一个大拇指:“草大侠,你做得很好。”   白玉堂转头看了眼火势未减的高楼,砸吧砸吧嘴:“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初一问。   “可惜里面的五行八卦之术啊,我原本准备边破解边学习的。”白玉堂说。   “可别。”沈初一说, “小心把命都学习去了。”   白玉堂摊摊手:“反正你不是都烧了吗,我想学也学不到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展昭顿时了然。原来,这就是沈初一烧楼的原因。但的确也没错,没有楼,何来机关?又怎会送命?   “就是调军令,我们似乎拿不到了。”草上飞说道。   展昭却是摇头,说出了沈初一要说的话:“调军令藏于楼中,与楼同毁。我们得不到,襄阳王也再得不到。”   “对啊,这样一来,襄阳王就没有威胁大辽的东西了。”白玉堂点头,转而夸赞沈初一,“沈小妹,你脑袋挺灵光的嘛。”   沈初一故作谦虚地说:“一般一般。”   “可如果,五爷我与猫儿没有理会你呢?”白玉堂假设道,“那不是我与他都要一同陪葬给冲霄楼了?”   “我绝招还没用。”沈初一开口。   “绝招?”白玉堂好笑地问。   “我会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你们。”沈初一垂头,正色道,“你们不信,我就抹脖子。”   “诶诶诶,沈姑娘,剧本里没有这一茬吧。”草上飞都有些惊到。   “这样你们还会不理会我吗?”沈初一抬头看向白玉堂,转而看向展昭。   展昭却是在她看来后,沉声说道:“小鱼儿,日后勿要做如此莽撞之事。”握紧她的手,低声继续,“特别是,用你的性命做赌注。”   沈初一堆起笑:“可是你们,难道不是在做莽撞的事吗?”   这话说得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一愣。   沈初一继续:“包大人说过,我的话要多听。可你们去冲霄楼,连和我说一声都没有。而且……”   稍稍停顿,她眸光暗下。   “熊飞,你猜到了吧。”   展昭应该猜到了。   她虽然没说,但支支吾吾,行径可疑,特别是……这段时间她还针对了白玉堂。   他一定是知道了。   不然,也不会不让其他人跟随。   只让自己和白玉堂冒险。   见沈初一和展昭如此,草上飞和白玉堂识时务地退后几步,前者在地上画圈圈。   后者则望向那片火海,沉了双眸。   远处火光跳耀,染红了整个襄阳城。   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这边,沈初一还在继续。   “展昭,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沈初一看着他,一双眸子又红了起来,“你为了大义要做什么,我不会不识大体拉着你们。但是,我至少要做个知情者啊。从喜欢上你开始,我就知道要面对什么。”   百姓为先,社稷为先,她都是有心理建设的。   她从未想干涉他的想法,但她想,无论何时,都能和他一起面对。   看着沈初一如此认真,展昭有一时慌乱。他怕告诉沈初一,会让她担心生气。但却忘了,自己这样去冒险,她也会是同样感觉。   “小鱼儿,对不起。”   展昭都说对不起了,沈初一看他这副模样也生不起气来了。她咳了咳,故作严肃地问:“以后还会这样吗?”   “不会。”   两个字,回得斩钉截铁。   然后,他拥她入怀。   沈初一伸手回抱着他,看着大火焚烧的冲霄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思绪复杂。   冲霄楼被毁,白玉堂没事,历史已经被改变了……   以后的时间诡迹都会与记载不同,接来下……会如何呢?   她的宿命,会是怎样呢?   *   大火在第二日早晨终于被扑灭,但曾经直冲云霄的壮观大楼,此时此刻却变成一堆废墟。城中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都不禁叹惋。   耶律禅知晓调军令被毁,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明确表示大辽不会与襄阳王苟合,而且还特意着笔写了一封揭发襄阳王的书信。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与耶律沁和几个手下一同回辽了。不过回辽之前,他还专程找沈初一单独聊了一聊。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反正没从耶律禅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沈初一倒是轻松,送走耶律兄妹,她就去了楼下听书。   楼上走廊,颜查与展昭并肩而立。   颜查散见展昭一直盯着沈初一的方位,似乎有心事,他眉梢一挑,问:“展兄,可是在想方才耶律王子与沈姑娘说了什么?”   展昭垂眸:“颜大人,展昭并没有多想。”   颜查散嘴角抽了抽,他又没说对方多想了……   展昭还真是不打自招啊……   “其实这些时日,你我都看得出,沈姑娘十分招人喜欢。”顿了顿,他睨了眼展昭,继续,“耶律王子大概也是向她表达一些儿女情长吧。”   展昭“嗯”了一声,没准备多回。   “其实你也无需担心,沈姑娘的心在你这里。”颜查散安抚道。   展昭当然知道她的心意,也知道她定会回绝。但是,这次事件让展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怕失去她。   想着,展昭直径翻栏越下楼,坐到了沈初一身边。   楼上,颜查散好笑出声。   白玉堂从屋中走出,站在方才展昭的位置。两人对话,他在屋中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他也看着楼下那一桌出神。   颜查散疑惑看他:“义弟,你……怎么了?”   “义兄,你说的没错。”白玉堂突地嗤笑一声,眸中是颜查散看不懂的情愫,“沈初一的确招人喜欢。”   颜查散:“呃……”   缄默。   颜查散问:“然后呢?”   白玉堂眸色一变,折扇一开,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咧嘴,看向颜查散,开口,声音缥缈。   “没有然后。”   *   事情告一段落,襄阳王没了牵制大辽的东西,冲霄楼又被毁,暂时掀起不了什么风浪。特别是,颜查散手上还握有耶律禅的手信,将此交给皇上,定然能让襄阳王安分。   几人飞鸽传书与包拯后,便准备启程回汴京。   襄阳王自然也收到几人要走的消息,但他并不会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他们让他没了冲霄楼,他也要让他们失去一样东西。   襄阳王府,一室黑暗。   主位上,男人抚额沉声开口。   “我们已经没有和皇上对抗的资本,本王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话落,他又提起声音。   “我不惹麻烦,但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全身而退。”   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有个人,我想除掉很久了。”   *   齐王和草上飞要去他处游玩,便不与几人一同回汴梁城。白玉堂和丁月华相约一同回松江府,毕竟还在过年,回家探亲在情理之中。于是回汴梁城的,就只有颜查散、展昭和沈初一了。   一行人在襄阳城城门口告别,见大家先行离开,颜查散才上了马车。   展昭掀开帘子,让沈初一上去。沈初一脚刚踏上去,突地感觉到有一道劲风朝自己而来。   杀气,似曾相识的杀气。   她下意识地去躲,展昭也感觉到了,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扯。一只利箭“唰”地而来,插到了马车梁上。   一箭躲过,但对方并没有准备放过他们。   接来下的箭就没有针对性了,而是乱射,连马车里的颜查散都射。   颜查散在马车中还算镇定,说道:“看来襄阳王,并没有准备就此放过我们。”   “沈姑娘上车,我们先离开这里。”   沈初一哭,她也想上车来着,只不过躲箭都已经很吃力了。   幸好自己会武功,敏锐力也还行,不然真该给展昭拖后腿了。   展昭听颜查散这么说,立即护着沈初一上车。   沈初一踉踉跄跄,但也算上了车。进去后,他们依然没有放弃放箭。展昭跳上马车,一边挡箭一边扬鞭赶马。   马车一动,箭就停了。   沈初一以为他们放弃了,刚呼了一口气,就感觉有一只箭气往车窗而来。   而颜查散就在那,暴露无遗。   她一急,脚步一动,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只利箭插入马车内。   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和颜查散急切的声音。   “沈姑娘!”   窗帘随风飘动,马车内沈初一背对着窗口,那正对心脏的地方,插着一只利箭。    第83章 来人      半月后。   “哈哈哈哈……义兄, 你说猫儿哭了?”   白玉堂刚从陷空岛回来,就听得颜查散说起在襄阳城门被袭击的事。对方正说到沈初一中了一箭,危在旦夕。   “换你你也哭。”颜查散抚额说道。   白玉堂“咳咳”两声, 眼神乱转。   “当时沈姑娘背后中箭, 正对心脏的位置。别说展兄,我都吓得浑身是汗。展兄将马车停在安全位置后, 入车一看,眼眸立即湿了。沈姑娘靠着我肩膀, 背上的箭格外醒目。她看见展昭, 迷迷糊糊说……”   *   “熊飞, 我是不是要死了?”说着,沈初一还咳咳了两声,一脸痛苦模样。   展昭小心翼翼地将沈初一挪向自己, 让她靠在他的怀中,缓而开口:“没事,我们……我们先看看伤口吧。”   “等等,熊飞, 我时间不多了。”沈初一抬头看他,“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展昭执起她的手, 握住。   就在不久前,他还担心失去她。可现在,就要如此了吗。   箭的位置,就正对心口。   他不敢看, 撇过脸听她说话。   “你喜欢我什么啊?”   展昭看了颜查散一眼,对方撇开脸,那模样似乎在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展昭叹了口气,握着沈初一的手紧了些:“什么都喜欢。”   五个字,轻轻柔柔的,格外好听。   但此时此刻,却不是好看的光景。   “如果我和包大人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颜查散:???   展昭:……   大概沈初一自己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很弱智,于是又换了个问题:“如果遇到比我好看比我有内涵比我有趣的女孩,你会选择她还是我?”   “遇到过了,还不是选了你。”展昭轻轻说着,沈初一只觉得心口被抹了蜜一般。   “你亲亲我好吗?”   展昭又看了颜查散一眼,对方已经完全背对他们了。   他眸光渐深,缓而垂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除了吻,还有水滴。   好像是……   他流泪了。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如论如何,都不要生我的气。”   展昭咬着牙,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能说不好,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只见沈初一从他怀中而起,将背对着他,中气十足地说:“熊飞,帮我把箭拔下来。”   “箭头有钩子,如此拔出会带出血肉的。”   “没关系,最多带出衣服。”   *   “最后展兄才发现受骗,其实箭并未伤沈姑娘分毫。好像是因为……她从未来带来的……防弹衣?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白玉堂挑了挑眉,问:“那你呢,早就发现沈初一是在骗人吗?”   “自展兄说看看伤口但被沈姑娘拒绝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人受伤了不流血的,而且还是正对心口。”颜查散笑笑,继续,“所以之后他们说话,我都很配合地装作没听见了。”   “猫儿应该是太过担心了吧,所以根本没注意到细节。”白玉堂分析着,又问,“那后来呢?猫儿生气了吗?有没有打沈小妹?”   “好像是生气了。”颜查散说,“至于有没有打骂……我并不知情,因为知晓实情后,展兄将沈小妹拎出马车,到小树林教育去了。”   听着颜查散的话,白玉堂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小树林?   *   展昭的确是去教育沈初一了。   不过,是那种“教育”。   他将她抵在树前,不由分说地就吻她的唇。   与之前的吻丝毫不同,很霸道,像要将她吞入嚼碎似的。   他深吻她,吻到两人都呼吸急促,吻到沈初一手开始不自觉地摸他。展昭这才放开她,退后了几步,待气息平稳后,才厉色说她:“拿性命开玩笑?”   沈初一喘着气,随后委屈巴巴地说:“我一开始是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才意识到我穿了防弹衣……”然后,她指着他,“你说过不生我气的。”   展昭深吸一口气,没看她:“我是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熊飞,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沈初一道歉道。   见她脸上红晕还未散去,唇上丰润光泽,那里分明还有他吻过的痕迹。他耳根一红,撇过头,轻轻应了声。   “嗯”   平复心情后,他拉起她的手。   “回去。”   *   “啧啧。”白玉堂砸吧嘴,觉得这个小树林肯定有什么秘密,“义兄,你就没有跟去看看?”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吗?”颜查散直接怼回去。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随后岔开话题:“不过我今个儿也好像没看到沈小妹?”   “没看到你竟然刚刚还笑,就不怕她真没了。”颜查散问他。   “如果真这样,你就不会一脸‘我有八卦’的表情和我说故事了。”白玉堂说。   颜查散好笑地摇摇头,转而垂了眸子,说:“别说你今日没看到沈姑娘,我也有好几日没看到她了。”   “诶?这是为何?”   “她回沈府了。”   “沈府?”白玉堂疑惑地问,“沈府不是烧没了吗?”   “有人来了。”颜查散说,“沈府现在在重建,不用多久应该就会一如从前了。”   “谁来了啊?从哪来的?”白玉堂蹙眉。   沈府不是烧没了,连接现今和未来的机器不是也没了吗。   “我也不知,但似乎……是很厉害的人。”颜查散说,“还不止一个。”   “哦,那我去看看。”白玉堂站起身,对颜查散笑道,“顺便去看看沈小妹。”   “泽琰。”   泽琰是白玉堂的字。   一般颜查散很少这样唤他。   白玉堂疑惑地看他,只见对方对他摇了摇头。   “来人……不允许我们见沈姑娘。”    第84章 限制      沈初一的确是被限制行动了。   这次从未来来汴梁的, 一共四个人。两个“旅行者”号维修技术人员,还有沈蓝禾和部门经理。部门经理姓张,一向待沈初一不错的, 上次知道她身处危险, 还特意让她领了套防弹衣。不过这次,张经理是真被沈初一气得不轻。   汴梁游项目准备恢复, 现在那边却怎么也联系不到这边的“旅行者”信号。最后,经过技术人员每日每夜的时空探测和修复, 才感应到旅行者号。技术人员说, 旅行者号出现故障, 必须实地考察,必要的话在古代进行维修护理。   张经理觉得汴梁城一定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带着沈蓝禾和两个技术人员冒着时空错乱的危险用微弱的信号穿越过来了。不来不知道, 一来吓一跳。当他们安全着陆后,眼前却是一片废墟。房子要垮没垮,柱子什么的都烧得漆黑,抬头都可以看到天上的太阳。而这里, 也没有沈初一。张经理直觉不对,让沈蓝禾去开封府打听,自己则让两名技术人员先进行机器维修。   沈蓝禾一个时辰之后就回来了, 带回了沈府为什么会被烧的缘由。但至于沈初一,她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   包拯:“沈小妹?大火之后便没见过了。”   公孙策:“可能无处安身,住在了汴梁城的哪处。”   当时沈蓝禾就发问了:“她不应该住在开封府吗?”   包拯:“呃……是这样吗?”   ……   谈话不了了之,包拯和公孙策总是打太极, 其他人也都避而不谈。   回去之后,沈蓝禾将这事告知张经理,张经理看着一片废墟,当即做了最坏的打算。   沈初一可能没了。   一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沈府被火焚烧是不可抗力,会得到项目安全保障金赔偿。这个没多大问题,回去之后再做申请。但是沈初一……   之后半个月,张经理用带来的重金重修了沈府。在修好的第二天,给沈初一办了白事。   而沈初一,就是在这一天回来的。   沈府就在汴梁城门不远处,所以她一进城,就看到了修好的沈府,和高挂的白绸。   她让展昭和颜查散先回开封府,她回去看看。   而这一回去,就再没出来过。   看到沈初一,张经理差点没吓死。后来明白这不是鬼,才安定心神去问:“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沈初一笑嘻嘻,左顾右盼而言他。   “沈初一,你知不知道你是擅离职守?”张经理气呼呼地说,“本来让你放假待在汴梁已经是破例了,你怎么老是挑战极限呢?”   “人要有追求嘛。”沈初一乐呵呵地说。   “别追求了,等旅行者一修好,你就跟我回去。”   之前几个人从现代过来,是冒着危险的。所以这次,技术人员决定要修理完毕后,再重新开启旅行者号。   后来,沈蓝禾打听到襄阳城冲霄楼被毁,又估摸着时间,立即知道沈初一去哪儿。去开封府问是否有所伤亡,都说人都很好,毫发无损。   “你TMD还篡改历史吗?”听闻这消息,张经理又一次要气晕。   “我不是故意的。”沈初一正色道。   “你是有意的。”张经理说,“你改了白玉堂的命,你知道之后这汴梁城会有如何发展吗?一切或许都会改变。”   “我错了。”沈初一干脆认错。   张经理揉了揉眉心:“回去等着罚款吧。”   导游合同里明确规定,擅改历史,视情节严重进行罚款。情节严重的,还会判有期徒刑。   沈初一深吸一口气,还要再说,听着张经理开口:“而且你还私自跑到了襄阳城?你这样旅行社怕是要扣下你的导游证。”   “沈初一,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动没动脑子?”   “经理,做这些,我都是考虑过的。我已经成为了汴梁的一份子,我不想看他们死。好人,为什么得不到好报呢?”   张经理微怔,沈蓝禾在一旁开口了。   “我觉得初一说得也没错,经理要不你回去说说好话?”   张经理当时看了沈初一一眼,没说话。   第二天,展昭找来了。   是沈蓝禾开的门,见是展昭,笑嘻嘻问:“展大人,怎么有空来我沈府逛?”   “小鱼……初一,没事吧?”展昭问。   沈蓝禾奇怪地看了展昭一眼,转而眼珠子一转,将他拉到一边,问:“你和初一,现在什么关系了?”   上次她来,就觉得展昭和沈初一有什么。   “我与她,互相爱慕。”   沈蓝禾听着这么一句从展昭口里说出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完了,展昭没和丁月华在一起,这沈小妹不是又改历史了?   不过,感情本就是不可控制的。人存在,就会改变感情。   “展大人,你请回吧,最近初一不宜出门。”   “展某不能见她吗?”展昭蹙眉,问道。   沈蓝禾摇头,说:“现在是敏感时期,初一本来就违反了很多规定。我们现在领导又在这,要是知道你和她……估计初一还会往重了罚。”   展昭拳头握紧,一时间思绪复杂,缓而他问沈蓝禾:“她会走吗?”   “呃,会。”沈蓝禾点头。   “那……会再来吗?”   沈蓝禾一愣,她看向展昭的眸。那里黑得不像话,她看不懂,但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难得正儿八经,开口。   “会吧。”   她不敢确定,但希望,留有念想。   展昭走了,后来又有开封府的其他人来,都被沈蓝禾打发回去了。   张经理虽然没有出面,但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沈初一每天待在沈府,每天被张经理监视。她知道有人来找她,但张经理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再然后,白玉堂回来了。也来了沈府,原本不准备听沈蓝禾说,但后来被沈蓝禾的一张嘴说七说八忽悠晕了。   夜已经深了,沈初一搬了张凳子在院子里看星星。   张经理见她如此,也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边上,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和开封府的人很熟?”   沈初一“嗯”了一声,说:“大火烧了之后,就住在开封府,他们都对我很好。”   “初一,你只是这里的过客。”张经理说。   沈初一看向他,对方还在继续。   “你知道,我们原本是准备把你调回去的。”   “我知道啊。”沈初一笑了,“那又怎样?不妨碍我喜欢人,喜欢这里。”   张经理的眉头皱起:“不妨碍你喜欢人?你喜欢谁了?”   张经理很敏感,但他的敏感并没有错。   “我喜欢展昭。”沈初一坦然,“经理,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了吗?”   “不能。”张经理直接否定,“历史变更,擅离职守,你罚完款导游证怕是也没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当游客,每天都来。”   张经理嘴角抽搐:“为了看展昭?你会被旅行社拉入黑名单的。”   沈初一垂眸,没多说。   张经理拍了拍她的肩膀:“初一啊,你还是……放下吧。”   放下这段感情,这段不属于未来来客的感情。   张经理话音刚落,突地一声巨响从院墙传来,然后是人的惨叫声。   两人看去,只见院墙边站起一个身影。一身黑衣,手被绳子捆着。一边站起,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着痛。   “是谁?”沈初一站到了张经理跟前。   那人没说话,只干巴巴地往头顶看。   沈初一随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屋顶上,还有一人,笔直挺立,红衣飘摇。   来人的眼睛,沉得不像话。   那墨一般的眸,正直直地看着她。   将她看到了心里。    第85章 条件      是展昭。   他就立在墙顶, 一动不动。   有风吹来,吹动他一身红衣。在黑夜中,格外耀眼。耀眼得, 让沈初一挪不开眼。   一瞬间, 就湿了眼眸。   沈初一吸了吸鼻子,上前几步, 唤他:“熊飞。”   展昭这一身红衣,自然让张经理一眼就看明白了是谁。他听见沈初一这么动情的一句, 赶紧将她拉到身后, 截断她的话, 和展昭打官腔:“展大人好啊,不知道什么风把您吹到我墙沿上了。”   特意加重了“墙沿”二字。   张经理拦住了沈初一,展昭眸光微眯, 缓而扬声开口:“抓了个偷儿。”   说着,看了眼墙角的黑衣人。   “鬼鬼祟祟,差点在沈府作乱。”   黑衣人表示很委屈,他明明是在城中偷东西的, 咋能被展大人带到这里来呢……   张经理一愣,然后赶紧说道:“多谢展大人。”缓而又问,“展大人你站在那儿累不累啊?要不……咱们就此告别, 你把偷儿带回开封府?”   沈初一在张经理身后看展昭。他方才都听到了吧……张经理让她放下,说她不会回来。可是,她并不是这样想的。   展昭也看沈初一,缓而拱手:“展某告辞。”   话毕, 转身要跃走。   沈初一一急,叫住他:“熊飞!”   展昭的身形微晃,停住没动了。   沈初一继续:“我不会放下,也不会放弃的!”   展昭的拳头握起,转头看她,只见对方目光灼灼,他那幽深的黑眸一瞬间也有了光亮。   “嗯。”   他轻应一声,缓而离开。   分明是简单的“嗯”,却有万千情愫,余音袅袅。   看展昭走了,张经理瞪沈初一:“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瞎许诺,你要是负了展昭怎么办?”   沈初一看着张经理,坚定开口:“那就不要让我负他,让我留下来。”   张经理又怔了怔,莫名软了语气:“原则问题,别再多说了。”   顿了顿,他转移话题,指了指墙角的人。   “这人怎么办?”   沈初一看去,一时间好笑出声。   展昭带来了偷儿,却忘了带走。   她捂着脸,反问张经理:“要不我送去开封府?”   “你就别想出沈府!”张经理抚额,“把他关起来,明日我让沈蓝禾送回去。”   沈初一耸耸肩,说:“这些日子你关我禁闭,我态度可是端正得很。难道你还正准备一直关到我回现代?”   “你就别惹事了,回去我会帮你说好话的。”大抵是怕沈初一在最后关头惹麻烦,张经理安抚道。   他知道,沈初一想走,这里留不住她。   *   第二日,沈蓝禾一早就带着偷儿出发了。   到开封府的时候,展昭正往外走,见她带回了昨天落下的偷,一时间有些窘。他清了清嗓子,说:“多谢沈姑娘,交于我吧。”   沈蓝禾把捆小偷的绳子交给展昭,笑道:“展大人,看来你不止心给我们家初一,你还想把抓的耗子也都给她啊。”   小偷默。啥比喻?   展昭带小偷离开,沈蓝禾直径进了开封府找包拯。   其实,她今天来开封府,还有一事受人所托。   总之,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包大人。   *   张经理听闻包拯亲临,想起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名号,脚有点发软。   他回绝了,说沈初一不见客。但沈蓝禾说,包拯是来见他的,张经理瞬间脚没劲了。   包拯都说是来找他的,他还能说些啥,当然是热烈欢迎啊。   让沈蓝禾将包拯请入前厅,张经理立即上前拱手:“包大人好,包大人好。”   “同好。”包拯笑了,说,“先生不必多礼,就按照你那边的习俗吧。”说着,包拯向张经理伸出手。   张经理眼睛睁大,立即回握了。   包拯还真是与时俱进啊。   “今日前来,本府是想与先生商量一件事情。”   张经理看了眼沈蓝禾,对方了然,出了前厅,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包大人请说。”张经理一边请包拯坐下一边说道。   包拯开口:“沈初一姑娘,与开封府展护卫两情相悦……此时,张先生应该知道吧?”   张经理抚额:“知道不久,不过包大人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未来来客,与您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说的不好听,我们不是一类人。”   “怎又不是一个时代?”包拯说,“张先生此话差矣,你们现在居于汴梁,就是汴梁的百姓。同为百姓,就算认知不同,但能够交流,产生交集,就说明有缘。”   张经理:“呃……有缘是有缘,但是……”   “嗯?”包拯微微挑眉,张经理只觉得很压迫。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但是如此,是违背我们的初衷的。”   “初衷是什么?”   “做自己的事,不打扰你们。”   “可是从你们在这块土地上建造沈府,就已经打扰到了。”   张经理默。   包拯循循善诱:“所以,为什么不把沈姑娘留下来呢?”   张经理说:“包大人,沈初一她谈恋爱也就算了,她还擅离职守更改历史……”   “只要沈府存在一天,历史每天都在改变,不是吗?”   “……”   “而且,眼睁睁地去看好人死,这就是你们来这里的初衷吗?”   张经理:诶诶诶,不是这样啊……   包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本府认为沈姑娘做的没有错。如若她违反了您那边的规则,请先生与惩罚者说明包拯的态度。”   “包大人,这些都是沈初一让你来说的吧?”张经理问。   包拯抿嘴,却说起了其他:“如若你们让沈姑娘留下来,本府可以为你们做一件事情。”   “做一件事情?”   “您那边的线路不包括开封府吧,只要沈姑娘在,以后开封府也可参观,但解说者……必须是沈初一姑娘。”   得,这绝对是沈初一的主意!   说实话,关于包拯的提议的确是让张经理心动。汴梁这条线路已经运行五年多了,却一直都没有创新。而且这个产业,很少有回头客,因为每天的行程都一样,丝毫没有心意。如果能够加入开封府的话……的确是能够成为品牌噱头,让这条线路红到爆。可是,包拯的条件是……留下沈初一。   这个留下,决然不是留下当导游而已。   “包大人……”张经理三个字出口,包拯又开口补充。   “对了,沈初一姑娘还说,她当解说,游客绝对会有福利。”   “福利?”   “沈姑娘在开封府的人缘不错,说不定……安排近距离接触展护卫、白护卫等等……”   张经理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可以近距离接触包大人您吗?”   包拯一愣,问:“本府也有粉丝吗?”   “粉丝”这个词还是他从沈初一那学来的。   缓而他笑:“只要本府有时间,自然配合。”   张经理又吞了口口水,更心动了。   “可是如果开了沈姑娘这个先例,恐怕……”恐怕以后的导游,或者是游客都会默认,是可以破坏历史或者跟古人谈情说爱的。   “张经理可知,沈姑娘原本可以不回沈府的。”包拯叹了口气,说,“现在本府所说的,并不是沈姑娘与我说的,而是我,想与先生你说的。”   “沈姑娘几次遭遇风险,九死一生。她从襄阳城回来,明明可以以自己遇险作为借口不回沈府,在你们面前成为一个死人。一个死人,你们自然不会追究,也不会限制对方。但是,她还是回来了。沈姑娘如此,是冒着不能与展护卫相守的风险也要担负责任。”   “此种作为,本府都十分敬佩,又怎能不帮上一把?”   “张先生,你忍心割舍利益,但忍心毁了一段姻缘,毁了两个人吗?”   *   包拯的话,张经理听进去没有,没人知道。   因为在第二天,旅行者号修好,张经理就走了。   带走了技术人员,还带走了……沈初一。   沈府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这次,看门人又变成了最初的地陪——沈蓝禾。    第86章 终章   “大家好, 欢迎来到北宋京都汴梁,现在是天圣二十三年(1045年)。我是大家的地陪导游,沈越。”   这是汴梁旅游项目恢复的第八天, 也是沈越实习带团的第一天。他旁边跟着沈蓝禾, 说实话是有些紧张的。但已经随团了七天,基本流程早已经了然于心。他尽量保持镇定, 有条不紊地与游客讲述注意项目。说着,他还特意看了沈蓝禾一眼, 而对方早已被全陪小李拉去讲悄悄话了。   小李看了眼沈越, 转而问:“你们旅行社这回怎么换口味了?用了个男导游?”   沈蓝禾抚额, 她能说是因为领导奇葩想法,认为汴梁优秀的男人多,防止跨古今恋爱吗?其实吧, 男男相恋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没回小李的话,沈蓝禾转移话题:“初一怎么样了?”   她从上次来后,就没有回去了。更换导游、项目恢复的消息是沈越带来的,她问对方:沈初一呢。对方一脸懵逼, 连沈初一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沈蓝禾陆陆续续地得到一些消息,都是项目恢复后, 全陪导游带过来的。   小李摊摊手:“更改历史这事刚宣判,小初一估计血本无归了。不过,赔钱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沈蓝禾点头。   小李继续:“你知道法官宣判完以后做了什么吗?”   “急着上厕所?”   “紧紧握住了初一的手,哭得稀里哗啦。”   “啊?气哭了?”   “是感动哭了, 法官是白玉堂的粉。”   沈蓝禾笑了,又问:“那旅行社呢?”   “不知道,你们旅行社最近气压很低啊。”小李摸着下巴,“天天要加班,还不给加班费。”   沈蓝禾:……   缓而,沈蓝禾沉了眸:“你有……见过初一吗?”   小李摇头,转而又点头:“见是见过,不过没谈上话。她几乎都在经理办公室写检查。对了,上次我还看到你们BOSS也来了呢。估计初一的导游证得吊销了,而且还会被挂在你们旅行社小黑板上当反面教材。”   ……   难道,沈初一就是落得这么个结果?   一路跟着沈越的团,沈蓝禾却有些心不在焉。沈初一不在的这些日子,展昭每日都会来沈府一趟。敲敲门,没等到他要等的人,礼貌问好后告辞。沈越来的第一天,他去开的门,展昭看到他的那刻,周身的温度估计都下降了十度。距离沈初一离开已经半月有余,她得到的消息却没一个好的,沈蓝禾都觉得自己没法面对展昭了。   不知道是不是“曹操效应”,刚想到展昭,对方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似乎在办案,询问着店家可疑人信息。   沈越自然也看到了展昭,立即与游客介绍:“各位,这位就是南侠展昭。”   游客们立即炸了,都是一群大姑娘小姑娘,纷纷对着展昭花痴。   似乎是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对方转头看来。   沈越正介绍道展昭的性格很好,却被对方看来的眼神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那双眼睛里,是锋利的刀刃,伤人伤己。   这是……温润宽厚的展昭?   沈越要哭了,停了十几秒后,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天气不好,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参观地点吧。”   *   下一个景点是开封府,沈越带着一行人在开封府一段距离外停下,开始介绍开封府。   这个景点,算是汴梁线路最有吸引力的了。毕竟来这的,几乎看的都是开封七子。介绍完,沈越刚要说让游客自由活动,突地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开口便是:“临时加点,开封府内试讲解,有没有人想要去的?”   声音轻扬,带着点俏皮。   沈越看过去,一蓝衣女子正笑嘻嘻地看着游客。长相好看,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举止大方,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沈越蒙了,这是谁啊?   他蒙了,但是沈蓝禾和小李一眼就认出来了:“初一!”   沈蓝禾热泪盈眶:“初一,姐姐终于见到你了……”鬼知道待在这里有多无聊……   小李问道:“你怎么来了?不对啊,你不是应该在现代吗?你们旅行社没吊销你导游证?”   沈初一抿嘴,一双眸子晶莹发亮:“和大家介绍一下,我是汴梁城开封府点内讲解员,沈初一。”   *   沈初一这次作为景区讲解员回来,是旅行社批准的。她的导游证被暂扣,但她依旧可以当一名讲解员。上次让包拯转达的提议起效了,在旅行社高层商讨后,决定推出“点内讲解”的服务项目。而沈初一,允许其留在汴梁,但必须继续遵守时空规定。而且保证,开封府点内讲解将一直存在。沈初一将作为唯一指派员,终生义务讲解开封府。也就是说,在这之后,旅行社再不会委派景点讲解员。沈初一若要辞去讲解员工作,则要负责培养接替她的讲解员。这个讲解员,也不允许再是现代人。   所以沈初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一个试讲解。反正是义务讲解,早晚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各位游客请看,这里便是闻名史今的开封府。大家请看门口的这些衙役,站如挺松,面色严谨,更加烘托了开封府的庄严肃穆。”   在一行人来之前,沈初一就已经进开封府一趟了,自然也就和包拯他们打过招呼了。所以听见沈初一介绍,一行衙役立即挺胸抬头,配合地喊了声:“威武……”   众人不明觉厉。   沈初一领着众人进开封府,介绍府内结构和衙役具细。可以带去的地方一个不落,不可以的,她连提都没有提一下。   正介绍着,碰见白玉堂和丁月华,立即带着大家拦住他们的去路。   白玉堂看到沈初一突然出现,差点没跳起来:“沈小妹,你回来了?”   丁月华见她和一行人,也是惊呼:“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初一完全不理他们,和游客介绍:“在大家眼前的呢,就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和江湖侠女丁月华。”   迷妹们立即“哇”了一声,纷纷做捧心状。   沈初一带几人进来前约法三章,让众人一定要服从安排,跟紧队伍,不做过激行为。主要是有制约环制约,所以大家现在都很听话,只欣赏不亵玩。   沈初一继续:“风流天下他一人,容貌……”   沈初一刚说出前面一句,白玉堂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立即咬牙切齿地截住她的话:“沈初一,后院刚建了一个池塘,你是想去喂鱼吗?”   说完,飞身就走。   丁月华愣住了,她前看看后看看,正要与沈初一说什么,对方却是直接与众人说起了她。   “各位游客,眼前的这位呢,就是丁月华了。丁家三小姐月华虽是江湖侠女,但其武功不过尔尔,手持湛卢,却耍花拳……”   丁月华原本是要与沈初一好好叙旧的,听着她这么一句,差点没气哭:“沈小妹,我们要不要单挑?”   沈初一赶紧补充:“比我好,比我好。”   丁月华:……   ……   一行人缓缓离开,包拯与公孙策才从暗处出来。   方才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   “沈小妹好像放得开了些?”包拯问道。   公孙策笑笑,说:“看来,是心事已了,无所顾忌了。”   包拯也笑了,缓而想起什么,问:“展护卫现在何处?”   “大人放心,学生已经让赵虎去知会了。”公孙策看着那人影离去的方向,摸了摸胡须,“他们,似乎很久没见面了。”   风来了,吹得树枝摇曳,花儿招展。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转悠了开封府一圈,沈初一正准备将人带出开封府,却见着门口一抹红色奔进。   分毫不差的,在她跟前落地。   而这一站定,立即就有人惊呼。   “是展昭!”   “刚刚我们见过的!近看更帅了!”   “好帅啊!”   ……   一时间,众人惊呼。   但有一个人,却是连退了好几步。   沈越吞了口口水,明显有些惧色。因为刚刚他好像,是被展昭瞪过了的。   展昭紧盯着沈初一,眼眸复杂变幻,但最后终是柔了时光。   沈初一双眸有些湿,她咧开嘴,对他展露最好的笑容。   展昭伸手,刚要碰她的脸颊,对方却退开,眸光一转,与看戏的众人一本正经地说:“没想到我们都要离开了,福利却自己来了。红衣似火,俊朗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是侠士风范,这就是大家神驰已久的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了。”   众人立即欢呼鼓掌。   展昭的脸黑了。   沈越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等沈初一说完,就立即识相地带着众人出了开封府,一边走还一边说:“时间有限,我们下一景点下一景点!”   沈初一要送,却被展昭拉着,她只好热情地呼吁:“大家喜欢下次再来啊!”   人走了,展昭将沈初一拉到无人处,不悦地开口:“在干什么?”   沈初一瘪嘴:“接受惩罚。”   “惩罚?”展昭蹙眉。   “对啊,我的钱全上交了,我现在是穷光蛋了。”沈初一摊手。   展昭眉头稍缓,缓而说:“我有俸禄,足矣养你。”   “我导游证也没了,也就是我不能带着乡亲们讲解了。”沈初一说。   展昭的眉头又蹙起:“那你刚刚在干嘛?”   “义务讲解。”   “在开封府?”展昭不太懂这其中关联,但他能抓住重点。   沈初一点头,突地叹了口气,偷偷看了眼展昭,见他面色不好,却笑了。   眨巴眨巴眼,环住他,钻入他的胸膛。   轻启朱唇,一字一顿。   “可能是……一辈子。”   “噗通”“噗通”,耳边有心跳的声音。   展昭退后了些,看着她的眼,眸光荧荧,哑了声音:“一辈子都在开封府?”   沈初一眼珠子一动,其中光芒流转。   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说。   “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   如果,你与我的碰撞,是事故。   那事故的摩擦,   就是火花。   事故的终点,   就是你我故事的开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